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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人的问题啊,与介绍人是没有多大关系的,所以那些介绍费当然是不会归还我的了,就算是交了学费.因此,我也就损失了很大一笔生活外的开销.
有时候在一筹莫展之际,我不禁也会想到千里以外的故乡,想起了亲人们的关爱来.我甚至也会想到回去依附于他们,但是心里终究还是清楚这是不可能的事.从我离开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成了一去不再复返之势了,更何况,我现在是这样一付大腹便便的样子?且别说他们会怎样的对待我,就是我自己也没有那个脸面回去了啊!这条路是绝对行不通的了,我只有强压住回南京的这种念头,而一心祈盼着自己和孩子能够在这个异乡的天空下生存下去了.至少,我还在家人的心目中依旧留有一点尊严吧!父亲,偶尔想起我的时候还会以为他的小女儿是一朵清晨的荼蘼花吧!
就在我只有一百元的时候,我却意外地有了一份工作.
"晓荼姐,你愿不愿意去作女工呢?"阿芸问我.
"那有什么不愿意的?"我叹气.现在的我哪里还有挑工作的资格呢?只有别人不肯用我的份.
阿芸看了我好一会儿."我有几个老乡都在东莞那边的一家服装厂里,那里正需要人手,你肯不肯去呢?"
我这才意识到阿芸说的是真的."东莞?"
"就是活儿有些累的."
"累我不怕的."我看了看自己已经凸现的腹部."我这个样子......."
"那边有熟人的,这个你就用不着担心了,你愿意去就成了."阿芸说.
"真的是可以吗?"我惊喜了,竟然有了一些不敢相信的感觉.
顿了一下,阿芸这才说:"我还是觉得你该去一次医院."
我疑惑地看着她."去医院做什么?"
阿芸咬了咬嘴唇,终于慢吞吞地开了口."把╠╠╠╠╠╠事情解决掉还来得及的."
我一怔,随即就明白了她指的是什么事情了.心里不由得一紧,就不寒而栗了.
"晓荼姐,我是为你着想啊!你这样下去只会苦了你自己的."她好心地劝说着,"这话,我早就想对你说了,你这么拖着一个孩子的,以后可怎么再去嫁人呀?"
我凄楚地笑了,嫁人?!我还会吗?
"你还这样年轻,人又长得好看,以后不愁没有有钱的男人肯要你的,你又何必舍不得一个那种男人的孩子呢?"阿芸很世故的样子."再说了,这个时候他也还算不上是一个人呀!"
我惊讶于她的老成,更感激于她的关心.
"真的很谢谢你了,阿芸!"我握住她的手,"但是我是很爱这个孩子的,我会好好的养大他的,别的,我还不想去考虑的."
"可是你以后........"
我轻轻地捏了捏阿芸的手,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了.她的一番好意我是很感激的,也明白她所说的都很有道理,可感情的事情绝不是说得那样简单容易的,这只有等阿芸有一天真正地爱上某一个人或作了母亲之后,她也许就能够了解我现在的决定了.
忽然之间,我想到了那个女人╠╠╠╠那个生育我的女人.
在以前,我一想及到她就是满心的羞耻和怨恨之情.但是到了如今,我想起她来却是另外一番截然不同的心境了.我还是不太清楚当年的故事,她又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她为什么非要生下我来?又是如何把我交给了白家.......这些问题对我而言可能永远都是一些解不开的谜了.可是,我自从发现自己怀孕以后竟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女人产生出了一种共通共鸣的古怪感觉来,觉得自己就是她的一个翻版似的.念及此处,我不禁打了个寒战.莫非这冥冥之中竟然是自有一种安排吗?那╠╠╠╠她是一种什么样的结局呢?而我,又会有怎么样的命运呢?那难以把握的未来令我不由得害怕起来了,几乎就丧失了去面对的勇气.
但当我一想到肚中的孩子,恐惧感蓦地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不!我是不会像她那样的!至少我就不会放弃我的孩子,我会生下他的笑颜,失去了阿风就不算是很痛苦的事情了,生活的未知与艰辛也不再可怕了.重要的是,我有我的孩子!
