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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洋咱们华人,至少占据了这儿九成的财富,我们是南洋各个地方的中流砥柱,我们的人数比比土著少不了多少,比洋人更多到了天上去。咱们凭什么就不能是南洋的主人?”
所有人都张大了嘴巴。
李老爷子站了起来,神色威严,一如他以往的形象。刚愎得似乎不容任何人的反驳:“这次咱们看着徐大人落难,第一是咱们良心过不去。第二就是我们还要等到什么时候?要争就要从现在争起!从现在开始,咱们一步也不能退让!其他人我不管,至少我们李家,决定全力支持徐大人地事业!咱们李家就和徐大人就要捆在一块儿了!盛则同盛,衰则同衰。李家就赌这么一次了!不然再等下去,只有等到下一次屠杀!”
李老爷子一向是自尊得不容侵犯,以为一切都掌握在他手中。对于这个老人来说,在内心深处,可怕的不是曾经面临家破人亡的命运。而是那种命运已经完全脱离了自己的掌握,一种尊严受到侵犯而且完全无能为力的那种恐惧感!
性格决定命运,老人做出这种完全称得上冲动的决定,也是由来有自。
几家家主互相看看,大家都明白现在华社中下层冲动地情绪,再有这个南洋第一大家的族长这样决定下来。这样的情绪几乎是不可逆转地,至少他们是抵挡不住的。反正要捆在一起的是李家,他们就随大流吧。
看着几家家主都默默点头,李远富一摆手:“就这么决定,只要能联系上徐大人,咱们立刻召开南洋宗堂大会!大马泰国菲律宾那些地方,都要通知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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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领事馆签押房里面儿的,是脸色难看到了极点的总督副官德坦恩中校。
他穿着一身礼服,站得笔直。手里拿着正式的公文夹,上面还有花押。
徐一凡一身官服,大模大样的坐在他的对面。捻着脖子上面的朝珠只笑不说话儿。看着德坦恩这脸色,用屁股想也知道有这位中校先生不爽的事儿发生了。
让洋鬼子不爽,还不是我徐大老爷该爽了?
曹天恩领事就在徐一凡身边儿,可怜这位知府衔领事这几天瘦了整整一圈儿。德坦恩站着,他也弓腰哈背的在那里站着。脸色发青,似乎随时准备晕过去。
德坦恩僵硬的微微一弯腰,手轻轻一摆。一个通译走了上来。德坦恩低声说了几句话儿,通译也紧张的跟着翻译:“鄙人奉荷兰王国爪哇省总督府的授权,前来正式通知阁下。阁下全权处理泗水暴乱事宜的交涉资格,已经得到了确认。鄙国交涉委员,已经正在赶往泗水的道路上,随时准备与阁下开始正式的交涉。特此通知,顺便问候阁下日安。”
通译的话音才落,德坦恩就象手里有着一个红炭团一样,将那个公文夹交在徐一凡手中。徐一凡眼珠一转,打开了公文夹。里面却是一份总理衙门发到泗水总领事馆,专呈他的电报。
他瞧了一眼,只是轻轻一笑。很无所谓似的将那份电报纸递给身边的曹天恩。
“老曹,瞧瞧,瞧瞧!我看啊,这次咱们朝廷里面儿,是有明白人了。这个缸就交给我顶了,好主意!”
曹天恩疑惑的接过来一看,眼睛一翻就快晕了过去。老天真***不公平!老子担惊受怕快死过去了,这二百五闹出了翻天的事情,居然是这么一个结果?
朝廷真没长眼睛!
电报纸上面很简单的一句话儿。
“著徐一凡加布政使衔,以钦差交涉大臣名义,赏全副仪仗。办理泗水炮案交涉事宜!”
第三十六章 莺莺娇软
北京城的三月中下旬的日子里面儿,已经能看到了一丝春意。从四合院屋檐上面儿的嫩绿,从水关河边垂杨的新枝,还有不再扑面如刀的风,都能让人感觉着,光绪十九年的春天已经到来。
京城的空气,也随着春天的到来热烈起来。比起去年前年,京城那个慢悠悠死气儿沉沉的模样,简直是天差地远。
从去年节前的公车上书,谭嗣同被驱逐开始,现下又是南洋出了这么个天大的事情。给京城的旗汉爷们儿,提供了多少谈资!现在京城里面,最热的也就是这两个人的名字。搞洋务,搞时务的,这些日子,也多卖了不少南洋的舆地图,只要是个识文断字儿的人,都想弄明白这个泗水在什么地方儿。连三宝太监下西洋的这种冷门书籍,都卖了个干干净净。
前些日子,人们都悬心徐一凡徐大人的命运,还真别说。到了庙期斋期,很有一些人去庙里烧香还愿,让菩萨保佑这位敢和洋人挺腰把子的徐大人。
到了朝廷的邸报出来之后,徐一凡领布政使衔钦差交涉大臣,全权办理泗水炮案事宜!街头巷尾里面儿,都有着这样的议论:“朝廷这次可开了眼!”
