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配婚令-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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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王还是那样笑,同佳音说:“佳音,你去温会儿书。”
佳音刚要应声,那边执事匆匆跑了来,站定行礼,紧接着道:“宫中来了人,请小郎君进宫一趟。”
佳音闻声看过去,吴王往棋盘上稳稳落下一颗棋子,而上远,轻轻挑了唇角,脸色有些难看。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道现在能不能猜到一共有哪些队可以站呢?可以猜到老皇帝选的继承人嘛……
裴君:反正我谁也不站,我就只要把徒弟娶回家就行
吴王:真的谁也不站吗小渠渠
、第37章 三七平衡 
听说吴王独子李佳音覆圣人之召进了宫;朝中便各番心思涌动,常参官们更是接连好几天上朝都精神高度紧绷;就怕听漏一个字错过了惊爆消息。
谁 知道圣人什么时候心血来潮就要立储君了呢?东宫之位可是空了好久,皇城东北角的东宫官署这些年所配人员寥寥可数;真是寂寞如雪闲得发慌。这些年来;隔着一 条安上门街的衙门都高傲地当他们不存在;衙门南边的都水监又是一群“匠气十足”的小家子气官员,军器监的脸色又贼难看;于是被迫只好和朝中恶评不断专门供 应伙食的光禄寺做朋友。
可光禄寺总被差评;简直恶意满满,说话也总令人不快;东宫官署已是受够了这样的“邻居”,于是一听得圣人要立储的动静,立刻抛开糟糠之友,积极洒扫衙门坐等新主子的到来。
可等呀等,等了足足半月,圣人却只是每日召李佳音到宫里坐坐,考察考察小家伙的功课,好像什么打算也没有。
已值仲夏,西京上下晒书的晒书,晒笔的晒笔,晒纸的晒纸,还有晒娃的……李佳音已在太阳底下晒了两个时辰,整个脑袋都快要耷拉下去了,可还是靠意志力强撑着,小身板站得挺直,像是被钉在了砖地上。
内庭似乎特别安静,连风都没有,只有侍卫来来去去,还有内侍遥遥站着,目不转睛盯着李佳音,等着随时纠正其站姿。
李佳音今日被罚站,是因昨日功课做得不好。他身为圣人侄孙,倒仿佛是受了太子的待遇,最好的老师教学问,最严格的老师评功课,还有恶毒的内侍时时刻刻盯着他,要规正他的言行。
虽圣人到现在还不松口,但明眼人都觉得,这已是将皇侄孙当储君来培养,说不定再过一阵子,便要诞生一批譬如太孙太傅、太孙洗马等等属官。
李佳音在默默晒太阳的同时,圣人则正在延英殿与人下棋。棋盘上已排了好多碧玺做的棋子,棋局厮杀似乎有些激烈。圣人散漫开口问身边内侍:“还站着吗?”
内侍则回说李佳音仍旧一动不动站着,好像很有骨气。
圣人淡淡地说:“哦,看着柔柔弱弱倒是个逞强的倔性子。”说着又落下一子,挥挥手示意内侍出去了。
此时偌大延英殿内便只剩了君臣二人,坐在圣人对面的正是侍御史裴良春。
“宣武镇最近可有动静?”圣人假装这么淡淡一问,好像是要套话,裴良春狡诈依旧,回曰:“河朔各藩进奏院近来颇有小动作,至于宣武,臣倒不甚清楚。”
裴良春想要将话题转到河朔藩镇上去,可圣人此时对河朔一派却似乎毫无兴趣,又道:“是时候让卢湛来上都一趟了吧。”
“让卢节帅进京大约需要个好名目。”裴良春点到即止地应道。
“是啊,名目。”圣人又落下一子,有些漫不经心地说道:“让他外孙做皇太孙,不知这个名目够不够。”
裴良春闻言再次琢磨起这棋局来。圣人这是坦言要立李佳音为储?这是邀请他站队,还是试探?
