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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树吟-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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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愈说愈是恼怒,一种欲呕的冲动涌到我喉间,我丢开手中纸团,握住自己颈间,终究没能忍回去,俯下身躯,干呕起来。
众人皆是大惊,兰裳慌忙挽扶住我,方等急得大喊:“来人!还不快快去传太医来!浅儿,你快扶我母妃进房休息!”
穆凤栖见势忙说:“世子不必惊慌,我亲自带人去唤太医,一定尽速传到。”说罢急急回身走了。
我一边干呕,一边摇手示意旁人不必惊慌,待那阵强烈的不舒服感过去,我才在兰裳的搀扶下,颤危危地直起身来,费力地说:“不必担心。想是吃坏了肚子罢,不妨事的。贺大人,就劳烦你送世子回去,等一下若真的传了太医来,我这里人多手杂,恐再有照顾不到的地方……”
贺徽深深地注视着我,眼里是掩饰不住的焦虑和忧心。但他只是简单一点头,牵起方等道:“那么容臣告退。”
方等拼命挣脱,大声喊道:“放手放手!我要留在这里!娘生病了……”
“不是说了没事吗,真的没事。”我勉强露出一个笑容,安抚方等。“最近天气炎热,娘身子也有些不适,想是旅途劳顿,水土不服所致。你若不乖乖回去歇息,娘才真是心中不舒服了呢。”
贺徽也婉言劝道:“世子,还是先回去歇息罢。娘娘自有分寸,何况等一下这里必定忙乱,世子若执意在此不走,娘娘又怎能安心休息?”
方等这才停了手,充满担心地看着我,依依不舍。“那……浅儿,待太医诊出了结果,一定要立时派人去禀告我!你在这里要细心服侍……”
虽然胸口依旧有些欲呕的不适感,我还是笑了出来。方等一本正经的大人口吻使我莞尔。
浅儿也郑重其事躬了躬腰。“奴婢遵命,世子请安心!”

我,居然又有喜了。
我抚着依然平坦的小腹,感觉忽然有些荒谬。
我想到几个月前,我还曾经被王菡蕊有喜的消息气得头晕眼花、失去理智,恨不得拿着刀剑去砍了她;而今,却是我也有喜了。
王菡蕊的肚子,这几年也颇为争气。萧绎的次子萧方诸,就是她所出。方诸承继了其母的柔弱美貌,又因为我和方等“正室嫡出”的地位始终压过他们母子一头,而比方等性子里多了一些敏感机警。他小小年纪,已被王菡蕊教导得颇懂如何投萧绎所好。萧绎喜欢谈玄论道、辞辩敏慧之人,方诸便自幼熟读《老》、《易》,辞辩锋生,文采方面颇为出众。
思想及此,我皱起了眉。
我不喜欢王菡蕊,也不喜欢萧方诸。不是因为他们母子受的宠眷正隆,会威胁到我和方等的地位;而是他们母子一路小心翼翼,为讨得萧绎欢心,那种低眉顺目、我见尤怜,看在我眼中,感觉分外伪善做作。也许他们这样做才是真正的聪明,在宫中才能够顺利生存;但我宁可碰得头破血流,也不肯做伪君子。
呵!但我这种个性,毕竟是不适合这里的。年少时,人们传说我“无容质,不见礼”,放浪形骸、悍妒无状,且红杏出墙。如今,又传说我“酷妒忌,见无宠之妾,便交杯接坐。才觉有娠者,即手加刀刃”!
我暗忖,那无宠之妾,想必指的是王兰裳。而我“手加刀刃”的有娠之妾,就是王菡蕊了。其实彼时,我只不过因为太气愤,因而顺手抓下案头摆设所用的入鞘长剑,连剑鞘都未拔下,用力敲击地面,冲着王菡蕊一阵吼叫而已。我倒是也想对她“手加刀刃”哩,然而我悲哀地明白,自己不可能有那样的勇气。那样的勇气,是需要强大的恨意支撑的;但我纵然怨恨,却也不欲轻易夺人性命。我就连恶人都无法做得彻底,可这世上,又有几人,依然以为我是好人呢?
浅儿忽然扬声说:“给穆娘娘请安。”话音未落,穆凤栖即一阵风似地自外走进房内,对我笑着福了一福道:“给娘娘请安。自从得知娘娘身上又有了喜,合府上下就都为这桩大喜事而欢欣不已哩!”
我笑了一笑,并不当真。“王夫人也有了喜,听说肚子尖尖,且又饮食嗜酸,这一胎恐怕又是儿子了。这才是大喜事。我这里一切如常,瞧着只怕是个姑娘家,何喜之有啊?”
穆凤栖一怔,随即笑着打圆场。“怎么会?娘娘位份尊贵,即使真是个千金,也是堂堂嫡出,可不比那些庶出的儿子强么?何况娘娘已先有了小世子,若真一举得女,正是儿女双全,十全十美,岂不是大大的喜事么?”
我闻言扫了她一眼,心里对于这些动听的言语还是很受用;遂站起身来,微笑说:“是么?承妹妹贵言了。妹妹请坐。浅儿,快给穆夫人斟茶来。”
兰裳最近往我这里走动得很勤,此时也正在我房内,遂站起身与穆凤栖施了礼。浅儿给我们斟上茶来,穆凤栖在我左首边一张椅子上坐了,与我说说笑笑。
兰裳大约插不上嘴,久坐之下甚觉无聊。因她出身农家,入府之前不过是一介采莲女,只识得斗大的字一箩筐而已;所以我平素闲来无事的时候,一直在教她识字背诗。日积月累,眼下兰裳虽还未解诗文中深意,但磕磕绊绊整篇念下来,总算可以通顺。我教导她平时无事时也要多念、多练习,此刻我和穆凤栖聊得高兴,兰裳便从我书桌上随手拿起一本诗集来看。
她一打开那本诗集,一张纸就轻飘飘地落了下来。兰裳不由得低呼了一声,慌忙蹲下去捡。我和穆凤栖谈笑的势子被打断,也一齐看向她。
兰裳倒颇为好学不倦,捡起那张纸,一看上面写着字,就大声念了出来:
“送……西归……内人?!”
我脸上登时变了颜色。

