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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用力蹬了蹬腿,尽力地向上浮去,才发现执着她的那只手渐渐无力,而他的身体却越来越沉重地往下坠落,她不由地大惊,在漆黑一片的深水中,她看不清他的情形,却明显感到了情况不妙。她来不及多想,竭力摸索到他的脸庞,将胸腔里的最后一丝气息渡入他的口中,而她自己的头脑却因为缺氧而渐渐模糊,疼痛、涨懵、撕裂的感觉汹涌而来,意识即将涣散的那一刻,她忽然感到了那似乎拼尽全力地一托。
水面上新鲜地空气打开了胸腔,雨薇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意识重又清醒过来。她急忙转头去看身边的子上,却见他亦大口喘着气,发髻已然松散,湿透的发粘在脸上,整张因憋气而涨的青紫的脸,许久才渐渐转红。
她刚想要说什么,他却把手指放在嘴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雨薇这才发现两人藏身在芦苇丛中,而河岸上的火光人声还若隐若现。
“没找到人?八成已中了箭淹死在那江中了吧……”
“话说大都督帐下的那位神人,可真是料事如神啊,他说这些天会有曹魏奸细过江来,要我们加强巡视,那时,我还真不信呢……”
“要不,怎么能人称天机公子呢……”
“可惜,没能抓到活的,不然还真是大功一件呢……”
几个吴兵的话音飘渺传入耳中,雨薇和子上相视而望,彼此眼中都有一丝讶异。
岸上的吴兵在搜索了好一阵后,才渐渐散去。两人这才敢爬上岸来。因为在水中泡的太久,纵使夏夜的凉风吹在身上,四肢百骸里却是刺骨的寒意。
好不容易走到一片僻静的林中,见四下无人,他们才停了脚步。草草地收集了一些树枝和枯叶,子上费了好大的劲才用受潮的火石点着了火堆。 两人这才筋疲力尽地在火堆旁坐下。
跃动的火苗慢慢驱散了身上的寒湿。司马昭很自然地脱下上衣,用树枝搭了个架子,放在火堆上烤干。
“你也把衣服脱下来烤烤吧……”他一抬眼间,却见身边雨薇正绞着头发和衣摆上的水——此刻的她披散着一头长发,湿透的衣衫粘在身上,已隐隐勾勒出完美的身形,全然一副女子形态。
他意识到了自己失言,脸上一阵莫名的红热:“对不起,我忘了你是……我不是……”他有些慌乱地扯过架上的湿衣服,重又披上。
“没关系的,你不用顾及我的,湿衣服穿在身上不好。”雨薇坦然一笑。
光影明灭中,她嫣然的笑意有种春风般的和煦,而她秀丽的脸廓完美的到让人心旌神摇。司马昭心神一荡,竟不敢再看她,只微微侧过身去道:
“我不妨事的,你坐得离火近些,别着凉了……”
“是啊,我还真是有些冷呢。”雨薇抱了抱双肩,向火堆旁挪了挪。
夜静如魅,树影婆娑,风过林梢。
司马昭收敛起心绪,抬头凝神:“雨薇,还记得去年齐云观那件事吗?不是说天机公子只是个编造出来的人物……怎么会?……难道还真有其人,还出现在吴人营中?”
并没有回答,司马昭有些诧异:“雨薇?你在听吗?”
空气中一片寂静,只有木柴爆燃的声音,司马昭转头,不由大惊失色:“雨薇!”
只见江雨薇整个人蜷缩着倒在地上,全身上下瑟瑟发抖:“好冷……”
“雨薇,你怎么了?”司马昭忙扑过去摸她的额头,触手却是一片冰凉,“是着凉了吗?”
