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筠娘子上前的时候,华服嬷嬷冷淡开口:“哪家的?有没有规矩了,区区两个丫鬟过来送帖,这是看不起我们知州府么?”
秀棠言语利落道:“嬷嬷可就错怪了!这是我家娘子,我家娘子昨个没赶上进城,今个一早就赶过来了。”
华服嬷嬷一个利剑扫向秀棠,秀棠一向胆大也瑟缩一下。
华服嬷嬷道:“哼,小户人家就是小户人家!”
华服嬷嬷收了拜帖:“宋家筠娘子和玫娘子。行了,我记下了,你们住在城外?”
“正是。”
“那就住到城里来,难道城里连客栈都住不上么?端午节那天要是过了时辰,这门可就进不得了!我家夫人最忌讳迟到的了。”
筠娘子轻声道:“嬷嬷说的有道理,可是房子都定到端午节了。”
华服嬷嬷只是皱眉,也没说什么了。
旁边的娉婷女子说话了:“退房便是了,你要是怕在城里定不到房,我让丫鬟去定个。我就是这府里的三娘子。知州夫人是我嫂子。”
很古怪。
刘三娘还真是热情!
筠娘子笑道:“说来也惭愧,我身上带的银钱不多,所以都是精打细算着用的,这城里的客栈可住不起……真真教三娘子见笑了!”
果不其然。
刘三娘道:“那有什么,我直接让丫鬟给你付了。你只管安心住着。”
显然不给筠娘子推诿的理由。
筠娘子笑的天真,拉着刘三娘的手:“姐姐还真是体贴!”
筠娘子又道:“知州府的娘子都是这般亲切!说来也巧,贵府的五娘子也跟我同住一个客栈呢。”
被筠娘子紧紧握住的手一僵,刘三娘道:“这还真是巧,那就劳烦你给五娘带个话,家里人都可惦记着呢。”
刘三娘不动声色的放开筠娘子的手。
筠娘子今个出门的时候还从小二那边旁敲侧击了下,刘五娘今个还住一晚。
刘五娘因着什么不急着回府?
华服嬷嬷怒斥:“要攀交情一边去,别挡着我的门了。”
刘三娘恢复了知州府的派头,“我呢,是替嫂子瞧瞧这进来的都是些什么人,小户人家嘛都是不大懂规矩的,到时候冲撞了嫂子可就不好了。你是宋家……”
“宋家筠娘子。”
“宋筠娘,你年芳几何?”
“十三。”
“嫡女还是庶女?”
“嫡。”
“都带了什么礼来?”
“家里都烧些什么瓷?”
筠娘子还未来得及回答,一串银铃般的笑声传将过来。
筠娘子应声看了过去,掐金的绸缎褙子,圆润有致的高挑身材,站在一辆黑楠木马车前,马车隐在围墙的阴影下。
刘三娘几乎是咬牙切齿:“祁孟娘也学小户人家的做派,亲自来送帖了?”
祁孟娘就像阴影中走出的一道光。
祁孟娘嗤笑道:“我本来就是小户人家,也好过刘三娘学丫鬟的做派!都说打贼放狗,养狗有什么用?可我倒瞧着,这贼来没来,狗倒先叫起来了!”
祁孟娘咄咄逼人道:“这些日子刘三娘来一个审一个,恨不得把人家祖宗八代都审个遍,宋筠娘,你说说看,这是待客之道吗?”
祁孟娘把战火引到筠娘子身上。
刘三娘暗恨:今个怎么就被祁孟娘逮了个正着!
——都怪这个筠娘子!
筠娘子左右不是。
官府之家的娘子她得罪不起。
祁家……祁孟娘的身份……她更是得罪不起。
筠娘子柔柔道:“我呢也就说个大方话,我们来这里还不是希望自个带的瓷礼能入得了知州夫人的眼,三娘子当真是一片善心,体贴我们这些烧瓷的小户人家,问的细些给个指点,三娘子纡尊降贵,对我们来说可就是天大的恩惠!”
祁孟娘的脸色顿变!
筠娘子的手拉了过来,赞叹道:“宫里都传祁家的白瓷做的跟娘娘的手一样好看!我瞧着姐姐的手就是顶好看的了。哎,我还真怕知州夫人看了祁家的白瓷后,我宋家的青瓷可就入不得眼了……哎呀呀,你看我说的都是什么话……”
祁孟娘见她越说越小家子,只笑她天真:“作甚跟我祁家比,你只消比过别人家,就能入得了夫人的眼了!”
祁家的白瓷可是举世无双,不是你想比就能比的!
筠娘子的手微微的抖着,愧意传到祁孟娘的手心。
祁孟娘格外快意。
*
筠娘子同秀棠走了三丈路,然后坐上马车。马车很快离开。
停在阴影中的黑楠木马车也跟着离开了。
刘三娘冷哼道:“你的马车都走了,有本事别坐我刘府的马车!”