一旦我的心中有了如此明确的目标,我就充满了向前的希望.我所有的心思就集中在现实和未来上面了,我认识到自己已经没有太多的时间和心情可以去浪费了,我必须努力地去忍耐,去开始新的生活,最要紧的是,在孩子来临之前我得攒足一切需要的费用才行.因此,在我一拿到东莞那家服装厂的地址的同时我就收拾行李准备着动身了.
我自己的东西并不多,依然是那个以前从南京带出来的皮箱就解决妥当了.可是,阿风那些未曾带走的物件却让我怔怔地呆了好半天.
那些不过是阿风用旧了的几条毛巾,几张废弃了的乐谱及几件磨损得已经很厉害的牛仔服罢了.按理说,我是应该把这些毫无意义的东西全都扔进垃圾箱才对的,可我一拿起它们来就立刻感受到了阿风的气息,平日里那些被我极力压制着的往事和欲望就纷纷涌上了心头,痛苦夹杂着甜蜜犹如潮水般地淹没了我.我紧紧地抱住这些东西,好像是在抱着阿风一般!
过了不知多久,我的意识才恢复到现实中来.我深深地叹息着,抹干眼中的泪水,我小心翼翼地把它们单独地用一个袋子装好,放到了行李箱的最底层里.它们,将会陪伴着我去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会给我一丝对爱的眷恋吧!
是的,我即将去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了,即将与一些完全陌生的人们在一起了,或许,我不会立即就学会如何去重新生活,但是我能够学会去慢慢的遗忘吗?
第三十五章 一九九六年(4)
从来就没有哪一个下午像这个下午这样漫长,也从来没有哪一天像这一刻这样闷热.
我伏在缝纫机上,脊背一阵接着一阵地酸痛着,我的胃也翻腾得厉害,恶心到几乎就快要呕吐出来了.我拼命地吸着气,勉强支撑住自己不倒下去.
一个很不耐烦的声音在我的耳边响起:"怎么了?你又怎么了?!"
不用抬头,我也知道了说话的人是谁.这是负责管理这个车间的周小姐,她是一个相貌中等,皮肤黝黑的三十来岁的本地女人,总是穿着笔挺的职业套装,以一付冷板的面孔,生硬的语言和严厉的目光来管束着这一群不同籍贯的女工们.因为她这样苛刻的态度,又加上她姓周,女工们就一直在暗地里称其为"周扒皮",借以表示对她的不满.虽然并没有人敢于当面这样叫她的,但她必定是知道有这样一个绰号的.故而,她对下属们是越来越不友善了,甚至是带着一种很明显的报复倾向.这当中,她尤其不喜欢的就是我了.
我并没有对她有过丝毫不礼貌的地方,可她偏偏就很讨厌我这个人.不因为别的,按照她的话来说是她这辈子就没有见过像我这个样子的女工的.这一点,她在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就直言不讳过了.
那天,我刚一到这个厂子,就在阿芸的同乡阿根嫂的陪同下去周小姐那里报到.
"就是她吗?"周小姐打量着我,却并不对我说话."她这么娇滴滴地会做什么呢?"
我默默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对了.
"我会教会她的."阿根嫂忙赔笑着,"又不是什么高科技的活儿,很快就行了的."
"我管不了那么多了."周小姐嘀咕了一句,然后转给头来冷冷地对我说:"你就很自为之了,少给人添麻烦了."
她那种口气就像是料定了我是一个问题人物似的.而事实证明,我也真的是一个问题人物.
首先,在工作方面我就是麻烦不断的.我根本就没有使用过缝纫机,对着这样一台机器我都不知道手脚该如何去摆放了,更别说干活了.很不容易的,在阿根嫂耐心地指导下我总算是勉勉强强的学会了做一些活儿,可速度不仅要比别人慢一拍不说,那质量也好不到哪里去,返工重做是家常便饭的事情了.虽然这里都是以各人完成工作的数量来计算工钱的,但我的笨拙还是或多或少的影响到整个车间的工作进度,这当然令周小姐非常恼火了.
"我们这里又不是要大小姐的."她常常公然如此说道.
对于她的这种讥讽,我并不曾感到气愤,只是暗自觉得自己太无能,怎么我做什么都是失败呢?我心里充满了一种挫败感.同时我也不禁有些奇怪了,怎么像我这样的生手居然还没有被开除在外,还留得下来?这真是一件有悖常理的事情!
