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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蠢货!”
赤空冥狠狠一鞭抽在副将身上,“赤甲军是趁我们全力攻打安庆,悄悄出城……往江州去了。”
“江州?”
副将吃痛,可还是不解,“去江州作甚。”
“不好!”
赤空冥心中暗暗叫苦,“立刻命所有军队不许进安庆,全军绕过安庆城,直扑南京,一定要在三天内攻克南京。”
“可是将军!”
几个副将都不约而同的紧张起来。
以叛军的向来打发,都是攻下一个城池后休整几日,再攻打下个城池。这样军士得到休养生息,伤亡也小很多。
今天一战,主力银甲军伤亡极重,大家都盼着进安庆能好好休息,若是马不停蹄再打南京,士们必定吃不消,那几只杂牌部队甚至有可能哗变。
“报!”
传讯官从远处疾驰而来。
赤空冥顿时露出天亡我也的神情,看来庆王也已经知道了凌玉大军的去向。
果不其然,传讯官上气不接下气的喊道:“庆王有令,大军在安庆驻扎两天,立刻掉头回援江州。”
“什么!”
赤空冥一瞪眼睛,差点把传讯官吓的掉落马。
“庆王严令将军,不可再前进,银甲军和羽箭军不得入安庆城,立刻转头回援江州。”
赤空冥怒的一拍佩剑,庆王果然又中凌玉之计。如果真地回援江州,如今的战果都双手奉还,而且最终也一无所得。
冷风吹透赤空冥身上的盔甲,让他有了一种肉体上的冰凉和沉重,仿佛身上所穿的,是一副枷锁。
“传我地命令。”
赤空冥放开缰绳,仍由马匹前后踏步,这让他在一片静默中显得尤为瞩目,“银甲军、羽箭军突袭南京城!两日内,必克南京!”
“将军!”
众人一片惊呼,忤逆庆王命令,那可是杀头的重罪。
赤空冥却是不理,挥手命副将们执行军令。
这一夜,是赤空冥第一次忤逆庆王之令,也是他首次离战胜凌玉那么接近。
几乎近到了极致。
十日后,江州城内。
凌玉坐在庆王的宝座上,一边喝着府内珍藏的碧螺春,一边听手下几位知府们报告战况。
战事一如所料,除了银甲军和羽箭军一次小规模哗变外,几乎没有什么令人惊奇的事情。
“叛军在安庆休整两日,便马不停蹄地朝江州赶来,如今已过南昌,预计几日后就会到吉安。”
伍定文对凌玉已经佩服到五体投地。
叛乱地庆王简直就像是凌玉的傀儡,想要他怎么做,就会怎么做。
“沈廉那边呢?”
凌玉问。
徐季答道:“收明教传来地讯息,沈廉将军带着一千烈虎骑跟随庆王大军其后,各方调集的数万兵勇,沿途接收城池,现在南京、安庆和南昌都已经回到我们手中。只是庆王将羽箭军放在大军最后,沈廉将军无法靠的太近,只得保持一百里以上的距离。”
“意料之中。”
凌玉淡淡一笑,“羽箭军押后不是庆王的聪明,而是他已经不相信赤空冥的亲信精锐,所以要把银甲军和羽箭军分开,这样便于控制。”
“凌少大才,巧施妙计就引庆王入瓮。”
伍定文叹服道。
只有戴汝昌还是茫然失措:“属下还是不懂,怎么好端端的,庆王就内讧起来,还把叛军主将给抓了。”
“很简单!”
凌玉曲起一指,解释道,“就因为君不如将。叛军之中,唯一有些头脑的,便是赤空冥,此人乃一代名将,有他在叛军便如虎添翼。我攻江州的计策,赤空冥必然识破,但他坏就坏在识破上面。”
“听说那一夜,赤空冥违抗庆王命令,派银甲军和羽箭军进攻南京。”
戴汝昌道,“真是好险,若被他攻克南京,我们所做一切都白费了。但为何赤空冥一抗命,庆王便将他软禁起来,还逼得银甲军差点哗变?”
“赤空冥打仗不错,却只是个军痴而已,看人实在太弱。”
凌玉又抿茶,“庆王多疑,这是众所皆知的,我既然布下围魏救赵之计,自然不会不防着有人识破。早在进攻安庆之前,我便已令明教教徒在各处撒布谣言,说赤空冥本身就有反意,一心想攻克南京后自拥称帝,这一粒离间的种子,早就埋在庆王的心里。”
“难怪了难怪了。”
戴汝昌恍然大悟,“难怪赤空冥一抗命,庆王便以为他是急于攻下南京自立为皇,所以被迫把他给软禁起来。凌少虽然远在千里之外,却一手遥控那边君臣之争,实在是高明,高明至极。”
“也可惜了。”
凌玉叹道,“赤空冥确实是个人物。我这一计,本打算让庆王和赤空冥内讧。只要银甲军一反,庆王不得不杀赤空冥,而叛军内部就会杀个你死我活。可惜赤空冥却轻易压制住了银甲、羽箭两军的哗变,让这出鹬蚌相争的好戏没上演。”
“现在庆王大军压境,一过吉安,离江州便很近。”
徐季担忧道,“庆王不惜大军哗变也要杀回来,对江州志在必得,我们难道就呆在这儿任他们攻城么?”