雨薇却颤得更加厉害,许久,才艰难地道:
“不……我想是……疟疾吧……”
“啊!”听到那两个可怕的字眼,司马昭脑中嗡然炸响。
“子上,你快走吧……别管我了……”
剧烈的寒战头痛开始撕扯她的意志,而那如坠冰窟的寒冷让她的意识渐渐远离。
“冷……”
“雨薇,告诉我,要怎么办?”耳边依稀还有他焦急的身音。背上却忽然传来一丝暖意。
竟是他用双臂紧紧箍住了她的身体,用力按向自己袒露的温热的胸膛。
“子上,不要……”
“雨薇,不要怕,会过去的,有我在……”
“子上……”
“我在,我不会走……”
黑暗终于拖走了她全部知觉,恍惚间,不知是谁的晶莹自眼角悄然滑落……
作者有话要说:
、(三十七)染疾
火堆已经燃尽,东方的天际吐露一丝微白。雨薇终于悠悠醒转,刚从刑狱般的煎熬中解脱出来,她全身上下疲软得没有一丝力气。
先是如坠冰窟的寒冷,继而又是如临火海的发热,最终大汗淋漓而热退缓转,果然完全符合疟疾的症状。她涩然苦笑——老天待她还真是不厚道,终究还是让她染上了这瘟病,甚至让它在这要命的时刻突如其来地发作,是因她与死神作对的报应?还是对她违逆历史的报复?雨薇心中有了种说不出的苦涩和苍凉……
她支撑着坐起身,轻轻唤了声:“子上。”
没有回音,她半干的衣衫外还盖着他的外袍,而他的人却不见踪影……
依稀还能回想起昨夜他用温热的胸膛替他驱散冰寒,他执着地说:“我在,我不会走……”可那一切或许只是幻觉和梦境,他终究还是走了,或许,抛下身染恶疾的她,才是最正确的抉择。——她无法去埋怨更无从怨恨,今后会叱诧风云的司马子上,也应该要有这样的决绝……
她茫然而无助地蜷坐在那儿,空荡荡的天地唯剩下绵延不绝的寂寞……
“雨薇。”一声轻唤划破了寂静,“你醒了!”
晨雾中,司马子上快步走来,手上捧着一瓢清泉,水花四溅。
“子上,你没……”雨薇倏然呆住。
“我去找水了……哦,还摘了梨。”子上来到身边,将手里的水瓢递给她,又抖落下兜在怀里的五六只蜜梨:“先喝些水,你发了一夜的烧,此刻最需要补些水分的不是吗?”
他浅浅一笑,憔悴的脸上却有着别样的光华,而那样的光华却刺得她的眼睛疼痛而模糊。
“子上,你为什么不走,为何……”她扬起嘴角,想笑,却泪如雨下。
“雨薇,我怎么丢下你一人呢。”
所有貌似强悍的伪装都在这一刻喀啦啦破碎,她终于不可抑制地恸哭,原来,她一直都是那么的脆弱,那么的惶恐和畏惧。
而他终于抑制不住地将她按入胸怀,这一刻,雨薇的软弱和无助留给他的却是无比的震撼……
晨雾渐渐散去,天色已经全亮,司马昭坐在树下,用匕首将一根粗枝削成了手杖。
“雨薇,好了吗?”
他身后的草丛中,换好衣衫的雨薇迟疑着走了出来,他闻声回头,却一瞬呆住。
此时的雨薇上着一件藕色襦衫,下穿一条荷绿布裙,披散着的秀发只在末梢处松松系住,虽衣衫破旧,却难掩其清丽的容色和回复女装后特有的温柔妩媚。
“子上,怎么了?“
他许久才回过神来,赞叹道:“这是我第一次看你穿女装,真的……很美……”
雨薇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再看子上也是一身粗布短衫的农户打扮:“也难为你,寻了这么两身衣服来,倒也还合身。”
子上略显尴尬地一笑:“这样的打扮,不易让人起疑罢了。”
雨薇这才想起,这些衣服和瓜果都是子上从山里的农户处不问自取而来的,他本是高洁优雅的世家公子,却去干了这些鸡鸣狗盗的行径,心里定然不畅,一丝歉意油然而升,她轻叹了口气:
“这次的事情究竟是我太过草率,连累了你。”
子上摇了摇头:“若这样说,昨夜我还差点累你淹死在江中呢……”说到此,他突然想起雨薇在水下以口度气给他的情形,脸上骤然一红,不再继续说下去。
雨薇却哪里想到这些,只是轻轻笑起,渐渐放松了心绪。
“我们出发吧。”
与其漫无目地露宿林中,他们还是决定乔装到邻近的村镇去寻医问药。
“雨薇,这样赶路你的身子可吃得消?”
