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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玉珠不待她们扶,就自行自然而然地站了起来,朝她们一微笑,走到了门边打开门,“走罢。”
陈芙蓉与曾倩倩头先几步脚步还有些不稳,等出了门,陈芙蓉没忍住,朝长嫂沮丧地问,“大嫂,我们要练多久,才能练到脚不发麻的境界?京城里的人喝茶不是这样,一喝就是大半天不动罢?”
“不是。”萧玉珠微笑摇头。
陈芙蓉顿时一喜,“那我们就可以不用学了?”
“你要是一辈子当个九品小官的夫人,自然可以不用学……”萧玉珠偏头,一脸似笑非笑注视着她的弟媳妇,“要是有心往上当当,那还是学着点罢,晚学不如早学,早点备在身上有备无患,你看如何?”
陈芙蓉一脸讪讪地低下了头。
曾倩倩一看老仗着手快脚快,就跟她在婆婆面前抢活干的二嫂得了大嫂的训,低头掩嘴,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
该!可不是她什么都争了个快就能得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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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玉珠教弟媳们教得很是用心;就是琴棋书画这种她们不精通的事;她也是说了一些典故和名曲给她们听,为的就是她们以后跟人说话起来不露馅。
就连他们两家以后的事;她也是与她们道了个明白。
二郎和三郎两家先是与他们住在一起,等二郎三郎及第后,若是得了官,不管是在京还是在外,他们就可以搬出府去另立府;但只有没考中;还是得随他们夫妻俩一块住。
陈芙蓉回去与二郎一说;道;“大伯夫妇的意思是在你和三叔没立业之前;我们就得归他们管?”
“嗯,”狄禹鑫点头,温声朝妻子道,“也是想再护着我们段时日,京中不比家里,兄嫂要为我们多操许多的心,大哥也是想让我们先进京跟着他多走动,先适应适应再说。”
“你们感情是真好。”陈芙蓉不是头一次感慨他们这几兄弟的感情了。
“是好,你啊,为着我,你也要多让让三弟媳和四弟媳,你是二嫂,比她们大,要有当嫂子的样子。”狄禹鑫再行劝诫。
“知道了,”陈芙蓉一听他这话就头疼,“我又没拿她们怎么样。”
狄禹鑫只得再次摇头叹气,“你看你,像什么样子。”
陈芙蓉睁大杏眼白了他一眼,“老学究!”
狄禹鑫再次拿她没办法。
那厢曾倩倩则跟狄禹林高兴不已地道,“难怪娘总说让我们放心听兄嫂的安排就是,大嫂真是个好人。”
说着就要去掏她装银票的盒子。
狄禹林看她又要包荷包给大嫂家的孩子塞银子,他忍了又忍,忍无可忍拦了她的手,“那是兄嫂,不需你打点。”
曾倩倩无辜地眨眨眼,不认错,“可谁都爱银子的罢?”
“你觉着兄嫂缺银子?”狄禹林冷冷地道。
曾倩倩想了半晌,突然想到家族里的生意都是谁找的,谁给的,小声地“哦”了一声,还是不认错,“我就给点小银子,给大侄儿他们买糖吃,当不得数的。”
“你小心送多了,兄嫂觉得你把你娘家的习性都带进家里,顽习难改,到时少不得你苦头吃,”狄禹林敲了敲她的头,骂道,“有些事是用银钱解决不了的,怎么教都不听,总让我操心。”
曾倩倩摸了摸被敲疼的头,伸手去抱他,“你别打我的头,都这么笨了,再打就更笨了,我不懂,你教我就是,我都听你的。”
狄禹林被她这么一抱,心里的火气也是发不出了,他顿了一会,语重心长地道,“大嫂是个好嫂子,教你的,都是你往后用得到的,兄长跟我们说,她生怕你们以后跟我们立府出去了一个人当家,会不习惯官家的那套打交道的方式,所以想趁着这段时日多教教你们这些她懂得的,也好让你们以后遇事心里有个底,不会太慌手脚,大嫂用了心,你也要好好学,知道吗?他们都是为了我们好。”
“知道的,我学得很认真。”曾倩倩怕他误会她不认真,口气都有些慌,“不信你去问大嫂去。”
“好了,我信。”见她急了,狄禹林口气也就软和了下来。
