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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家的日子过得与在娘家时有着天壤之别,但因着人,萧玉珠还是觉得踏实无比,哪怕家中的日子都要算着过,一文一钱都要心中有数。
“娘,再给添一碗,不要饭,只要肉。”四郎见父亲离席,忙把自己的碗递了过去,“给孩儿顿饱肉吃。”
“哪时候少了你口肉?”狄赵氏一听,伸出手去掐了小儿子的鼻子一把,笑骂道,“让你爹听去了,少不得罚你一顿手板子。”
“要肉,不要饭。”四郎坚持已见,“二哥三哥的也是,娘,快快,趁爹不在。”
“你大兄就不给了啊?”狄赵氏拿起碗,准备起身去厨房。
今夜她没让婆子们伺候,让他们在厨房里先用膳。
“不给了,诺,大兄有大嫂。”四郎嘟着嘴往大兄的方向看去。
这时狄禹祥碗里已有了半碗肉,四郎说着话时,萧玉珠正要把挑好刺的鱼肉往他碗中放去,见婆婆闻声朝她看来,她不由手顿了顿,硬着头皮把肉放下,低下头不敢看人。
“娘你去罢,路上看着点光……四郎……”狄禹祥朝母亲嘱了一句,转脸朝四郎看去时已面露威严。
四郎瞧得,脖子一缩。
二郎三郎在旁见了,皆对四郎面露不妥地摇了摇头。
这团圆饭因狄增的几次离席吃得断断续续,但桌上有着儿郎们与狄赵氏的说说笑笑,一家人一点热闹也不减。
等到膳后,狄赵氏带着婆子要收拾碗筷,让萧玉珠去歇息一会,等到午夜再起来一道看家里人放炮竹除旧岁。
狄禹祥先送了萧玉珠回屋,再去了父亲那一趟,不得多时就回了屋,见妻子没躺在床上,而是在摆弄衣裳,他挥袖让守着她的丫环退了下去,看到有他的新裳两套,不由问,“怎地有两套?”
“一套是明日穿的新衫,还有一套是你冠礼所穿。”萧玉珠细心地把冠礼的那套整理好,拿着放进箱子,“我心下不放心,怕有不妥之处,又拿出来看了看。”
狄禹祥跟着她走,见她放好衣裳,弯腰把箱盖盖上,对她道,“以后少弯腰。”
“哪有这么娇气。”
“娇气些也无碍。”
萧玉珠没料他还能这么说,笑着低下了头。
狄禹祥让她靠到床上,摸了摸她的肚子,问她,“你给二郎他们不少压岁钱?”
“各人五百文,多了?”
狄禹祥道,“我已给了,你就不用再给了。”
“我给罢,”萧玉珠让他摸着她的手,轻轻柔柔地与他商量道,“我给点,也好让小叔子们觉得我这嫂子是个好的。”
“你本就是个好的。”狄禹祥说着从袖中掏出荷包,从中拿出一个小布袋,给了眼前的妻子,“这是你的。”
萧玉珠讶异,“我也有?”
狄禹祥微笑,“打开罢。”
打开一看,是一个玉镯子,萧玉珠看着成色就知是个好物,她抬眼朝人看去,见他目光柔和看着她,那句“哪来的”便吞下了。
她什么也没说,朝他一笑,戴着试了试……
“来年再给你好的。”狄禹祥看着戴在她手上的玉镯子,心道自己还是给得差了。
原本还以为得的最好的这个配得上她,但看着她一戴,就知还是没给好。
他语带遗憾,萧玉珠也不是听不出来,她左右看了看那没有杂色的玉镯,玉确是好玉了,就是她最近养得好了些,玉的颜色反倒不如她的肤色来得好,显得无光了些。
“玉能养人,就让我戴着罢。”他伸手过来就要帮她脱,萧玉珠忙止了他。
“得了好的,再让你戴。”狄禹祥摇头,把镯子顺了下来。
“这个你就不给我了?”萧玉珠吓得坐直了身。
狄禹祥被她弄得笑了起来,“给你,放在你妆盒里罢,摆着看罢,以后给你好的你再戴。”
“你给的都好。”夜深了点,萧玉珠打了个哈欠,把胸中那点犯呕压了下去,面露淡笑。
怕她晚上忌火惊眼,屋内的油灯挑得不是太明,床帐的影子也压住了她的半张脸,但她露出的面容娇嫩美艳,又因躺着发丝散乱,这时的她少了白日的端庄,多了几许清艳,红唇更是因她嘴边的笑显得越发娇艳欲滴……
狄禹祥眼神一暗,倾过身去,吻住了她的嘴唇,心想以后艳色的花布还是要给她少买一些,还是挑些端庄的素色给她的好。
这夜,狄禹祥陪妻子到子夜,叫醒了她,给她披了厚披风,带了她去门口放炮竹……
一到时辰,整个淮安城鞭炮声四起,在只闻其声就知红火的声音中,狄禹祥回过身,越过弟弟们,看到妻子笑着朝他望来。
烛影丛丛的红灯笼中,她披着他的衣裳盈盈玉立,怀中还有着他的孩子——狄禹祥从来没有这刻这般一样,想把他所有知道的最好都给她。
、第32章
许是身边有了体温;萧玉珠这夜睡得很沉;每二天一醒,见后窗明亮,她大吓了一跳,顾不得寒冷,想也没想就坐起了身。
正要喊丫环进门;冷不丁地就被人拉了下,又进了温暖的被窝里。
“作甚?”本在眯着眼的狄禹祥被妻子一惊后忙睁开了眼;把她抱在了怀中,探手压紧了她那边的被子。
“啊,夫君?”萧玉珠一惊之后回了神,“什么时辰了?”