徐一凡,一下子成了清季末世的明星人物。
当然背后也有着议论:“木秀于林,行特立独行于世。事务反常即为妖,倒要看看,这位徐大人的下场如何!?”
无论如何,徐一凡已经成为了大清异数之一了。现在已经是朝廷地三品大员,这升官的速度,着实让人眼晕。
在会友镖局里面儿,也有着一场关于徐一凡的小小悲欢离合在上演着。
陈洛施和陈德的老爹陈虎老头子,正合着红缨的大帽子,端坐在自己小屋当中。旁边坐着也是一脸严肃的王五。陈洛施小丫头跪在地上,正正对着她老爹。小脸满是严肃。一副认真受教的模样儿,说多认真就是多认真。她身上穿得整整齐齐。一副要出行的模样儿。那个准备私自逃家出走的紫花包袱皮放在一边儿,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
陈虎咳嗽一声。看了王五一眼。清清嗓子,端着架势:“闺女,虽然还没有三媒六聘,可是当初咱们许下你是徐大人的人了,红口白牙说瞎话儿,头顶上还有天!现在徐大人在南洋给咱们大清朝争脸,身边不能没有伺候地人。洋鬼子的地界儿。谁知道会受什么委屈不会。你有这个心思去和徐大人同甘共苦,我还能不赞成?缺点儿礼数,谁也不能说咱们老陈家地不是。都说是先为国尽忠,在为爹娘尽孝,当初岳爷爷不也是这样?你去了南洋,我老陈头。照样在镖局子里面顶天立地!”
人上了岁数,嘴就有些碎了,陈虎还坐得端正得继续朝下说:“你这一去。五爷算是替你娘家送亲,进了徐家门儿,就是徐家的人了。三从四德你得想着,徐大人是官家地人,就算规矩大,你也得忍着……别回家来哭门儿!要不然我打折了你的腿!”
他说一句,陈洛施就点一次头。看陈虎大有滔滔不绝的架势,王五赶紧拦着他:“师大哥,就这么着吧。反正都是从权,没那么多话儿要说。我知道闺女出门儿你舍不得,但是二丫的心早就飞过去了。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我那兄弟也不会亏待二丫的……”
陈虎站了起来,递给洛施一个小木盒子,不知道怎么地。这个病中也一直火爆脾气不减的江湖汉子嗓子一下哽住。想撑下来,却没掌住。掉过头去对墙站着。陈洛施眨着大眼睛,不解的看着自己爹爹。王五在一旁叹息一声儿:“这是师大嫂留下来的,她病倒的时候儿,临走那天跟我师大哥说的,你个子高,怕找不着好婆家,给你攒地一点儿嫁妆。过了门儿手里有钱,就少受点儿委屈……跟着徐大人不怕受穷了,可是师大嫂的心意……”
陈洛施的眼泪刷地流下,呜咽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膝行几步走到陈虎背后,拉着他的衣襟哭得梨花带雨一般。
陈虎一只手捂着脸,另一只手却用力朝后一摆:“放你跟着徐大人,我觉着咱们老陈家,值!就冲他炮打洋鬼子,你娘在天上,看着也是高兴!”
王五只是在旁边摇头,心里只是在自语:“兄弟啊兄弟,你要对不起二丫,那可就真是作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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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完全是贵方的责任!爪哇是荷兰王国威廉敏娜女皇陛下的领土。贵方用火炮悍然炮击,这是对文明国家巨大的侮辱。整个欧洲都为之激愤……其实,我觉得和阁下这个凶手交谈这个问题,简直就是一个侮辱!”
