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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过下去,少惹是生非。否则无论是皇上、太后还是本宫,眼里都绝容不下半粒沙子。都记清楚了么?”
高凌曦压制住心里的不服,面容静和,随着众人一并道:“多谢皇后娘娘教诲,臣妾等记下了。”
“都去吧。”兰昕没有显露出倦怠之色,却多有不耐烦之意。稍微挥一挥手,便是让众人一并告退之意。
盼语也随着众人一并退了出去,却在一只脚迈进门槛儿的时候,被皇后忽然唤住。
“娴妃且慢,本宫还有几句话想要问个明白。”因着是在正殿的缘故,稍微扬声,便有轻微的回音,很是震撼。兰昕的目光锋利尽数蕴藏于平和之中,看不出什么端倪。
“皇后娘娘有何吩咐?”盼语转回身来,恭敬的朝皇后一福。
“那经文,若是本宫没有猜错,应当是你为了替永琏祈福而抄写的吧?”兰昕平和的问。
盼语知道,有些事不是自己不说,便可以当做没有发生过。这一层薄薄的纸,早晚要捅破。“回皇后娘娘的话,的确如此。”
“那么方才,为何慧贵妃一再的逼问,你依旧不肯如实说明?”
“臣妾是怕皇后娘娘想起往事,心里多有感伤。”
“哦?”兰昕苦苦为笑,半晌才叹了一口气:“本宫还当是娴妃愧疚,故而不愿提及呢。”
盼语闻言只得跪下,不慌不忙的兀自开口:“臣妾未能尽心照顾病重的二阿哥,心中的确窥觊,故而抄写了不少经文,求宝华殿祈福的法师烧化,希望能为二阿哥祈福,早日往生极乐。”
“你若如此的坦然,为何事情到了现在,才肯与本宫说?”兰昕依旧看不出半分愠怒。“自从永琏去了,本宫的心也随之去了。后宫里的人事纷争,本宫没有从前那么好的耐性去管。总盼望着事情能因为本宫的无力而消亡。可天不从人愿,本宫越是软弱退让,那些不安分的人越当本宫好欺负。
久而久之的,本宫这个无子嗣可以依傍的中宫皇后,形同虚设。而你们眼中,再没有半分惋惜和懊悔,叫本宫如何作想呢?”
盼语怔忪不语,却重重的向皇后叩首三回:“臣妾未能尽心照拂二阿哥,就连他偷偷吐了喝下去的汤药,夜里下鱼池故意受凉发热,臣妾也未曾发觉,的的确确是有负皇后娘娘所托。为着此事,臣妾漫漫长夜经久不能安眠,一闭上眼睛,脑子里便会浮现二阿哥那机敏聪慧的模样,致使愧疚之心更胜从前。
但这一份愧疚,不过是臣妾为人的良知与懊悔罢了。但求皇后娘娘信任臣妾,不要听信了旁人的讹传而起了疑心。毕竟臣妾没有子嗣依傍,而皇后娘娘待臣妾又是极好的。以怨报德之事,我乌拉那拉盼语还做不出。”
言毕,盼语又是一叩,迎着皇后或疑心或忧伤的目光,慢慢的退出殿外。
第三百三十五章:冻枝惊鹊语声乾
娴妃走出殿外,朵澜忙不迭迎了上前,低低道:“慧贵妃还没走。”
盼语犹如不闻,只握着朵澜的手,慢慢的掉头,转身而去。
“妹妹就这般不想见到本宫么?”高凌曦的声音略轻,飘渺间仿佛被风吹散,只余下一缕绵柔的力道,若有还无的随风送进娴妃的耳中。
“不是才见过么?”盼语澹然的样子看上去总算还有几分柔婉:“贵妃就这般舍不下臣妾么?”转身对上慧贵妃黑曜石一般的眼眸,盼语嗤笑一声。“贵妃最让臣妾折服的,便是这温温吞吞笑面如花的样子,无论是什么时候看上去,都楚楚动人,娇美无方。”
倒是没想娴妃会说这样的话,高凌曦略微有些不好意思。“妹妹谬赞了。”抖了抖手里的丝绢,高凌曦慢慢的朝娴妃走了一步:“年轻的时候多好啊,谁不是粉光若腻,谁不是姿容胜雪,可日子过着过着,岁月便不饶人了。我与妹妹,终究是红颜易老,色衰而爱弛。谁也逃不过这般的宿命。”
盼语回看了一眼长春宫的正殿,少不得转眸而笑:“贵妃若是只想说这些人力不可及之事,倒不如择日吧。免得叨扰了皇后娘娘的清净。”
“那妹妹以为,我能说什么不叨扰皇后清净的话,才适合?”高凌曦喜欢和娴妃口舌争辩。更喜欢看娴妃兜不住气,隐隐想要发作的样子。可似乎今日有所不同,娴妃的脸上兀自挂着一缕淡然的笑意,缓缓的透出心底蕴藏的温热,那种感觉,赫然是炫耀。
因为皇上特来帮衬么?
