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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他一起坐在草地上,看着蓝天白云。他说了很多龟兹王室的事。他的两个哥哥虽然为人凶残,也斗争得厉害,但他们很疼爱蒙塔。
“我知道阿尔斯兰说得都对,可是我下不了手。”蒙塔抱住头,痛苦地说,“你们汉人有句话叫虎毒不食子。他们是我的家人,我不能那么做……阿尔斯兰也有过这种苦,他怎么能逼我?”
我叹了口气,拍他的肩膀,“蒙塔,我们汉人也有一句话叫,以大局为重。我不能说,阿尔斯兰一定是对的。但是你想想看,他们搅乱突厥,搅乱龟兹的最终目的是什么?是阻止西北的大一统,阻止我们齐心协力,成为能够抵抗他们的力量。”我站了起来,望着万里天空上的朵朵白云,心中一股清流,“国是你的国,家是你的家,没有人能够强迫你做决定。可是你要记住,从你出生开始,就注定了要肩负着天下苍生的使命。你不是自己一个人,你要做的每一个选择,都要为了龟兹,为了你的百姓。”
蒙塔看着我,有一丝的愣怔,“画堂……”
“曾经我跟你一样,逃避现实,不敢面对责任。我以为我就是我,不是什么公主,天下的苍生跟我更没有关系。我可以感情用事,我可以想什么做什么,但是当这么做的恶果呈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才知道自己很傻。”我笑着说,竭力轻描淡写,“可是世界上没有后悔药。”
一阵强风吹过来,夹杂着零星的沙尘,我抬起袖子挡住眼睛。风停的时候,蒙塔已经站了起来,睫毛跳跃着金色的光芒。他是天之骄子,是龟兹的勇士,他应该很清楚自己该怎么做。
“所以,我没有选择,对吗?”
“瞧,跟我比你算好的了。你能跟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你还能在事情变坏以前阻止它发生。而我,错过了一个人,他又辜负了许多人,我们这群人变成了一个死结。如果当年,我早点明白,我会在他疏远我的那么多年时光里,努力找到原因,勇敢地跟他一起面对。那也许,结局,就会全然不一样。”
“画堂。”蒙塔走过来,双手按着我的肩,“这话,你可别被阿尔斯兰听见。我猜那个人,就是那年到炎凉的谢大人,对不对?”
“你你,你怎么知道?”
他“啊哈”了一声,表情变得轻松起来,“男人最懂男人。喜欢不喜欢一个人,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了。那个谢大人是这样,阿尔斯兰也是这样。私心来说,我顶自己的兄弟。我和云儿最懂阿尔斯兰有多爱你。”
我呲了一声,“刚刚,谁跟谁吵架来着?”
“哈,不吵架的不算真兄弟。何况你们家阿尔斯兰的脾气有多臭,你是知道的。不说了不说了,大敌当前,我们要团结起来。”
我点头,“谢谢你,蒙塔。”
我们一起往回走,沐浴着草原金色的阳光。蒙塔跟我说起了很多他和那云之间相处的小事。他们经常吵架,那云经常让这个耿直单纯的汉子不知所措。
“画堂,你说,她非要让我走的。我真走了,她又在那里大哭大闹。你们女孩子究竟在想什么啊?”
“口是心非懂不懂?她让你走的时候,你就不要走啊。”
“那她很生气,我怎么办?”
“我教你。”我附在他耳边,小声地说了一番。他一脸不相信,“管用吗?她可真敢打我的。嗯,还是中原的女子温柔些。”
我大笑,“下次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中原的女子温柔?嗯?诃黎布蒙塔,你再给我说一遍!”那云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钻出来,挤身到我和蒙塔之间,横眉对着他。
蒙塔吓了一大跳,连连摆手,“云儿,我开玩笑的!”
“刚刚阿尔斯兰还让我嫁给你。现在我不嫁了!你找中原的女子去!”那云转身就走,我连忙拉住她,“我的好云儿,娃娃都有了,哪有不嫁的道理?”
那云哼了一声,“大不了我不要这个娃娃了!”
蒙塔急了,对着我,拜了又拜。
“云儿,不太妙啊。”我绕到那云身前,故作为难地说,“这宝宝四个月了吧?这个时候打掉,可能会流血,弄不好……可是会丢性命的。”
“画堂,你别吓我!”
