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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四、三……”
王泳……是个什么人？聂皓想了一秒，答到：“走！”
OK！
叶子往房间里迅速地扫了一眼，说道：“没什么东西要带吧。衣服也不用换了，下了楼出了院子，车里的什么东西都备好了！”她挽起聂皓的手臂，交待道：“你只要跟着我的步子就行，当我是护士，自然点，不要出声。我们坐电梯下去。”
他们挽手跨出房间时，那边吵着正凶。
叶子戴上口罩，往窗口那边瞧了一眼。这一瞧，便吓一跳——那两个保安要撤了，正要转过身来。
王虎已招架不住杨漾的口水了，火冒三丈地说：“我不跟你这个疯子说。小普，我们走！我们还在上班，别在这里浪费口水。”
眼看着叶子和聂皓已到了拐弯处了，杨漾急得火烧眉毛，怒斥道：“警卫大哥，我听你的劝！但他要敢走，我就真跳了。我不想在这里闹事的，但没必办法，要是你最亲的人被害死了，你看着凶手跑急不急？王虎，赵小普，你们要真是清白的，就和我一起等警察来，一齐上警察局去，自然有自理评判。大家，说是不是啊？”
赵普觉得这事越扯越离谱，骂道：“你娘的，我根本就不认识啊。谁跟你上警察局！”
杨漾又哭着说：“天啦，我卖牛，卖房，卖血，还怀了个孽种，眼看找到仇人了，又要给他跑了。老公，我对不起你啊，让我去陪你吧！我真没脸活在这世上了呀。”她从口袋里掏出那把水果刀来，对准了自己的胸口说：“我这辈子算没脸见人了，先把肚子里的孩子捅死，再跳楼，死也也死清白点！”
杨漾被自己感动了一把，这高超的演技哦！瞧瞧周围的人都快哭了。
靠得最近的那位婆婆先哭出来，很伤心地打着制止她的手势说：“姑娘别这样啊！大家还愣着干什么啊，把这两个禽兽拉住啊！快点啊！等警察来了再说！”
眼看人群又涌上来了。警卫们觉得相当刺手，喝道：“别吵！大家冷静点！”
叶子已经拉着聂皓走到电梯门口了，万分紧张地看着电梯门在面前徐徐打开，身后还是没有人追上来，她手都在颤抖，背上已经渗出密密的汗。她表现得还不错，出来时，有碰到前台的护士，她还朝她微微的点头微笑，非常的从容不迫。直到下了电梯，她的手还在抖着，心绷着一股劲儿，久久地不能放松。她深呼吸一口气，说道：“接下来，我们要走更快点了。”
杨漾约摸着他们应该已经下楼了，那两个人还是被缠着众人脱不了身，口水都快说干了。她倒吸一口冷气，看着越来越愤慨的众人，那被雷辟了似的两大老粗气得脸红脖子粗的只差没上来掐死她了。
她心想：我真是坏透了！演戏演到疯狂地骟动了大众情绪，快起暴力行为了！奥斯卡真应该颁个奖给我呀。哎……戏是可以结束了，可眼下怎么收场呢？得赶紧逃啊！等会儿被抓进警察局就惨了。以防碍公共秩序的罪名不？她头天晚上查过：根据治安管理处罚法第23条第一款第二项给予扰乱公共场所秩序的治安拘留的处罚。拘留时间可能在5…7天左右。
会坐牢的哇，呃，刚刚真的是太投入了点。如何收场，呃……
55。剧终散场
东奔西跑了大半天后，叶子与杨漾终于在叶子家楼下会面了，天色已暗，好像是鸟儿归巢的时分。提心吊胆了这么许久，她们都累出一身汗来，连午饭也没有来得及吃。早上下了点小雨，到下午已经开始明显转晴了。半边天上浮现出绚烂的彩霞，无声无息的，如巧手织成的泼金的锦。杨漾伸手揪了片四季青叶揉了揉，建议到小区的亭子里先坐一下，实在不想再爬楼梯了。叶子也表示赞同。
两人在亭子坐下，又为一个问题争论起来，去哪吃晚餐的问题。叶子捶着自己的腰，唉声叹气说：“我今天真是累惨了，全身都使不上一点力来了。实在不想动，要不你去后街买碗桂林米粉来吧。我家只有方便面吃。”
杨漾横她一眼，问道：“你以为我趴在栏杆边上，扮孕妇哭天喊地容易啊，我一辈子都没闻到过那么多洋葱味！哭起来太难受了。要不是姑娘我聪明才智，绝对被抓到局子里去，那两保安绝对会告我诽谤。”
