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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您没事儿吧?”小云瞧着她脸色不好,心里犯起了嘀咕。“是不是和碧鲁答应的事儿有关?奴婢心里总觉得不踏实,这事儿一天没有水落石出,咱们一天都有嫌疑。若不是景祺阁竹林苑不是好去处,奴婢还真想躲上一躲。”
怡珠幽幽一叹,沮丧道:“你错了小云,竹林苑才是好去处。这里反而不是。”
“小姐,您……”小云以为是小姐灰心了,并不知道该如何劝,只喃喃道:“后宫之中,恩宠还真是难以平衡。太盛太弱似乎都是不好,小姐即便不愿意争,也不能凭白叫人连累啊。无论是不是魏常在,成日里和她亲近的除了您也就是碧鲁小主了。
可碧鲁小主总不会自己害自己吧,那您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岂非岌岌可危了?这该如何是好?”
扑哧一笑,怡珠抵不住心里的凉薄:”小云啊,我在皇上心目中何曾有过地位啊?连丁点的地位都没有,哪里又谈得上岌岌可危了?更何况,说谁碧鲁氏不会自己害自己了,说不定就是她的精心杰作。若不是这样,她怎么引起皇上皇后的注意,若不是这样,她有怎么能让存了害她之心的人望而却步。
人心叵测,咱们也算是见识找了。现在想想,方才倒真是不如求了皇上,也去那竹林苑和魏常在做个伴。只怕有人不愿意咱们在眼皮子底下碍眼呢。”
小云因为畏惧,粉白的脸上呈现焦黄的黯淡之色:“小姐,没有证据,这话可万万不敢乱说啊。万一要是传了出去,皇上必然怪罪。”
“是啊,好多话都不能说。”怡珠苦苦笑着,满心抵触:“皇上非但天纵英明,且还是十分的专治。看似专情,后宫之中却宠妃无数。小云,我心里好害怕,这样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日子该怎么熬哇。”
“走一步看一步也就是了。”小主声音有些哽咽:“可真是为难小姐您了。”
“不行。”怡珠猛然站起了身子:“你去准备下,我得去一趟长春宫求见皇后娘娘。事情不是白出的,就一定不能白去。无论魏常在是不是冤枉,我都得把自己知晓的如实禀明皇后。总不能叫人就这样给害了!”
第二百七十一章 :桃换肌肤菊换妆
小云蹲跪在梅勒贵人身前,轻轻的掸去她膝上的尘土忧心忡忡道:“小姐,您三思啊。【 不叫人白害了自然是好,但人心难测,您有什么法子能让皇后娘娘信咱们呢!娘娘要是真的不信,只当没听见也就算了,万一误会小姐您多生事端,背后捅刀子,那……”
柳叶弯眉正弯卷了愁色,怡珠仔细想了想入宫这一个月多所经历的重重事,心一寸一寸的坚硬起来。“入宫前,听闻最得宠的妃主莫过于慧贵妃,而皇后娘娘又与皇上琴瑟和谐了数十载。可这一入宫才看清楚,君恩难测,君王的情意断断不会长久。”
动了动唇,小云想宽慰几句。
怡珠却扬起眸子,坚定道:“君恩难测,情意又不会长久,那我岂能轻易就付托终生在一份风雨飘摇甚如浮光掠影的情分上?想来唯有皇后,也只有皇后才是咱们最终的指望。能得皇后娘娘的信任必然才是最好的。”
话说到这里,怡珠已经说服了自己的心。“小云,别嗦了,快去准备。打铁要趁热,我这就去长春宫。”
“是。”小云匆匆起身,再不劝什么,只按吩咐去办。
怡珠闭上眼睛,趁这个功夫又仔细回想了碧鲁答应承宠至今的种种,似乎想明白了什么,又似乎从来都看不透。正如同这紫禁城里的人心一样,从来不是凭空能想透彻的。
索澜扶皇后落座,转首绞了白棉丝绢,递给皇后拭汗:“天气越加炎热了,难为娘娘今日这一番折腾。”
锦澜如常的体贴,用蜜汁调了胎菊茶给皇后润口降火:“这天饮菊花茶是最好不过了,只是奴婢怕后宫的纷乱非但不会止,反而会因为这一批新晋的小主而愈演愈烈,皇后娘娘就是喝尽了宫里的好菊花,也解不了心烦。”
“由着她们吧。”兰昕端了茶来,小饮几口。随后才道:“心烦与不烦也熬了这么些年了,本宫早已经习惯了。”
索澜让小宫婢将盥洗的器皿端了下去,连同那白棉巾也一并拿走,才拍了拍自己的双手,幽幽道:“今日的事儿实在蹊跷,奴婢看不明白了。皇上在意碧鲁小主是显而易见的事儿,怎的从鸳鸯枕里找到了蛛丝马迹却不再追查下去了。
而那魏常在才一十三岁,怎见得就是她惹的祸呢?还有那一位梅勒贵人,看似缜密细致,遇着事儿了倒也沉稳,却正是她这一份沉稳让人看不清楚了。自然,最可疑的还是那位碧鲁小主,真就是天真无邪么?还是说从跌进皇上怀里的那一刻起,都是她挖空心思的算计。”
“世事无绝对,不容易看明白才有意思呢。”锦澜抿着唇瓣甜美一笑:“倒是皇后娘娘心善,顾全了皇上的圣意不说,又保全了那魏常在。看她小小年纪的被送入宫来,还真是多磨多难。”
薛贵宁躬着身子走进来,提了提眉毛,道:“皇后娘娘,咸福宫梅勒贵人有事求见。”
“梅勒贵人?”锦澜看了一眼皇后的眼色,微然有些烦躁:“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了呢,看来咸福宫的事儿没弄明白,这个梅勒贵人也很难静心啊。可她这样巴巴的急着撇清自己,就不怕反而落得旁人的怀疑么?”