祁孟娘径自往里走:“就算是坐,坐的也是夫人的马车!”
一边走一边嘟囔:“真有毛病,我分明就是徒步来的,哪有什么马车?今个吃的太撑,十丈外我就让马车停了。”
筠娘子的马车里。
秀棠把车门开了一道缝,掀开盖头不停的把眼睛挤到门缝里往外看。
筠娘子哭笑不得:“你这么喜欢城里,回头我把你丢这儿好了!”
秀棠道:“那辆马车总算没跟在我们旁边了……走向另一条路了!”
“什么马车?”
“就是那个黑色的很贵气的马车呀!就在祁孟娘身后的!”
扑哧一笑,“可能是哪家娘子的吧。”
秀棠正色道:“里面有男子的咳嗽声。很低很低。你跟祁孟娘说话的时候,我听到的。”
“这几天来来去去的都是女眷,还有人盘查,这条巷子不可能放男子进去的。”
第10章 知州府之行2
客栈里。
因筠娘子定的是一间上房和一间下房。上房里间是筠娘子所睡,为外间的床榻当时就争了一场,秀棠的意思是她要服侍筠娘子必须同她一房,秀玫偏偏犟着不干死活不愿睡下房,当然结果是秀玫完胜。
筠娘子走后不久。
秀娇就起床给筠娘子的床铺收拾好,从床下面拖出一个松木箱子,拿出里面的一件酱褐苏锦描白荷莲纹的大袖褙子。
秀玫窝在床上看秀娇拿出针线,细白的手指平上袖口处。
筠娘子的衣裳本来就少。
当初江氏把一件双窠云雁的时兴料子给了秀玫,酱褐色的料子给了筠娘子。筠娘子也只是诺诺收下。
秀棠为此气红了脸说是要跟老爷讲,秀玫好不得意。
筠娘子随口一说:“这颜色倒让我想起临州出的一款瓷瓶,通体酱褐釉,绘白色荷花和荷叶莲,与白瓷的以白为底比较起来倒是另辟蹊径了,倒是怎么看怎么别致。所以,母亲这料子是没差错的。”
后来秀娇就背着筠娘子绣了两个月绣出这件大袖褙子。筠娘子当时就红了眼眶。
筠娘子只试过一次,站在那里,荷莲仿若就活了一般,整个人亭亭玉立。
筠娘子一直没舍得穿。
秀娇当时就皱了眉,袖子长了一些。
秀玫看着这件衣裳,掀被而起,只着着中衣走了过来,一把夺过衣裳:“哼,真是筠娘子身边的一条狗,筠娘子给你喂了什么药了,随口一说你就不眠不休两个月,下人就是下人,当狗的命!当初我让你给我衣裳上绣朵花都不干……”
秀娇抓着袖子不放,气红了眼:“你别碰这件衣裳,你要我绣花,我给你绣上一百朵一千朵,这件衣裳你不许碰!”
“哎呦,一向只会结巴哭鼻子的小丫头倒说话利索起来了!晚了!我告诉你秀娇,晚了!”
秀娇眼泪打转:“你到底要怎么样?”
秀玫阴冷的笑着:“这么好看的衣裳,是要穿到知州府勾引周内司吗?我偏不遂了她的意!”
“哼,太太都许了我做娘子了,她送帖子却不带我去,她忤逆母命好大的胆子!到时候我就要让所有人瞧瞧我这个下人穿的都比娘子好!我看她还有什么做娘子的体面?到时候她想不承认我是宋家的娘子都不行,传出奴大欺主的名声可就是笑柄了!她有关门计我有攀墙梯,我今个就毁了这件衣裳,哈哈太太给她的银钱还不够买这一只袖子呢!”
秀玫一脚踹开秀娇的手,双手青筋毕现,一脸狞笑,在秀娇的乞求中呲的一声撕成两半。
“我让她穿!”
“呲……”
“我让这个贱人穿的比我好看!”
“呲……”
“她想勾引周内司门都没有!”
“呲……”
秀娇泪流满面。
秀玫把碎成好多片的衣裳揉团扔到秀娇脸上,威胁道:“秀娇你给我听着,这事你要是敢告诉筠娘子,我就让我爹把你和秀棠的月例都扣了!反正老爷也不在家,等老爷回来你家秀恒没药吊着说不准就一命呜呼了!哼,这是我给筠娘子端午节的一个惊喜!”
