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浚县,岳台,黄河堤岸。
李煜扛着一只沙包,气喘吁吁地爬上堤岸,将沙包往地上一掼,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眼前黑,心跳如擂鼓一般。他真是累坏了,他一辈子干过的体力活也没有这几夭多,他往常只用来抚摸美人肌肤、只有来研墨拈笔的手现在已经磨得都是水泡,他以前都需要最干燥最柔软的锦幄才得入睡,现在一头倒在潮湿的泥地上,片刻功夫就能像死猪一样酣声如雷。
可是,他无话可说。赵光义正从他身旁大步走过,双手各挟着三个沙包,健步如飞,好象永远都有使不完的力 气,当今的大宋皇帝能够亲自站到堤岸上,冒着随时被洪水卷走的危险护提,就算旁人都8 成了死狗,谁还能有什么怨言?
“吭哧”
原荆湖国主周周保权脚下一滑,一个狗吃屎跄到了堤坡上,他费力地爬起来,把沙包一步一步拖上堤岸,然后往李煜身旁一靠,呼呼地喘着大气。他的袍子皱巴巴的,浑身都是泥巴,任谁看 了怕也不相信这就是当初的荆湖之主、如今的右羽林统军使周保权。李煜和周保权并肩站在那儿,眼巴巴地看着,就见赵光义大步走到跪伏的阗县令面前,冷声喝问:“阚三道,你可知罪?”
“臣……罪该万死”
阚三道双手反剪身后,以额触地,连撞三下,“咚咚”作响:“求官家赐死”
“好,好,好,你知罪就好”赵光义仰天大笑三声,手中剑一
挥,猛地劈了下去。
好锋利的剑,“唰”地一下,便斩断了紧阵住阚县令双手的绳索,绳索一断,阗三道手臂一松,他的身子僵了一下,半晌之后,才迟疑着挪动双手,慢慢移动身前,颢巍巍抬起头来,看看自己双手,又仰起脸来愕然看向赵光义。
赵光义将剑掷还戴兴,说道:“人,皆有畏死之心。但死,绝不是世间最可怕的事。 你是一个读书人,应当知道礼义廉耻、忠孝节义,既任一方牧守,就该把百姓都视做自己的子民,倾心爱护。 阗三道,你眼见洪水滔天,以为堤坝已不可守,可危急关头,还知道返回家去,接了自己的父母妻儿一同逃走,可见你虽然畏死,但是死在你心中的份量还是不及你父母妻儿来的重要,朕这一次并不处罚你,也不罢你的官,只希望你能以此事为教训,把你对父母的孝、对妻儿的爱,施于朝廷和你治下的百姓。”
阚三道惊愕不已;“官家……”
赵光义道;“你,还是这浚县县令,如今堤坝虽然守住,却只是应急建筑,如何修缮堤坝,永保一方安宁,你还须克尽职守,小心对待。”
死里逃生的阚三道想不到皇帝竟会如此宽宏大量,他感激涕零,一头仆倒在地,叩头如捣蒜,号啕大哭道工“官家,微臣马上举家迁到堤上居住,不修好这河道堤坝,保一方百姓平安,臣永远也不离这道堤坝,生,我要留地这堤坝上,死,也要埋骨在这堤坝上,做大宋的忠臣、做陛下的忠臣。”
“陛下以至尊之躯,为万民护堤,是为大义。臣子之罪,慷慨释之,是为大仁。古之贤王,三皇五帝,也不过如此了,我大宋何其幸也,何其幸也。”
卢多逊摊开双手,振臂大呼,一声万众响应,声遏云宵。赵光义淡淡一笑,返身说道;“回城”
慕容求醉紧紧跟在赵光义身边,赵光义大步如飞,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他要做忠臣,朕怎么能不成全他这个险些置朕于死地的大忠臣呢”
慕容求醉心领神会,忙道:“臣明白,过上三五个月,臣……一定让他死得风风光光,做一个受官家感召,幡然悔悟的忠臣表率。”
赵光义领着文武百官赶回汴梁城,这一遭回城可是热闹非凡,满朝文武,但凡官位在四品以上的大员全被他拉上河堤同生共死去了,他们的家人个个提心吊胆,如今总算是回来了,所有官员家眷,连着阖城士绅名流,俱来西门外相迎,浩浩荡荡不下十万之众。
赵光义一到,欢呼声、万岁声冲宵而起,又有许多人争先恐后地扑上前去,在人群中寻找着舍己的亲人,一俟寻着,一家人就相 拥在一起,喜极而汪。赵光义坐在步辇上,听着那山呼的万岁声,头一次体会到帝王除了无上的权利之外的无上荣光。
权力与荣耀已尽皆拥有,这样的人生应该已经圆满了吧?唔……不不不,还差一些,还有西北,还有幽云,还差一些开疆拓土的大功功业,待我尽收西北之地,夺回凼云十六州之后,我就是千古一帝,功盖汉唐,呵呵呵呵……
赵光义微笑着令人卷起帘笼,含笑向呐喊膜拜的士钟异姓们挥手致意,忽然,他的目光一闪,在人群中看到了一张令人一见难忘的如花玉面,定睛一看,却是一个比玉生香、比花解f6的绝色美人儿,正拉着李煜的手,流盼低语……
赵光义的心头顿时一热;天下之主,是否也该有个天下无双的美人儿陪在 身边呢?
