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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上有股子懒劲儿,仿佛并不愿搭理这宫中任何人,眉色间亦总是淡淡的,满不在乎的模样。
阳光暖和时,我喜欢搬了凳子在院子里晒晒太阳,一个人到底寂寞了些,许是因为她肚中也有个小东西的缘故罢,总爱让人邀了她来,她也不推辞,让人搬了椅子坐在我旁边,两个人随意说说话。起初,大概是做母亲的天性,我总是不知不觉便将话题朝婴孩上绕,她谈得极少,倒是站在一旁负责照顾她的老嬷嬷懂得多,教了好些东西。我却觉她仿佛并不喜欢这个话题,心中虽有疑惑,倒也不再提了。
直到有一天,天气微凉,乘嬷嬷进去拿披风的会儿子,她才侧头悄悄朝我道:“这宫里,哪轮得到宫女的孩子做长子。这几日与你相处,也自觉你与旁人不同,阿槿,我只求求你,若阿婉有一日必要求你时,你愿帮帮我么。”
我心颤了颤,未曾料到,她竟一直心如明镜,早已想得这般通透,只是……居然是早已放弃腹中骨肉了么?
我轻轻握了握她的手,未有言语,沉默踏入屋里。
起风了,一丝冷意灌入衣袖里,我忽觉一阵悲凉,她在这宫中无所依傍,是以,早已做好孩子无法降临人世的打算,而我,即使能够将腹中宝宝生下来,却也不能给他一个爱他的父亲。
走到门口时差点摔了一跤,幸好青蓝扶住我,回头时,那嬷嬷已拿了披风出来,她却直直看着我,仿佛一直在等我的答案,眼睛清亮,并无半分乞求,似乎只要一个答案而已,又似乎笃定我会答应。
我叹了口气,到底是点了点头。
她这才搭了嬷嬷的手,披了披风,缓缓踏进屋里。
午后。
天气闷热,知了趴在树干上百无聊赖般鸣叫,声声入耳,越发衬得慈宁宫深幽寂静。
我捧了一碗水果沙冰轻脚踏入殿内,王嬷嬷见是我,亲自迎了上来,我只放低了声音轻问道:“太后娘娘此刻可醒了?”
“今日天气燥热,此刻倒还未曾入眠,奴婢替您通传一声。”王嬷嬷接过我手中托盘,含笑道。
却听屋内传来太后声音:“可是槿儿来了,快进来罢。”
我便随了嬷嬷一同踏入偏殿,水晶流苏后,太后半躺在凉塌上,正眯着眼,身旁有侍女轻轻为她打着扇儿。
殿外阳光透过窗棂照射进来,光线明亮,树影稀疏投在地上,塌旁的香炉里燃了妙高香,香气恬淡清新,倒是能散了些许燥热。
许是听到脚步声,太后睁开眼,含笑着朝我招了招手。
“槿儿见今日天气闷热,便做了些水果沙冰,娘娘您尝尝。”我缓步过去,王嬷嬷已让侍女盛了一碗呈给太后,通体透亮的青玉璃纹玉碗,碗内果肉色泽鲜亮,丝丝凉意浸出,确是引人食欲的。
“你倒是与你娘一样,爱弄这些个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太后戏谑道,略略尝了几口,便搁了碗,又朝王嬷嬷吩咐道:“剩下的与皇上呈一碗去,皇后那儿也一碗,茵茵那孩子好这些个,便也呈一碗去罢。”
“是。”王嬷嬷应了,朝侍女们使了个眼色,一同退了出去,屋内便只剩我与太后二人。
“你这丫头虽是极有孝心,却也不肯轻易到我老婆子这儿来叨扰,今日是有何事?”太后握了我手,我便半跪在塌旁,听她这般一说,饶是心中早有一番说辞,也不禁红了红脸。
“娘娘您喜静,槿儿自然不敢常来打扰。槿儿知道娘娘您心疼我,哪里还敢与您添半点麻烦。”
“鬼灵精!”太后笑着点了点头,“你这点小心思用到你爹爹身上还有用,在哀家这儿,便只免了罢。”
我吐了吐舌头,也不敢再绕弯子,只小心翼翼凝视着她的眼:“娘娘,您看让阿婉与我做姐妹可好?”
