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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见他看看表,对门外的保镖扬下手,我便知道他要出去。
我将他那搭在沙发上的外衣拿起,帮他披上,一边惦着脚,费力地帮他系着扣子,一边违心地说:“小心点!”
“芊芊。”他的视线从我的脸一点点移下去,将我全身打量一番,忽然问:“你多大了?”
“十五了。”
“十五……”他用我听不懂的语气意味深长重复一遍,没再说什么。
他走后,我围着毯子在沙发上蜷缩到凌晨两点多,一想起他临走时那种眼神,全身上下冷飕飕的,说不清的恐惧在全身蔓延。
他回来的时候,我吓得连鞋都没来得及穿,赤着脚匆匆爬下沙发,下意识向房间里跑。
“芊芊?还没睡?”
我骤然停住脚步,定了定神,说:“看不见您回来,我睡不着……您回来我就放心了。”
他走到我身边,伸手将我身上的毯子围得紧一点,嘴角牵动起一种特别浅的笑意。
见他没说话,我试探性问:“那我去睡了?”
他点头。
我一步都不敢停地跑回房间,紧紧锁上房门。
靠着房门上惊慌地垂着心跳加速的心口,我努力回忆着今天做得所有事,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为什么我总觉得他突然变得有点诡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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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醒来,拉开窗帘,韩濯晨坐在泳池边漆着白色精雕铁艺的桌边吃着早餐。
晨光温柔地落在他的黑发上,带着永远不会褪色的金黄,让他看来像个高贵的王子。
为什么属于他的世界,苍穹高远,海阔天空。
而我,在这个世界,连一片属于我的自由的云彩都没有……
最多也只能在梦里回到温馨的家,吃着妈妈做的青菜,寻找一点残留的美味。
梦醒了,我总会问自己,如果这个世界没有韩濯晨,我就不会失去亲人,不用看着他的事业越来越成功,自己反倒沧桑了岁月,枯老了容颜。
但是,如果他真的消失了,我就可以和班里的女生一样,为了漂亮的裙子垂涎三尺,看言情小说看到如痴如醉,身临其境地幻想着心目中的白马王子,一下课就迫不及待地地回家……
不能!
也不知在窗台边站了多久,等我想起看表的时候,才发现离上课时间就剩下三十分钟了。
匆匆洗漱打扮一下,穿上校服下楼。
“早!我去上学了。”
韩濯晨正在和他人谈事情,我又急着去学校,顾不上跟他闲聊,随便打了招呼就走向专门送我上学的轿车。
“芊芊……”他指指放在圆桌边的另一份早餐。 “吃过早餐再去。”
本来有点饿,一看见桌上的鲜奶和奶油蛋糕,什么胃口都没有。
可能他觉得小女孩儿都会喜欢那东西,每天早上都会特意让人帮我准备,实际上我特别讨厌那种滑腻的感觉。
见他拉拉身边的椅子,一副不容置疑的态度,我只得顺从地坐过去,装作很满足地与蛋糕殊死搏斗,且弄得满嘴白白的奶油。
“老板……”站在他身边的人叫了他一声,成功地让他滞留在我脸上的视线移开。
如果我没记错,那个人好像是他的一个助手,是负责他的物流生意。也不知道又做错了什么事,听着他的声音都知道他胆战心惊的。
韩濯晨不耐烦地对他挥挥手。“照我说的办就行了,以后这点小事别烦我。”
“可是,于老板是我们的老客户,我们合作的一向很愉快。我估计他这次的货里有违禁的止痛药,可能就是一时疏忽……”
“给他点教训,他下次就不会疏忽了。”
他那轻描淡写的语气让我马上想起自己六岁的时候,他那优雅的一句:“你刚才没听见我说什么吗?”
彻彻底底毁了我的人生。
他轻轻松松的一句话,对别人来说就是惨痛的代价。
仇恨让我的双手在颤抖。我死死地握紧手里的叉子,极力地控制自己,才没有将叉子插向他那张虚伪的脸。
他看看我,伸出手指将我嘴角的奶油擦去,轻声地问我:“怎么了?”
我避开他的手,扯出个很难堪的笑。“一定要这样吗?!”