兰裳却没注意到我不悦的神色,兀自结结巴巴地念道:“秋气……苍茫……结孟津,复送……巫山……荐枕神。昔时……昔时……”她不识得“慊”字,脸涨红了,抬起头来求救似地看着我,这才发现我面沉似水,不由吓得把下面的话咽了回去。
我看着兰裳手中捏着的那张纸,似笑非笑道:“怎么?有不会念的字?让我来替你念完罢!”心里想起诗题中“内人”二字,怒意上涌,咬牙切齿道:“昔时慊慊愁应去,今日劳劳长别人!”
兰裳被我的怒色早吓得噤声,穆凤栖见状,只好陪笑出来打圆场:“娘娘,何必跟那个贱婢动气?她不是早已被王爷送返荆州了么?何况娘娘眼下也颇得王爷宠爱,又有孕在身,等一下听说王爷还要亲自过来看娘娘哩!我今日前来,原本一则是为了给娘娘道喜,二则也是亲口向娘娘通报一声,免得王爷到来之时,娘娘未及妆扮,措手不及——”
“妆扮?”我气得笑了出来,觉得荒谬。
“受宠?穆夫人,你可说的是我么?现下谁不知道我既不得陛下的青眼,又不得王爷的宠爱?这个孩子,说真的,还真是意外哩!王爷多少时日也不进我的房门一次,想见他一面,还得叨腹中块肉之光;王爷心中,‘内人’二字,也并不是给我。我还在这里自作多情,妆扮什么?!”
“娘娘,话不可这么说……礼数上,总要妆扮一下,准备准备的……”穆凤栖勉强端起一个贤淑温顺的笑来,劝说着我。
我皱眉,一霎那间,某个已经很久远之前的时刻,从记忆的最深处袅袅浮起。在那个时刻里,我仿佛看见那个依然年少的自己,笑得纯真而烂漫的自己……依然,对某个人,充满了幻想和期待的自己。
“妆扮么……好罢。”我拿过一支兔毫笔,蘸着瓷盒里凤仙花捣成的胭脂,在桌上一个描花瓷碟里,开始细意调着各种深深浅浅的桃红色。
“我倒是忽然想起了一种,别出心裁的妆扮。”

