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真不知道这位荣中丞,来两江当这个江苏巡抚,图地到底是什么!
这下人心里腹诽,态度可是恭谨万分。这也算是带来的好消息,真希望主子爷能得了这好消息能正常一点儿…………
没成想,荣禄的反应却是如此夸张!他在小床上本来是半靠半卧,听到这句话一个骨碌就爬起来,光着脚跳到了地上,两眼瞪得铜铃也似,双手伸出来,抖得厉害,一连声的道:“来了?来了…………给我……给我瞧瞧!皇天后土……总算是来了,不管什么,等得实在是…………”
下人递了一份抄报纸给荣禄,弯腰在那里候着。这家人本来就是在荣禄身边管机要文墨的。旗人通的人少,不通的人居多。出外当官,门政和文墨这些家人,简直就是他们大半个主心骨。官场嘲笑旗人这方面的不少。荣禄虽然在旗人当中算是出类拔萃的能员了,却还是不能免俗。他继承前任的师爷不过办的是寻常公事,真正机密文墨公事往来,靠的还是自己的家人!
荣禄光着脚踩着箩底青砖,好像浑然感觉不到地上冰凉。弯着腰像个虾米似的急切看着那份抄报纸,他读得极慢,一遍不够,又用尽全身心思仔细的再看了一遍。
接着他手一抖,那份抄报纸掉在了地上,他抬头眼神茫然,也不知道看向什么方向:“陈修五就这样答应了?没道理啊…………武毅铭军改成我荣禄的抚标兵,进驻苏州……他应该明白。这是要和徐一凡作对啊…………谁不怕那个凶神二百五…………就算是有圣旨,有好处,他怎么就这么大着胆子答应了呢?”
那笔墨机密家人可以想象到荣禄接到这份电报狂喜的样子,荣禄此来。孜孜以求的还不是要拉一支实力在身边!没有实力,他不管做什么,联络各处官员再勤快,也都是虚地。陈凤楼所部武毅铭军本来就是徐一凡来之前,两江最能打的武装力量。全部十三营七千人马,一半是马队。当年淮军第一名将刘铭传带出来的老底子,拉到这支队伍改编成抚标兵。只要徐一凡还不敢拉起反旗,荣禄就有足够的底气和徐一凡分庭抗礼,他苦心联络地两江官场。地方士绅也就能派上用场,地方一体对徐一凡团体这个外来户卷动风潮,就真说不定能让徐一凡吃不了兜着走!
可是陈凤楼在接了圣旨沉默一阵之后,终于答应了荣禄,怎么荣大人反而不敢相信了呢?
难道我家老爷真的被徐一凡吓破了胆子?
家人在心里偷偷嘀咕,却没敢表现出来。又不做声的递上另外一封电报:“老爷,这是老爷前后派出去四五个去说服陈大人的心腹来的联名电报…………他们说不仅老爷送地二十万两四恒现的票子陈大人收了。还当场给陈大人写了借票。苏州巡抚欠着这七千抚标兵一年军饷,算算看。也是一百多万银子出了头…………他们担保,陈大人是真心投靠大人。朝廷总比徐一凡靠得住,北洋倒了,陈大人也要找靠山不是?还不如找老爷您呢…………”
荣禄劈手就抢过第二份抄报纸:“干嘛分两次拿出来!老爷受不了这个急!一群混帐!…………一百万,只要他陈修五到了苏州,全江苏藩库地银子给他我都不心疼!”
第二份电报看完,果然就如那个家人所说。几个心腹手下的联名电报,其中一个还是自告奋勇为他效力的苏州府同知,据说和陈凤楼是旧识,上面约定的码子也对得上,不折不扣是他们亲发地电报。荣禄心放下一半,总算沉得住一点气了,不过还捏着抄报纸在那里疑疑惑惑。
那家人又不紧不慢的拿出了最后一份电报:“老爷……这是徐州府以下,七位正印官联名发来的电报,他们也是受老爷委托去说服陈军门的,办差还算卖力…………陈军门这次真的是狮子大开口哇!武毅铭军改江苏巡抚抚标兵,全部要双饷,而且还要通省三十个捐局的缺,陈军门有亲朋故旧要安插…………改了抚标兵,陈军门不要老爷设营务处,只是听老爷的调遣,别地什么人一概不听。这条件开得是…………徐州府他们大着胆子替老爷答应了,孟浪罪过儿地地方,还请老爷多担待一些…………”
荣禄狠狠的抢过最后一份电报,一目十行地看完,抚额长叹:“老佛爷和皇上洪福齐天,咱们大清还是有救!陈修五我只怕他不要东西,要什么,给他什么!徐州府办的好差,他有什么罪过?我还要重重地保举他!皇天庇佑,总算我荣禄还有这么一分子虔心,才降下这么个结果!”