如今天下虽有四十四藩镇,但大体上仅分四类。一为河朔藩镇,譬如魏博、成德、淮西;二为边疆藩镇,又分西北和西南两派;再为东南藩镇,譬如浙东、浙西、淮南、江西;最后还有中原一系,圣人点名指出的宣武便属中原藩镇。
河朔诸镇多为骄藩,有割据之嫌;边疆藩镇常年持重兵御边,军务繁剧资格最老;东南相对安稳,是整个王朝最主要的财赋供给之地,连藩帅亦多为“儒帅”;若河朔、边疆、东南相连,中心便是中原藩镇。
中原藩镇号称“当天下之要,总舟车之繁,控河朔之咽喉,通淮湖之运漕”'注',屏障关中,又要遏制河朔势力,还得沟通江淮,牵一发动全身,重要性不言而喻。
若河朔是不听话的脱缰疯马,中原就是假装套了绳却随时可以挣断飞奔的野马。中原藩镇并不完全听命中央,连税赋也都是看心情交,有时自留都嫌不够索性就不往上交了,而朝廷对此却只能呵呵冷笑屁话不敢讲。
事实上朝廷要依赖中原藩镇防遏河朔骄藩,必要时征调的大多是中原兵,故而给了中原藩镇一种“我真是功德无量啊请朝廷好好供着我”的美好感觉。
这种感觉在当年平叛诸王作乱时达到了巅峰,而李佳音的外公——宣武军节帅卢湛正是当时的大功臣。
卢湛当时初为宣武军节帅,应朝廷调遣率兵平叛诸王谋乱,因履立战功而心生骄慢,一度差点要效仿河朔等割据藩镇,还好念及已经嫁出去的宝贝女儿,最终“悬崖勒马”,入朝示顺从之意,当年即加官进爵,为检校尚书左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一下成了相公。
藩镇节帅更替是频繁的,卢湛却在宣武稳稳坐到现在一点纰漏也没有,实在称奇。且中原派系如今几乎默认了卢湛的老大位置,导致卢湛手上看着好像只有一个宣武,但他身后却几乎是中原诸镇。
宣武离东都太近,圣人也要忌惮几分。如果说朝廷与河朔的关系已经算是撕破脸,那与中原藩镇的关系则是同床异梦十分微妙。
但如果立李佳音为储君,卢湛则会为了护稳李佳音的地位而不再妄动,不说整个中原,至少宣武将会心向朝廷,而连带着一些微妙的牵连,某种程度上说,藩镇和朝廷的关系会达到一种平衡。
但卢湛毕竟人在宣武,不可能时时护着这个宝贝外孙,李佳音年纪又小,将来一旦即位,说不定也会被朝中某一股势力所把持。正因为此,圣人在考量朝廷与藩镇的关系时,还要另外再考虑朝廷内部势力。
他这些年纵容上远暗中培植自己的势力,也是将上远当成了一颗棋子。他清楚上远并非站在吴王一边,若有可能,这个野心勃勃的侄女恨不得自己称帝,可她到底是个女人,目前国家不能落入女人手中,但让这个女人来和朝中另外一股势力对抗,也不失为一种好办法。
小孩当皇帝本就是胡扯,不是天才又缺乏阅历与手段,必然需要有人辅佐,但往往辅佐都容易出问题。圣人当下所需要的平衡结果便是——上远因忌惮藩镇势力而不能夺位,却又能替自己侄子对抗朝内势力,免得侄子变成某一部分人的傀儡。
李佳音真是一步好棋。裴良春想明白这一点,便清楚了自己应站的位置,于是他落下了犹豫很久的一颗棋子,那边圣人抬眸看他一眼,别有意味地说:“卿是故意输的罢。”
“不敢。”裴良春低头回他。
圣人将碧玺棋子一颗颗重新收回罐子里,转移了话题又问道:“上次芙蓉园宴会搅局的……那个、那个媒官怎么样了?”他边说边回想,好像已不大记得这个人。
“回陛下,那媒官去万年县裴少府处要了宴会杂役的名单,似乎追查出了一些眉目。”
“哦,这样厉害,果真是活户籍啊。”
“不过臣已在那之前处理掉了再往上的线索,应是查不到了。”
“查不到会猜嘛。”圣人连声音语气都带着活久了的人精味道。
是,的确会猜,最后全猜到他裴良春头上。裴良春这时心知肚明,却揣着明白装糊涂,应也不应一声,直接将话题转去了南山身上:“据微臣多方查证,那位南姓媒官,身份似乎很有问题。”
“哦。”圣人轻应一声,说:“她是你弟弟的人,还是沈凤阁的人呢?”
裴良春觉得这问题似乎有些难答。因他怀疑南山即是朝歌,而朝歌之前算得上是裴渠带来的人,可朝歌离开之后又发生许多他暂时还探听不到的事,再然后好像又与沈凤阁很是亲近。所以判断她是谁的人,不是易事。
裴良春索性说:“臣认为这位南姓媒官是伪装了身份的李崇望孙女。”
“李崇望的孙女?”圣人忽沉吟了一下,过了不少时候才一本正经反问道:“那个孩子啊,不是早就死了吗?”