他回头叫住正要离开的助手,将自己粘着奶油的手指放在嘴里吸吮干净,才说:“放火烧了货就行,也别把事情闹得太严重……记得,放火之前记得先清清场。”
“是!”那人长长地缓了口气,点头哈腰地退下,还似乎害怕韩濯晨反悔,急急忙忙地往外跑。
“放火还不算严重?”他觉得什么叫严重!我咬着牙,手里的叉子握得更紧:“你为什么不干脆杀他全家?”
他惊讶地看着我,脸上的严肃缓和许多,反倒添了几分忧虑。犹疑一下,他又转头喊住走远的助手:“等一下。”
“老板。”助手马上毕恭毕敬跑回来。“还有什么吩咐?”
“算了,警告他一下就行,让他自己把货处理了。”
“是!我明白了。”
这一次,助手擦擦额角的冷汗,悄悄瞄了我一眼,那一眼好像有惊讶,好奇,也有一点暧昧不明的疑虑。
第 4 章
车子快要开到学校时,一个急刹车,在一个站着警察的交通岗前停下来。
一个肩膀上有花的五十岁左右的警察从一群警察中间走出来,走到我们的车窗边,彬彬有礼地敲了敲窗户。
韩濯晨对正打开窗户的司机摇摇手,直接打开车门下了车。
“于警官,今天真么有空找我麻烦啊!不是又怀疑我藏毒吧?”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隐约看到于警官看见他的表情由错愕变成无奈。“没有找你麻烦的意思,是逃了一个杀人犯,我们例行检查。”
韩濯晨拉开车门,让于警官看了一眼我,“只有我女儿。”
“你女儿?!这么大了?”两人不是要话家常吧。
我真不了解韩濯晨心里究竟想什么。自从我十二岁生日吹蜡烛时,许愿说:“我希望我和爸爸永远不会分开!”
我不知道这句话哪里错了,他当时就很严肃地对我说:“以后不要再叫我爸爸,也不可以跟任何人说我是你爸爸,记住了吗?”
我茫然点头。
他又说:“以后跟我出去时都要走在我后面,不可以再扯我的袖子。”
我委屈地点头,从那之后再没叫过他爸爸。
不理解他今天为什么反倒跟人说我是他女儿?
“于警官要是没别的事,我就送我女儿上学了,她要迟到了。”
我看看表,早已经过了上课时间,今天肯定是逃不过让老师批评的劫难了。
“等一下!”于警官说:“既然有了女儿,就收手吧,别再做那些……”
“于警官。”韩濯晨打断他后面的话:“法官定罪也要有证据的,你可不能乱说。”
“你做了什么,你自己知道?”
“别人可以评价我的好坏,你有资格吗?” 韩濯晨拉开车门正欲上车,又停住,转头对于警官用不愠不火的声音说:“我曾经想做一个好人,你没给过我机会……”
自从韩濯晨上了车,表情就一直很沉重。
在他身边这么多年,我当然见过他发火。但他就算是将人打到半死,脸上也不会有一点阴郁。
这个警官能让他的态度如此情绪化,一定对他有着不同的意义。
难道是有把柄在那人手上!
一路沉默。在学校门口,我要下车时,他忽然伸手抓住我放在膝盖上的手,握在手心里,很像霸气的占有,也很像温柔的呵护。
“芊芊,在你眼里,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的强盗,我恨不得你死无全尸,死后进入十八层地狱。
我心里这么回答,嘴上说: “您觉得自己做得是对的就好,何必在乎别人怎么说。”
他对我的回答好像不太满意,脸上有点阴森森的寒意。
于是我换了种说法:“不论在别人眼里你是个什么样的人,在我眼里,您是个好父亲,温柔,慈爱的爸爸。”
他还是没有笑意,眉头不自觉皱紧。
我继续说:“反正在我的眼里,您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男人,没有男人比您更完美……”
我自己都没有办法接受这么恶心虚伪的赞美之词。
可他居然笑了……
我无语,我以为白痴都能听出这是虚假的恭维,没想到他还真当真了。
还有点不敢确定地又问一遍:“你真的这么觉得吗?”