“我没事,只不知道下次发病是什么时候,在这之前,我们到尽快地找到青蒿才是……”
子上点头,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心头却不由升起阴云。
烈日骄阳下,两人走走停停,一路上也曾刻意留意,却连青蒿草的影子也未见到,直到日头已然西斜的时候,才看到了几户村舍。
只是一个很小的村庄,十来户的人家,黄昏的时分,炊烟袅袅鸡犬相闻,一派安宁祥和的景象。
然而真的步入村庄,雨薇才发现村里几乎不见男丁,只剩下一些老弱妇孺,想那荆楚之地本是鱼米之乡,但几经战乱几易其主,以至于人丁不兴景况萧条。雨薇不由得暗暗叹息。而一心想为她求医寻药的子上见此,更是心生失望。但见病中的雨薇体力已严重透支,他略一迟疑,还是叩开了一户家门。
“在下与内子是荆州人士,正要前往柴桑城寻亲,路上内子感了风寒,想借您处休息一夜。”子上特意编了个理由,但提到“内子”两字时多少还是有些不自然。
开门的是一个中年妇人,略打量了一下两人而面露迟疑:“只是家里简陋,又没个男人,实在是……”
“我们只叨扰就一晚,还请大婶行个方便:”雨薇温和一笑,掏了一粒散碎银子递上。
那妇人呆了呆,伸手接过,引他们进门。竹篱茅舍的农屋果然家徒四壁,那妇人姓顾,随意聊扯了几句,倒是个热情爽朗之人。
一起吃了几口粗茶淡饭,顾大婶便忙着腾出自己的屋子替他们铺上被褥,雨薇和子上看着那一套狭窄的枕席,不由有些尴尬。
而那顾大婶却一边整理一遍聊扯:“我这儿太过破旧,两位只能将就将就了。”
“哪里,我们也只是寻常农户人家罢了。”雨薇道。
顾大婶回头看了她一眼笑道:“其实……你们也不是庄户人家吧?”
两人俱是一惊,子上已然警觉地握住了怀中的匕首,雨薇却忙向他使了个制止的眼色。
而那顾氏浑然不觉,仍自顾说着:“别看我一个乡下妇人,这些年来几经乱世,也算是见过些世面的呢。寻常庄户人家哪里拿得出银子……再说,一般的庄稼人哪里会有两位这样的品貌……”
“我们……”雨薇欲要解释。
她却先笑道:“其实两位不必在意。在这乱世之中,英雄还不问出处呢。你们这些公子小姐,要学那文君相如儿女情长的事,咱才没空理会呢。
雨薇倒没料想到她是这样理解的,再看身边的子上那纵使粗衣布衫也掩不住的气度,还真是有些落难公子的模样。想到这里,她哑然失笑,只觉得在破屋陋室里也有了种淡淡的温馨。
可恰在此时,一阵熟悉的寒凉倏然袭来,紧接着便是头痛恶心和抑制不住的寒战。
“雨薇,你的病……”子上察觉到了她的异样。
“那么快,又发作了……”雨薇涩然苦笑,直抖得牙齿打颤。
子上忙抱起她放到席上,扯过被褥裹在她身上。转头焦急地问顾大婶:
“这附近可有一种蒿草,味苦臭,开黄花的?”
“好像有……”顾大婶已惊愕无措,“就在村后的河边有几丛的……”
子上闻言,眼前一亮,对她道:“我去采来,你替我照看着她……“
那顾大婶却已回过神来,惊惧道:“她……她得的是热病吧……就是疟疾啊,那可是疫病啊。会染人的……”
她话未说完,子上眼中闪出寒光,怀中的匕首忽然出鞘,直指向她。
“不要!”雨薇惊呼叫住了他。
剑尖在颈前停住,顾大婶吓得腿脚一软,跪倒在地,说不出一句话。
“子上,我们走吧……不要为难人家了。”雨薇艰难地开口。
“这怎么行,你现在的样子……”子上焦急万分。
雨薇却努力支起了身子,执拗地向外移去。子上无奈地上前扶住她。
“这位公子……”顾大婶却忽然在身后叫住了他们,犹豫着开口, “疟疾并非绝症……你们且在这里歇息将养,我这儿还有半瓶青蒿露,这就去找来,保管能治这病……”
“青蒿露?”
“是山上白露寺的方丈大师布施的仙药。去岁热病蔓延的时候,我们村里十人中就有九人染上这疟疾,多亏方丈用那黄花蒿草炼出了这种仙露,才治好了大家的病,竟没一人死去的……”
顾大婶边说边忙不迭地翻找,终于在屋角找着了一只小陶瓶。
子上立即接过,打开盖子闻了闻,却犹疑起来。
“子上,给我吧。”雨薇却坚定地说道。
“一次只需喝上一勺就够了。”顾大婶找了只汤勺,帮她倒了一小勺。
雨薇正要往嘴里送,子上焦急地叫住她:“雨薇,小心有诈!”
而她却笑了笑,信任地看了眼顾大婶,坚定地喝了下去。
寒战渐渐止了,接下来的发热也没有之前那次难受,意识始终清明着,雨薇咬着牙,竭力地忍受着忽冷忽热的不适。
屋里只剩下子上始终陪在身边,她的每一丝苦痛都切切实实地看在眼里,也深深煎熬着他的内心。
而她,依然挤出那一丝飘渺到似要消散的笑容:“子上,我们找到药了,真太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三十八)禅机
次日一早,晨露未干。空寂的山林里唯听得鸟叫猿啼,尚未骄热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