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趴在马背上面那些犯了烟瘾的军官都直起腰来,抬头向前看。入眼之处。就是安州低矮的城墙,还有那面猎猎飘动的禁卫军苍龙旗帜。看着在风中张牙舒爪地那条线条古朴的苍龙。不知道为什么,叶志超和卫汝贵以降的淮军军官,都似乎觉得被电打了一下一般,悄悄的垂下脑袋。
只有杨士骧神色依然不动,直着腰冷着脸看了一眼:“无人主持,果然是毫无对策!走,进城!一不做二不休,裹挟着这些禁卫军的新兵蛋子,一起朝中朝边境退!”
城头果然是静悄悄的,一个兵的影子都看不见,一条土色新鲜地壕沟好像才掘开,绕城一周,壕沟周围的积土都来不及清除,沟既不宽,也不太深。一切都像是匆匆赶工,却时间来不及的模样。
这也是大家心目当中一千几个月前还是农夫地新兵所守的城应该的模样。最大不过一个营官在这里,还能怎么应付这七八千败下来的友军?更别说后面还有几千一定会跟进追击的日军了!
淮军军官们都神色复杂,下意识地看看叶志超和卫汝贵,两个人都把头转了开去。大家都在心里叹气,自暴自弃地想,都这样了,挣扎一条活命也就罢了…………打完这仗,谁还带兵,谁他妈是丫头养的!
溃军已经乱纷纷地直朝安州城下奔去,大家辛苦挣命了那么久,又累又饿。到安州城好歹能歇点吃点,从上到下,都想早点进城。转眼间杂乱的大队就奔到了壕沟面前,对着似乎空无一人的城头乱纷纷的嚷嚷。
“架桥开城门啊!鬼子从后面追来了,咱们打得苦,挡不住退下来了!”
“什么淮军禁卫军,都是吃大清饭的,行行好,让咱们进去!”
“不开城门,咱们可自己撞进去了!”
“就求吃饱,其他的,都是当官的烦心的事情,咱们当大头兵的可怜!”
喧嚣声中,不少士兵已经跳到壕沟底下,乱纷纷的要架人梯爬上去,这壕沟不过一人半深,互相拉拽一下就已经有几百个人过去了。
就在这喧嚣声越来越大的时候儿,突然一声凄厉的军号声响起,响彻整个城头。接着就随着一声口令,安州不过三四米高的土城城头,千余禁卫军官兵就已经站了起来!上千支乌黑的步枪上好了刺刀,对着城下乱纷纷毫无抵抗能力的盛军溃兵。那些禁卫军新兵绷着一张张紧张的脸,只是将手指放在了扳机上面,无一人发声,只有那一排雪亮的刺刀随着他们紧张的呼吸而上下起伏!
禁卫军苍龙旗下,站着一个矮壮的身影,背着手看着城下。一脸阴冷地神色。人潮当中的杨士骧正好抬头,两个人目光隔着这么多人撞在一起。
“果然是杨莲房!”
“怎么是袁慰亭?”
袁世凯冷笑一声,不屑的扫视了底下呆住的人潮一眼,手猛的一摆:“滚开!祸害了聂大人,还要来祸害我们安州?禁卫军命令你们。从安州退开!你们不打鬼子,我们来!谁敢再近前一步。我必然下令开枪!”
淮军上下,看着那整齐地步枪刺刀丛林,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一个人都没敢动。城上城下,无数道目光撞在一起,眼神当中只有紧张。
僵持半晌,淮军当中队列一动,杨士骧带着一众军官已经越众而出,在壕沟的那一头停住。袁世凯只是冷冷看着。一只手举在半空,淮军上下地目光都集中在他那支手上,生怕他一旦挥下,这上千杆步枪就会随时打响!杨士骧淡淡一笑,扯开了嗓门:“袁慰亭,认得我么?”
袁世凯冷笑:“我怎么认不得你杨大人?这一路当真辛苦了!”
杨士骧微笑:“兄弟奉中堂之命,整理盛军。叶军门和卫军门也都奉命戴罪立功。慈山聂功亭溃败,兄弟好容易为大清保住了这八千兵!你不让我们进城,这是什么道理?”
袁世凯冷冷道:“这个时候。我没什么道理和你好说!莲房兄,咱们日后再见吧!”
杨士骧在马上转身,用力指着背后:“成千上万的鬼子追击而来,随时可到!难道你就准备和我们僵持在这里,看着八千淮军子弟被日人赶上屠杀。看着安州在一片混乱当中不可保么?袁慰亭。不要忘记,你也是我们北洋出来的人!”
