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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他冷静一下也好,”林嘉欲言又止,“算了,大概等他好一些了,他就会来找你了,你也稍微等一下吧。”
以前她也等过,默默地、任劳任怨地等,果真把他等来了。这才半个多月,算得了什么。不过多晴也的确不想等了,没了他,她的确不会怎样,还是会好好地过生活。可是没有他的世界,她也学不会幸福了。
这个月若不是在家里生活,她恐怕也会把自己照顾得乱七八糟吧。
习惯也是一件可怕的东西。
多晴笑了,“林嘉你放心,他不来找我,我就去找他。我去跟他低头,去讨好他,去缠着他。谁叫他先招惹我的。”
林嘉觉得多晴跟以前比有哪里不一样了。可是又不知道哪里不一样。跟以前一样的勇敢聪慧,一样的野蛮精神,可是哪里真的不一样了。他想,大概是她冲破了牢笼。
接着萧漫来邀请林嘉跳舞,他不能拒绝,便牵着她的手滑进舞池。
多晴真的觉得累了,大厅里暖气太足,充满了酒香,令人昏昏欲睡。她披了羽绒服跑进楼道里,坐在台阶上隔着玻璃看着窗外簌簌落下的雪。
她很容易想起那年东京的雪,就像雪花迫不及待地跌进城市的怀抱里,她迫不及待地跌进他的世界。
或许更早之前,她一个人在东京大雨的街头等待有人回去找到她,她一抬头,看见他的脸,那是多么养眼的一张脸,泛着水光的眼睛无比地招人。从那以后他的温柔就刻进她的血液里,不可分割。
其实她是个非常简单的人,想要找到她简直太容易,只要按照她走过的路,照着走一遍,走到头,她就肯定在那里。不会拐弯,不会被隔壁街上的杂耍吸引,也不会去走近路,或者绕远路,有种近乎愚蠢的执著。
虽然他就在她经过的地方等着她。
她也擅长等待,可是他比她聪明多了。
多晴摸了摸脸,发现自己在笑。他也经常是笑的,有时候夹着烟,看着人不明所以地笑,让人有点嫉妒他指间的烟,可以被他亲吻。
突然的冷风吹过来。
楼道里多了个人,萧漫打开窗户,她还穿着薄薄的礼服,也不嫌冷。
“一个人在这里看雪也太可怜了吧。”
多晴想起年前陪着纪素素那个小神棍去庙里烧香,她求了一支签,是中上签:游蜂脱网。她大概也能明白意思,新年新气象,她都脱网了,还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
以前的恩怨能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她还想好好地过太平日子。
“萧漫,我先回去了,这里有点冷。”
她却不依不饶的,“这么急着走干什么?是不是你家里出了什么事?看你脸色不好,是过得不顺心吗?在外面找情人还闹得人尽皆知,可别让你老公知道了,那样闹起来就难看了。”
“你是说匿名信的事?”多晴回头笑了,“萧漫,你不要寄了,寄了也没用,我挺好的,家里人都很疼我,是我自己的原因。”
萧漫的火气噌地就上来了,“是我寄的又怎样,你敢做还怕别人说?你抢我男朋友不是事实吗?你明知道我喜欢他那么多年的,你这样还要不要脸?”
“我不怕人说,我只是觉得你不应该再纠结在这些问题上了,难道我不好过了,你就能好过吗?不是我跟你抢,是我的东西,本来就是我的。你喜欢付老师那么多年,可是我们社里的小黄也喜欢你很多年,难道因为你喜欢他,他就一定要负责吗?那么你是不是也要对小黄负责呢?”多晴看着她,“萧漫,到此为止吧,你该打算下你的未来了。”
“你伶牙俐齿,我说不过你,不过纪多晴,你记住,是你毁了我的未来!是你!”
“不是我毁了你的未来,即使你因此不幸福,我也不会有负罪感,”多晴觉得现在的萧漫真的很可怜,只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她摇摇头,“萧漫,你如果愿意的话,就尽量地做吧,按照你最解气的方式,但是你也要记住,没有谁能分开我们,除了死亡。”
是她认定的要给幸福的人,她就会坚持下去。
她已经不想再去浪费什么时间。
6
多晴这天来到编辑部,每个人都用奇怪的眼神瞅着她,还带着诡异的笑。她被盯得莫名其妙。中午去楼上的餐厅吃饭,刚进餐厅就被彩带喷条和掌声围绕。
惹得图书部的人还有餐厅其他公司的人频频张望。
林嘉满脸的激动,上来拥抱她,“多晴,恭喜你。”
其他人也纷纷嚷着恭喜。
多晴想了一会儿,恍然大悟:“林嘉,是不是我升职当总编了,那你去干吗?”