其实不仅是她们,即使是他们已是学富五车,可这几天来,兄长考校他们学问的严厉比过去有过之而无不及,就是长南看着他们,都怪可怜他们这两个当叔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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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玉珠私下跟狄禹祥说的是家中这两位弟媳,从容貌上来说是无可挑剔的,两人一人秀美,一人艳丽,各人千秋,而衣着打扮就是按她们在淮南所穿的,在京中也是称得上很是华美精致了。
而两人缺的,其实也都一样,那就是两人底蕴不够,京中妇人不少出身好的官夫人,即便是刺人两句讽话,都要引经据典,且引的经据的典大都出自妇德和女论语,而这两样,她是考过两位弟媳的,三弟媳还好一点,能知道一些,哪怕懂的都是些似是而非的道理,可二弟媳只知道那几句时时被提起的三从四德,更多的内容则是全然不知。
萧玉珠也没要求她们能背得下来,就是让她们多念两遍,过个眼熟,知道其中的意思,以后别遇着那几位特别喜爱引经据典的翰林夫人和监察史夫人,她这两个弟媳连人家的话都听不明白。
而因着她的身份,萧玉珠这个女先生当了起来,女学生的态度要比以前学这些个礼法的时候认真多了,陈芙蓉与曾倩倩其实都是聪慧之人,一旦认真起来,学得也甚快,加之两人互相攀比,生怕比对方差了,如此一来,学得更快,萧玉珠教的也舒心,样样都要拣一些告诉她们,也好让她们进了京,无论见着什么人都不需露怯。
萧玉珠教的其实也只是皮毛,真正厉害在后面的是区老婆子和阿芸婆阿桑婆三人联手,自萧玉珠把她们交给这三人后,有了对比,她的两个弟媳就又瞬间觉得大嫂可亲可爱了起来——那三个老仆,连她们怎么笑都要管,喝水喝得口大了一点都要朝她们瞪眼,就好像她们做了天大的坏事一般,比先前教过她们的女学究还要更惹人厌恶千百倍。
这一趟船行,狄家人都不轻松,就是陈家的船工见了,心下也暗道这富贵人家的富贵人不好当。
因冬日河面结冰,有不少河段不好走,走走停停一个半月,他们才走了大半路,而下面的一路确是不好走了,狄禹祥也接到了京中的消息,因今年北方大冻,下雪天太多,进京的一段河面完全没有化冻的迹象,舅兄会派人在数日后在渝京码头接应他们,到时他们坐马车入京。
这时已二月下旬,离三月春闱的时日委实不多了,狄家上下都有些着急,尤其二夫人和三夫人,都已在船上烧香拜佛了起来。
所幸萧知远的人马和狄禹祥先返京的人马悉数出动,先把人快马送进京中,物什随后即到。
如此快马加鞭,也只堪堪在二月的最后一天进京。
他们是午后进的京中,萧玉珠进了府里,把大院分作了两边,二弟和三弟各自一半,他们这次带的仆人不多,两个弟媳妇都只挑了近身的一个婆子两个丫环,三弟那边弟媳妇多带了一个管事,所以仆人的安置也还安置得下。
这也是萧玉珠喜欢这两个弟媳的一方面,在进京前,她们询问了京中府里的大小,问过后考虑过屋子安置的事情,两家都带了最少的仆人过来,给萧玉珠省了众多麻烦。
不一会,先回来的齐厨子和齐婶儿就把饭菜摆上,一家人总算是围着桌子吃了顿热乎饭,膳后狄禹祥就出了门,奉旨面圣去了。
而狄府这边,暮小小下午令仆从送了众多说是皇家赏赐的蔬果鱼肉过来,说萧玉珠旅途疲惫,让她好生歇半天,她明日就过来看她。
萧玉珠收到东西和口信后,嘴边的笑止也止不住,陈芙蓉与曾倩倩则瞪眼看着那些传说的皇家赏赐的东西,都齐齐咽着口水,不知怎么地就觉得这些东西听着就有种真好吃的感觉……
皇家的,不是谁都吃得到的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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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禹祥是跟着舅兄一块进的宫殿,在宫门前候着人的萧知远一见他,上下扫了一眼,道了一句,“气色不怎样,挺好。”
狄禹祥当下愣了一下,不明气色都不怎样了,“挺好”何来?
等他跟着背着手悠悠地走着,领着他进宫的舅兄走了几步,他这才领会过来——可不是挺好,他这长途奔波回来的憔悴样子,皇上见了,都会当他为大易尽力而为了。
而他在大冕的功绩,也确实对得起当初皇上对他的重用了。
而文乐帝一见狄禹祥,看他瘦得两颊都凹下去了,虽说此人丰采不减当年,气势更是比当年的内敛更要深沉太多,看样子,是历练出来了,但见他那身上带着重重疲累,全身似是染满了风霜的样子,他还真是挑了下眉,明知狄禹祥之前是回老家过年去了,今日才返京的,也还是道,“狄爱卿,我那皇弟可是待你不好?”