*
筠娘子回来的时候,在小二那里打听了下刘五娘的事。
小二道刘五娘今个请了三个嬷嬷过来做粽子,还买了不少粽叶和糯米,说是要带回府的。这三个嬷嬷就住在筠娘子定的下房隔壁,听说都是包粽子的老手呢,什么角粽、锥粽、菱粽、秤锤粽都不在话下。
筠娘子上楼的时候,木板楼梯被踩的嘎嘎作响。
筠娘子的脸隐在盖头里,周身都是凝重感。
四下无人。
秀棠耳语道:“刘五娘身边就一个嬷嬷两个丫鬟,请三个嬷嬷过来做粽子也是合情。娘子为何愁眉不展?”
倒是个细心的丫鬟。
筠娘子笑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是愁眉不展了?”
“旁人看不出来,我看的出来,每次娘子这样就一定出事。”
筠娘子一边走着一边想着。
“退房便是了,你要是怕在城里定不到房,我让丫鬟去定个。
“那有什么,我直接让丫鬟给你付了。你只管安心住着。”
——刘三娘有这么好心?
这刘家的两个娘子一个比一个古怪!
知州府刚好适婚年龄的只有嫡三娘和庶五娘。
刘三娘据说与知州夫人的姑嫂感情甚好,要不然也不能堂而皇之的过问来访的宾客。
而据说刘五娘的生母染病被送到乡下,刘五娘才从乡下尽孝回来,这不就巧了,刘五娘没赶上城门开,只得住到了城外的客栈。
筠娘子一脚踩空,秀棠的手搀了过去。
“娘子也不看着路些,想什么心思呢?”
筠娘子莞尔:“秀娇一向喜欢枣粽。我只是想着衢州临海,海鲜便宜,这虾仁粽最是地道,也不知道她喜不喜欢。”
秀棠搀着她的手分明收紧了些:“娘子就安心罢,整个窑子从我娘到下面画胚师傅,哪个人的口味娘子不清楚?家窑里难得吃上虾子,秀娇自然推诿不喜欢给秀恒吃。”
筠娘子倒不居功:“谁叫我经常去厨房里偷吃的?赶明个你也试试就知道了。”
两人俱是笑了起来。
可惜。晚饭时,秀娇就没有吃粽子的心思。
秀玫看着筠娘子点的白粥和咸腌菜,还有热气腾腾的粽子,轻蔑的扫了一眼筠娘子,这副穷酸相还跟她争,做梦去罢!
筠娘子亲手拨了虾仁粽给秀娇,秀娇没接手一直缩在袖子里。秀棠怒其不争道:“整日一副小媳妇样,也就娘子受得了你,你吃不吃?”
秀娇依然缩着手不说话。秀玫滴溜溜的眼睛轻飘飘的扫过秀娇,秀娇又是一颤。
筠娘子捏了捏秀娇的脸,哄道:“今个没带你去逛城里,与我置气来着是不是?为了补偿你,今晚我陪你睡。秀棠你晚上把粽子热一遍送过来。”
“娘子怎么能睡下房?”秀棠抗议。
“行了,我也好些天没陪秀娇睡了。”在家窑的时候,筠娘子可经常陪她睡的。
秀娇垂着头,眼泪打转。秀棠狠狠的在下面踢了下秀娇的腿以示警告。
*
是夜。
秀娇要给筠娘子更衣时,筠娘子道:“把灯熄了,烛台和火折拿我手边来。衣裳不要脱,我们就坐在这里。”
秀娇一向听话,乖顺的坐在筠娘子的旁边。
黑暗中。
筠娘子叹息:“你姐姐说你胆小,我可不这么看。白天把你留下来,还有今晚有一场好戏,因为我知道你是最勇敢,你不会怕的,对不对?”
秀娇轻轻嗯了一声。
筠娘子道:“手还疼不疼?”
“我就知道你喜欢吃虾仁粽。”
“……”
筠娘子的声音很低,在寂静的夜里就像轻飘的风。
筠娘子慢慢的说着。秀娇眼睛瞪的大大的,只看见下房的摆设轮廓。
直到——
隔壁的门吱呀一声。
筠娘子一把抓住她的手:“别急,等会。”
有轻微的脚步声路过门廊,很快远去。
小客栈也讲究男女有别,从大堂的偏侧走廊转到前栋男房的后面,才是女房。因女子出行的少,一栋孤零零的两层房上下八大间就是了。
为防着女子被前栋的男子无意窥到,女楼的走廊处不挂灯笼。
只有后院拴了狗。
稀薄的月光都拢在男房三层的顶上。
筠娘子把烛台和火折放在秀娇的手上,拉着秀娇的手,按照意念中的步子,慢慢的走着。
上楼。
一、二、三……
两人停在楼梯拐角处,靠着墙边,慢慢、慢慢的挪着。
估计正是子时酣睡时。
有一丝不起眼的火星。四个嬷嬷窸窸窣窣的声音。
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