林嘉放在她脖子上的手无意识地紧了紧,大伙都当她是开玩笑,都笑了。其实林嘉知道这家伙的脑子又在关键时刻短路,她是无比认真的。女同事们都过来跟她抱了抱,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吃香。
“纪主编真是的,怀孕了都不跟我们说,还跟着我们一起加班熬夜,这怎么行啊?对宝宝很不好的。”
多晴脸上布满了疑问,脑袋猛然大了一圈。
“要不是小李在垃圾篓里看见你乱丢的产检报告,你还要瞒到什么时候啊?前三个月不稳定,一定要好好休息才行。”这是社里年前刚做了妈妈的编辑部主任,每天都在交流育儿经验,多晴每次跟她说话,都能成功地被她带到尿布的方向。这下可好了,免不了被大伙当成国宝供起来。
林嘉不知道被她们怎么洗了脑,看着她的眼神都小心翼翼的,“你都这样了,怎么能吃员工餐,一点营养都没有。我看还是去请个营养师专门给你做饭好了,工作你不要那么拼,万事有我。”
大家都在笑,“总编,瞧你这副好老公上身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老婆怀孕呢!”
林嘉笑呵呵的,“都一样都一样。”
多晴的脑袋又成功地大了一圈,她就知道会这样,一群神经兮兮的家伙。
她耷拉下脑袋,“我饿了。”
员工餐里是有点儿简陋,这里鸡蛋炸太焦,油太重,汤太稀。这不能吃那不能吃。一伙人唧唧喳喳,搞得她胃口全无。下班后是林嘉陪着她去附近的超市买了菜,又送她回家,手艺不好,总能算把菜弄熟。他真是个好男人,多晴觉得他没理由不获得幸福。
能看得出来,林嘉是真的很开心,他说:“照顾你是应该的,你是我儿子的妈呢。”
“你是干爸。”
“干爸也是爸!”
“行啊,那孩子的学费你得出一半。”
“哈哈,都是我儿子了,家产都留给他都行,我还指望他孝顺我呢。”
多晴乐得哈哈大笑。
等林嘉走了,她看了一会儿电视就睡了。最近她更加嗜睡了,常常觉得累。幸好孩子很乖,她不想吐,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儿。以后也应该是个好孩子,比他爸爸还加倍温柔体贴的好孩子。这么想着,她就觉得很幸福。
只是蒙眬间,她听见有人进了屋门。
她想醒过来,可是怎么都睁不开眼。她觉得自己在做梦,又像是真的,空气里怪异的气味越来越浓。是酒味。非常浓重的酒味。接着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烟味,非常地呛鼻。多晴一下子就醒过来,失火了!
沙发已经烧着了,半个屋子都是火。
烟呛得人睁不开眼,她刚要张口呼救,浓烟立刻窜进鼻腔和喉咙。
不行,这样下去真会被烧死。
多晴从没想过自己会被烧死,也不相信自己会被烧死。不过屋里不大,火烧得很凶,已经没有时间思考太多。她顶上棉被一口气冲到门口,门把已经被烧得滚烫,她顾不上烫去拧把手。顿时怔住了,门从外面锁住了!
火已经烧着了被子,火舔着皮肤,她一头扎进卫生间,关上门,水管和喷头,站在喷头下。
多晴拿着毛巾捂住嘴巴,她能做的也只能是这些。
她只希望自己能坚持得久一点。
【第十一回】爱情最初的模样
'怀里是皮毛温顺柔软的小狼崽子,她还在,懒洋洋地打盹。
真好,幸好她还在。'
1
多晴知道自己会醒过来,就像每天早上睁开眼看见清晨的阳光,噩梦做得再久,也总有醒过来的时候。所以她从不惧怕噩梦。噩梦里都是火。火本来是可爱的东西,可以做饭,可以取暖,可是它也能成为凶器,成为毒蛇猛兽。
她张了张嘴,喉咙像被撕裂了,只能发出破碎的音节。
病房里有纪多澜守着。
他眼底有深沉的阴暗,握着她的右手,“多晴,你感觉怎么样?”