所有的精气神儿似乎在这一刻全部回到了他的身上。荣禄摸着胡子大力摆手:“把师爷都叫起来!整天都朝烟榻上面一躺,以为我老爷好糊弄?叫他们办稿子,通省正印官,有名望的士绅,江宁将军,京口都统,人手一份儿,告诉他们,大事定矣!陈修五即将入苏州,大家放胆和徐一凡闹吧!一切都有我顶着,有朝廷顶着!”
说完这些,他才发现脚底下冰凉,一下跳了起来:“什么***玩意儿!”骂着就跳回了床上,那家人笑着去帮他穿官靴:“老爷,总算事情了了,这些日子老爷也苦得够了,是不是叫两台戏,乐和一下?”
荣禄苦笑摆手:“还不是时候儿…………就算这样,我的把握也不过就五分,尽人事听天命罢了…………但愿我大清气数还有一些儿…………告诉小子们,这些日子都踏实办差,我贴补你们,要是真能将徐一凡弄下去。通江苏省,我由着你们闹!就算闹到因为你们参了我的官,老爷也心甘情愿!”
“皇天…………但愿陈修五早一日到苏州!”
朝鲜,光绪二十年十一月十五。
战后景象。总是只剩下一分凋零。几万大军在南北朝鲜之地辗转厮杀,对民力的摧残,亦是空前。中日两军,都征发了超过十万的朝鲜民夫随军行动,转运军资粮饷。夏秋农期误了。田地之间一片空荡荡地。大雪这个时候已降,虽然遮掉了半年硝烟战火对这三千里河山的摧残景象。可严厉的冬季,却让缺粮的朝鲜百姓,更加地熬不得了。不过又能怎么样呢,东亚大国博弈。往往先倒霉的还是他们这些小国子民,过去两千年他们都是这样熬下来的,这一次,也只有熬下去。
原来热闹的禁卫军在平壤之侧,大同江两岸的基地。现在已经是一片冷清地迹象,各个地方只留下了尽可能少的人员维持着生产。过去一年多培养出来地大批技工已经全部迁走,奔向两江更为广阔的天地。原来住得满当当的禁卫军营头。现在也已经空了一大片一大片的出来。往日无数壮健青年摸爬滚打地草场,现在是白茫茫的一片积雪。只有些微鸟兽在这里徒劳觅食留下的爪印。
现在徐大帅的舞台,已经不在朝鲜了啊…………可是。我袁世凯还是在朝鲜…………这个舞台,的确太小。
袁世凯已经搬进了平壤府里面,站在窗户前面,看着外面大群大群的朝鲜百姓,挤在热气腾腾的施粥棚前面。
以徐一凡为首地满清帝国主义荼毒了朝鲜这么久,总算留下一点德政,曾经随禁卫军当民夫地,凭着禁卫军给他们开出的证明,全家可以在平壤周围四处施粥点,每日两次施粥,保你全家勉强饿不死,撑得过这个冬天。上了十万地朝鲜百姓,现在就在平壤府内外,搭起了各种各样的窝棚,苦熬着这个战后地冬天。
袁世凯麾下所谓第三镇,其实现在不过只有四五个营的人马,其他的全部被徐一凡抽走,暂时归聂士成统辖。而在平壤左近,还有禁卫军第一镇的骑兵部队留守,陈彬戴军两人分领,这都是对徐一凡忠心耿耿的老马贼,人熟地熟,战斗力强悍,在镇着这战后朝鲜的。
袁世凯也知道,只要他一天还在朝鲜,只要徐一凡的力量还没有大到人在两江还能牢牢掌握朝鲜之地的时候儿,他这禁卫军第三镇总统官,就一天名不副实。
要是放在以前,如此混乱,王室凋零,中日都无心兼顾的朝鲜摆在他面前,他可以做多少事情!再扶植出一个朝鲜王室出来,他在幕后当一个太上皇,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可是现在,他却对这个自己拼杀了近十年的地方感到索然无味。
当你发现一个人所拥有的格局舞台,比你还大,而你又很难超越的时候,还死守着这么一个小小局面,又有什么意思?
身后脚步响动,却是一个心腹幕僚轻轻走了过来,低声道:“大人,京城的信,还回不回?怎么回?”