“王继恩
“臣在”
王继恩外放为河北道刺史、河北西道采访使的诏命已经下 了,所以他现在要称臣,而不能再以奴婢自称。旁的大臣都有亲人迎接,那些大臣一到了城门边上也都主动地向边上走去,寻找着自己的家人,而王继恩在京里没有家眷亲人,所以} 着外臣服装,却仍按照老习惯,哈着腰,亦步亦趋地随在赵光义的銮驾旁,一副奴才相,待赵光义一唤,他便马上抢前一步答应一声,不过这声“臣”倒是改得够快。
“继恩呐,朝官家眷们本月觐见皇后之期是哪一天呐?”
王继恩核计了一下,答道:“回官家,应该是后天,官家怎么……?”
“喔……”
銮驾向前行去,那令人一见难忘的俪影已经看不见了,入目都是满城士绅们的笑脸和挥舞如林的手臂,赵光义茫然若失地一笑,说道:“这一次,满朝文武 随朕上堤抗洪,官员内眷们在城中担惊受怕,也都吃尽了苦头,这一次官宦内眷们觐见娘娘时,朕也去见见她们,嘉奖一番,以示安抚……”
第021章 戏凤
汗午渝、木恩等人赶到。且杨浩引着个女子和个身六汉子走向了一边,不禁相顾愕然。众人都向铁牛望去,铁牛忙道:“不关我的事,大哥一见那女子,就叫她上前答话,然后那粗壮汉子就跳出来维护,紧跟着大哥就把他们领到一边儿去了,我也不知道大哥在搞什么鬼。”
众人不约而同又向折子渝望去。她和杨浩之间似有情、似无情,不无暧昧之处,军中将领就算比较愚直。也已有所感觉,这时自然都想看看她的反应,折子渝被他们看的暗恼,面上有些挂不住,却故作平静地道:“节帅想必有所现,我们在这里稍候便是。”
杨浩引着那一男一女走开了些。逼视着那个惶然躲闪着他目光的年轻女子,忽然问道:“你是6姑娘?。
这女子竟是丁承宗休弃的妻子6湘舞。丁承宗休妻,杨浩是知道的。在他以为,6湘舞早已回了娘家,却不想竟会在这个地方遇见她,纳罕之下,便令她上前答话,6湘舞乍见故人,羞于相见,迟疑不肯上前。杨浩手下的士卒一见这被俘女子敢不听节帅号令,便即上前拖她。这时那魁梧大汉跳出来维护。杨浩这才察觉有异,于是把他们唤到一边进行盘问。
“我,,我听他叫自己6姑娘,6湘舞心中一惨,双道泪水爬上脸颊,她吸了吸鼻子,扬起头道:“奴家”,奴家见过杨大元帅
曾经的妇卜,今日境遇地覆天翻。想来也实在奇妙。杨浩沉默片玄。苦笑道:“果然是你,你怎么在这里?。
6湘舞见他没有嘲讽讥笑的意思,也没有一见她便鄙夷地拔刀相向。心中这才略宽。便把自己不堪的遭遇低低向他叙述了一番。
原来当日6湘舞被丁承等一纸休书赶出丁家,却因为丁老二设计坑走了6家的产业,害得6老爷子气病而死,当时是她从中牵线,所以6家不认她这个女儿,将她赶了出来。数九寒冬天气。6湘舞走投无路。跳河自尽,却被盘下丁家庄园的郑成和郑大户给救下。
郑成和救了个美娇娘,欢欢喜喜也不忙着去接收房产了,先赶回霸州城所住的客栈,两碗姜汤灌下,请了郎中看病,倒底把奄奄一息的6湘舞救活回来。6湘舞大家闺秀。容颜本来娇美,气质仪态也自不俗。郑成和越看越喜欢,问起她投河自尽的真相,6湘舞怎有脸说出自己干过的丑事,于是随意编排了个理由,诸如夫君纳妾、休弃原配,走投无路,方才投河,为恐人家查明真相,她连名姓也改了,自称姓风,名紫鸢,郑成和只一听她是人家的休妻,就已欢喜不胜,哪还顾及辩识真假。使了丫环对她好生照料,过了些时日彼此相熟了,便透露出纳她为妾的意思。
郑成和相貌丑陋,为人粗鄙,可是6湘舞此时哪还能挑三拣四,既然寻死不成,那股子自尽的血气也散了。思来想去,别无出路,便答负,下来。
待她得知郑成和就是买下丁家田的庄园的人,不禁又羞又愧,哪敢随他抛头露面,藏身深宅大院中从不敢见人。这郑成和奇妒无比的性子,见她如此规矩,反而更加欢喜。
