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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煊在水里呆了半天,早有了倦意,又失了内力,根本无法躲开。
“哗啦啦——”,温热的水花瞬间淋了她一头一脸,又沿着颈肩处完美的曲线流落到了池中。
“你——”,楚煊早知他是个睚呲毕报的小人,还是被气的眸光冷厉,双腮泛红,氤氲蒸气里,仿若三月桃花一般娇艳欲滴。
尹子墨丝毫没有想到,楚煊竟会有如此动人惊艳的一面。
淋湿的发,就那样附在玉雪一般的肌肤上,愈发黑白分明。裸露着的前胸上尚有几颗水珠正沿着起伏的弧线慢慢地滑入隐在水下的那枚挺立的红果,在水波荡漾中,越发显得晶莹诱人,引人暇想连篇。
楚煊看着尹子墨忽而面色愣然,心下一诧,顺着他的目光往下一看,“啊!”惊怒异常,身子倏地缩进了水底。
“你,你——”,唇齿微启,却是抖着声,连说了两个你,才又说了下一个字,“滚——”!
尹子墨突得脑中回复清明,怎么了这是?难道是太久未近女色竟会对着一个女汉子起了心思,哎呀哎呀,真是要命啊!自己可不想当断袖啊!不行,得赶紧找个女人纠正一下啊!
尹子墨走了,走得狼狈之极。
浴室设制的极为巧妙,不需人打理,且楚煊进去时将门封得死死的,根本无人可以进入。
所以宫人们进去清理时,只觉得池沿的水似乎溢出了不少,也不疑有他。
经尹子墨这么一闹,楚煊觉得心头似乎有一点点的松活,不似前几日那样的紧绷、窒闷,面上的神色也好了不少。
楚烨虽说了不准任何人随意踏进室人的命令,也是那日气极了才说的。
宫人们总要服侍主子,免不了出出进进。
楚煊却真的就没有一点儿想走出去的意思。
宫人们看着也觉得心急。
人,不能总闷在一个地方,日子久了还不得出毛病。
所以,一日里总会劝楚煊几句,想着能劝她出去活动活动。
楚煊总不为所动。
宫人送了茶水过来,见她心情不错的样子,便又劝她。
“您不知道呢,后院里那棵樱树竟开了花,也是奇了,说是种了好多年,都不见开花,还道是不会开了呢!您一住进来,它倒头回开。好看着呢!奴婢真是头回见,听说是从异国过海带回来的呢!”
楚煊心头一动。
多年前,她对楚烨讲起过自己到海外异国的历程,便提到了樱树,说那花,不开则已,开则惊心动魄,堪称美伦绝伦。谁知,楚烨竟会真的运了一棵回来。
可,樱花,又怎么会在这个季节绽放呢?
楚煊眉头忽地皱了起来。
那宫人以为自己又说错了话,吓得浑身一突,再不敢言语一声,几步退了下去。
渐渐地,外面静了下来。
楚煊慢慢站了起来,朝着门口,那里阳光一片,明亮灿然,是个不错的天气呢!
一路行着,或许是楚煊久不出门的原由,院内一个人也没有,不知都做什么去了,大约是想着楚煊也不会使唤她们。
跨过通往后院的门洞,楚煊只觉眼前豁然开朗。
后院,她从未踏进,也想不到,原来这里竟是这样一片天地。
绿茵遍地,绒绒细细,脚步轻踏过去,松软舒适。不远处,成片的樱树林姿态婀娜地立在那里,仿若一位娴静淑恬的姑娘,淡雅高洁。竟真的开了满头的粉嫩簇簇。
开的真好!
竟如那年在异国看到的一模一样!
一阵风忽地吹过,拂了一面的轻柔娇嫩。
和在其中的,还有淡不可闻的香气。
楚烨立在皇宫内的观星台上,这里是皇城内最高的地方,天气晴好时,甚至可以看到整个楚都的繁华。
忙碌了几日,头晕眼花,侍从颇为贴心的提议来这儿眺望一下,歇歇眼睛。
原是不打算来的,也却是有些疲累,索性上来吹一吹风,散一散心中的郁闷。
望了望高天流云,心情果然有所畅然。
待回首俯瞰,眼风扫到的一角,更是让他心花怒放。
一片粉色天地里,一人独立其中,一身黄衫是她的最爱,飘飞了一天一地的点点浅朱淡粉,全成了那抹黄色的衬托。
果然,她是喜欢的。
帝王的脸上扬漾着明显得不能再明显得愉悦,侍从的心里也是十分高兴,看来这个事做得不错!
