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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事……”女子轻轻摇头，手腕软绵绵使不上半分力气，只要稍稍一动便是刺骨的疼痛，她心里清楚这只手怕是脱臼了，刚才的惊心动魄几乎耗费了她仅剩的精力，眼睛一黑，险些从马背上栽下去。
十里！只是不到十里！她仿佛可以看到苍山顶上潺潺消融的积雪，宽广无垠的樊江
——以及站在空域关前翘首观望的他！
第一百九十六章 绝恨（二）
十里！只是不到十里！她仿佛可以看到苍山顶上潺潺消融的积雪，宽广无垠的樊江
——以及站在空域关前翘首观望的他！
然而，尖锐的号角声让这海市蜃楼般的美好幻境支离破碎，紧紧搂着她手臂蓦地一紧，耳畔有苦苦压抑着的哽咽：“顾姐姐……后面的人马上就要追上来了，我们、我们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我们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喉头发紧，没了纱巾风沙顿时扑打在脸上，犹如冰天雪地里赤足踩上冰粒，眼睁睁的血肉模糊却连绝望哭泣的力气都没有了。
“现在掉头，朕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即便是逆着风，那夹杂着愤怒和杀气的嗓音还是清晰无比的传入她的耳中，她紧咬牙关充耳不闻，身下的健壮的马匹几乎发挥了全部的潜力，拖着三个人长时间的疾驰奔波逐渐口吐白沫，眼看着就快要倒下。
早就应该想到，以初云佚的武功和能力即便是踩中她的陷阱，那些巴罗的剂量根本控制不了多少时间。
只是，她想不到居然会这样快，以至于让她措不及手！
“呼”乌黑发亮的长鞭夹着着猎猎风声呼啸而来，女子心里一寒，还来不及反应马蹄已经被紧随而来的鞭子圈圈缠住。
“姐姐小心！”
“林姑娘当心！”
撑到极限的骏马终于轰然倒地，三人直直摔落马背，身后面如土色的两个女孩连声惊呼，她紧闭着眼睛却没有预料之中的疼痛，下意识的睁眼登时落入一双阴鹜至极的瞳孔中。
“为什么？！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想尽办法也要逃跑？！！”黑压压的士兵齐齐勒马待命，初云佚双目赤红狠狠盯着面前这张让他爱恨交加的脸，心里节节高涨的杀气足以让他的理智分崩离析。
“没有为什么。”除了最初的瑟缩，女子的眼底只剩下波澜不惊犹如一潭没有任何生气的死水：“如果还有选择的机会，除非你杀了我，否则我会一次次的逃跑……不死不休！！”
“哈哈……好一个不死不休！”男子猛地扬首大笑，随即低下头，大掌重重掐上她纤细的脖颈，嘴角的笑容越发残忍嗜血：“既然你那么想死，那么我成全你！！”
“皇上不要……求求你不要！”摔得七荤八素的女孩回头就看见这样让她魂外飞天的场面，顿时血色褪净，手脚并用的爬回来拽住他的袍角，眼泪鼻涕流了一脸：“皇上，千错万错都是阿瓦依的错……皇上要怎么处置阿瓦依都可以，千万不要伤害林姑娘啊……求求您求求您……”说着连磕十几个响头，额头上满是斑斑的鲜血，可怖异常。
“滚开！”初云佚怒不可竭，一脚将瘦弱的女孩踢飞出去：“你所谓的衷心就是背叛？！果真不错！”
“姐姐……放手、快放手啊！”瘦小的女孩满脸泪痕扑过来要掰开他的手，然而她卯足了力气那双手却纹丝不动，绝望的哭嚎破口而出宛若一只濒临灭绝的兽，胆小怯懦的女孩眼底划过一抹狠厉，蓦地低头狠狠咬在男子的手腕上，含糊不清的啜泣：“放开呀……你放开姐姐呀！”
“该死！竟敢以下犯上？！！”
“啪”身侧的护卫大惊失色，想也不想的挥鞭，女孩光洁白皙的脸顿时多出一道深深地血痕，鲜红的血液高高飞扬尽数溅落在灰黄的沙土中，触目惊心！
黑眸怒气更胜，疯涌而出的杀气回荡在脑中带出出惊天动地的响声，所有的一切他充耳不闻，眼睁睁的看着在他不断收紧的手掌下那张殷红如血的容颜，微微喷拂在他手臂上的气息如蝶翼般轻柔，仿佛随时都会堙灭在风中。