说着;探头想往沙漏看去;只是她睡在里头,看不到放沙漏的地方,要探出半个身子才行,可她只一动,就又被压了下来,腰也被人搂紧了,动弹不得。
“卯时,辰时还未到。”
“那天怎么这么亮?”
“下雪了。”狄禹祥淡淡地道。
萧玉珠愣了愣,老实地趴回他的胸前,道,“难怪这么冷。”
嘴里这么说着,心中道了一声不好。
“是冷,等会用完早膳你就回房歇着,家里的客人自有娘亲招呼,你就不用出门了,好生在屋中呆着。”狄禹祥闭着眼,摸了摸她的肚子,语气依旧淡然。
“知道了。”萧玉珠乖顺回道,在心口再道了一句果然。
“衣裳要多穿点。”狄禹祥又补了一句。
“知道了。”
连得她两句知道,狄禹祥嘴边有了点浅笑,手指在她腰上轻压了压,嘴也往她额上亲了一亲,这时他睁开眼,亲吻住了她的嘴唇,好一会后他压着□的冲动,缓住了呼吸后暗哑着声音与她道,“乖乖的,嗯?”
此情此景,萧玉珠还能如何,只能如他意地顺从点头。
狄禹祥抱住她又亲吻了一阵,两人才下了床。
等请过安,道过吉祥话,放过炮仗,一家人用完早膳,狄增就带狄禹祥和三郎四郎出门拜访去了,留下二郎在家,与母亲一道招呼来拜年的客人。
桂花被狄禹祥嘱咐了道话,这个丫环格外怕大公子,萧玉珠还没出门的意思只略往门边走了走,明知大年初一新年大吉之时不能面露晦气,桂花还是被吓得惊慌失措,就好像要是没依大公子之言看住少夫人,她就会要在大年的日子里被打一顿一般。
萧玉珠看她吓得不轻,心道她这丫环来她身边这段时日,也没见过大公子几次,怎地这般怕他?
大年初一这天,萧玉珠是在屋中过的,午膳狄增送了话来,说是在孙先生家那边用膳,狄赵氏这边也留了一家过来拜年的人的饭,因那家人来了男客,萧玉珠午膳都是在自己屋中用的。
到了夜晚,狄禹祥才回来。
中午狄丁回来送话的时候,狄赵氏又得了大儿的话,说是如若有人见他妻子还是让她推了,这种时候要让她好生养胎,别让人冲撞了她。
这话听着有理,但他们一回来,狄禹祥进了他们的屋给他们请安的时候,狄赵氏还是戳了戳他的胸,当着狄增的面教训大儿,“大年初一把你媳妇关在屋内,连个妇人也不见,你说这像话吗?啊?你说像不像?”
狄禹祥微笑不语。
“怎不能让她一人都不见罢?”狄赵氏拿他头疼。
“咳……”狄增接过狄赵氏给他的热茶,在喝茶之前清咳了一声。
“你也说说他……”狄赵氏见她夫君没打算帮她之意,无可奈何地朝他说了一句,“这样怎么行?他自是宝贝她,可看在来拜访的那些妇人眼里,都当她是千金小姐还看不起她们这些穷人了。”
“娘,”狄禹祥不急不缓地开了口,“她本是千金小姐,且这么多年,父亲什么时候许您大年初一出门给谁拜过年?有些人家不顾礼,身为妇人大年初一就往人家家中跑,来了您身为一家主母也只得招呼,我们已尽了我们主人之礼,再则言,您招呼客人也是自您当家后,珠珠还小,且肚中有孩,不便见客。”
狄赵氏听得目瞪口呆,“你还有理了?”
