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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厢茶室,一家人其乐融融,萧玉珠在一角专心烹茶,暮小小已跟长福热切地说起了话来,那厢萧知远在考校长南的功课,间或与妹妹聊几句话。
“舅母吃一个……”说了一会话,狄长福吃起了糖,他先给暮小小喂了一个母亲做的小奶糕,然后塞了一个到自己手里,“长福也吃一个……”
说罢,小手抓了三个,跑到端正地跪坐着听舅父讲学问的兄长们面前,见他们不动,用眼睛示意他走,他连一个人嘴里塞了一个,忙跑回到母亲身边,跪坐到母亲身边,拉着她的衣袖问,“娘亲,长福要不要听?”
看着他乖巧的小脸,萧玉珠想了想,温柔地笑着道,“长福想不想听呢?”
长福想了一会,点了点头,道,“长福想跟哥哥们听一会,再来陪舅母玩。”
“那长福先去跟舅母说一声,告个退好么?”萧玉珠弯下腰,微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发。
“好。”
长福忙去跟暮小小告了个退,“舅母,我去陪哥哥,等会来陪你,好不好?”
“好。”暮小小失笑,忍不住像之前小姑子摸他那样摸了下他的头发。
等长福走到哥哥们身边,学着他们那样规规矩矩地跪坐下后,她不由摸了下自己的肚子。
她嫁进萧家已有两三年了,可惜肚子一直还没有好消息,公爹与萧郎都认为是他以前受了太多伤的缘故,所以他一直按着她娘家里给他的药方子天天吃着苦药……
暮小小心想,过阵子,她还是把父亲请出山来,亲自再为他探脉下药,他想要一个孩子,她也是想为他生一个孩子,他们真该有个孩子了。
公爹不说,但她知道他也是盼了许久了。
“嫂嫂……”萧玉珠这时叫了暮小小一声,递了杯红茶与她,微笑道,“您尝尝。”
“温茶?甚好。”暮小小一看是红茶,不由赞道了一声。
“这是大冕那边产的红茶,与冈山种不同,嫂嫂尝尝。”
“诶。”
这厢萧玉珠把煮好的绿茶端到了兄长讲学的那边,得来兄长对她温柔的一笑后,她嘴边的笑意就更明显了。
午膳暮小小和萧玉珠也上了桌,与萧知远和狄禹祥和孩子们共了一桌,饭桌上的菜,有五六样菜是萧玉珠做的,萧知远尝到一道,都能准确无误地指出哪道是她亲手做的,暮小小全尝了一遍,也没觉察哪样差别甚大,就拿着眼睛不断地看萧知远。
“不只我能,他也能。”萧知远拿筷子隔空点了点狄禹祥。
暮小小好奇看过去。
狄禹祥笑着点了下头,“吃得久了就知道了,珠珠做菜自有她的味道。”
“嗯嗯,娘亲的味道是好吃。”长福吃了一口长南塞进他口里的鸡肉,用沾满了油的小油嘴,大声地道。
“呵。”萧知远笑了起来,隔空对着小外甥道,“吃了你也长点个子,小豆丁长不大,以后就要比哥哥们矮好多了。”
“哦。”长福当下愧疚地缩了缩脑袋,虽然爹娘和哥哥们说他个子也会长得像他们一样高,但他现在与哥哥们不一样,这还是让他挺不安的。
暮小小看小外甥都低下了头,美目一眨,夹了根大鸡腿放到了萧知远碗里。
萧知远一看,这是媳妇在用鸡腿塞他的嘴让他闭嘴呢,于是摸摸鼻子,也就不再跟外甥们说玩笑话了。
第二日,狄禹祥也是一过早膳,就带了萧玉珠和孩子们去萧府。
现在的萧府离宫门很近,是原本的王候府,后那王候家出事,一家人搬离了府,这府邸就让轩孝王代萧知远出面弄了下来,与没去自己封地,住在京中的轩孝王为邻。
轩孝王一直没有成亲,他看中的也是暮家姑娘,可怜暮家不把姑娘嫁给他,他阻着那姑娘的婚事暮家人也不松口,宁可把姑娘养成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也不愿意嫁给他当王妃,轩孝王无法,后来只好打知远兄娶的暮家姑娘的主意,希望她给他说说情,或者出点有用的主意。
至于他皇兄娶的那位皇后娘娘,那个是块攻不破的铁板,从娘娘那,谁也别想得暮家的好。
但知远兄家里的这个,看着可好说话,可时日一久,轩孝王也没从她口里得句他想要的准话,这才发现暮家的姑娘都是一个样,外表再柔弱美艳,其实都是一样的铁石心肠。
狄禹祥一家到的时候,发现轩孝小王爷也在,一家人又跟王爷见了礼。