一丝凉风进来,太后握着我的手抖了抖,指尖温度霎时冷了起来,我换了姿势,恭恭敬敬跪在榻前。
我知道阿婉不过是想让我帮她保住自己的一条命而已,她腹中孩子,纵使再舍不得,以她如今势单力薄的形式,也终是留不住的。
只是,大概因为我同样要做母亲的缘故,哪里忍心看她腹中孩子未见天日,便已胎死腹中。
说我好管闲事也罢,说我不自量力也罢,阿婉及她腹中孩子,我总要尽力救救的。
唯一的办法,便只有借助父亲的力量,若父亲认阿婉做义女,那便再好不过。自古以来,盛极必衰,父亲如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哥哥手握重兵,我又嫁与萧靖,苏家可谓是盛极一时,倘若日后真的有什么,有阿婉及她出生的皇子在,倒也能挡上一挡。自然,反面观之,若父亲真认了阿婉为义女,必使苏家更盛一层,到时必引得皇家有所顾忌。
此事看似简单,各种利害关系哪里是我轻易理得清楚的,我心中杂乱无章,甚无头绪,只好先到太后这儿探探口风。
“你父亲虽是我朝重臣,虽胸怀天下,但亦绝不是心慈手软之人,你母亲生平敢爱敢恨,却也不好管他人闲事,倒是怎么生出你这样心软的小东西来的。”紧张的空气因为太后这句笑语淡淡化开开,我略略松了一口气,见太后换了姿势,正坐在榻上,满眼促狭地看着我。
我脸更红了,此事本便是宫中之事,哪里该由我插手,今日这番试探,更是越距了。我微低着头,声音渐渐低了下来:“槿儿愚钝,尽爱做些蠢事,但若不做,又实在难以心安。”
太后将我扶起,自己也从榻上站起来,我搀着她,顺着她脚步在店内缓缓踱着,只听她又道:“你与阿婉都是傻孩子,都说傻人有傻福,不知道你们俩谁更有福气些。”
我着实不懂她话时何意,却又只觉这其中定是另有隐情,便只抬眼看她眸子,静等下文。
“我虽是盼个小皇孙盼了许久,但还不至于要越了祖宗规矩,非得将人接入慈宁宫不可。若不是心疼澈儿,哪里喜欢去管这宫里的杂事。槿儿,你听明白了么?”太后说罢,拍了拍我的手。
我心中忽然一亮,宫里都传阿婉运气好,不过不小心被皇上宠幸一次,便因怀了龙子飞上枝头变凤凰,可这个种缘由,怕是甚少有人清楚。
听太后这一说,阿婉及她腹中孩子定是萧澈要保的,哪里还轮的上他人担心。
这该死的阿婉,也不同我说清楚,害我白白担心一场,竟还跑到太后这儿来试探,着实是尴尬不已。我忍不住暗地跺了跺脚,一时,连搀着太后的手都开始发起烫来,羞得恨不得找处地缝钻进去才是。
见我尴尬得不知如何才好,太后仿佛宽慰道:“那孩子性子淡,别的事一点就透,偏是遇上此事,硬是愚钝不堪,也不怪她成日忧心。她既不明白,你便更难通透了。”
我点点头:“是槿儿行事不周,在您这儿闹了一场笑话。娘娘日后可不许取笑我。”说道后面,已挽了太后的手,语气亦带了撒娇的意味。
太后只宠溺的捏了捏我鼻尖,又道:“不过你这提议甚好,哀家改日与你父亲议议,若他真肯认阿婉作义女。倒也是一桩好事。”
我着实糊涂了,太后竟然想让阿婉做我父亲义女?刚才我提出时,见她反应,便已知她是有所顾忌,定是比我想得更周全才是,怎会……
我见太后虽是轻描淡写的语气,但眼睛深幽,有些郑重的模样,像是有别的思虑。
“对儿,槿儿,陪我这老婆子闷在慈宁宫实是委屈了你,可我又舍不得你回去,靖儿以前还是皇子时,皇上疼他,特地为他在宫中建了一座园子,今日起,你便搬入那里罢。”
我本还在疑心太后为何要让阿婉做爹爹义女之事,此刻忽听太后这般说,一时愣了。
萧靖在宫中有座单独的园子我自是晓得的,这几日,听闻为了筹备太后寿辰,萧靖连有身孕的沈安洛也顾不得,便是宿在宫里的园子里。
额……
太后此番意思,委实太过张扬了。
40、魔障
我几乎是被太后打包扔出了慈宁宫,速度之快;委实让人哭笑不得;我却是连推脱的机会也无。
酉时。
朝露宫。
“小姐;这朝露宫跟王爷的清渊阁很相似呢!”水绿好奇地环顾四周,不禁脱口道。
我点点头;此处确与清渊阁颇为相似;甚至连院里那几颗银杏树所种位置都一模一样。
并无宫中一贯的奢华富丽,翠竹假山,清渊池鱼;院里还有几片似乎未曾来得及清扫的落叶;绣花鞋踩在上面;能听到叶脉断落的清脆声响。
“王爷是念旧之人,当年圣上为爷开衙建府时;王爷便说了,定要与朝露宫一样才能习惯,娘娘自然会觉得有相似之处。”说话的是朝露宫的管事嬷嬷,看起来倒比太后身边的王嬷嬷亲善许多。
我朝她笑笑,又听她建议说:“娘娘,王爷此刻还在与皇上叙话,您若觉得闷,不如奴婢引您去各处瞧瞧?”
