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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衣是真的不了解人间事,她大多数时间都沉浸在自己的儿女情长中。听到沭阳讲了那么多,才想到大燕国是沭阳和洛浦的国家,就关 心问道,“那怎么办?大燕国怎样还能恢复繁荣昌盛呢?”
“没有办法。”洛浦牵着马在前面走,步履悠缓。结衣从后面看过去,那一人一马都融进了金色余晖中。艳金色的天光兜头洒下来,他 抬袖遮住脸,一个人在旷野里默默走着走着。
沭阳沉默,结衣回头看他身后还尾随着那么多的侍卫,心中不甘,盯着洛浦的背影,道,“怎么会没有办法?”
一路过来,冬天过去了,冰雪消融,万物复苏,大风呼啸,吹动着洛浦的白衣在飘扬飞鼓。他头向上稍抬,道,“这个国家,从上到下 都被虫蛀坏了,还能有什么办法?”
结衣心中不以为然,对她来说,这没有什么区别,她已经没有人类那样复杂的归属感了。但她看到洛浦的样子,仰着头,墨黑的眼睛盯 着苍穹。眼底像是落了什么,像是被风沙吹过,一瞬间就苍老了下去。
他模糊的背影在前面走着,结衣便渐渐有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滋味。一点儿酸,一点儿甜,还有一种迷惘。她忘记了洛浦对她的冷淡, 快步走上前,到他身边与他并行走,问道,“那我们现在去哪里呢?”
“找洛衍。”洛浦言简意赅,“圣上把他派去西北督战了,一万军士,对方十万。”
“……他不是大贪官么?找他做什么?”结衣不解,在所有人的口述中,洛衍都应该是贪污枉法最厉害的那个啊。
洛浦嘴角莫名地浅勾,讥诮的眼神瞥过她,“确实,我们这次找他,是为了你留下的麻烦——和朝廷**不**实在没什么干系。”
结衣不是傻子,一点就通,讷讷道,“你是指,夏之昕吗?”进而更加语塞,因为她想到夏之昕回到人间已经好久了,她却因为洛浦魂 魄的事,一直没机会去理会。
虽然洛浦曾经在酆都刺激夏之昕回阳的话是乱说的,但谁晓得,时间真的那么恰恰好。洛衍没有被处斩,被派到西北战场却和处斩没什 么区别了。这期间,夏之昕应该是直接去寻他了。
这便也能解释,为什么好端端呆在金陵的夏之湄会失踪。
洛浦嘲讽道,“是她啊,不过这会儿就不好说了,噬魂铃在她身上,八成魂飞魄散了吧。”
结衣不语,慢慢后退,和沭阳走到了一起。沭阳看她的脸色,低声道,“你别生师父的气,他这次醒来后,脾气总是莫名的暴躁,连我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结衣看着洛浦的背影,努力在心中找平衡点,其实她一直想和洛浦好好谈谈,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他不像以前那样喜欢和人玩笑,总是 沉着一张脸看天,待沭阳还勉强和颜悦色,对她却是各种讽刺。
洛浦本不该是那种小气之人……但也说不准,他一直在怨恼酆都时她推他下忘川的事。
若不是洛浦其他没什么变化,结衣和沭阳真要怀疑,他是被人冒充的了。
结衣叹口气,算了算了,等有个时间,好好谈谈吧。
再说他们赶去了西北战场,那里的战事早就结束了。马革裹尸,战场上一股腐尸的臭味,夜里传出阵阵鬼哭,各种鬼形在战场上扭曲。
借他们一行人喝口水的老伯叹气,“一万军士,无一生还。幸好几位客人来的比较晚,没有碰上那场战事。城里断水五天,许多人都死 了。”
“老伯,其中有一个军师,从京城派过来的,叫洛衍,有没有听说过这个人物?”洛浦问道。
“啊!洛衍!”没想到这个老伯真的有印象,老脸笑起来,“将士们都是五大三粗的,就那么一个小白脸似的,当然记得!他还有个未 婚妻,老远追过来找他呢。战事发生前,我们都见过他那个未婚妻,长得可漂亮了!”
似无法描述有多漂亮,老伯的脸盯着结衣,眼睛发亮,“就跟姑娘你似的,都是一等一的大美人!”
结衣脸上扬笑,接着问道,“那后来呢?战事发生了,洛衍还活着吗?他的未婚妻呢?”