郑成和本来是靠与塞外游牧部落经商。走私牛羊马匹财的。并不擅长经营田庄。他虽想定居下来,不再从事那冒险生涯,可既不擅打理农庄,又无军方的销粮渠道,再加上驻下苛刻,那些长工头儿怀恨在心。在庄稼种植上暗施手脚,秋后收成欠收,打下的粮食一时也卖不出去,帐目一算,赔了一大笔钱。
郑成和慌了手脚,赶紧当机立断。找人把这田庄产业又盘了出去,然后重新回到西北再操旧业,这一来一往,许多东西都要重新添置,许多门路都要重新打通,花钱如流水一般。手头便捉襟见肘了。
当他赶到银州城与当地大马贩子肖得利做生意时,采购马匹牛羊的资金都不够了,因见那肖姓马贩十分垂涎自己的小妾紫鸢,干脆把她当了货物,抵给了肖得利。
6湘舞万没想到自己竟落得被人随意转卖赠送的地步,一时心灰意冷。不想那肖姓马贩倒真是疼她。这肖姓马贩本是契丹人,一直在银州做生意,说起来,就是因为宋国与契丹互相禁运重要军资,马匹是禁止椎场交易的,所以走私有利可图,于是他定居西北,从契丹贩马,又通过西北贩往中原从中牟利,而郑成和只是一个二道贩子,他才是大走私商,财大势粗。
肖得利是塞外的人,并不像中原的男子一般对再嫁女子有歧视之意。他正妻早死,因为喜爱6湘舞。竟把她扶正做了自己的正妻。6湘舞见他是真心对自己好,历经繁华浮云的她,已不是当初那个只知浪漫的懵懂少女,便也死心踏地的随了他,6湘舞识文断字、又是商贾士仲人家出身,于经营之道并非门外汉。两个人夫唱妇随,这家业倒也越做越大,于是便也愈受丈夫倚重。
不料不久之后,庆王西逃至此,杀此银州防御使,占据了银州城,银州富仲豪商、世家巨户几乎被扫荡一空,肖得利因为是契丹人,且走私军马这样的大事,与军中不无关系。竟然得以幸存,便为庆王效力起来。
可是不管怎样,他终究是个有财无权的大商人,有一日6湘舞被庆王手下一员大将耶律墨石看见,那耶律墨石垂涎6湘舞美貌,肖得利又只是一个。仰他鼻息的商人,便透露出要他将6湘舞转赠自己的意思。肖得利虽也是商人,却比那郑成和有骨气的多,怎肯将自己妻子双手奉上。耶律墨石虽未拔刀相向,却向他不断施压,正没奈何处,杨浩领兵到了银州城下。
耶律墨石每日征战守城,精力可旺盛的很,还没忘了那个撩人的肖家小娘子,时常派亲兵上门骚扰,软硬兼施,迫肖得利就范,肖得利走投无路,又听说南院大王统迭刺六院部五万精兵到了银州城下,这银州未必守得住,一旦城破,乱兵之中。自己这个在庆王手中安然无恙的契丹人怕也被他们作了庆王一党,那时下场也是苦不堪言,便萌生了逃跑的**头。
这时恰好城外军队给了他机会。折子渝使了“围城必阙”之计,放出一面城墙不围不攻,有意给城中守军一条逃跑的道路,城中要调拨兵马。要比城外快的多,所以庆王把主力都调上那三面城墙作战,守西城的都是原银州军中的老弱病卒。
这些人打仗不行,芶机偷营的手段到是在行,再加上肖得利做的是走私生意,与他们中的几员将领颇有私交,于是贿以重金,连着沾亲带故的几户人家,让他们网开一面逃出了城来,不想却被早已埋伏城外的杨浩人马擒获。
6湘舞含羞带愧,将自己颠沛流离的遭遇述说一遍,……二道!“大示帅奴家凡洗心革面,重新做昔邯”州二住大元帅的地方,还求大元帅宽恕则个,高抬贵手,饶恕了我夫妻二人。”
杨浩看了看旁边那位一脸络腮胡子的马贩,又看看以泪洗面的6湘舞。忽然冷笑一声道:“他是契丹人。拖家带口这么多人从城中逃出来。怎么可能?这必是庆王一计。不晓得要使什么手段,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