叶子往她肩上一拍，觉得好笑极了：“我当时和聂皓出门时，看你入戏那么深，演得声泪俱下，我简直不敢相及哩。小样，你是天生的演员！我想那两保安肯定饶不了你的。你脱身真那么简单？”
杨漾叹口气，忆苦思甜：“我就详细点说吧。我当时就觉得坏菜了，那婆婆都掉眼泪了，旁边的那四个病人起哄要把那两杀人凶手捆起来。偏偏那个警卫队长在那里举着警棍起不到一点作用啊，说来说去就是一句话：大家别闹！姑娘，有话好好说啊，不要乱来，这是医院，你这样是犯法的。先下来呀，窗台上实在是很危险。我想，你咋不先把那些人赶走呢。害得我要从窗台上下来，实在是没借口下啊。演到那里已经是戏的□，按剧情和群众情绪需要，我是应该跳楼了。……我真的撑不住了，想下来了。这时，有个护士挤上前来说，‘孩子是无辜的，你干嘛这么傻呢。孩子还可以做为证据，控告他们强X罪啊，一切都要水落石出了，别被他们挑拨真跳楼了。’这句话显然是废话，但我突然想到另外一个办法！我拿刀，一刀一刀往自己的肚子上辟。呵呵，别把我想那么伟大！我的风衣那么厚，里面还摁了一件棉袄，这是把水果刀啊，就算捅还不一定捅得进去呢。我数了数，啪啪地辟了八刀，苦情戏够了。然后，我就哎哟哎哟地呻吟，捂着肚子说，好疼啊！好冷啊！然后，刀就从我手里掉下去了。
这时，那个唠叨的警卫总算长了眼，一把揪住了我的手，另个一警卫也趁机冲了过来，抓住了我另外一只手，两人合力把我从窗户那里拖过来了——我总算给他们创造了救人的机会啊。我拼命地捂着肚子啊，咬着嘴唇咬出血来，真疼。然后护士说，快！把孕妇送到妇科急诊室去呀。婆婆过来说，姑娘没事吧！撑着点。我对她们说，谢谢，我孕检时就知道低血糖，低血压，早上也没吃过东西……今个儿顺便堕胎算了吧。天，大家都抹眼泪了呀。我真有点内疚了。然后，警卫们就搀到我送到妇科室去了。妇科医生叫他们都出去，然后先给我喝一瓶葡萄糖，准备给我诊病。一诊，不就露馅了。
我这时眼泪也流干了，表现得安安静静的，很听说地说，大夫，我先去上个厕所吧。警卫都守在门口啊——等我状态一好，铁定会审问我的。我这时表现得精神相当差，就像要死了一样。拖着沉重的步子进了厕所。女厕在另一端，还好他们没有死跟着我，只远远地看着。我进去之后，立马把肚子里绑的棉袄松下来穿上，把风衣和皮包给扔垃圾桶了。头发一盘，再戴上口罩，加上身形减瘦一半，那些人压根儿不知道是我。我出来后，立马上了楼梯——在四楼的脑科转了圈，坐了电梯直奔一楼……然后，就逃之夭夭呗。”
叶子笑得前仰后倒，问道：“坏！小样你够坏的！对了，怎么不说说那个什么赵小普，王虎的反应，他们俩没有发疯吧。你肚子疼被扶下去时，他们没有跟着？”
杨漾摇摇头，感触良多：“疯，也是差不多了。那些人把他们俩围死了，只要稍一动，就以为他们想逃跑，想不负责任。现在还是正义的人多呢，他们给警察局打了电话，让他们查一查X城是不是有两通辑犯。我一走，他们就被警卫员带到保卫科的办公室去了。临走时，边喊：天大的冤枉啊，边红着眼睛骂我，‘你个疯子，等着瞧，等事情清楚之后我扒了你的皮！’……唉，以后我不敢走这边了，绝对会被他们揍死的。”她又问道：“聂皓听到我在大喊大叫了吧，他还没认出我的声音来？”
叶子说：“你那声音又干又嘶，像鸡被掐着喉管一样，恭喜！你喊出海豚音来了。就是我都不一定听得出来。你真不怕把自己嗓子毁了，还喊那么大声。这么说来，我算顺利多了。我带聂公子一直就到了住院部门口，连保安都没怎么问啊。我们俩就像是去散步的样子。我在车里给他换了衣服，他问我，王泳在哪。我说，刚刚你说的那杀鸡声音就是她的。我吩咐司机尽可能加速开车，四个钟头的车程啊，去了X城的眼科医院。你放心，我有个高中同学在那里做药剂师，他答应会照顾点的。其实也没关系，我订的高级护理病房，有两护士轮流照顾。至于伙食问题么，我早托药剂师找了个专门厨师，都订好一日三餐了。反正他只能吃清淡的。再说了，到