说话的是荷兰此次炮案的交涉公使,也就是荷兰驻清国的总领事范-瓦登西贝格子爵。他是一个三十多岁,高高瘦瘦。戴着普鲁士式单片眼镜儿。脸上干脆就写着傲慢和偏见这两个词的家伙。礼服里面的硬领竖得高高的,坐在爪哇当地的藤椅上面儿,翘着的二郎腿不停的左脚换到右脚,右脚换到左脚。对于和徐一凡这样交谈,他的确觉着无法忍耐到了极点。
谁也没有想到,那个鞑坦野蛮国家,居然在交涉处理上面来了这么一手!当时子爵先生在北京听到这个消息,第一时间就是愤怒。认为这是对整个文明世界的侮辱。可是当他和整个公使团交换意见,希望文明国家采取统一行动。为白人争取面子的时候儿。没想到得到地待遇,却是让这个子爵先生同样气炸了肚子。
在欧洲,居于领导地位的英法等国,正在应对德国的崛起。他们迫切希望的是,破坏德俄两个君主国家的暗中结盟的地位。英法等国,希望让俄国的注意力回到欧洲,那么在中欧东欧,巴尔干地区。德俄的天然矛盾自然会爆发。这些地区,一向被视为泛日尔曼的地区,而俄国同样在这些地区有着太多的利益。
德国现在全力支撑俄国向亚洲扩张。对于英法来说,他们就希望亚洲有能够牵制俄国地力量。促使这支双头鹰转而西向。再说了,也顺便保护了英法等国在亚洲的巨大利益。俄国熊地胃口。实在是又贪婪又巨大。所以在这些年里面,他们一直没有怎么找大清国的麻烦,毕竟这个东方国家地块头在这儿,至少看上去,是抵御俄国在亚洲扩张的一个可以依靠的力量。这个时候为了在爪哇的一点儿小事,死了几百上千个土著暴徒,白人的财产受到一点损失…………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他们联合起来再干涉一次。可以预见的后果就是俄国从中国地新疆和东北两面,正好趁机大举南下。一边为太平洋舰队获得一个不冻港,一边通过新疆阿富汗这些地区,威胁到大英帝国的根本,印度大陆的安全!
为了荷兰人干涉清国?还是摇头比较快一点。
普鲁士德意志帝国虽然兴致勃勃的,可惜这些日尔曼人。在亚洲事务上面,的确没有什么发言权。
各国卷起对清朝瓜分狂潮,西方列强转而扶植日本对抗俄国在远东的扩张。那是甲午之后。纸老虎被捅穿之后地事儿去了。
因为这些原因,憋了一肚子气儿的子爵公使大人,只有搭乘着最快的蒸汽班轮,在没有得到任何欧洲国家实质性支持地情况下,来和那个居然敢于骑在荷兰国头上撒尿的凶手来谈判。
当年的世界海上马车夫,现在当真是堕落了啊…………奥兰冶骄傲的旗帜,被拖着辫子斜眼睛的家伙,一把给扯了下来!
子爵大人心目中已经用最恶毒的诅咒,希望他下地狱的那个凶手。正也翘着二郎腿,得意洋洋,兴致勃勃的坐在他的对面儿。满脸堆笑的看着他。
徐一凡等到那家伙口水喷完,才笑吟吟的放下了手中茶杯。毕竟是老牌的殖民主义国家了,虽然已经过气了,谈判时候的面子还是要给的,他手中端着的,还是上好的春茶。
徐一凡笑问:“范爵爷……贵国姓范的可真是多着。我还是那几句话儿,既然鄙国派我当交涉钦差,就说明了解决事儿的诚意…………可真是再诚恳也没有了。谁还能比我还要了解事情的首尾?骂来骂去,那都是浮云。解决问题,还是具体的条款不是?”
通译在那儿翻译着他的话儿,瓦登西贝格子爵脸色却是越来越难看。
“条款就是这么几条。第一,咱们这是在护侨。护侨嘛!您知道我的意思,这事儿还能说不对?咱们也是为着自己同胞心切…………第二,毕竟开炮动枪的,也是有伤和气的事儿,再说了,炮弹也没长眼睛,要是对贵国公私财物有什么伤损,咱们没话儿说,肯定得赔不是?兄弟就在泗水,里里外外跑得可不老少,有什么伤损都看在眼睛里面。打坏了几百亩稻田,打平了几百亩橡胶林,还好,贵国子民,洋大人没有伤着半点儿…………可是这稻田还有橡胶林,每年也要给贵国纳税不是?我核了一下,再折合贵国在爪哇的税率,我按十年赔给您!大概要你们荷兰出的立人洋钱一千八百五十元…………这个绝对没有二话!
范大人瞧瞧,这样又有里子又有面子的谈判结果,到哪儿找去?咱们就这么着吧?”
瓦登西贝格子爵脸色铁青,一字一顿的道:“阁下,我们这是谈判,不是您耍无赖的场所。鄙国也绝对不会容忍您这样轻浮的举止。阁下一言一行,都已经记录在案。我们会向贵国朝廷转报提出抗议地……”
碰的一声,却是徐一凡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