“加俸一年。”接下来的话,让他更是喜出望外。
“谢陛下隆恩!”忙不迭地跪倒谢赏。
楚烨脚步轻盈的迈下了高高的台阶,心头的喜悦催得他恨不得一步,哦不,插上翅膀飞进那个如画一般的景致中,可又怕,那人仍恼他。心头又有些微凉,转瞬又释然。
肯走出来,去看一看,这便是一个很大的进步。
好!再略等等,给彼此再多一点的时间。
那些不好的记忆,都会过去的。
阿煊,永远只会是他的阿煊!
146 对话
“唉,怕也是个苦命人啊!”
“什么身份的人,也轮得到你来可怜感叹!”
两个宫人坐在墙下一角,避开阳光,做着手上的绣活,边飞针边说着话。
楚煊转过门洞,刚要抬脚,下一刻又放了下来,悄悄地将身形隐了起来。
只因一个宫人突地扯到了一桩旧事。
“你是不知道,我看这位啊,和当年的明妃竟似一个人。”
“倒像是你见过明妃似的,那是先皇的宠妃,对陛下又有教养之恩,生前身后风光无限,哪能是咱们这位可比的!
“哎,索性没旁人,咱俩又是多年的姐妹,干脆告诉了你吧!“别卖关子啦,有什么就说吧!”
“咱们事先可说好,一个字不许泄漏出去,不然,十个脑袋也不够我们被杀的。”
“宫里的事儿多了去了,你且说吧。我听了只当没听。”
“明妃娘娘当年将陛下收至膝下抚养,只说是聊慰失子之痛,后来亲子又被寻回宫中封为宁王。”
“这些都是沉年旧事,满天下谁人不知!”
“是,可明妃娘娘当年诞下胎儿时,我刚好当班,虽未进得内室,但听得稳婆说,是个公主。”
“啊?”
一声惊呼乍起,即刻被什么捂住了声。
“小点儿声,别惊动了他人。”
“嗯嗯嗯。”
那个宫人继续讲下去。
楚煊立在那里,一墙之隔,她却觉得那个声音遥不可及,身子渐有些发软,慢慢地依着墙壁,坐了下去。
“没多久,我便被派到了别处,当日许多当值的宫人也都挪了地方。”
“那后来呢?”
“当日,宫中便出了事,说是有人行刺,偏偏朝着明妃娘娘来了,且夺走了刚出生的婴孩儿。”
“这我知道。”
“先皇连一眼都未看到的龙子,就这样被人劫了去。后来,明妃娘娘说思子心痛,请求抚养自小丧母的皇子烨,便是陛下了。”
“啊,这可是不得了的事啊!”
“是啊!所以,我瞧着咱们这位主儿,虽说凌厉之气多了些,没有多少柔美,眉眼间瞅着,却是与当年的明妃娘娘有几分相似,不免心底揣测,也许,就是当年的小公主也说不定!”
楚煊只觉得心口处一阵紧窒传来,像是被一只手死死地揪住且越发狠厉,呼吸也急迫了起来,迫得她张大了口,像是垂死挣扎的离了水的鱼儿,拼命地想吸进一口空气,好缓解那阵几欲让人爆烈的憋闷至极的感觉。
脑际却越发的清明起来,明明已是喘不上气,耳中听到的声音却愈发明晰,仿似就在耳畔响着,震耳发聩。
“那陛下又对这位如此,那岂不是兄妹——”,那两个字,宫人无论如何也不敢出口。
“明妃娘娘抚养的皇子,出自一位并不得宠的无品位的宫人,身份原是低下如你我,是我最好的一个姐妹。她难产而亡,临去前让我抱孩子给她看了一眼,那孩子生得如她一般,一双眼睛似极了桃花,且眉间有一颗痣。”
“可陛下眉间并无此痣啊!”
“夏家,你还记得吧,荣光一时军权在握的夏家。”
“记得啊!当年我刚入宫,见识过夏家的威风呢!”
“夏家有一位夫人,也是初诞婴儿,还抱着进宫给明妃娘娘看了呢!”
“怎么会给明妃娘娘看呢?”
“你还不知吧?明妃娘娘就是夏家的女儿!”
再接下来说了什么,楚煊再也听不到了。
因为此时,她已经什么也听不到,看不到,感觉不到了。
震惊,骇然,仿如有一记由天而降的重锤挟着千钧万钧之势,狠狠地冲着她,一丝余地也不留地砸了下来。一锤接着一锤,在她的四周轰鸣着,叫嚣着,把她砸得魂不附体,气若游丝。
忽而一股没顶而至的冰寒瞬间传遍了全身,她浑身如筛糠似的打起了哆嗦,仿若置身于极寒至冷的冰窟之中,全身的骨血都被冻僵了似的,就连鼻间的气息都寒凉无比。
眼前,明明是落英缤纷,煦阳高照。
樱瓣依风起舞,划出了满目的纯美至极。
一瓣浅粉飘飘摇摇,飞到了楚煊的近前。
略一旋飘,轻轻地落到了明艳的衣衫上。
宫人何时走了,她不知道。
怎么回的宫室,她也不知道。
大约真的是没有任何人发觉她曾离开过这里又回到了这里,所以,她一个人立在房内许久,也没有一个人进来打扰她。
好,好,好,好啊!