我很认真地点头。
相信我们班里十几岁的小男生,都不会像他这么的头脑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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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节课靠着墙角站到腿脚都麻痹,要靠诅咒韩濯晨这罪魁祸首不得好死才挺到下课。
等回到座位上,酸痛的脚已经没有了知觉。
“芊芊,你真可怜!”我的那看小说看得眼泪汪汪的同桌兼最好的朋友,放下手里的言情小说,对我投以无限的怜悯。她是典型的温婉恬美兼多愁善感的小美人,连看个言情小说都感动得热泪盈眶,天真纯洁让我不得不担心她会让人啃得骨头都不剩。
“咱们老师分明是针对你,别人迟到都不罚站的。”她的样子比我可怜一百倍,还替我打抱不平。
“我这种女生要是讨她喜欢,那肯定是她精神有问题。”
“唉!你没救了你!”
说完她继续看她的小说。
在升学率决定一切的所谓义务教育时代,哪个老师会慈爱地关怀一个不知上进地落后生。
其实,我以前学习也还不错,后来仔细想想,我要是有一天真的杀了韩濯晨,幸运的话他的保镖能给我留个全尸,不幸的话说不定要在牢狱里了此残生,学习有什么用?
等我认清这个事实,我干脆自暴自弃,上课盯着黑板天马行空胡思乱想,晚上一回家就陪着韩濯晨在沙发上消磨时间。因此,考试的时候咬着笔两个小时算不出一道物理题,成绩是稳定的后几名。
老师说要家访,我很诚实地告诉她我无父无母,无亲无故。她翻翻我的档案,看见监护人的一栏都是空的,彻底默了,此后彻底看我哪里都不顺眼。罚站还是轻的,有时候还让我抄单词抄到手抽筋,在办公室背课文背到精神崩溃,甚至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把我批评到体无完肤……
最终,我得出个结论,韩濯晨的对我那叫一个温柔慈爱啊!
一个上午,无聊地跟着同桌看一本乏味的言情小说,总算挨到中午放学。
问她要不要一起吃饭,她还沉浸在小说的情节里不能自拔,抹着眼泪说:“等会儿,我看完这段……”
我望天,满天星星。
在食堂吃饭的时候,我好奇地看着她红肿的眼睛问:“有那么感动吗?”
“这个男人多好啊,为了心爱的女人什么都可以放弃,可惜那个没心没肺的女人不明白……”
“可是他是坏人呐,他强……要那个女人在他身边,杀人如麻……这种男人死一万次都应该,你还为他掉眼泪。”我实在没法苟同这种可悲的同情心和那扭曲的爱情观。
同桌鄙视地对我瞪我一眼:“我说韩芊芜,你懂不懂什么叫男人的魅力啊。”
我不懂,我身边就一个毫无魅力的男人,弄得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她见我一脸茫然,好心地对我发表高见:“男人,要敢爱敢恨,敢作敢为,那才叫帅!”
“我以为帅是形容长相的。”换来一个白眼,我不再发表意见,悉心听取教导。
“就算他对不起全世界,只要全心全意守护着心爱的女人,就是个好男人。”
“果然有见地。” 我问:“要是有个男人很爱你,但他杀人,放火,无恶不作你也愿意。”
“杀人,放火怎么了?杀人放火就是坏人啊!”
我喝水,对这个问题我有权保持缄默。
她坐直身体,无比坚定地对我说:“我觉得韩濯晨就是最值得爱的男人,要是他爱我……”
我一口水全部喷她脸上,一滴都没浪费!
“韩芊芜!!!”
“对不起!对不起!”我忙拿出纸巾帮她擦着脸上的水,这真的不能怪我,她的话没吓死我。“你说谁?韩濯晨?!”
“是啊!有什么奇怪的。”
“你认识他?”我只知道他领我上街的时候,总有无聊的人跟他说些我听不懂的话,比如今天早上,但我从来不知道他这么出名。
“你别跟我说你不认识。”
“我……”我摇头,毫不犹豫地回答:“不认识!”
这次她的眼神更鄙视。“你一天都知道什么啊!”
我就是知道的太多,才从来不敢跟人说我认识他那种人,怕人家把我跟他当成一类人。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