“我怎么是吓你呢?血崩听过没?大出血,一滩一滩的,怎么也止不住,痛得死去活来……这也就算了,严重的,可能要流血三天三夜……”
“啊,你别说了!”那云捂着耳朵,一头扎进蒙塔怀里。
蒙塔暗暗地对我竖了个大拇指,我冲他眨眨眼睛,转身进了主帐里。
李悠,谷浑王,巴里坤正围在一张圆桌上商量着什么。看到我进来,谷浑王和巴里坤互相使了个眼色,李悠面色不变。我走到他们之间,把雪衣给我的纸张铺开在桌子上,转身就要出去。
“等一下,有几件事情想要听听你的意见。”是李悠的声音,但一副公事公办的口气。这人,跟我杠上了?
我挤出一个笑容,转身,“王爷请说。”
他看着我,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对于这次霍勇举兵,不知道公主有什么高见?”
哈,公主?好,直接不承认我是他们家的人了。
我僵硬地走回桌子旁边,不急不慢地说,“据我所知,我朝的兵擅长攻城。但千里跋涉,运输不便,他们的军队到达的时候,攻城的设备不一定能同时到达。霍勇常年领兵打战,深谙用兵之计,这个时候,他肯定会鼓动他早就安插在我们身后的刺。所以我觉得,当务之急,是把这根刺拔掉,为了避免到时后院起火。”
谷浑王和巴里坤频频点头,李悠却说,“王盈此人虽然无用,但并没有什么显著的弱点。请问公主,如何拔刺?”
“王爷,这是你的问题。”
“光有片面的观点而无丝毫的办法,这就是公主你所说的并肩作战的本事吗?你给我的结论是,还需要我来拿主意?”
我面一红,争辩道,“我只是需要时间想……”
“大兵压境,千钧一发,哪来那么多时间让你慢慢想?说要跟敌人较量,也只是逞匹夫之勇!”他说话毫不客气,一点情面都不给我留。如冠玉的面,凌凌地发着冷光。好像夜里亮出的剑。
“你!”我“砰”地一声拍桌子,豁然站了起来。巴里坤连忙打圆场,“唉!你们俩,别人还没打来呢,自己先要打起来了。阿尔斯兰,你怎么回事啊?画堂怎么说也是女孩子……你太过分了啊……”
“别说了!”我强压下怒火,一字一句地说,“陇西王,我们走着瞧。”
我冲出主帐,一腔愤懑。哪有人可以昨天对你温柔如水,说要保护你一生一世,今天就跟你划清界限,好像你是大街上行走的路人某?真是气死我了。我深呼吸了几口气,平复心绪。冷静下来之后,开始想他所说的问题。没错,王盈是个草包,但这个草包最大的优点就是,没有致命的弱点。
他好色,但不耽于女色。他没用,但不疏于防务。这几年他跟李悠的关系一直是井水不犯河水。但如果真有人在他那儿点那么一把火,他能做出什么,就不好说了。呼图城虽然不大,但霍勇在西域经营多年,盘根错节的的势力,一夕之间瓦解,并不可能。但如果主帅有了立场,不怕兵不听话。
我不再耽搁,与那云说了一声,就骑上皮皮飞奔回了炎凉城。
此时的炎凉城,已经全城戒严,大街上也甚少有行人在走动。回到陇西王府,我才得知外公被李悠请去突厥的王庭,今天一早启程,已经不在府中。李旦和李丁负责后勤,小东和刘浣则忙于防务,一时之间,竟无人可以商议。
我一路风风火火地去看儿子,小陆子小心翼翼地跟在我身后,“公主,小公子都睡下了。安姑姑把他们照顾得很好,白白胖胖的。王将军前些天还派人送来了玩具,公……”
“等一下,你刚才说什么?”我停下脚步。
小陆子叹气,“王将军啊。奴才推辞不掉,他说这是做舅舅的,对外甥的一点心意。”
我一拍手。对啊,怎么就给忘了?谁说王盈没有弱点?他的弱点不就是亲情吗?
我从儿子的房前折返,回了自己的房间。迅速地给谢明岚写了封信,写好之后,就要署名,但转念一想,如今霍勇既然发兵,肯定是谢太傅他们在朝中的努力全都失败了。贸然地写信前去,不一定能把信寄到,还可能被敌人洞察先机。
外面的更鼓敲了三下,我抬头望着月色,搁笔。
恳谈
我去厨房找明之。
他果然还没睡,依然在厨房里忙碌。看到我,连忙停下手中的活计迎过来,“王妃,这么晚了,您怎么来了?”
“明之,你有研究过赤京的菜色吗?”