狄禹祥不禁揖礼笑道,“哪有的事,是臣急于回京,路上稍有些辛劳之故。”
听他实话实话,文乐帝抚了抚胡须,还挺满意地道,“我听说你两个弟弟也是去年中的举,下个月也是要进考场了?”
“是。”
“他们的学问比及你如何?”
“这……”狄禹祥迟疑了一下,道,“舍弟与我都是同院同师出来,但皇上也知,手下不见真章,这等事不好说。”
“好一个不好说,”文乐帝哈哈大笑,转脸对一直但笑不语的萧知远说,“你看看你这个妹夫,比起你可实在多了,左右都是大实话,哪像你,田里的泥鳅一样,十句话里九句话都是废话,朕是个当皇上的,还得猜你的心思,你说朕累不累?”
萧知远听了,当下就叹了口气,“您还是砍了我的头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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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乐帝一向对他的忠臣格外宽容;萧知远那有些不敬的话也没惹怒他;还和颜悦色地让狄禹祥歇好后,就来上朝。
他留了萧知远说话;狄禹祥先退了下去。
“你妹夫这官,是不是要往上升一升?”文乐帝问了萧知远话。
萧知远沉思了一会,朝皇上道,“现在能不升吗?等您用得上他了,再给升上一品;您看如何?”
“就没见过你们家这么不想升官的。”文乐帝摇了下头。
萧知远苦笑;“我们这对舅兄弟够树大招风的了;皇上;禹祥还年轻;等他再过个十几年,有了资历,到时候您要是再看得起他,想怎么升就怎么升,现在让他升慢点,他是有才能之人,您就先让他为您为国多做点事再说。”
“唉,”文乐帝叹了口气,自嘲道,“朕说朕怎么就老听你的,你十句狡猾话,九句都是朕爱听的,你这么不老实,也是朕纵的。”
萧知远微微一笑,朝他躬腰,举手作揖,轻声道,“也是臣遇着的时机好,遇上了明君。”
文乐帝被他这马屁拍得龙心大悦,他瞅着他这连襟,也有些明白国丈大人为何比喜欢他这个皇上还要喜欢这个平常女婿了。
萧大人实在是太会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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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知远出了宫,看见狄禹祥候在宫墙外,没有先行离去,他没上轿子,朝他道,“走一走。”
“是。”狄禹祥跟在了他身后,开始说起了在外的这几年间的事。
其实大多都是在信中已说过了的,但狄禹祥还是把那些没说过的小事细细地说了一遍。
听到妹妹给父亲和他们夫妻衣物,是她花了三月才缝成的,萧知远的眼柔和了下来。
两人走了长长一段路,快出最后一道外宫门,越过守卫,就快到寻常百姓所居之地时,萧知远停了步子,与狄禹祥温和道,“明日我跟她嫂子上门来看你们,我爹不好来,你后日带她和长南他们过来还礼,让我爹见见他们。”
他们这兄嫂上门去看看妹妹,这还说得过去,但晚辈没见礼,就让长者去看望,说出去,就要让人说妹妹的不是了。
“要不,我带珠珠明日就上府?”狄禹祥也觉先让舅兄和嫂子来上门不妥。
“她嫂子想先见,”萧知远淡淡地道,“说要先给妹妹脸面,明日上门来请你们来府拜访。”
“岂能担当得了大嫂这份好意,永叔惭愧。”狄禹祥朝他鞠了一躬。
“你惭愧什么,”萧知远随意地道,“她是给小姑子脸,又不是给你脸。”
说罢,他招呼一声随从,让轿子抬过来,随即他顿了一下,重重地拍了下狄禹祥的肩,黑眼如墨直视向狄禹祥,沉声地道了一句,“做得好!”
狄禹祥得了舅兄一句迟来的夸赞,不禁笑了起来,举揖道,“多谢大兄。”
“回罢,”萧知远转身上了轿子,在坐上轿垂下帘子之前与他道了最后一句,“跟珠珠说,兄嫂明日就去看她。”
“诶。”狄禹祥应了声,看着轿子走了,他出了外武门的宫门,这才上了自家下人驾过来的马车。
能让皇上特许坐轿进出宫门的,满朝包括王族子弟也只四十余人,他再努力十年二十年的,可能就可以跟舅兄一样,能把轿子抬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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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兄嫂要来,萧玉珠这天寅时就起了床,进了厨房,狄禹祥睡了半会,感觉怀里没人不自在,就也干脆起了身,在厨房外面的亭子里让下人挂上了灯笼,煮起了茶醒脑,看起了书。
萧玉珠见他这都要跟着来,煮了碗酒酿出来端给他喝,与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