几日前,凌玉带领的赤甲军团便赶到了江州,在明教教徒内外接应之下,兵不血刃的拿下江州。这个消息,让庆王更是发疯。
正如凌玉所料,庆王把经营了一辈子的江州看的比性命要重要,他不顾一切的驱策大军往这边赶,甚至连沿途妖兽袭击都不管不顾。恨不能将人命填出一条路来。
凌玉却依旧不紧不慢地在江州安养生息,不紧不慢的让守银豺和铁翼鹰军团沿途伏击,不紧不慢的让沈廉带领数量越来越多的乡勇跟随庆王之后。
听着徐季这么问,凌玉颇不情愿地摊开面前地图。轻抚上面的墨渍,言道:“诸位难道没有发觉,战局已经逆转了么?”
“逆转?”
凌玉道:“庆王起兵反叛,麾下共二十万人,再加上各地附庸谋反的官员,号称三十万大军。但实际上,庆王真正能用的,不过是三万水军和十七万步军。步军中的精锐乃是五万银甲军和羽箭军,其余十二万都是各地拼凑出来的乌合之众。这段时间,庆王从江州到安庆。再从安庆到江州,看似攻城拔寨,战无不胜。损失也不是很大,但实际上,沿途每时每刻都受到了我派出的妖兽伏击,损耗相当之大,再加上士气低落,杂牌军队逃散不少,现在庆王的真正军力已经减弱了许多。”
“那他现在还有多少军马?”
“水军两万余,步军十四万,士气已经低落到了顶点。”
凌玉慢慢说出个数字。
三个知府的表现,都十分有趣。
戴汝昌还是神情凝重。他心算一下,庆王军马有十六万之多,比这边赤甲军多出整整六万,情势不容乐观。
伍定文却跃跃欲试,他虽然是文官。却又是武夫出身,一直都想着和叛军真刀真枪干一场,现在庆王杀到,正是伍定文的机会。
徐季是三人里最轻松那个,当凌玉说出那数字。他便微微一笑。三个知府中。徐季最了解凌玉,也最晓得凌玉地心意。
庆王大军。听起来只是损失了四万多人,可徐季知道,这四万人,恰恰是最会打仗和最精锐的部队,这批军力一拼完,庆王所余下的,都是虾兵蟹将而已。十四万步军中,除了银甲军和羽箭军外,几乎都充不了场面。而且几番长途跋涉,士气低落不堪大用。
而赤甲军这边,虽然训练日程尚短,可全部都是生力军,而且还有上万支火铳。庆王军团后面又有烈虎骑夹击,正如凌玉所说,战场地局势已经完全改变。
若从前庆王占据着绝对主动,是强势兵力的一方,那么现在,大家的实力已经五五开,正式打平了。
凌玉绝对有资格与庆王来一次决战,正式扳一扳手腕。“不知凌少,准备在哪里与庆王决战?”
徐季问道。
“就是此处!”
凌玉成竹在胸,在地图上随意一点。
点的,便是吉安府辖下的庐陵。
庐陵,固有江南望郡之称,青山绿水风光秀丽。
从吉安到江州,必要经过庐陵的玉笥古道,这条数百年前便以存在的古道,北靠鄱阳湖,南邻玉笥山,之间只有一条狭长道路。
玉笥山,在道宗十八冬天里赫赫有名,被称为“第十七大秀法乐洞天”“第七郁木福地”只是江州和吉安境内弥勒教势力极盛,道宗被压迫到了极点,这个洞天平时并不显山露水,常年闭关,普通人往往会忘记。
庆王大军来到玉笥古道之前,几位将领颇踌躇了一下,上次从江州去吉安,赤空冥显得异常小心,命令部队分批而过,先过的大军在另一头布置防御阵地,花了三天三夜,大军才算过了古道,但上次安全过关后,赤空冥的磨蹭却遭到了庆王的叱责。
如今赤空冥被庆王软禁在尾军,被命做突前先锋地银甲军副将们却没了主意,究竟是按照之前将军的方法过去,还是直接策马前进比较好。
很快,庆王的命令便下来了。
“不许停顿,大军立即开拔!”