暮小小带着屁股后面跟了串孩子的公爹和妹妹回了后院,见公爹的肩膀立马松了下来,与长南他们到他屋里去要他给他们的礼物去了,她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不由好笑地摇了摇头,与萧玉珠道,“爹就是不太喜欢见外人,要到家人面前他才放松得下来。”
“是。”萧玉珠说到这也是叹了口气。
可惜他们兄妹俩,现在谁也无法带老父去过看日出日落,任云卷云舒的田园生活。
“去我那里坐一坐。”暮小小牵了她的手。
“诶。”萧玉珠不由朝她一笑。
到了兄嫂的院子,萧玉珠左右看了看,看到当初她离开京时还只见湖面的亭阁,现在四周已经密布绿叶青草,小湖中间竟还有好几对天鹅在戏水……
这还真是个小仙境,听说嫂子在暮山单独住的地方,比这还要大上数倍……
“过来罢,”暮小小牵了她走上了架在水面上的长廊,笑着与她道,“我做的点心没你的好吃,但我煮的酒酿丸子却是一绝,爹和你兄长都喜爱用一点,今日你也尝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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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玉珠这次来;把为父兄和嫂子求来的;让行隐寺主持诵经百日加持过的两面玉观音,一面玉佛交给了家人。
她一共求了十块;夫君和孩子们五块,公婆两块,父兄与嫂子三块,主持道她心太大,但看在她给家人求了;唯独落了自己的份上;还是把这事揽在了身上;百日焚香诵经之后;主持就闭关不见客了;萧玉珠走之前去了庙里,都没见到人,副主持说大师说他去佛祖面前面壁思过去了,至少得三年才出关。
萧玉珠说这是请大师加持过的,这是她的一点心意,萧元通听后,当即就戴上了,萧知远不信鬼神,但看父亲看他,也当即就戴上了,暮小小早在家公戴上之后就亲手把玉佛音套在了脖子上,其速度比那为人兄长的还要快。
萧知远开口说了要留下长南他们住几日,萧玉珠有些犹豫,但见狄禹祥一口答应了下来后,她就没再多想了。
这事,只要她夫君应了就好。
“长南他们都由他们外祖带过,我也想让他们多陪陪岳父大人,代我们尽尽孝心。”狄禹祥朝舅兄说了一句,又朝萧元通道,“爹,您看如何?”
萧元通犹豫了一下,朝狄禹祥试探地问道,“那我留下几日,过几天就让知远给你们送回去?”
“爹若是不嫌长南他们皮,多留几日也无妨。”狄禹祥这次特别大方。
萧知远伸出长手大力地拍了下他的肩,大赞他识相。
把孩子们留在了萧府,狄禹祥总算是把妻子带了回去,说实话他是有些怕舅兄不管三七二十一,连他媳妇都要留下。
舅兄那人,连在皇上都敢说浑话,这世上怕当真没有他怕做的事。
回去的路上,狄禹祥把头靠在车壁上,手抱着妻子的腰,把人抱到怀里闭目养神了一会,突然开口朝怀里昏昏欲睡的妻子说道,“最近不太平,你要注意点。”
萧玉珠一听不太平,睡意全无,慢慢睁开了眼,沉默了半晌问,“是二郎他们春闱的事,还是?”
“是大兄的事。”
萧玉珠偏过头去看他。
“大嫂无孕,有好事之人要把女儿送给大兄作妾,大嫂把那家人的儿子打折了腿。”
“那家是哪家?”
“异姓王左家,左王爷,打断腿的是左家的大世子。”狄禹祥轻叹了口气,“这是昨晚发生的事,没说给你听,是怕坏了你今日见父兄的心情。”
萧玉珠当下就皱起了眉,许久才淡淡道,“大嫂今天还对我笑了大半天呢,她是个经得住事的,左家再大,也没皇后娘娘大,没有暮家大罢?”
“圣上已过四十了,宫中要立太子了,宫中左妃生的皇子已有十七,而皇后生的,才八岁……”狄禹祥低声在她耳边大,“左家这时候发动,不是无因的。”
萧玉珠在他怀中直起了身,神色凝重了起来。
“外边的事,大兄不想让爹知道,所以这两天就会借让他带长南他们出去玩的借口,让他带孩子们去别庄住段时日,”狄禹祥见她僵了身体,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腰,道,“你我正好也要忙着二郎他们的事,就让长南他们跟外祖处一段时日,你看如何?”
萧玉珠点了头,“好。”
随即她看着他又道,“左家的人想左妃的儿子当太子?”