说到这处,老伯的脸就黯淡下去了,摇着头叹息,“战事前一天,我们还给他们证婚来着……当晚,大昭国来偷袭。十万人马一起碾过 来,百姓们都关着门不敢出去,听到外面马蹄跟地龙发作似的,吓人啊。后来、后来……那战事打了整整五天,我们能出门的时候,人 ,全部都死了。……你说的洛衍,还有他的未婚妻,也死了吧。”
众人沉默,光听描述,也觉得必是一场恶战。尤其是沭阳的脸色最为难看,毕竟引发这场战争、却高居庙堂什么都不管的,是他名义上 的父皇。
结衣拍拍他的肩膀,无声地给他安慰。
洛浦道,“多谢老伯告诉我们这么多,不瞒老伯,我们就是从京城里来的。要把那些将士的尸骨带回京城去,交给他们的家人。不知道 能不能在老伯这里借宿几天?”
听到是京城里的客人,大家都是欢迎极了。这便住在了几个家中,如是不提。
夜深时分,结衣并没有在屋里面睡觉。屋前有一棵好大的铁树,她就站在树下点脚尖,时不时抬头看看树叶沙沙。终于看到一道白衣从 里面走出来,忙跟过去,“洛浦!”
洛浦诧异,皱皱眉,“打算跟踪我?”话是这样说,他还是径自往前走,当做没她这个艳鬼。
结衣心里气恼,故意冷笑两声,走到他前面,张臂拦住他,却不敢像以前调笑那样对他抛媚眼,“我觉得你对我很有意见,来和你探讨 一二。”
洛浦眉楷皱的很深,看红衣在风里向后拂动,至阴至柔的女子目光坚定地看他,渺渺如星火。他便是想笑出来,“我们有什么好探讨的 ?我欠你的,还给你了。你欠我的,也早还了。艳鬼,我们现在一清二白了。”
他想一想,对着结衣苍白下去的脸,还兀自笑出声,“对了,沭阳在,我不想说。但现在倒可以提醒你一句,当日我收你,其实是为了 让你勾引沭阳,莫让他真跟着我出家了。你如今……呵,我管不了你,你要是不愿意,明日、不,现在,就走吧。”
像是一颗完整的心脏,就在他刀尖一样的话里,一瓣瓣摔成了碎片。结衣不能理解,为什么有的人,可以温柔如斯,也可以薄情如斯? 她刚尝到他待她的美好心思,就被他决然离去的残酷打败。梦像大雾一样散去,她心中迷茫。
她哑声,心真的被他几句话戳冷了,“我做错了什么?你要对我说这样的话?就因为我在酆都时把你推下忘川么?洛浦,我确实做错了 ,我也在努力弥补。但那是我娘亲……她为了找我在摆渡,已经几百年了,我怎么忍心把她推下水?”
洛浦不说话,只是以一种清冷的眼神看她。
结衣手掩面,声音低颤,“当日你对我发誓,不许我害人,也不许别人害我……这些,你都忘了么?”
洛浦眉峰一挑,顿悟般似笑非笑,“我怎么觉得,你这口吻,像是在挽回情人?”
结衣心中羞愤欲死,却坦然看着他,轻声,“不可以么?”
洛浦微笑,“可以,”目光冷下,不再笑了,“不过我们以前关系不错,我就提醒你一句,如果有人要变心了,你最好别理会,非但挽 回不了他,你的风度,也会丢得一干二净——不过我觉得我这话没意思,艳鬼行走人间千年,只爱一个苏慕清,啊你脸色怎么变了,我 说错了么?”
“……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结衣难以置信,往后退一步,一直在揭她的疮疤,毫不留情。
洛浦看她半天,走过去,俯身在她耳边,柔声,“别怕,有我在,没人能伤害你,”他撩起她耳边一绺垂发,语气亲昵无比,像是以前 一般。
结衣心中恍惚,就听他的声音在下一刻变冷了,嘲笑着离身,“你以为我还会这么说?!”
洛浦冷眼看她,“不错,经过此次生死,许多方小说西,我算是看透了。艳鬼,如果不是我本事厉害,你会想追随我吗?你跟着我,不 过是因为我能保护你,如此罢了。”
不是……他在歪曲他们当日的约定……结衣心中拼命否认,心荡神摇,几乎站不住脚。
她没有那样不堪的。
她回头,看到他背对着她,重新走入了黑暗中。咬牙,追上去,拉住他的手。
洛浦迅速抽离,却被结衣紧紧握住,听结衣一句清亮的话,“是,我曾经,为了苏慕清倾尽年华,海角天涯。洛浦,你一直不信。其实 ,我也能为你倾尽年华,海角天涯。……即便你一直不醒来,我也不会抛弃你。”
洛浦身子僵硬,别目,不与她对视。长久的沉默,在他们中间流转。他才发现,结衣这种执拗的艳鬼……拒绝起来,真的很麻烦。
作者有话要说:嗯,明天周一,例行休息一天。
、将离
在很长的岁月流转中,洛浦都不明白:爱,有多爱呢?恨,又有多恨呢?