高凌曦心里的酸涩之意,越发的腾升起来,搅得她心烦意乱的,不知如何才好。所幸数十年的争斗练就了她平心静气,笑靥如花的本事,神色只是稍霁,很快一如从前。
“贵妃自有贵妃的计算,臣妾即便再聪颖,到底也是猜不透分毫的。又何必浪费时间在这些无意义的事情之上。左不过是你保养你的容颜,我倾注我的恩宠,到底没有什么相干。贵妃又何必屡次咄咄相逼。明眼人必然心中有数。”盼语的的确确是在炫耀皇上的恩宠。不光是慧贵妃在意,其实她自己心底也是很诊视这份来之不易的恩宠。
“既然如此,本宫便再也不打这样的主意。”高凌曦看出娴妃眼中的决断:“从此往后,你我便是再没有这样轻声慢语说些体己话的时候了。既然有人喜欢吃不了兜着走,本宫为何不赏呢。”
“慧贵妃娘娘圣明。”盼语故意顶了一口气回去,想必是要噎的慧贵妃胸闷,脸上的笑容更温婉了几分。“娘娘花容月貌,臣妾也想多看几眼。若不是臣妾偶然得蒙皇上的信赖,想必今日真真儿就不能好模好样的走出这长春宫了。一命呜呼也就罢了,若是再守着承乾宫看天黑盼天亮的,岂非要惦记娘娘至极了。”
高凌曦攥紧了手里的帕子,只觉咯吱咯吱的攥出了响声:“碧澜,回宫。”
盼语瞧她这个样子,简直心花怒放,连连快走几步挡在了慧贵妃身前:“臣妾还有一事,求娘娘一定要允诺。”也不管慧贵妃是不是理会,她自得道:“娘娘倾国倾城,乃是后宫里众宫嫔的翘楚,臣妾斗胆请求娘娘您,无比诊视自己的容颜,好生保养,万万不要损伤分毫。正如同娘娘自己所言,色衰而爱弛,一个不小心额头添了一缕细纹,又或者眼角下垂,失了以往的神彩,那可怎么是好?”
“你……”高凌曦只觉得一股怒火呛了上来,脸色当即一沉:“我如何保养容颜尚且不足娴妃劳心。你若真有本事,小心的守着你这点子恩宠安分度日去吧。让开。”
“恭送慧贵妃娘娘。”盼语抿唇一笑,眼中满满是轻蔑,轻巧的推开身子一福,佯装毕恭毕敬的样子。
朵澜随之娴妃一并行了礼,见慧贵妃趾高气昂的离去,才起身扶起了娴妃:“娘娘,您明知道她是最阴毒的笑面虎,何必要生出这许多口舌得罪了她。倒不如阳奉阴违的与她周旋,到底不会太吃亏。奴婢只怕,她若是改变初衷,与旁人联手,娘娘您的地位便要岌岌可危了。”
盼语脸上的笑意渐渐的滑落,凝白的肌肤看上去有些疲倦之色:“朵澜,方才皇后娘娘问我,我已经如实的说出心底的话。倘若皇后不信,硬是要将这笔账算在我头上,也总算是我倒霉。然则我总是觉得,皇后睿智,必然不会被谣传愚弄。如若我此时与慧贵妃联手,不是逼着皇后与我为敌么?
再说,你也知道慧贵妃是笑面虎,阴毒可想而知。我又怎么能与虎谋皮,自寻死路呢。倒不如撇的干干净净,也省的再被旁人诟病。她爱与谁联手,就让她与谁联手,大不了咱们多花些心思,加倍小心的提防着,总不至于太坏。”
“奴婢明白了。”一阵风过,朵澜这才觉得身上凉嗖嗖的。想必是方才在殿里吓出了一身的冷汗。“娘娘咱们快回宫去吧,担心着凉。”
“也好。”虽然嘴上这么说,可脸上的笑意却骗不了人,心里守着皇上给的那一缕温热,漫说是春风习习,即便是冬风呼啸又能如何?“等会我亲手做几样点心,你送去养心殿给皇上。”
“是。”朵澜难得瞧见娴妃这样舒心的笑容,少不得凑趣:“还有皇上喜欢的龙井,娘娘也得备好,这双份儿的心意,才更让人心里缓和呢。”
返回了储秀宫,高凌曦屏退了一旁伺候的众人,只留下碧澜在身侧。“皇后已经下了懿旨,要发落了娴妃身边儿的朵澜,怎的皇上就突然来了。还替那蹄子解围,说什么松烟墨与油墨不同……”咬紧了贝齿,额上的青筋便能看得一清二楚了。
碧澜哪里见过慧贵妃恼成这个样子,少不得宽慰道:“娘娘别气,身子总是自己的。皇上怎可能去的这样及时,必然是娴妃着人去通风报信了。娘娘先喝口茶,压一压心火也好。”
高凌曦端起茶盏,猛灌了一口,直呛得她脸都红了,喘咳不止。茶盏顺手掷砸在地,碎片飞溅。
“娘娘,您没事儿吧?”碧澜心疼的不行,连忙去了丝巾替慧贵妃擦拭脸上的茶水。并且不住的抚拍慧贵妃的背脊。“您消消气,她从前与您并肩,都是宝亲王府的侧福晋,皇上总是顾全了乌喇那拉氏的颜面。何况紫娇到底死了,死无对证,即便娴妃遭了禁足,也早晚又得出来。咱们再想旁的法子就是了。”