狄禹祥拦了她的嘴,“嘘”了一声,示意她别把话说得那么白。
萧玉珠闭了闭眼,沉了沉心神,睁开眼里,嘴里的声音小了,“那皇上的意思呢?”
“这个尚且不知,兄长未与我明说过。”狄禹祥淡淡地道,过了一会,他低声朝妻子继续解释道,“皇后当初不是很愿意嫁给皇上,就是孩子,生得也晚了些,皇上这十年是偏宠于她,但十来年前,他也偏宠过左妃,圣心难测,皇上是怎么想的,我们也猜不出来,这事我知道的也不多,我们也只能看大兄那边的意思了。”
“左家儿子这事,会闹到皇上那边去罢?”
“已经闹上去了;”狄禹祥说到这轻叹了口气,“宫里上午已经有人去我们府里去过了,让我明日上朝。”
“嫂嫂打折了人的腿,是想……”萧玉珠暂猜不透,也懒于去猜,干脆问了他。
“暮家人行事就是如此,皇上的意思我们不明白,但暮家的意思是,不太想九皇子当太子。”狄禹祥看着妻子,眼睛一眨不眨。
果不其然,他看到了妻子倒喝了口气,一脸惊炸地看着他。
狄禹祥无奈地道,“我听兄长与轩孝王和我说的时候,我也惊了。”
暮家人,真是——太与众不同了,皇后居然不想让自己的儿子当太子。
“可那是皇子,不是暮家人,这……”萧玉珠脑子转过弯来,就觉得有种大事不妙的感觉。
太子谁当谁不当,皆是皇上的意思,就是不当,也不是暮家说了算的罢?
“左家这次又得罪了大嫂,看样子大嫂一点也不怕,想必有所依仗,这事接下来怎么办,只能看形势了。”狄禹祥拍拍她冷了下来的脸,哄着她道,“别想得太严重了,兄嫂不是寻常人,处事自有他们的法子。”
萧玉珠点点头,但拢紧的眉头一时之间也没有松下来。
嫂子此举,是想激怒皇上,逼皇上不立九皇子为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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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寅时,暮小小送了公爹和半梦亲醒的是外甥们上了马车,看着乐呵呵的公爹带着孩子们离去,她一直看着大门,久久无语。
良久,她眼眶含着水意,看着那马车消失的那头道,“萧郎,我觉得爹什么都知道,只是我们不想让他知道,他就装不知道,不想让我们为难罢了。”
“嗯。”萧知远摸摸她的头,牵着她的手往里走,那本有些戾气的脸因沉默变得深沉无比。
“对不起。”暮小小哑着声音道了一句。
“何来的对不起?”萧知远反问了一句,摇头道,“永远都不要跟我说对不起,你是我媳妇,我不用我的媳妇跟我说对不起。”
说罢,两人回了屋穿衣,萧知远要上朝,暮小小则要过了辰时才进宫。
辰时过后,暮小小进了凤仪宫,暮皇后见到她,挥退了下人,没坐上座,挑了把寻常椅子坐下,招呼了小妹妹坐到了她身边。
“二姐,九皇子呢?”暮小小坐下就问。
“听了你前天干的好事,跟他父皇替他小姨母求情去了,这两天都没怎么来见我。”暮皇后一脸淡然。
暮皇后是个不爱笑的,生性淡薄,别人急得火烧眉毛的事,她一点也不着急,尤其年岁一大,还爱看起了热闹,所以听小妹妹打断了左家大世子的腿,儿子都急得哭了,她倒还挺愿意看到皇上到她面前来吼几句。
暮小小生得晚,是父母的老来女,刚记事,她这个二姐就进宫当了皇后,两姐妹处的时间不多,但二姐的性子全暮山的暮家人都刻骨铭心,她听那个二姐十岁时院子失火,二姐赤着脚悠哉游哉抱着她的书卷从火海里慢慢走出来的故事听过了太多次,自家人自然比谁都知道她这二姐的性子,她也没想她二姐能为这事着急,但见她还想看好戏的表情,暮小小还是不禁发哂。
她忍了忍,随即还是劝道,“您就别让皇上跟您吵架了……”
“我这也是为他好,大臣那发不了的火,到我这发了,还省得憋出病来了。”暮皇后淡淡地说,随即看着妹妹道,“内务府送来了不少春季的贡品,你去挑挑,看哪样喜欢就带回去。”
“您叫我来就为这事?”暮小小哭笑不得。
“还能有什么事?”暮皇后想了想,又道,“那腿,打得好,依我看,左家这也不像样,好好的王公之家,把女儿送给别人当妾,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王公贵族,不知道的还以为哪家贫穷人家把女儿卖出去求个饱饭的,左家要是真这么穷,你以后也别打断人家的腿了,省得还要人家家里费钱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