庆王本人坐在船上,自然看不到玉笥古道的险峻,他这般下令,是不想军队拖沓,能够立刻赶回江州老家。
除了凌玉之外,几乎没有人能想象到,庆王竟把江州老窝看的如此之重。
那是庆王呆了一辈子地地方,是他的故乡,是他的根基,是他一切事业的起源,也是他将来生命的终点。
庆王可以失去一切,但绝对不能失去江州。
众人都忽略,庆王除了是藩王,除了是想要当皇帝地枭雄外,还是个老人。一个老人是绝不能断了根。
而江州就是他地根。
凌玉捏住了江州,等于捏住了庆王的七寸,想要他怎样,就能怎样。
几位副将相互对视一眼,唯有长长叹息,各自督促银甲军快快前行,尽量走过这一段险峻地古道。
庆王坐在他的福龙号上,远远看着大军犹如水流般漫过玉笥古道,银色的骑兵前进很快,几番纵马驰骋,便跑过了古道的一半,但后面的步兵却相当缓慢,看来要过完整个古道,非要花上大半天的时间不可。
“上酒!”
庆王命道。
突有一艘小船,从岸边飞驰过来,一个羽箭军军士跪在船上吼道:“庆王殿下,赤空冥将军有口信,此处地势险峻,恐有埋伏,请庆王殿下放缓速度,分批过去。”
庆王不悦的放下酒杯:“一派胡言!”
边上有谋士劝道:“殿下,赤空冥乃是名将,他所言必有见地。”
“胡说!”
庆王大怒,“此地如此狭窄,山势险峻,就算有伏兵,又能从哪里杀出?根本就是赤空冥另有所图,想拖慢大军进度,你们快快退下,休得多言。”
谋士呆了一呆,还是劝道:“殿下,虽说古道狭窄,可臣听说,玉笥山乃道宗洞天福地之一,不晓得会否……
“杯弓蛇影!”
庆王嗤之以鼻,“玉笥山洞府几十年都不敢开门,那些道宗高手,早被我们吓破了胆,能有什么作为?”
“可是……
“无需多言,本王就坐在这儿,边饮酒边看我大军过完古道,到时再治你们妄言乱军之罪!”
谋臣无奈,只有退下。
庆王气哼哼的,一边喝酒,一边命美姬伺候捏肩,他倒是想看看,赤空冥究竟在担心些什么。
在庆王想来,凌玉不过是浪得虚名的达门公子而已,若不是赤空冥藏有祸心,指挥失误,以堂堂二十万大军,根本不用害怕小小凌玉。
如今庆王亲自指挥,从安庆回江州这一路简直如履平地,可见凌玉也不外如是。
自信心极度膨胀的庆王,大有天下名将皆不如我的心绪,只盼着早一天与凌玉交手,将赤甲军杀个落花流水。
酒过三巡,庆王微有醉意,鄱阳湖上清风徐来,吹的他头有些晕,福龙号摇晃的并不厉害,可庆王却有些地动山摇的感觉。
他听见了此起彼伏的嘶吼声,惨叫声,远处轰隆轰隆的巨震,大船也随之颤抖起来。庆王还以为自己醉酒,睁目朝前一看,却见到一副不可思议的景象。
鄱阳湖上的水军们也看到了那副情形,个个都嚎叫起来。
庆王用力搓揉自己的眼睛,可事实还在不紧不慢的发生着。
整个玉笥山,竟然动了起来。
玉笥古道旁边,整座玉笥山犹如活了一般,动弹了起来,这简直就是骇人听闻的事情,一座险峻秀美的山峰,居然冒出阵阵烟尘,树木随风飞舞,而那石块和泥土堆成的高峰,朝前行进了。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庆王大惊失色,“护驾!护驾!”
招贤阁高手纷纷腾空而起,护佑在庆王身边,另几艘船上,弥勒教法师也飞舞起来,神情紧张的看着玉笥山的变化。
玉笥山并没有崩塌,它只是往前走了几步。
要命的几步。
庆王叛军刚渡一半。做为先锋的银甲军和几万杂牌军已经过了玉笥古道,在山的一侧。而另外一边,殿后的羽箭军带着和几万藩兵还没有进入古道。
在玉笥古道中,大概有四万蕃军正行进其中,而整个玉笥山朝前走了几步。
玉笥古道,也不过区区几步宽而已。
玉笥山一动,那巨大的山体,竟把整个古道都给占据了。高山才挪了几步,却犹如改天换地一样,这世上,再也没有了玉笥古道。
自然。也没有了行进路中的四万蕃军。
大部分的蕃军都被掩埋在山体之下,连闷哼都没发出,而侥幸生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