第三十一章

为君半面妆
我听到门上轻轻响了一声,然后是放得极轻极轻的脚步,细碎靴声橐橐,是萧绎来了。
我仍旧对镜描画上妆。今日我想出来的这个妆实在费时耗力,何况在我开始调色上妆之初,穆凤栖与兰裳并未立刻告辞,还是在我这里盘桓了一阵子才各指了一事辞出来。我也不欲让她们看到我今日的妆扮,所以故意将调色的时间又拖长了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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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终于满意,放下笔,站起来转过身去面对着他,嫣然一笑。
“臣妾给王爷请安。”我作势要弯腰行礼。
萧绎似乎被我的彬彬有礼吓了一跳,愣了片刻才急忙伸手扶住我。“啊……你有了身子,不必多礼。”
我本来也无意当真行礼,不过是在他面前做个样子罢了。此刻见他扶得快,便顺势又站直身子,有意无意地将自己的脸向右微偏,口里只说道:“王爷今夜亲自前来看望,臣妾不敢当。”
萧绎漫应了一声,并不多说话。室内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我却也不着急,又将头更往右转一点,视线望向远处一扇没有关紧的窗户。那窗只虚掩了一半,此刻夜色浓重、月光清明,星星点点从隙缝间钻入室内,洒满一地。
我忽然想起很多很多年以前的那个彻夜抄经的晚上,萧绎静静伫立在我身后,注视着我正在抄写着的《佛说园生树经》:“……又复非久彼园生树,满树开华,其华清净,异香殊妙;微风吹动,其香馥郁……”
那也是一个宁静而清明的夜。我笔下写着佛经里所描写的芳树,室内只有我偶尔移动纸张的沙沙声响。身后,萧绎站得离我如此之近,呼吸可闻。如此安谧,如此清透,我几乎可以闻见庭中桂树的幽幽香气。
而现在回想,那竟是我一生中,有限的一些快乐时光。从那之后,我眼前便只是满目荒凉,指间所遗漏的,都是幸福光阴的碎影,自我心里逐渐流失,最终成为寂静黑暗的一片。

“昭佩,我倒不知,这些年来,你于佛经倒是愈发上心了。”
我恍然回神,才发觉自己在不知不觉间,竟已喃喃说出了心里所想着的那几句经文。我将视线调回萧绎脸上,淡淡一笑。“过奖了。其实我愈年长、愈是记忆欠佳了,统共只记着这么几句,还是那年被你逼迫着连抄了二十卷经文,才留下的印象。倒教你见笑了。”
萧绎闻言,眼中某种阴鸷之色微微一闪,随即又消失,只是温言笑道:“难为你还记着,看来抄写毕竟有用。现下回到了京里,只怕这样的旨意还会降下多次,不过你眼下有了身子,倒是可以藉此避开一些抄经的繁重事务了。”
我听他这样说,今日却也不如何生气,只是忽然抬起头来仰望着他,展颜烂漫一笑。
“你也知道的,我一向疏懒,从前就巴不得找许多借口逃开这种差事,反而还要偏劳你在陛下面前替我捱骂,今日一并都谢谢你啦!”
萧绎大约没有料到我居然这样说,愣了一愣,方慢慢说:“怎么忽然之间客气起来?……有那份心就行了,想来陛下也并不苛求你有没有做的。”
我脸上笑容未改,却柔声反驳他道:“是么?我倒是觉得,陛下一向是不在意我有没有那份心,只看我有没有做的。”
萧绎脸上笑容一滞,许久不曾接口,只是将一双眸子凝定在我脸上。室内烛火并不特别明亮,加之屋外晚风透窗而入,吹得烛火一阵摇曳不定,萧绎定睛看了我好长一刻,忽然眼光一闪,仿佛一段蜡烛猛然爆了个灯花;脸上蓦地苍白起来。
我情知他终于看清了我的脸。我慢慢向上弯起唇角,伸出右手食指,轻轻拂过左颊上那一朵鲜艳欲滴的桃花图案。
“世诚,这回,我可记得画在这一边了;好看吗?”
萧绎张了张口,一时却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来。他眼眸里逐渐升起一抹茫然的痛苦,慢慢开口:“我想,这一定是你特意为了我而画上去的花……我……我看到了……”
我笑容未变,心里却有丝震诧。这是他当年曾对我说的话,却不料他一直记到现在!我心下蓦地起了一阵恻然不忍,仓促把自己的脸背了过去,不欲让他再看见。
不料,萧绎居然伸手紧紧把住我的双肩,一个使力,就将我的身子完全转向他面前!他的气力大得出奇,几欲握碎我的肩头;他强拽着我迎向烛火,一眼就看到我脸上所化的妆容。登时间,他的身上起了一阵寒颤,握着我双肩的手抖得几乎抓不稳我,他的脸色惨白欲死,几经努力,才勉强发出了一点点低微的声音:
“为什么,为什么……昭佩,你这是,为什么?!”
他剧烈地发着抖,仿佛全身的气力突如其来消失殆尽似地一撒手。我因为身躯骤然失去支撑,往后连连倒退了数步,只听“当”地一声,撞上妆台,才算勉强站稳。而妆台上摆放的铜镜乍然被我一撞,“砰”一声歪倒下去,超出了妆台边缘,又“啪”地掉在地上,镜面顿时四分五裂!
地上那裂为数片的铜镜镜面中,犹倒映出我此刻脸上的妆扮——左半边脸描绘得精致而美丽,颊上甚至和当年一般画了一朵桃花;而右半边脸,却唇未点、眉未扫,不施脂粉,干干净净的半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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