我想想倒也不错,抬脚便要随她,却又见身后水绿扯了扯我的衣袖,一副恹恹的可怜模样,只好笑着捏捏她鼻子:“知道你走累了,我自己去就好了!”
她立刻笑得灿若桃花,眯眼讨好道:“小姐真好!”
“那我也不去了!”青蓝撂下话,迈步朝侍女所住后院走去,她最近迷上一本医书,恨不得连吃饭如厕时都捧着,十分着魔的模样,若不是今日迁到朝露宫,我怕也是很难看到她露面的。
嬷嬷似乎对她俩有些吃惊,表情有些不自然,我只当无事般道:“那就有劳嬷嬷了!”
“娘娘请!”她已敛上脸神色,抬手朝我做“请”的姿势。
“这是书库。王爷少时偏爱读书,若哪日奴才寻他不得,将这书库翻一遍,定能寻得他。”嬷嬷说话时,眼里渐渐亮起来,仿佛回忆起往昔,连语气里都是说不出的宠溺与自得,想来他看着萧靖长大,实是真心待这位主子的。
我缓缓环顾四周,视线里被充斥地满满的,书,全是书,诗词歌赋、史记、杂记、传记,各类书籍皆有所涉猎,连我爹爹的书库都未必能及。坊间传闻萧靖九岁便已阅尽天下奇书,虽难免夸大其词,看来倒也并不是空穴来风。
不知为何,此刻听嬷嬷用这般亲昵语气说出,我仿佛能看到年少时的萧靖随意捡了这书库中的一个角落便津津有味阅读起来的模样,彼时,窗外洒进的阳光一定格外明媚,他只专注坐在那里,任那光将他如墨发丝染成淡淡金黄,又或许他捧着书只不小心打了个盹儿,房外便有一大堆奴才为了寻他,找得人仰马翻、天翻地覆。
想到这里,我不觉已“扑哧”一声笑出来,等见嬷嬷神色怪异的盯着我时,才不好意思地掩了口,随她到下一处。
棋室、书房、花厅、琴房,又或者不过一条长廊,一处简单角落,大概见我爱听,嬷嬷讲得很仔细,她总带着淡淡回忆的口吻,诉说萧靖的童年趣事,他的习惯,他的喜好,他开心的时候,他失落的时候,他在哪一处练剑,他在哪里燃了檀香与萧澈对弈……
有那样一刻,我有些抱怨娘亲为何从不让爹爹带我进宫。萧靖的过往,我统统未曾参与,如果我们能早些遇见,是否便不是如此结局。
如果……却又哪里有什么如果呢……
我弯腰,轻嗅,这看似荒芜的偏院里竟有一大片一大片的栀子花,比王府中还要多,洁白的花朵,挤挤挨挨,裹在翠绿欲滴的叶子里,丝毫不识人间烟火,又哪里懂情之愁绪,爱而不得,到底是疼的。
“我在王府里也见过这花,王爷很喜欢这木丹么?”我本以为那是沈安洛的心爱之物,现在一看,倒像是萧靖喜欢才种的,便随口一问。
半响,身后嬷嬷并无回音,我好奇的转身。
鼻尖里除了栀子花的淡香,还飘来一丝沉静墨香,那是——特有的,属于萧靖的味道。
他的脸离得这样近,我额头几乎快要触到他鼻尖,温热的呼吸扑在脸上,太近了,我几乎可以数清他眼上长而漆黑的睫毛。
有一瞬间,我们谁都没有动,也许是因为谁都猝不及防,也许只是来不及,又也许潜意识里,我并不想离他太远,谁知道呢,只是那一刻,我没有听见彼此的心跳声。
“你知道它叫木丹?”到底是他先退了一步,脸上始料不及的惊讶已经掩去,萧靖看着我,淡淡问道。
有几日未曾见他了呢?没有算过。只知他定是不愿见我的,我在慈宁宫那几日,他连去向太后请安时都特意避开了。
几日不见,他却是消瘦许多,金丝花纹绣边的长袍穿在身上竟略显空荡了,脸色亦比往日更白了些,眼下淡淡青影显出些许疲累,只眼睛却依然平静无波,潭水般深不见底。
真是奇怪,按理说正妃怀孕我这个身为侧妃的理应嫉妒的食不下咽、迅速消瘦如柴才是,如今却反而倒圆润不少,而萧靖快做爹爹,自然应喜不自禁,怎反倒瘦了下去。我们是不是哪里弄错了?还是一开始就错了!
念及此处,竟忽觉几分讽刺,几分好笑,垂下眼帘,我亦淡淡作答:“自是知道。我还知道它有另一个名字,在乡下,大家都叫它栀子花。这花香气好闻,村里的女孩买不起胭脂首饰,将它别在发间也是美的。不过,京里皇宫贵族大多看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