她只觉得脑子里一片空无,心口处一片空茫,哪里都是一片虚无。
累啊,真累啊!
一种从未有所的疲累感彻底将她沉溺了,无力至极,甚至。
连呼吸的力气也没有的。
拖着步子,她一步一步地挪着。
怎么回来这里了?
回来做什么呢?
啊。
一声长长的叹息,在静寂的室内显得异常清晰。
她似魔怔了一般,目光凝滞,空无一物。
好想找个温暖的地方啊!
她伸出了双臂,紧紧地将自己缚住,试图给自己一点温暖,可那种自身体深处渗透出来的寒意,却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消退半分的。
脚下突地传来的一阵暖意,激得她不自主打了个噤。
于是,她一步一步地走了下去。
待陷入那温暖之中,她才渐渐地松开了双臂,任由那股暖意传自全身各个部位。
可为什么,心底仍有浓烈的冷意汹涌不断地升腾上来。
再深一些,再深一些。
她慢慢地低下了身子,由着那股暖意渐没过口鼻、眼眉,头顶。
尹子墨来的时候,室内空无一人。
难道出去了?
他狐疑地在室内转了圈,不会吧?
浴室内一声极其轻微的响动,他心头忽地一丝异样传来。
下一瞬,他已移到了池边。
“扑嗵”一声,纵身跳入了池底。
他也不知道自已为什么会跳下去,照着以往自己的性子,该是要先趁机讥刺两句,好好奚落一番才是。
可为什么,当看到清莹的水底,那抹黄色飘忽其中,心底却骤然一下紧窒,仿若被人狠命的扼住一般。
147 心伤
胸口处一阵巨痛传来,肺里憋了一把火像是下一秒就要炸开似的难受。
“咳咳咳咳——”,剧烈的咳嗽,终于冲出喉间,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痛楚。
一只手轻柔的帮她抚着后背,隐隐地有股暖流缓缓地注入她的后心,渐渐地融入她的心血里,已经僵冷的身体似乎有些回暖。
楚煊缓缓地睁开眼睛,那一双桃花目近在咫尺。
“玩什么不好玩自裁啊?想试试我会不会出手是吧?”尹子墨有些兴灾乐祸的笑着。
嘴上这样说着,怀抱着楚煊的双臂却没有松开的意思。
两人就那么湿得透透地坐在池子边上。
楚煊意识很清醒的样子,丝毫也没有为自己现下的狼狈而觉得尴尬,双手无力却坚定的推开了尹子墨温热的手臂
尹子墨坐在那里没有动作,只是看着楚煊摇摇晃晃地一步一步迈得极为艰难地向着内室走去。
湿透了的衣衫紧实地贴合在她的曲线上,从前真的没有发现,这个女人的身材居然这么好。
不过此时,他心眼里没有一点点的绮思丽想,因为她周身上下由内而外的散发出了一种浓烈的令人感到窒息的情绪。
失落、无力、空茫,还有,强大的无以复加的悲哀。
出什么事了?
尹子墨心下不觉有些好奇,其实,倒不如说是担忧,只是现在的他,不想承认。
待他追到内室时,楚煊已经睡下了。
躺在锦被下的身子,娇小异常,几乎让人以为那儿只有一床被褥而已,只在中间有一个小小的突起。
尹子墨有些不死心,“连声谢谢都没有吗?好歹我是冒着生命危险溜进来看你哦!”
半晌,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真不理我那我要走了哦!其实,我真得只是来看看你,我知道,以你的性子肯定是不会和我走的。”尹子墨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和她说这些,只是心底深处有一丝不忍、不舍,“你一定有你自己的选择,那,这次我可是真的走了,我在这儿耽搁了不少时日,不能再陪着你了。不过,下次再见,我希望看到的,还是那个不可一世的宁王楚煊。因为,我喜欢!”
说完,却又没有立即离开。
看着被子底下那个身子一动也不动,伸出手忍不住将她披在枕边的湿发理了理。
“起来擦了头再睡吧,不然,会头痛的。”
起来擦了头再睡吧,不然,会头痛的。
这一句,楚煊听了,恍如见到那个风清云淡如月一般的男子笑得暖如三月,言语宠溺地看着她。
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