后天上午就会安排手术了。视网膜手术并不复杂，不会有问题的。……只是你不要心疼钱哦。”
杨漾皱眉说：“我卡上的几万块钱难道都用完了？”
叶子把一堆单子递给她：“都在这儿，你来对帐吧。唉，小样儿，我都不知道你图个什么，你拼命又费钱的。我们犯得着对他那么好么。你那钱存了好几年吧。”
杨漾一张张地翻着单子，直吐舌头：“这高级病房果然贼贵，一天都要几千！天啦，你不会选最贵的吧！”
叶子说：“私人医院的费用一般比公立医院要贵上几倍。你说了，聂公子受不了差地方，还要护士专门护理，你觉得能便宜？反正，你做的事，整个儿让我匪夷所思！花这么多钱，我也替你心疼啊。”
杨漾把翻子叠好收进口袋里，仰头看着天边说：“是心疼啊，虽然卡里那莫名其妙的7万块钱不算是我的钱。算了，就当我欠他的。这样也好，我会记着他欠我一辈子。我喜欢别人欠我。”
叶子直摇头：“他进病房时还在问：王泳什么时候来看他。我说，你这么关心一个清洁工啊。他说，她给我一种很特别的感觉。我虽然看不见，但觉得以前肯定见过，或认识她。今天的事，请替我说声，谢谢！”
杨漾低头咬咬自己的手指，突然觉得意兴阑珊，说道：“叶子，这次谢了。这事别提了吧。”
叶子楼她的肩，摇了摇：“做好事还不留名，你太矫情了。你就没想过，聂皓公子因感动生爱？后天，他手术完了之后，你去看一下他吧。他很感激你呢。”
杨漾站起身来，拍拍屁股：“因感动生爱？呼呼……我不会再跟他见面了！绝不会再见！我们讲点现实一点事的吧，呆会儿去吃馄饨，是吃猪肉大葱口味的还是番茄牛肉口味的？”
叶子见她的眼睛里一下子露出曾经沧海的神色，知道两人有别人难以理解的狗血过往，便没有往下说了。若真是为了钱，为了报酬，她哪有这么心甘情愿地拼命呢。简直为聂公子豁出命来，她都会认了。那些明星，名媛与豪门公子恋爱，最终都不了了之，更何况平凡的小样儿呢。杨漾这女人，虽疯狂但要理智得要命啊。
两人挽手去后街吃馄饨。热气馄饨上桌后，杨漾又跑去农夫烧鸡那里买了只烧鸡来，拆下两鸡腿，一人拿一只，吃得狼吞虎咽的。吃到一半，两人又相视一笑，继而哈哈大笑，目光里露出互相欣赏，惺惺相惜的意思。叶子竖起拇指说：“小样儿，我佩服你！”
这时，杨漾的电话铃声响了，是嘉应打来的。
杨漾吞下两只馄饨，边吃边说道：“走了！鸡骨草到我家楼下了，我今天装病呢。”
好在离她家很也近，她一路小跑着很快就到了楼下，就看到嘉应静静地站在楼下。他穿一件咖啡色的大衣，手插在口袋里，昂头踱着步子。晚上的温度又降低了，他嘴里呵出白汽。看这高大英挺的背影，杨漾心里头一热。她悄悄地绕到他背后，伸手蒙住了他的眼睛。嘉应只觉得她的手很凉，捉住她的手，转过身来看着她。发现她的脸色更差，就有点生气地说：“生病了不在家里休息，跑哪去了？”
杨漾刚想解释几句，一开口便剧烈咳嗽起来。嘉应握住她的手，一边轻拍她的背，责备道：“就是不放心你，所以来看看。瞧，衣服还穿这么薄。”说着，便把围巾绕到她脖子上，问道：“你去哪了？怎么感冒更严重了？走，我陪你去医院。”
听到“医院”这两个字她就头大。杨漾扯着她的鹅公嗓说谎：“我想去吃后街的馄饨，所以才出门的。不用去医院了，我回家歇歇就好了。”
嘉应不由分说，把杨漾塞到车里。他看她的脸色只觉得心疼，脸色苍白；感冒确实加重了。嗓子都快说不出话来了，鼻翼两头红红的，呼哧呼哧地吸着气；特别的大声。但她死活都不想去医院，便哄着嘉应说：“你给我煮碗姜汤，出身汗就好了。我现在好累啊，只想睡一觉。你知道我这个人天不怕地不怕的，就怕打针。”
嘉应只好答应她了。知道她这不爱看病；不爱吃药的德性；连感冒消炎药全都买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