她发不出声音,指了指桌上的水杯。
多晴嗓子里冒烟,喝了半杯水才觉得舒服一些,躺在病床上失了一会儿神。哥哥什么都没说,只是看着她,静静地,生怕惊扰了她似的。多晴昏沉着又睡过去,醒来病房里亮着灯,窗外已经黑透了,祝平安拿着一本书单手撑着脑袋,正靠在桌边上。
看见多晴睁开眼,她很高兴,“你醒了?饿不饿?你阿姨送来的鱼汤还是热的。”
多晴张了张嘴,喉咙还是很痛,发不出声音,只能指了指桌上的水杯。她想喝水。祝平安忙给她喂了水。多晴缓过神来才觉得疼,她身上很疼,火烧火燎的。
“你不要乱动,有小块烧伤,很快就会好的。”
多晴点点头,没有打点滴的手放在小腹上,真好,她好坚强。
“宝宝没事,你真是命大啊,”祝平安想笑,扯了扯嘴角,却哭了,声音也哑了,“你差点没命了知道吗?就知道逞强,让别人恨你恨得要害死你,你收敛点不行啊。就算是为了宝宝着想”
多晴眨眨眼,把手覆在祝平安的手背上。
祝平安一边哭一边埋怨她,“要不是付老师去找你,把你救出来,你肯定被烧死了。没想过自己会被烧死吧?——真是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多晴的身体没什么大碍,只是轻微烧伤。
她的身体不错,把孩子保护得很好。付云倾烧伤的程度比她严重一些,不过都是看不见的地方,可以通过植皮解决。他一直待在监护室里。多晴去看他,透过玻璃,他面色红润睡容乖巧。她便放了心,其实他丑点也没关系,她也不会嫌弃他。
关于那场火灾,大家都刻意瞒着她。
不过多晴猜也猜个差不多,林嘉给她剥山竹吃,她突然问:“萧漫她现在处境怎么样?”
“她自杀了。”
多晴愣住。
“不过又被救出来,在其他医院里,她总会为她的狠毒付出代价的,”林嘉说完,眼神变得恶狠狠一些,“以后不要丢三落四的,什么都随便往办公室里一扔,家里的钥匙被人拿去配了一套都不知道!你有没有脑子!”
她松口气,“没事就好,要是死了太便宜她了。”
“看不出来你这么坏啊。”
多晴嘿嘿笑,快快活活地吃着水果。
她不愿意出院,也不嫌无聊。每天没事就跑去监护室,小护士们不放她进去,她站在窗边看他。他也看着她精神奕奕地对他笑。多晴隔着窗户冲他做鬼脸。这样什么都不说,只是静静地看着对方的眼睛,就觉得很踏实很幸福。
多晴的饭量越来越好,去做产检,医生说宝宝发育得非常好。这娃娃也真是小福星,她能尝得出酸味。景信买来的糖葫芦,她把外面的冰糖咬掉,吃得津津有味。景信干脆给她买大山楂,纪多晴把一只藏着没丢的竹签拿出来串起山楂葫芦,在医院的走廊里得意地晃来晃去。
付云倾已经从监护室转到普通病房。
他很喜欢看着她吃东西,她拿着山楂葫芦去找他,看见有个面容熟悉的老妇人在门口张望。她也只是在门口望了望,然后走到休息椅上坐下。
是付云倾的妈妈。
多晴觉得她的样子很可怜,走过去轻唤了一声:“阿姨。”
“是你啊,”付妈妈仔细打量着她,“我听大夫说了,你身体没事了吧?我本来该去看看你的,可是,云倾他不认我,我以什么身份去看你?”
这些话说得合情合理,这老太太倒是个门儿清的人,一点都不糊涂。
“怎么不去看看他?”
“我进去,他不想看到我,伤好得更慢,”她叹口气,“唉,我都一把年纪了,再给孩子添这种堵干什么呢?”
上回他们也是因为这个吵架,她已经很后悔了。他讨厌的事情,她又何必帮着别人找他的不舒坦。多晴坐在旁边慢慢咬着糖葫芦,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些日子天气不错,总能看见光线透过墙上的窗户落在走廊的地上,有金色的细小尘埃在阳光下无所遁形。多晴伸出手,阳光热烘烘的,她真的好想跟付云倾一起出去依偎着晒晒。
付妈妈打量她半天,惊喜地问:“你你是不是怀孕了?”
“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