浑身一震，初云佚烫到般收回手，很长一段时间凝视那双根骨分明的大掌，默然不语。怎么会？！他怎么会想要亲手杀了她！
“咳咳……”几乎溺死的少女重获空气的瞬间，立刻弯腰剧烈的干咳，眼泪鼻涕流了一脸，出乎意料的，痛苦不堪的女子徒然间不可抑制的大笑起来：“你舍不得……哈哈……你舍不得杀我——聪明如你却忽略了最重要的一件事……我是楚凌轩的死穴没错，可是我，同样也是你的软肋！”
此话一出，原本嘈杂混乱的场地骤然鸦雀无声，所有人噤若寒蝉全然忘记了反映，男子微垂着脸，随风张扬的墨发挡住了半张侧脸，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只是紧握在身侧泛白的手指却暴露了他此刻狂怒的心情。
大军尚未回神，谁也没有料到原本气若游丝的女子面色一凛，突然直起身反手将跌跌撞撞向她爬来的小月远远推了出去。
“跑啊！快和阿瓦依跑！”
这大力之下，捂着脸流泪不止的小月忘记了眨眼，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猛地踉跄一步已经和不远处的阿瓦依摔在了一起。
“不要！我不要走……小月要和你在一起！”
七手八脚的爬起来，顾不上脸上血肉模糊的伤口，她立即站起就想往回跑，然而神色凛冽的女子却是看也不看她，撇过脸扬声道：“快滚！我不想再见到你，以后也不必跟着我……我不要你了！听懂了么？！我不要你了！！”
“不……”硕大的泪水风干在了脸上，涩涩的疼，她无比艰难张口，只撕心裂肺的吐出一个字就被身旁摇晃着着站起的阿瓦依死死扣住手腕。
“我们跑……只有这样才不会辜负姑娘的期望……”
跨在马背上的见此焦急万分，纷纷挥鞭欲追，却看见自己的皇帝单掌竖起，赤红了双目盯着面前的女子，语气嗜血残忍：“她们的性命全在你一念之间！”
“我跟你回去！”想也不想，她毫不犹豫的脱口而出，直直望进那双阴鹜至极的眼眸：“放了她们！”
“很好！”初云佚轻拍手掌，突然面色古怪的微笑起来，心里骤寒，这样的笑容分明带着报复的快感，来不及细想他的手已经重重抚上娇嫩的脸颊，几乎要生生揉进她的骨血里：“你说的不错，可是你别忘了，现在的筹码在我手里……虽然这根肋骨断了，会让我痛上很久，但若要是毁了一个人的死穴，那便真的是挫骨扬灰了！！”
“哈哈……”他邪笑着靠近，冰冷的唇划过耳廓，一字一句都定在了心底：“你还不知道吧？你的心上人就要来接你回家了——你说，他是会为了你背负千古骂名呢？还是为了黎民百姓抛却儿女私情？！”
林顾影双眸大瞠却突然发现自己练开口的力气都没有了，欲哭无泪欲诉无门的感觉竟是这样绝望而窒息。
生与死，忠于义……没有料到自己世事变幻沧海桑田，自己居然成了这一千古命题的始作俑者，无论做出什么样的抉择，他们的未来终究还是败给了现实和时间。
那些刻在心底的记忆，一念成灰——
第一百九十七章
那些刻在心底的记忆，一念成灰——
“不必了，他不用做出选择，因为——”偶尔有马匹的喷鼻声响起，不安的气氛在静匿的空气中幽幽浮动，再抬头时，女子粹然一笑，眼中已是视死如归的决然：“因为，我会替他做出选择！”
初云佚眉梢轻颤，瞬间警醒过来，然而还是晚了半分，在没有人注意的地方，少女突然暴起动作矫健如狸猫，血线飞扬的刹那一把chou出马股上匕首，毫不犹豫的回身刺入男子胸膛。
“只要杀了你，他就再也不用做出选择了！”
众人显然没有预料到事情会是这样发展，睁眼看着自己的皇帝被刺皆是张大嘴僵在了原地。
唇角的笑容停滞在了扬起的那一刻，狂风过境，大片沙粒被高高扬起遮住了灰蒙蒙的日光，带着诡异的阴沉，男子垂下眼盯着没入胸口的刀柄，纹丝不动。
世事难料，第一次杀人居然要杀的是曾经患难与共的朋友——狠不下心，匕首终是刺偏了方向。
她深吸口气松了手，不动声色的向后蹭了蹭，已经报了必死的决心。
无论如何，也不能毁了那个她最爱的人的梦想和希望！
沉默了几乎有一个世纪之久，面前的人微微一动攥住铜质的刀柄，猛地用力生生从胸口拔了出来，露出血肉模糊的伤口，染透了黄色的衣袍。