“让她进来。”兰昕又抿了几口微甜的菊花茶,转首对锦澜道:“这茶不错,就是蜜汁有些浓稠了,不如搁点冰糖好入口。去再奉一盏给这位梅勒贵人尝一尝。”
“是,皇后娘娘。”锦澜无声的轻叹,以眼神交代索澜别放松警惕,随后沉着步出了内室。
“姑姑好。”迎面走来的梅勒怡珠很守规矩的朝锦澜福了福。
“小主客气了。皇后娘娘在里面等着您呢,请吧!”锦澜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喜欢这个梅勒氏,换句话来说,这后宫里的妃嫔娘娘们也就是嘉嫔还比较好相与。
“谢姑姑。”怡珠也不在意锦澜是什么语调,只是迈着端庄而得体的步子,兀自朝皇后的内寝而去。临门时,她回首叮嘱了小云:“你在外头候着,别到处乱跑,这里是长春宫,处处要守规矩才可。”
孤身入了内室,怡珠的心还是有些慌乱的。脸色虽然依旧沉稳,但细看之下,依旧难掩忧虑。“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看座。”兰昕神态端然,淡漠而又平静,而那种疏离感似乎有从未见过的陌生。
怡珠谢过,坐在索澜搁好的团圆的蝶戏牡丹凳上,微微垂首道:“臣妾本不该打扰皇后娘娘的清净,可今日之事,臣妾实在于心不安…”
兰昕搁下了手里的茶盏,平心静气的看着眼前的梅勒氏,却并不急着开口。反而以丝绢轻轻的沾了沾唇心的茶渍,淡然的听着。
“臣妾并不知道碧鲁答是如何遭人陷害的,非但不知,反而另有疑心。魏常在虽说年纪轻些,可心思到底不至如此。臣妾很清楚的记得,碧鲁答应发病的那一日,魏常在整日与臣妾在一起整理各色的彩线,并不曾去过碧鲁答应的寝室。
皇后娘娘万万不要以为,臣妾是为了脱罪才信口开河,急着撇清。实际上即便是臣妾不说这番话,也没有罪证能证明臣妾与此事有关,可有些事倘若搁在心里,怕是长夜更难入眠,于心不宁。”怡珠垂首,在心里掂量着自己将要说的话,始终没敢看皇后的表情。
“那你便说吧。”兰昕平和的声音,听不出过多的心思。
“同时咸福宫住着的宫嫔,娘娘若问臣妾疑心谁,那便是碧鲁答应自己。”怡珠一字一句都说的格外清晰,像是说给皇后听的,可更多的则是说给她自己听。“有谁只得答应她对米兰花敏感,又有谁只得那对鸳鸯枕对她这样重要,即便是更换了宫里所有的摆设,也断然不会将这对枕头丢出去。
还有谁能轻易的将干花搁进魏常在的香囊中,必然是魏常在最亲近之人。自然,最要紧的一点,也是臣妾妄断此事的根据。”敛了一口凉气沉在了心头,怡珠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似碧鲁答应吃尽了苦头,可实则最得益之人便是她了。
骤然获宠,已经招致宫里许多的不满,若不是以自己来施展苦肉计,碧鲁答应又怎么会让皇上与娘娘百般的心疼、呵护。有了魏常在做例子,怕是短期之内都不会有人敢妄动她了。如此一来,倒是真真儿的高枕无忧了。”
锦澜端了菊花清茶上来,兀自搁在梅勒贵人的手边,轻飘飘笑道:“这话听着可真是酸极了。”
怡珠不动气,只是如旧柔和道:“臣妾来时,也想过这样一种情形。这样贸贸然的前来长春宫,又对皇后娘娘说尽了碧鲁答应的坏话,必然是要以为臣妾嫉妒碧鲁答应得宠。且说,这些话若是换做旁人,可能自己心里明白,晓得提防也就罢了。但臣妾心里就是憋不住话。
皇后娘娘您是宽善之心,臣妾看得明白,若非是竹林苑,许魏常在的性命就堪虞了。可臣妾是瓷器心,眼里容不得沙子,若不说个痛痛快快,只怕那瓷器碎了,烂瓷片子扎在自己心里难受。”
“先喝口茶润润喉咙吧。”兰昕温然一笑,眸子里闪过一丝怜悯。后宫里的事儿岂是能说的清楚的,即便是心里再搁不住话,没有证据便是没有证据。她感叹的则是,这个梅勒氏虽然有几分正气,心思也上算缜密,可到底还年轻稚嫩。