狄禹祥摇了头,“大年初一就上门来要见她的人,自是与珠珠无关的。”
这些妇人无非是想看他娶的千金小姐是什么样,狄禹祥可不见因为她们想见,就许她们见她。
狄赵氏在淮南十来年,自也是认识了不少人家,从贩夫走卒到普通百姓人家,还有城中几户富户,其中的夫人都与她认识,当中也有不少人家是看中大郎的,且其中不乏偷偷看大郎一眼中了意的姑娘家,但这么多年来,他们家推了不少婚事,也因此事跟一些人家失了和气,现下大郎娶了妻,自也有那嫁女不成,且不通礼数的人家上门来瞧人。
平常日子不见就推了,但大年初一,人家上门来拜年,人家开了口,主人家还要推辞,自也是不妥,多少也会让人来见一面。
其实瞧一眼也无妨,说来珠珠也是不在意的,但大儿这番作举,替他推托着的狄赵氏也是无奈。
越不让人见,人就越往门上来,她这大儿,可是给她找了不少事。
“那不是大年初一,过了这年,就让人见了?”狄赵氏抓住他的话问。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罢。”狄禹祥顿了顿,笑了笑道,说罢又告了个罪,说要回屋带珠珠出来用膳,就出门去了。
他一走,狄赵氏对着狄增道,“你看看,当初你非要他娶珠珠的时候,他不声不响的什么动静也没有,可一娶回来,从头管到脚,我看以后咱们儿媳在咱们小门小户也得守那大户人家的规矩,一辈子也出不得一趟门,见不得几个人。”
“规矩是要守的……”狄增说出来,思及妻子年纪轻轻时就要忙里又要忙外,又道,“还是出过门去的,我不是听你说过,他带珠珠去王师爷家接过你?大郎只是不让她轻易抛头露面见无关之人罢了,你若不不为着家中之事,我也是不愿让你出得门去的,这有些礼数咱们家得守。”
“不与你说了……”见表面对大儿严苛,私下再赞赏儿子不过的狄增又替大儿说话,狄赵氏替他换好家中常穿的袍子,“我去厨房看着他们上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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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一这晚,狄家人不用守夜但也忙碌不已,当晚用完膳,一家人就要把明日带上族里去的东西搬上马车。
带的东西多,家里的人也多,但家里只有一辆马车,以前都是狄禹祥赶着马车载着家人在前,老黄赶着借来的牛车装着物什,带着婆子在后,这一次多借了一辆马车,狄增也就多借了一个车把式,至于大儿的那辆车,就让狄丁来赶,不能让中了秀才的大儿还像往年一样还赶马车。
初二一大早,狄增带着妻子孩子先大儿一步回了族里,这天没有下雪,雪也化了不少,就是赶路的时候要小心点。
狄赵氏在走之前更是叮嘱了大儿和儿媳一番,让他们来的时候路走得慢点,莫跌着了人。
初二上午,太阳出来了,天还是冷,但萧玉珠着实高兴不已。
狄禹祥这日在家,有人上门来邀他出去喝酒,但被他拒了,不时就陆续有人上门登门,还自带了酒水。
萧玉珠没想到公婆一走,家里还有客人上门,且还多数是来找大郎的,她还道要有人招呼,哪料她又被送进了屋中,家中招呼的人她夫君让狄丁请了王师爷家的王婶子和其子王吉祥,大郎以前的书童过来招呼。
狄禹祥因得名师高看,赞赏其才学甚深,又因性格随和短短时日已在淮安有了名声,不少来他家中的人都是小有名气的才子秀才爷,王师爷听到狄禹祥这个子侄让儿子过去之话,知道他是心存了让儿子也结交这些人之意,心下高兴不已,他暂抛了家中之事,自己领了妻子与儿子过来,家中做事的婆子也一并带了过来。
等人一到,桂花也离了厨房,来屋里守萧玉珠了。
隔着院子,萧玉珠也能听到主堂屋那边谈经念诗的声音,酒杯相碰的轻脆声不时也响于耳边,直到晚上,客人送走,王师爷一家也走后,狄禹祥才回了屋。
这日他喝得不少,身上有着酒气,萧玉珠被他抱住,直熏得心中有些不舒服,但还是忍耐了过去。
隔日即是初三,淮南的风俗是初三回娘家,萧玉珠醒来的时候见身边的人还没醒,想偷偷地爬起他的脚下床先去洗漱,哪料身子刚探出被窝半个身子,就被眼睛都没睁开的人逮了回去。
“作甚?”
萧玉珠小心往他脸上看去,料不准他清醒了没有,嘴里柔声道,“你再睡会,我下床去厨房看着桂花给你做点汤端过来。”
狄禹祥“嗯”了一声,但抱着她腰的手没放。
“夫君。”萧玉珠动了动身子。
她叫了一声,狄禹祥这才睁开眼,哑着嗓子与她道,“我头疼,你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