他一语而出。盛军上下,顿时也鼓噪起来。他们都是跑得没了胆子的人,想想后面追来的鬼子,恨不得就马上进城,不管守不守这里,好歹吃上一顿,也有气力再跑不是?特别这矮胖子听说还是他们北洋出来的,这团体同仇敌忾之心就激发了。一点香火之情也不念着,把他们丢给鬼子来追杀?
鼓噪声中,不少人就朝前涌,嘴里还骂骂咧咧:“不给鬼子打死,给自家人打死,倒也不错!有胆子就开枪,开枪啊!”
禁卫军的两营新兵们都屏住了呼吸,他们不过才是都完成了新兵的养成训练,半点战斗经验也无,面前又都是货真价实的自己人,队伍当中那么多有顶子地大清武官。大家的目光都朝着袁世凯望去,一时不知道怎样才好。
袁世凯慢慢的将手放下,大喝一声:“且住!杨莲房,你要怎么样?”
“放我们进城!”杨士骧几乎是吼出来的,他现在完全是强撑着的。看着那么多步枪在面前晃,他都眼晕,背心又湿又凉。他再没想到,这里居然还有一个袁慰亭在!袁世凯他也算是打过交道,知道这人有点才具,杀伐也很果断,听说徐一凡还很重用他。算是一个可以当得一面的人物,看看他在徐一凡之前独力主持朝鲜那么多年,还平定了壬辰之变就知道了。
万一他真下令开枪,他还真不知道怎么办!现在也只有借着盛军这点鼓噪之气,和袁世凯硬顶了!要是安州在而他们逃了,万一安州保住,徐一凡就还有可能取胜,那他那么多筹谋,就是白费!无论如何,这安州要丢掉!
袁世凯已经平静了下来,看着杨士骧,只是淡淡一笑:“进城……好啊。可是安州城小,容纳不了那么多人,要商量一个安顿的办法,多少人进城协守,多少人绕路退到北面,要补充多少粮秣,咱们不能手忙脚乱瞎来啊…………要不,杨大人和叶军门先上来议议?早点拿出办法,咱们早点放弟兄们进城啊?”
溃兵们又停下了脚步,回头看着杨士骧他们。杨士骧只觉得背上地汗流成了小河,眼前一阵阵的发黑,用尽最后的气力大喊出来:“你下来!不然我们就自己冲进城去!有胆子你就开枪!”
现下就算是盛军士兵也知道了不对,既然为地是进城,那上去商量有什么关系?可是禁卫军的枪口没有放下半点,他们也真怕僵在这里最后开枪。后面还有不知何时会到的鬼子。大家都在心头骂街,这些当官地,没有一个好东西!
袁世凯静静的站在那里,一句话也不说,脸上神色变幻。看盛军溃兵也不动作。一些军官互相使了个眼色,他们地戈什哈们就已经大喊了起来:“冲门!冲门!敢开枪。这官司我们到皇上那里打去!咱们跑了两天,真要饿死累死我们不成?真要让鬼子追上来不成?”
一边叫骂,一边挥舞着鞭子乱打,就要驱使士兵们过沟冲门。百余戈什哈一叫起来,气势当真不下,人群当中一下就起了浪头,盛军溃兵也实在熬不得了,有地人又鼓噪起来:“当兵的可怜,先放我们进去要紧!难道眼睁睁看着咱们死不成?”
人群向前移动。袁世凯缓缓闭上了眼睛,短短一瞬间之间,他脑海中已经如电光火石一般生灭了无数念头。
一旦开枪,只有糜烂。天知道还会纠缠多久,混乱中万一日军赶到,那么安州只有危殆。更要紧地是,至少他袁世凯和北洋就结下了不死不休的梁子了!上位者可以有利益交换。对于徐一凡要趁着这场战事要收编一些北洋力量地心思,他明白得很。要不怎么又借水师兵,又收容聂士成的。到了最后。就算自己保住了安州,为了收编北洋,平息北洋怨气,和北洋的人达成妥协,抛他袁世凯出来平息一下众怒也是自然得很。
他虽然认定了徐一凡要为他卖命。然后青云之上。甚至准备拼死来守这个安州,可他袁世凯却没有半点要当替罪羊的意思。
但是让这些盛军冲过来。那安州只有不保!这一千新兵,也许就会被裹挟得跟着跑!
短短一瞬间他已经想了无数可能,竟然无解。要是张旭州李云纵在也许就下令开枪了,唐绍仪也许就认命开城,楚万里不知道会出什么妖蛾子,徐一凡呢?徐一凡碰到这种情况会做什么?
最后袁世凯竟然想到的是这个。
他睁开眼睛,下意识的就朝杨士骧望去,遥遥对望,却看到在一刹那间,杨士骧竟然垂下肩膀低下了头!转眼间杨士骧又挺直了腰背,狠狠的朝城头望来。袁世凯瞬间就做出了决定:“停步!我下来和你们商议!”