“皇后娘娘是不信臣妾的话么?”怡珠有些失落,抿了一口茶便心急着追问。
“本宫信不信其实一点也不要紧。”兰昕从容道:“后宫里,谁不是看天意做人?皇上的圣意才是最要紧的。”
怡珠蹙了蹙眉,却不知道该如何接皇后的话:“娘娘的意思是说……”
“再明显不过的疏失,只要不落在皇上眼里,便算不得疏失。”兰昕淡然的神色看起来有些疲倦:“即便你今日所言不虚,你还是没有证据不是。后宫里红口白牙,一人一套说辞,本宫听过了这一份再听那一份,听来听去左不过都是私心。
即便你不是嫉妒碧鲁答应获宠,难道你不是为了自身的安危着想么?倘若真就与你半点关系都没有,你何必担着风险来本宫这里嚼舌呢?”
“娘娘,臣妾……”怡珠有些心慌,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兰昕却并不急着怪罪,只缓缓笑道:“也许你是好心,替魏常在不平,也看不过旁人的伎俩。却可惜了,你最该看清的东西反而没有看清。后宫生存,一人有一套法子,若是你自己做不来,就好好跟着会做的人学一学。
碧鲁氏无论是真无邪还是假天真,她都能拢住皇上的心。且也是新宫嫔里唯一能做到的人。你不服气,就做的比她更好比她更出色,让皇上的眼里再瞧不见她的半分好,那才是你的本事。否则,你凭白的说再多,本宫也只能充耳不闻。梅勒贵人,你的出身不低,位分也不低,心思更不能搁的太低太浅了,明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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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二章:连溪绿暗晚藏乌
坐蓐之期一过,金沛姿便是再也忍不住寂寞了。这一日早起梳妆打扮,便前往长春宫给皇后请安来了。谁知她来的时候,正殿上的宫嫔先到的不少。莺声燕语,气氛欢愉,仿佛是她许久不曾见过的场面,新鲜得紧。
“呦,嘉嫔也来了,今儿真是热闹极了。”其其格欢喜的不行,眉眼里皆是一汪春水般荡漾的笑意:“幸亏你这身衣裳不是粉红色的,否则今儿还真就是桃花朵朵了。”
金沛姿犹如不闻一般,目光却忍不住的朝那粉红的颜色瞧过去。娴妃一身金粉色的旗装,绣着淡雅的并蒂芙蕖,而叶赫那拉贵人(绮珊)身上的则是胭脂红粉绣着几朵木兰。
而最穿着最娇嫩红粉色旗装的则是咸福宫的梅勒贵人,花样也是别出心裁的鸿雁南飞,看上去极有心思寓意又好。
见皇后还未曾来,金沛姿拣了个恰当的位置坐稳了身子,半玩笑半认真道:“粉色虽好,可也要当得起的人穿才好看。娴妃娘娘肌肤白皙,金粉色衬得脸色红润,粉光若腻,自然是好看的。两位贵人又是妙龄斗艳的年纪,自然妩媚多姿,也颇为得体。
倒不像我,怎么也穿不出这样曼妙轻灵之感。既然如此,又何必人人都穿成一个样子。”
这话有些臊人,绮珊与怡珠纷纷垂下头去。唯独盼语坦然,却不接着话茬:“嘉嫔坐蓐期满,脸色红润,一看便知道身子调养回来了。到底是有福气的。”
高凌曦看了一眼嘉嫔,果然如同娴妃所言,禁不住感叹起来:“是呢,从成孕到分娩,再到坐蓐期满,咱们说着是一句话就下来的功夫,可真真儿经历的却是一个足足的年头呢。到底是嘉嫔福泽深厚,羡煞旁人。”
“慧贵妃娘娘说笑了。”嘉嫔端然而坐,拨弄着手里的丝绢:“若论福气,在座之人,谁必得上贵妃娘娘啊。”
“那可未必。”其其格接话很是快,根本不给慧贵妃应声的机会。“慧贵妃娘娘的福泽深厚不假,可眼下,还真真儿就有一位能媲美的。咱们碧鲁答应不就是么。”
金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