当我这样问阿根嫂的时候,她总是笑笑说:"你放心好啦!不会有事的."
她的声音不大,却说得极有把握似的.这不由得给了我些许信心了,而实际上也是真如同阿根嫂所说的一样,我始终没有遭受到扫地出门的厄运,尽管工钱拿得并不是很多,但这饭碗终归是保住了,好歹也是有了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渐渐地,在厂里的时间呆得久了,我这才知道自己所谓的好运气实则是靠了阿根嫂的缘故.
阿根嫂四十多岁,文化程度不高,仅仅是能粗浅的认识一些字罢了.但是,她的为人却是非常的好,总是肯真心实意地去帮助别人,不论是谁有困难了,只要是她知道了准是倾力相助的.而且阿根嫂的言谈举止又从来就没有一丝一毫的施恩于人的意思,只是一味的朴实和体谅,让人真的有了如沐春风的感觉.正因为了她这样厚道的为人,才使得厂里的人几乎是没有不觉得她很亲切,都称呼她为阿根嫂,真当成自己的亲嫂子那样的敬重着,她的人缘就出奇的好,有什么话大家都是极肯听进去的了.又加上阿根嫂是这个厂最早的一批女工之一,资历要比别的人老得多,她自己虽然并没有一官半职的,但厂里很多的主管都曾经是她帮助过的后辈.所以阿根嫂从某种角度来说却也是这个厂有"权力"的一个人物了,就是周小姐也是不好拂了她的面子的.
我不清楚阿芸给阿根嫂说了一些什么,但她必定是知道我某些情况的,但她却从来就不询问我什么,只是认真地帮助我做事情,照顾着我的一些日常生活而已.这让我感觉很舒服,从心底把她当作是亲人一般的了.
虽然,我有阿根嫂的关照,但这也并不能改善我和同事们的关系的.
这便是我的另外一个麻烦了.我似乎是一个天生的异类份子,就是没有办法和大家去打成一片,尽管我和她们天天是吃住都在一起的,可我就像是汪洋中的一个小岛似的自成一体,与她们不仅无法像姐妹那样亲密无间,而且连拉拉家常的那种最基本的交情都谈不上的.一则,这也是因为我自己的心理有某种障碍,自从叶佳那件事情以后,我就很难和谁发展友谊关系了;二则,我无法适应得来她们那种随随便便的作风.她们无论老少没有不喜欢三个一堆,五个一群地围在一起谈论着谁对谁又怎么样了,谁又和谁在恋爱了,又了为什么等等闲言碎语,而她们和那些男工人之间也没什么界限可言,可以毫不顾忌地开些过火的玩笑,甚至于就是打情骂俏.这是她们最为普遍的乐趣与生活方式,却又是我最不擅长的,我就不可能和她们说得到一块儿去了.
刚开始的时候,还有人同我搭搭话,但由于我的沉默寡言,斟字酌句的,使得谈话很快就无法继续下去了,气氛又老是那么别别扭扭的不自然极了.久而久之的,就不大有人找我闲聊了,最多是见面打个招呼,点点头罢了.
但是,我这个人还是大家最爱议论的对象,是她们私下里分析的一号"人物".
不清楚她们背后是如何说法的,我自己就常常不期然地听到她们在说:
"她的名字可真够奇怪的了."
"老是冷着一张脸的,会不会是个寡妇呢?"
"怎么就从来没有听说过她有男人啊?"
..........
诸如此类的猜测是她们对每一个新来乍到者所惯有的,但我的过去和怀孕却一直都是她们经久不衰的热门话题.所以,不论我走在厂里的哪一个地方都会有人在指指点点的,若不是碍着阿根嫂的面子,她们只怕是早就按耐不住那份好奇要当面来盘问我了.我虽然并不是很在意这些,但总是被人这么对待着,多多少少还是有一点不自在的.
在这样的景况下,我的处境是孤独而寂寞的.每天除了工作还是工作,那无穷无尽的工作已经慢慢的把我训练得手脚麻利起来了,一天到晚的默默无声的埋头做活儿都让我有了一种奇怪的错觉了,竟然觉得自己已经不再是个人了,而不就是那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