“徐大人!我聂功亭无能!”
一声惨痛到了极处的哀嚎,聂士成已经拜倒在路边。他没戴帽子,头上缠着一圈绷带。百余衣衫破碎,浑身浴血的亲信跟在他身后,也都拜倒下来。
大队大队地禁卫军从他们身边通过,不住转头看过来,但是却没人停步,只是沉默的向前。在苍龙军旗的指引下,涌向肃川里!
聂士成是被保护着杀出一条血路退出来的,日军志在慈山,也没有将他所部剿杀干净的必要。半路上聂士成醒来,拳打脚踢的要回去拼命,却被亲兵死死拉住,聂士成举刀要杀人,他们就环跪在聂士成面前,垂首等刀,却不让开。到了最后聂士成颓然大哭,只有朝平壤方向退去,日军已去肃川里,他们就是想去加入保卫安州的战列,也不可能了。
半路上,他们终于遇上了徐一凡!
徐一凡背着步枪,脸色苍白地静静看着跪在他面前的徐一凡。禁卫军毫不停留,直奔肃川里,不管大休息还是小休息,一概取消。上到徐一凡,下到大头兵,一起背步枪带干粮行军。队伍如飞一般的直奔肃川里,在徐一凡和李云纵算来,战局还有可挽回地余地。日军毕竟兵不多,肃川里可以一冲而过,只要安州能坚持一天,也许就来得及赶上挽救,多赶一点时间,就多一分把握!当然,他们并不知道日军又多了一个完整的十八联队。
在途中,就碰到了聂士成这点残兵。
徐一凡只是疲倦的叹口气,他已经走得筋疲力尽了,脚早就麻木沉重得不像自己的。要不是杨士骧他们。聂士成也许就在慈山得享武勋,自己也不用这么辛苦的奔走试图挽救危局。
有些人,真地不给自己人捣乱,就会死啊?(此句向黄石黄少保致敬)
有地时候,他真的是羡慕在这个时代。日本拥有那么多地一时豪杰之士。而自己除了要和日本人战斗,更多的精力还是要和自己人战斗。
但是看着禁卫军那些朴实骁锐地官兵。还有面前这个屡败屡战的聂士成,甚至归葬海天之间地邓世昌,他又觉得。我浩浩华夏,只要还有一个豪杰之士,不管多么艰难,这血脉就不绝,这气运,就不会绝!
哪怕这个甲午就我一个人在拼死努力,也将是一个不一样的甲午!更何况我还有这么一支禁卫军!
他转头问问溥仰:“离肃川里还有多远?”
“不足四十里!”溥仰大声回话。他也背着步枪,身上还帮徐一凡带了子弹。徐一凡也就享受了这么一点小小特权了。
“枪给我,你小子找别人要去。”徐一凡一边下令一边将溥仰的枪接过来。接着就将聂士成拉起来,将那杆步枪递到他的手上,聂士成满心思的准备请死的心思,接过枪呆呆的不知道做什么,他是和徐一凡立了军令状的。难道徐一凡想叫他用这步枪结果了自己?不用,他还有六轮手枪呢。
徐一凡温和的看着他:“走不走得动?”
“大人?”
徐一凡一笑迈步,回头招呼道:“跟上啊!一起去安州。鬼子怎么揍咱们,咱们也就揍回来就是了!想死,给我死在前面去!不是早说好了么,我给你留个牌位!”
聂士成一怔之下,就浑身颤抖。看着和士兵一样背着步枪前进地徐一凡。那种激动到了极处颤栗,真是一句话也挤不出来。
什么叫王霸之气。这就叫王霸之气!
不管以前在徐一凡手下效力还有多少不得已的勉强,是不是权宜之计,聂士成决定从此刻起,就在禁卫军,为面前这个年轻人,死而后已!数千盛军溃兵,屏气凝息,看着城门缓缓打开,先是百余禁卫军官兵涌出,在门口布防,成跪姿平端步枪,防止这些溃兵抢门。
论心说,现在让这些溃兵去抢门他们也不去了,刚才扰攘之后,冷静下来都觉着不对,一个进城的事情双方闹得剑拔弩张,脑子快的人已经想到了他们怎么莫名其妙的撤下慈山阵地,再想想禁卫军对他们的防备,谁都不是傻子,别人也怕再吃他们的亏啊!当兵当到这个份上,当真丢人。
这些溃兵三三两两,自发地就离城门远了一些。在壕沟那头,人群也散开了一些,就留下那两百多军官,还有差不多同样数字的戈什哈突兀的站在那里。溃兵们算盘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