此起彼伏的抽气声顿响，诺大的场地上没有一个人敢大声喘息，她下意识的握紧了手指，预料的暴怒和杀意没有出现，这样出乎意料的平静反而让她遍体生寒。
“谢谢你！”男子抬头，唇角的笑容越发温软：“斩断了我最后一点仁慈和心软！”
此话一出，林顾影只觉眼皮猛跳，仿佛授命为之，四面八方齐刷刷的战靴声骤响，似乎连整个大地都跟着震颤起来，她面色惨白的回头，无数身穿铠甲手搭弓箭的士兵出现在眼前。
意识到要发生什么，她登时手脚冰凉身体已在意识之前抢先窜了出去。猛烈地风在耳畔呼啸，而胸腔里鼓动的心跳更要跳出喉咙。
那力道颇重的一脚让瘦小的女孩受伤不轻，而她却紧咬着牙闷声不吭，一路拽着泪水连连频频回顾的小月跌跌撞撞的向前跑。
“放箭！”
身后远远传来冷酷无情的喝令，狂奔之中的少女大惊失色，顾不上回头就只见无数闪着森森冷光的箭努从身侧急穿而过，直直的she向不远处两个娇弱瘦小的身影。
而被阿瓦依牢牢拽住的小月在闻声回头的瞬间，顿时让漫天飞舞的箭雨吓住，瞳孔大瞠忘记了反映。
“小月！小心！”放出的箭努故意避开一心求死的她却对准了她想方设法保护的人，心下冰凉一片，唇角早已鲜血淋漓，女子高声清叱的同时，脚步平移就势翻倒在地，抱着头骨碌碌滚出去数米，而那一声宛若啼血般的呼喊，让呆傻的小丫头迅速回神，下意识的偏过头居然躲过了致命的一击。
与此同时，拼命奔跑的女子终于追赶上来，还未来得及爬起，新一轮的gong击紧跟而来。
“趴下！”额头冷汗涔涔，她大喝一声用力拉下同样面色惊恐的两人。
然而，这猛拉之下却让毫无准备的小月脚下一偏，霎时就要向前栽倒，接二连三的箭努从头顶飞过，而其中一只流箭不偏不倚正好对准她的胸口，眼看就要狠狠地刺进去。
呼吸一窒，空白的脑袋已经不能思考，眼前的场景仿佛放慢了无数倍，下一秒，她想也不想的直起身侧身挡住那枚直奔小月而去的流箭。
“林姑娘！”
“顾姐姐，不要！”
风沙漫天中，两声悲痛欲绝的惊呼同时在遍地肃穆的战场上响起。
“噗”细微的刀剑入骨声清晰的传来，却没有想象之中的疼痛，怀中瘦小的身躯抖动如风中的落叶，少女紧闭的双眼蓦地睁开，就看见那张充斥着青涩与温暖的小脸缓缓的倒下，胸口铜质的箭身直指苍穹。
“阿瓦依！”林顾影双目通红，伸手接住了女孩摇摇欲坠的身躯。
“林姑娘……林姑娘……”那双轻抓住她袖口的小手几乎瘦骨嶙峋，无数细小的伤痕遍布其中，无声的诉说这个从小孤苦的女孩曾经经历过的沧桑。
“林姑娘……你没事，真好！”说话的同时她还不忘浅笑着冲她眨眨眼睛，然而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此时虚弱的连这样简单的动作都变得艰难无比，只断断续续的说出一句她便抑制不住，大口大口的鲜血尽数吐在了女子的前襟上，犹如梅林里红晕般怒放的寒梅。
寒光闪烁的利箭似乎在这一瞬停止了进gong，而身旁的小月更是惨白了脸连哭泣都忘记了。
“你是笨蛋吗？！”大量温热的血液灼烧了心肺，少女僵在了原地，灰蒙蒙的天空下所有的一切都泯灭成灰，她动动嘴唇霍地咆哮出声：“你怎么这么傻？！为什么要替我当下这一箭，知不知道你也会死的，是会死的啊……”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已然残破不堪，堵在喉间的哽咽吞吐不出，眼泪终于决堤而下，滴滴答答的流淌在两人相握的手指上。
“林……林姑娘……”瘦小的手攀上她的肩，想要替她拂去绵延无尽的泪水，却在半空无力的垂下：“别哭……别哭。”
“不要说了，不要再说了！”林顾影浑身抖如糠晒，她深吸一口气就要将阿瓦依打横抱起，然而关节僵硬至极终是一步也迈不出：“我带你去找大夫，现在就去！你抛弃了家族丢掉了信仰不顾一切的跟我走……以后再也没有什么可以束缚你的自由了！你有小月有我还有很多很多亲人朋友，还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
“很、很好……阿瓦依做梦都想等到那一天……”女孩唇角的笑意更浓，然而却有更多的血液从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