“李崇望当年参与诸王作乱,举家被诛,按说不可能留下活口,但据说那孩子活了下来。”
裴良春说完等着圣人的反应,可对方却只看看他,装了一副很好奇地模样等他继续说下去。
裴良春只好接着道:“裴少府当年从淮南回来时说从路上捡了一个逃荒的孩子,唤她朝歌,但——”
话说到这里其实已差不多,无非是,家里人包括裴晋安在内都认为朝歌根本不是什么灾荒中幸存下来的孩子,而极有可能是谋逆诸王家的某个幸存后代,为避免麻烦,这才暗中逼着裴渠将她送走。
圣人接口道:“但那孩子却是李崇望的孙女,你们裴府全家当年瞒了朕,是这个道理吗?”
裴良春这才惊觉自己挖了个大坑,且自己已经跳了进去。
圣人不动声色地看着他,裴良春慌忙搁下棋罐后退跪地:“当年臣与父亲并不知此事,此事仅七弟一人知晓。”

作者有话要说:'注'部分出处:《全唐文》卷七四〇,刘宽夫:《汴州纠曹厅壁记》
、第38章 三八卒
裴良春几乎是屏息等着圣人发话;他今日也是狠狠赌了一局,可没想到圣人竟是将他往坑中再推了推,他差点就要跌在坑中爬不起来了。
心突突突跳着,圣人却一直沉默。裴良春看不到他的脸色,心如擂鼓只能更慌。圣人眸光凉凉地看看他,从他按在茵褥上的微微发抖的手看出了他的心虚,便再无兴趣留他继续下棋。
同样都是裴家人;裴晋安与裴渠都要比眼前这只走狗沉得住气。裴良春虽然看着狠毒,却是急功近利藏不住的人,这样的人当卒最合适,只要将他推过河,便让他拼尽全力厮杀即可。
可圣人这时候却也不会这样轻易放过裴良春,他将棋盘上所有棋子一颗颗悉数收进罐子内;让裴良春熬足了时间,这才发话道:“此事朕会详查,你就暂先退下吧。”
一句话好像是简单打发他走,但细究却又不是。
圣人听他提了此事,却不想听他解释是如何判定了南山的身份,而是打算自己去查,这其中区别便大了去。要知道裴良春在来之前便已准备好了一整套的说辞,且打算将沈凤阁“帮南山改头换面,替她伪装身份”这种事都说出来了,可眼下都是没了开口的机会。
于是他忐忑不安地“喏”了一声,头也不敢抬,悄无声息站起来,弓着腰小心翼翼退回去了。
圣人唇角略闪过一丝讥讽之意,拍拍手召来内侍,道:“让佳音回去歇着,明日暂不必来了。”
“喏。”内侍应声连忙赶去前面。李佳音站了两个多时辰,已是真要站不住,他遥遥听得内侍的脚步声,两眼一黑忽栽了过去。
所幸只是晒久了中暑,稍作诊治小家伙便又好了,但瞧着还是有些虚。因他不能在宫内过夜,趁时辰还早,内侍便急忙忙将他送出去。
出 了宫门往西穿过延喜门便是东宫,横街两边是极高的石墙,颇有些压迫和肃杀之感。李佳音悄悄往外探看,最后又将脑袋缩了回去。东宫对于一个孩子而言,不是乐 园,倒更像一座监牢。沿着长长步道拾阶而上,最终就能接触到帝国权力的核心,而台基上那巍峨建筑,高出横街石墙一大截,远远看着,檐角似要戳破这傍晚时分 的天幕,硬生生划出一道血来。
权力的更替,好像总要见见血。会是谁的血呢?李佳音不知道。
这时辰的西京居民通常都很忙,巧妇生炊,路人赶着回家,小儿女等着吃饭,还有巡街的县尉在忙着给徒弟抓药。
药铺关得只剩了一扇小门,里面贸一看黑洞洞的。药僮点起了灯,火苗蹭蹭蹭旺起来,堂内还是不甚明朗。隔着黑油油的柜台,裴渠将药方递过去,道:“请尽快。”
他一转头,却瞧不见南山的身影,他连忙朝外走两步,叮嘱道:“不要走远。”
南山这时靠门站着,看街上路人急匆匆奔走,听街鼓咚咚,心中则掐算着时间。她算算已是来不及,便转过声朝里喊了一声,道:“老师明日再给我罢,我要先回去了,凤娘还等着我呢。”
她说完牵了马就要走,可还没来得及上马,就见裴渠从窄门里冲了出来。她一愣,裴渠已是控制住了她的缰绳,问她:“你讳疾忌医吗?”
南山摇摇头说:“没有,学生只是要回去了。”
她一脸无辜,裴渠便顿时没了脾气,但也不再进药铺,守着她一道在外等。
这阵子裴渠找人给她看病,南山总是推三阻四。今日好不容易劝服她去看了西京名医,拿了方子过来抓药,可她也总是心不在焉随时要走的模样,实在令人不得不生疑。
街鼓声又响了几声,南山竟不着急了。左右不能光明正大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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