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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里,一个男人正在整理那些花的位置,似乎也是刚开始傲生意。
蒙塔齐走上前问:“有紫色的普罗尔卖吗?”
“抱歉,没有,这世界紫色太流行,早卖完了。不过橙色的普罗尔也正在走俏,你喜欢吗?”卖花的男子说。
“看上去不错。那请给我一束最鲜艳的橙色普罗尔。”
“给你。”卖花者从一堆橙色普罗尔中挑出一束递过来,“七卡尼尔。”
“不用找了。”蒙塔齐给了他刚才马夫找回的四个铜币。
“谢谢惠顾。”
蒙塔齐对他笑笑,捧着那束花转身离开花车,走向纪念碑。
普罗尔的花香在清晨闻起来很清新。花被一层淡黄色的纸包裹着,蒙塔齐左手捧着花,用右手拇指和食指捻开纸的叠层,上面写着:“华金街364号。上午找米兹·雷蒙德,说是爱德华·琼克推荐的。晚宴时寻找带着三叶草袖扣的人协助,暗语是‘你的皮鞋很别致’,回答‘你的观察也很特别’。”
蒙塔齐·华舒撕下写字的那一角塞进口袋,走到纪念碑下。地上铺满了游客敬献的鲜花。他把花放在地上,在碑前站了一会儿,离开了斯卡普台广场。
“念下午安排。”男人在一张请示文件上签字后说。
“是,陛下。”书记官从书桌一侧走到书桌正前,翻开随身携带的记事册,“下午两点:陛下抽查检阅各环节;五点:陛下携皇妃出席国王大道巡礼;晚七点至九点:克伦索中庭露天晚宴:晚十点:陛下与皇妃茌黑斯廷礼拜堂接受洗礼并宣誓完婚。”
“念细分环节及负责人。”男人抬手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陛下重点划分过的婚典环节有:一,婚典期间安检保障,拉莫国师及克里森将军;二,中庭露天晚宴平台搭建,内务大臣吉萨尔斯;三,晚宴食物及节目准备,安培伯爵;四,礼拜堂成婚仪式,怀曼加尔大主教。“
“联系安培伯爵,我要和他一起检阅晚宴彩排。”男人听完后说。
“是,陛下,我立即去安排。”书记官走出大厅。
这天是914年5月25日。庞珀尔皇朝第三位皇帝毕德杰二世即位第七年,二十四岁的罗烈特·吉奥普将迎娶他的第一位皇妃。
年轻的皇帝不仅有着和他一百年前建立皇朝的祖父相同的深棕色头发,还拥有一样敏锐的头脑和桀骜的眼神。他是个有着远大抱负并具备独立思维能力和统治理念的年轻人,或许也只有他这种人,才会在十七岁登基为帝、十八岁即下达屠杀拉摩撤这样的命令。后代历史学家对毕德杰二世褒贬不一,但除了施坦恩教徒的那次起义外,几乎没人会否认他治理埃尔·卡菲尔的几十年里,社会总趋势是走向平和与繁荣的。
书记官刚出去,国师范迪度·拉奠就走了进来。他是个五十岁左右的肥胖男人,鼓起的脸颊看上去像嘴里塞了两颗肉丸,一双小眼睛总是眯着,一副时刻都在似笑菲笑的模样。
“婚典的安全问题请陛下无需多虑。”
“国师的能力我一向放心,还请务必小心防范。我有个预感,邪教会在今天引发事端。”
“臣下将全力确保陛下与皇妃的安全。帝都警戒交由克里森将军部署,又有‘苦艾酒’侧面协助,邪教乱党必定无从着手。”
“那些虚无缥缈的意识论鼓吹者……快了,我很快要让他们和他们的狗屁信条一起消失。”
罗烈特·吉奥普的母亲玛丽·安托瓦特——即后来被称为“忠奸玛丽”的女人——是维尔德教的忠实信徒。在她潜移默化的教导下,毕德杰二世从小就对维尔德教派深信不疑,他所信仰的教义与施坦恩教对世界的阐述格格不入。而即位前一年,罗烈特那位虽然同父异母却感情深厚的哥哥被精元之母洛夫达图控制的剑者潜入皇宫刺杀,更是仇恨的直接导火索。
这一切,决定了毕德杰二世对信仰洛夫达图的施坦恩教深恶痛绝。
简单说来,维尔德教信奉厄蒂斯神,认定他是埃尔·卡菲尔的创造者。他们认为世界以物质存在为根本,人类只是其中之一。在维尔德教教史中,洛夫达图妄图颠覆埃尔·卡菲尔而被厄蒂斯赐予力量的九英雄封印,尔后主神厄蒂斯沉睡至今。而施坦恩教崇拜精元之母洛夫达图,认为对世界的信仰即是对人灵性的信仰,其余万物为之附属。施坦恩教教史记载邪神厄蒂斯盗取精元之母的力量,蒙骗九邪使与女神对立,洛夫达图不忍伤害人类,才将厄蒂斯封印后自己也被九神器中自己的力量封印至今。