“会做几道,但还不是很熟练。”
“宫保虾仁,金酱肉丝,阳春白雪这三道菜会做吗?”
明之迟疑了一下,然后才说,“应该没有问题。但是,可能还需要一些时间才能做的地道。王妃有什么用处吗?”
我点头,“这几天你把手头的活先停下,顺便找刘浣仔细问一下这几道菜的做法。两天后你跟我出府一趟,有大作用。”
明之没有多问,恭敬地俯身,应了声,“是。”
我走出厨房,让小陆子派人去呼图城送信,“你记住,务必跟王将军说,我有些家乡的事着急同他商量,让他勉为其难来炎凉城一趟。就说锐儿也想想他。另外,要把王爷不在炎凉城的消息,无意间透露给他。得找个灵活点的人。”
小陆子说,“奴才亲自去吧。”
我扶着他的肩膀,“也好,万事小心。”
小陆子走了以后,我就陷入了焦急的等待。一方面不知道王盈肯不肯来,另一方面不知道霍勇的大军何时到达。这样的心情让时日变得特别长,好在,小陆子最终带回了好消息,王盈答应前来炎凉城相见。
赴约的前一天,我特意把锐儿叫到房里来,向他交代明天要见王盈的事情。
“我不喜欢大鼻子表舅舅。”锐儿在不高兴的时候,是幽深的棕色眸子,特别像李悠。
“锐儿,你听话,明天见舅舅,你要表现得亲昵些。”
锐儿仰头看着我,棕色的眸子滚动了一下,“娘,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为什么突然要见从不怎么走动的表舅舅啊?”
“我能有……什么事瞒着你啊。”人小鬼大,真难缠。
“好吧。我答应你。”锐儿晃了晃脑袋。
我和王盈约在黄昏的时候见面,他信守承诺,没有带太多的人来,只有两个贴身的护卫。我们进了一家普通的酒楼的雅间,锐儿在我眼神的威逼之下,怯怯地喊他,“表舅舅好。”
王盈把锐儿一把举起来,笑呵呵地说,“锐儿,舅舅送你的玩具都收到没有?”
“收……到了。”锐儿皱着眉。我瞪他一眼,他马上乖乖地咧着小嘴,讨好地对王盈笑。
王盈抱着他坐下来,问我,“画堂妹妹,你突然这么急地找我,是不是赤京那边出了什么事?”
我拿着手帕,叹了口气说,“其实,只是我近来找着一名手艺不错的厨子,会做几样我们家乡的小菜,表哥你不妨尝一尝?许久没回赤京,应该都忘了味道吧?”
他动了动嘴角,沉默不语,我忙命人上菜。锐儿趁机从他的腿上跳下去,坐到我的身边。我一边摸着他的小脑袋,一边装作不经意地问,“表哥,你这些年可有跟舅舅和明珠姐联系?”
“甚……甚少。”
“是了,现在霍勇看他们看得那么紧,我也许久不曾联系过了。”
他的嘴唇微微开合,身体往前倾了倾,似乎想说什么,最后似又都吞了回去。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当活到这个年纪以后,恩怨情仇都看淡了。年少时懵懂无知,天真烂漫,总有许多的玩伴,日子也过得无忧无虑。但许多年过去,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小二把明之做好的菜端上来,王盈一看,两眼就亮了,“是,是,就是这个样子的!连闻起来的味道也像!”
“尝尝?”
“好,好。”他举筷子,夹了一口菜进口中,闭目咀嚼了好一会儿,好像陷入了某种回忆之中。然后他睁开眼睛,眼眶竟然红了。他喃喃道,“还是赤京好啊。那一帮子人,打马球,投壶,吃吃喝喝……一转眼这么多年了。在外的这些年,虽然牢牢记着霍勇说的……”他顿觉失言,不再往下说了。
我见唤醒了他的情愫,便站起来打开窗子。因为战时的缘故,行人比往日的少,偌大的街道显得有些冷清。几个总角小儿正在街角玩捉迷藏,我说,“表哥,你还记得,小时候玩捉迷藏,你们总找不到我,只有那个人能找到吗?”
“记得啊,怎么不记得。”他也起身,与我并排站着,充满兴致地说,“我还记得那个时候你特别凶,总是把谢明岚耍得团团转。我一早就知道那小子准是喜欢你。对了,我们还打过呢。说谁输了谁就不要再接近你……那小子平时看起来跟个小兔子一样,打起架来可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