是什么力量可以让艳鬼流浪人间千年,又在短时间内突然放弃?
但那些,都太遥远了。他恐怕再没有时间去了解了。微微怅然下,看到结衣的眼泪,在细瓷面上滴落,一滴滴,像要把他的心也捂湿了 。莫名想起那天渡魂时,他艰涩地一步步离开青楼。
沿着那铺着红木地砖的楼廊慢慢向前走,身姿细袅的姑娘们纷纷让路,她们穿着各式颜色各种花式的衣裙,粉红,黛绿,缃黄,流潋紫 ,深秋香,翡翠,月光白,艾绿,藕荷红……动人而鲜亮的颜色,让人心情无端沉静。
推开门,揭起长帘,看到天地雨如注。
夜雨下,结衣静静站立,望着他。她轻盈的脚步迤逦行来,艳红裙摆拖曳悠长,在雨地中发出沙沙响,远比檐角碎铃、湖心溅雨声还要 好听。
后来呢……她走过来,紧紧抱住她。他从她肩头,看到天上引魂长河发着璀璨醉人的光芒,美得惊心动魄。
此时,他好怀念那时候。远离尘嚣,美如诗画。
此时,他看到结衣哭,就好像心口被剜了一块肉般,她哭得他心头一直抽疼。她站在铁树下垂目,让他突然有一种疯狂念头——想要走 过去把她抱在怀里,安慰她,说自己错了。
但没有这个机会。
他垂在两侧的衣袖才颤动,就听少年冷静内敛的声音响起,“师父,结衣?你们要去哪里?”
结衣忙擦干脸上泪,故作无事地抬头看铁树,叹曰,“不知道铁树什么时候能开花呢?”
“……”洛浦望她一眼,忍着没笑出声,低声,“我们先放下私人恩怨,不要吵了。找到夏之昕才是最重要的。”
结衣无话,洛浦愿意跟她和解,当然没什么问题。
沭阳已经走了过来,目光平缓地在结衣脸上扫了两圈,也不知道有没有看出什么,他却对洛浦开口,“去哪里呢?”
洛浦见一个个都出来了,直接道,“去古战场看下,能不能找到夏之昕和洛衍的行踪。”
当下三人无话,按照白日里老伯的介绍,听着渐渐清晰的鬼哭声,往战场寻去。
洛浦走在前面,许多鬼影飘在两侧,对他桀桀狂笑,他当做没看见。结衣则走在沭阳右侧,只怪洛浦这个徒弟实在是个半吊子,看不到 鬼、也除不了恶鬼,只要由旁人保护。
许多鬼看到晚上还有人行走,都往这里飘来。但一闻到洛浦身上的气味,再看到还有一只千年艳鬼陪伴,纷纷打了退堂鼓,离他们几个 躲得远远的。
结衣嫌弃太安静,就寻着沭阳说话,“不是打败仗了么?为什么这座城池还没有被敌方占领啊?”
“常丞相曾经派兵支援,但一直到兵败一个时辰,新的将士才赶到。只守住了城,救不了死去的战士。”沭阳淡淡答,默了片刻说道, “我一直觉得洛衍不是好人,但他愿意以军师身份来这里,即使是一万对十万,他也没有要求调回京城——父皇那个样子,洛衍真要回 京城,也不会不答应。……我现在,根本不清楚他是什么样的人了。”
结衣觉得他这话不是对自己说的,便也没有很想搭理,笑眯眯道,“洛衍是什么样的人,洛浦肯定很清楚吧?”
洛浦回头看她,一边眉毛挑起来,“不是大坏人,也不是大好人,实是一个很自私的人。”
后来结衣想起他们的经历,才晓得,洛浦真的把他那个弟弟,看得很透彻。
说话间,已经到了古战场。到处冤鬼凄哭,地上的血河早已干涸。三人立在远处看了半晌,冷风阵阵,无数将士在这里埋骨。
结衣眼尖,看到一处地方,许多鬼都绕着那里不敢过去。她好奇那里有什么,拉住洛浦袖子,“那边那边!有什么方小说西在闪烁。”
洛浦的眼眸也跟着闪烁一下,走过去蹲下来。地上尘土掩盖的,是一串铃铛,金色小巧,摇起来沙沙响。无数鬼怪尖叫,猛往后逃。
结衣捂住耳朵,踢洛浦,“不要摇!好可怕的声音。”
洛浦望着手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