在庞珀尔皇朝建立后的历史进程中,两种原本完全背离的售仰曾因伟大神使的出现而极短暂地共处过一段时间。但这短暂的和睦却为现在的对立积累了更大的反噬之力。907年的迪特里普屠杀后,施坦恩教徒拉摩撒开始凝聚,暗中积蓄能量,不停地在各地谋划各类报复活动。他们在等待爆发的一刻。
现在,矛盾双方都知道直接的正面冲突已不遥远。即便如此,皇帝高傲的血统和性格还是让他不愿低调地举办这次婚礼,以免被认为是害怕施坦恩教的恐怖活动。相反,他耍把他美丽的皇妃展示在世人面前。
所以——既然皇帝如此重视这次婚典的安全性,就算用屁股思考都会知道施坦恩教不会让他这个“刽子手”顺利完婚。而对毕德杰二世来说,不但婚礼要顺利举行,皇帝本人、准皇妃、皇帝的母亲和弟弟等所有出席婚典的重要人物更是必须确保安全,不然他这个做皇帝的可就是输了。
这是一场婚礼,更是一次宣战。
“把塞缪叫来,我还要再亲自部署一遍。”毕德杰二世说。
随着太阳升起,街上的行人逐渐多了起来。皇帝举行婚典,卡伊尔今天特例全城休假一日。
蒙塔齐·华舒按照纸条上的地址来到华金街。华金街是国王大道的一条支路。从这边可以看到,国王大道上已经张灯结彩,挂满彩条与横幅,道路两旁也拉起了红色隔离栏。听说皇帝和新晋皇妃下午会在这条大路与市民觅面。
蒙塔齐确认了街对面的门牌号,正是他要找的地址。不过现在时间太早,不合适拜访。于是他走进一家小酒馆,打算在这里消磨掉一些时间。
他在吧台找了个空位坐下,要了杯淡酒,自顾自地喝了起来。
“年轻人,你犯了三个错。”蒙塔齐身边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突然把酒杯重重放到他面前。酒溅出不少。
“是什么?”蒙塔齐扭头看他一眼,心里将其定义为灰色头发让人捉摸不透的男子。
“早晨喝酒一错,独自喝闷酒二错,喝跟水一样的淡酒三错。”男人说完,拾起酒杯咽下一大口。他杯里装的是刺鼻的恰琅酒,以度高味烈闻名。
“这么说你犯了两个错喽?”蒙塔齐说。
“没错,愿意我们各自减少一个错误吗?”灰发男人笑着问。
“为什么不?我恰好有点时间。”蒙塔齐向他举杯。
“斯坦德·拜恩。”对方举杯回敬。
“蒙塔齐·华舒。”
“不是真名吧?”自称叫斯坦德的男人促狭地笑着。
“何以见得?”蒙塔齐不动声色地转动手上的圆底玻璃杯。
“我这人没什么别的才能,但一听见谎言就能立即识破。人说谎话时总是不自然,或者……太去刻意自然。”
“我属于哪一种?”
“后者。”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大笑起来。
“不管怎么说,你这人很有意思。”蒙塔齐说。
“谢谢,听你口音不是帝都人。”
“我从迪特里酱来。”
“遥远的北方城市,我去过。不错的地方。你是个乐手?”斯坦德指着蒙塔齐脚下的琴盒。
“是的,我以演奏小提琴为生。”
“听说今晚皇帝陛下的婚典宴会上有乐队演出。看你穿戴这么整齐,难道是被邀请的小提琴手?”
“可以这么说吧。”蒙塔齐停了一会儿后回答。
“能见到为陛下演奏的音乐家真是我的荣幸。你看上去很年轻。可以冒昧地问你学琴多久了吗?”
“快五年了。”
“那你真是有天赋的人,只用五年就能在皇帝面前演奏。我们埃尔·卡菲尔古语对有着上天赐予的能力的人怎么称呼来着?”斯坦德用手指敲着脑袋,“束海可达!没错!那你一定是束海可达的类型。”
“还差得远,我是候补选上的。正选病了。”
“那也相当值得骄傲!来,为年轻的演奏家干杯!”斯坦德端起自己的酒杯。
蒙塔齐举起杯子与他轻碰一下。
刚才他就注意到这个男人的酒杯很奇怪,与其说是酒器,不如说更像是一个碗。外面还用羊皮包裹起来。
“你的酒杯很特别。自带的?”蒙塔齐转移话题。
“很特别?哦,对。”灰发男子用手指摩挲着洒杯上发黑的旧羊皮,回答道,“人总有些特别的东西。你没有吗?”