高凌曦缓了口气,竭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皇上心疼她,连皇后也不顾丧子之痛,对她多加包庇,就因为她是乌喇那拉氏的出身。哼!索性是她与本宫都没有孕育皇嗣,否则皇上一高兴,皇后从旁美言几句,让她当个皇贵妃也未尝不可啊。”
“没影儿的事儿。”碧澜没好气道:“凭她也配。看似温良婉转,实则却莽撞的如同一头奔牛,只晓得横冲直撞的,哪里就能成为皇贵妃了。皇贵妃的位置,只能是娘娘您的,再无旁人。”
“也只有你一直在身边陪伴我,安慰我。”高凌曦湿漉漉的眸子,总是透着惋惜与忧愁。当年我是真心希望四爷能休了我,不能为他孕育儿女,总是我心里愧疚得慌。高凌曦终于没有忍住泪水,顺着她眼尾不受控制的往下滚:“那时候他还不是皇上,我能谋算什么?区区一个侧福晋的位分,看似风光无限,背后多少人戳我的脊梁骨来骂啊。
若不是因为我在意他,若不是因为我看重这份情意,我何必要费尽心思,牢牢的守在他身旁。这些话我不愿意提及,更不曾对旁人说起,也就是你陪着我,才看的一清二楚。碧澜,我心里苦,人人道我与娴妃不睦,是为了争高低争恩宠,也就唯有你才知道……
我要争的从来不是这些,而是皇上的爱意。哪怕只是万分之一的爱,也是我心里贪婪的奢望。”
“娘娘,您若是难受,说出来也好。”碧澜轻轻的抚摸着慧贵妃的背脊,陪着她红了眼睛。人前的慧贵妃,风华万代,容姿倾城。人后的慧贵妃,却是满腹的委屈无从言说。很庆幸,她爱上了这天下间最尊贵的男子,一朝成为贵妃。
很不幸,她即便吃尽天下的名药,也终究是不能为他诞育子嗣。这深宫之中,没有子嗣可倚靠,将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若不在尚且还有姿色的时候,巩固自己的恩宠,她又该要怎么活下去?
“若是那个时候,皇上一纸休书,令我离开王府。或许今天,我会过得轻松许多!”高凌曦只哭了一小会儿,便抹去了脸上的泪水,澹然的笑了起来。“可惜没有若是,没有如果,没有倘若,一切不过是自己的奢求罢了。但是碧澜,既然已经走到了今天,我便不能轻易退缩,即便是死!”
第三百三十六章:阴阴夏木啭黄鹂
王喜子听见内室有动静,像是贵妃与碧澜说着什么知心的话,一时没敢进去通传。倒累着苏婉蓉在院子里空等了好一会儿。声音渐落,内室恢复了一如往常的静谧,苏婉蓉才幽幽的呼了口气:“劳公公为本宫通传一声。”
纯妃这声音婉转动听,清丽悦耳,内室里定然听得到。王喜子笑吟吟道:“奴才怎敢当纯妃娘娘一句‘公公’,劳娘娘稍后,奴才这就去知会贵妃娘娘一声。”
果然碧澜听见了门外的动静以及王喜子的通传,连忙仔细的为慧贵妃拭去了脸上的泪痕。“请纯妃稍后,容奴婢为贵妃娘娘更换一件衣裳。”压低了嗓音,碧澜轻柔附耳:“奴婢以为,纯妃这个时候来,一准儿不会有什么好事儿。娘娘可得小心应付着。”
高凌曦点了点头,由着碧澜为她更换了一件浅紫色的旗装,又补了补粉,才终于满意。“请纯妃进来。”
苏婉蓉对雪澜道:“跟着你碧澜姐姐去耳房聊会天,本宫也有好久没同贵妃说些体己话了。”言罢,她轻盈盈的朝慧贵妃请安:“这时候过来,搅扰娘娘的清净了。”
高凌曦不动声色,只转了转哭过干涩的眸子:“从前三阿哥养在本宫处,纯妃时常来探视倒也无可厚非。可自从三阿哥回了阿哥所,日日跟着师傅上早课起,纯妃便不怎么来储秀宫走动,今儿又是哪一阵风把妹妹吹来了?”
粗婢奉了香茗,转身退了下去。王喜子机灵的关好了内寝的门扇,退守在门外十步开外,等候贵妃的传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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