禁卫军第三镇在朝鲜留下的这些余部,是最少得到整训的,来源是盛军余烬,杂以少量南洋学兵第二期的军官和军士。第一镇是徐一凡亲领,第二镇也在辽南经过了相当整顿。第三镇被抽走不少人马给聂士成之后,徐一凡也暂时再无精力把这两三千些人马整顿起来。反正暂时不管,也问题不大。趁着这个空子,当年在庆军就跟着袁世凯的幕僚,现在投奔他的也有好几个。
袁世凯不做声的回头,静静的看着这个心腹幕僚。
那幕僚被袁世凯意味深长的目光看得有点发寒,嗫嚅道:“大人,那也是个局面啊…………大人在安州是立下如此大功的,可是现在不过被丢在这里…………有的地方,联络着备用,也不是不可以…………大主意还是大人拿,属下不过随口说说。”
袁世凯一笑,举起右手看看,在安州自己亲手砍下的小指断口如新。
“一群蠢东西!”
“大人…………什么?”
“京城的信,你来回吧。替我狠狠骂谭复生和康南海,谭复生是忘恩负义,背主求荣。康南海就整个是在狂吠!他算个什么东西?沾了他的边我还怕脏了自己!”
听着袁世凯从牙缝里面挤出来的话,那幕僚有点呆了。潭康二人是政坛新星,特别谭嗣同,简直负天下之望,不接受拉拢也不该得罪。袁世凯却这么狠狠的骂了回去!
袁世凯惬意的伸了一个懒腰:“你们对力量都没有感觉啊…………朝鲜这个地方,我也该离开了。我去两江,你们去不去?不去的话,总保你们有个盘缠,回乡能过几年富足日子……半个朝鲜,现在好歹在我手里攥着呢!”
“大……大人……那朝鲜丢给谁?”幕僚简直呆了。
“陈彬,戴军……谁他妈爱要谁要去…………这风雷,将不再在朝鲜之地轰响,而将炸响在两江!这种大场面,这舞台中心,我能不参加么?袁老子的富贵,还没到手呢!谁能挡着!”
…………这真是一个野心家的时代啊…………
袁世凯的目光当中,闪动的那种光芒,用名词来下定义的话,就是野心二字。
第十一章 两江风雷(四)
光绪二十年末的江宁城,似乎成了一个狂乱的马蜂窝。
徐一凡所谓的乱命一下,江苏官场实缺官,县府七品以上的佐杂官,还有各地各种局子有差使的候补官,全部要齐集江宁城。
这些日子,这个大清南方统治重镇,车马纷纷,一拨拨的人川流不息的来到城里。各处公馆客栈,全部住得满当当的,秦淮河的花舫,每夜生意好到了天上去。当红的大姐,一晚上要转七八个局,个个累得骨软筋酥。种种传言,更是将这座虎踞龙盘的江右形胜之地完全笼罩,让这里显出了一种近似病态的畸形繁盛出来。
对徐一凡的高调到来,每个人都怀着不同样子的心思。有惶惶不可终日的,有咬牙切齿的,有对这闷局感到无路可走,反而对他到来有所期待的,更多的却是麻木不仁,只关心自己饭碗能不能保住的。官场中人,多是对徐一凡又怕又恨,除了少数通时务,心还未曾死的新派官吏,每次这些官吏高会,对他多是一派骂声。百姓当中,却更多的还是说徐一凡的英雄事迹。洪杨乱后崛起的老乡绅们,已经在江宁安家数十年,有产有业,更有子弟捐了各种各样的官在江苏及其周围吃饭,对一切可能的变动是深恶痛绝。
而江宁一带,吃洋务饭的,搞一些简单的近代轻工业野心勃勃试图发家崛起的新型士绅们,在两江官绅一体的铜墙铁壁当中走得是跌跌撞撞,他们却准备了条陈准备徐一凡到来的时候面呈,徐一凡在朝鲜东北固然是杀得血葫芦也似。可是也是他在朝鲜,第一个喊出了全面工业化地口号!
两江向来是人文之地,新式学堂之多,可以和天津并称举国第一,连开风气之先的上海都得瞠乎其后。毕竟这个时候南中国的政治中心还在江宁,也是几代洋务人才的南大本营。有一定文化基础的年轻人也最多。教会学校不用说了,南洋公学的预备学堂,各种各样留洋大学的预备班,清末洋务人才兴办的种种技术型学堂,水师学堂。测绘学堂,制造局第二公学,江南大学堂。南洋公学预备小学校…………新式学校兴盛如此,但两江的僵化沉闷也可以称为沿海第一。正因如此。这些培养出来的人才,却在两江这个日趋死气沉沉,官绅势力结合得近似牢不可破地地方找不到出路,毕业之后,也只有奔上海广东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