“我没有。”蒙塔齐笑着摇头。
“你有,你至少有把好剑。”斯坦德紧接着他的话说。
蒙塔齐没说话。他盯着身边的男人,考虑自己是否暴露了。
“猜中了?嘿嘿。别担心,我没有恶意。我不会妨碍你的任何计划。我只觉得有趣而已。”
“有趣在哪儿?”
“皇帝的婚典当日,一个穿正装拿着小提琴却精通剑术的年轻人大清早只身来酒馆却只要了一杯淡酒而这家酒馆刚巧就在负责晚宴的安培伯爵的事务官家宅对面。年轻人育一个假名。把这些事联系在一起是不是很有趣呢?”斯坦德·拜恩又喝了一口酒。
“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你说我精通剑术?我只是名乐手。”
“老茧,年轻人,老茧会出卖你。脖子上,双手手指上,还有右手虎口,不同器材磨出的老茧是不同的。别对我说谎,那没用。”
“你想怎样?”
“我只是一个终日嗜酒默默无名的旁观者。我不会告发你更不会阻碍你。我不愿参与其中。但你那么年轻我忍不住想提醒你一句,做任何事情前都应该考虑一下是否值得,你是否从心底愿意如此。遵从心底的愿望那才是人活着的根本。你身陷其中而看不清事物全貌,只为无关紧要的一个点而勉为其难。”
“你究竟想说什么?”
斯坦德·拜恩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当然不光是你,许多人的一生都是如此。所有那些为了某个概念化符号化的价值观而引发的争斗都是一场可笑的没有意义的闹剧,只会慢慢被时间无情地抹杀,较大的支离破碎较小的则干脆灰飞烟灭。人们追求的那些真相真实甚至真理,如果是以个人的视角去窥视或用历史的某个章节进行揣测得出的结论,都会是似是而非的纰缪。看看现在的形势吧:两个教派之间的战争在所难免。为了证明什么?谁赢谁就是正确的还是谁强大谁就拥有真理?如果是这样,那么这真理又有何资格祓光芒万丈地膜拜?社会的动荡、人类的苦难需要某种幻想为失去希望的人们提供精神上安慰,一种宗教失去了人们的信仰另一种宗教就趁机而起,填补人们内心的空白。这本来无可厚非。可如果后世人为了争辩前人的哪种虚幻比较真实而去发动战争,那就是愚蠢和无知;而如果有人利用信仰迷惑群众来达到自身目的,则更加罪无可恕。明白我的意思吗,年轻人?”
对方的话一字一句印在蒙塔齐的脑中。他第一次听见这样的论调,把神明归结为前人空虚中的幻想。幼年时修道院里的修女给别的孩子讲述的神对于人们的意义,他并没有听到,他一直以为这是他的错误根源:后来发生的一些事,更让他觉得自己是一个没有责任感没有心灵归属的浪荡者。也正因为如此,他愿意并渴望加入到现在的教派,与对立者战斗。
“你凭什么居高临下地说出这种话?不信仰神祗,你拥有什么?猪狗一般的生活吗?”他反问道。
斯坦德示意酒保往他的杯中加酒。他端起新满上的酒抿了一口。
“信仰是贯穿在你世界观里的意识,意识驱使着行为。人们可以信仰厄蒂斯、洛夫达图或者别的什么名字。当他们的内心感觉迷茫与绝望时,这些神明能指引他们,使之坚强并怀揣希望。但我更愿意信仰酒当我饮酒时,我乐意信仰音乐当我听到美妙演奏耐,我信仰爱情当我与心爱的女子在一起时,我信仰我所感知到的一切当我存在于这个世界!我可以为我信仰的事物去战斗去牺牲,只不过在那之前我会问一问自己:是真心所愿吗?就比如说你年轻人,为剑道付出,为音乐付出,你能听见那个来自内心坚定有力的确凿回声。但你真切地愿为你所背负的教义付出吗?还是说你只是困惑来自外界的压迫,害怕自己成为游离于现实发展之外的缺乏责任意识的人?那我要告诉你,人放弃束海可达将是他一生中最不负责任的事,菲利·艾维。”
“你是谁?”自称蒙塔齐的年轻人惊诧万分。这家小酒馆里的这个素未谋面的人竟能喊出他的名字,虽然他早就已经做好了计划被识破的准备。
“如前所言我叫斯坦德·拜恩,如你所见我是个酒鬼。”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这不足挂齿。我只是与人交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