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忘情谷”的后台老板之一据说是市政府里某个高官的儿子,来头自然是不小的了。无论是白道,还是黑道都是很吃得开的,生意岂有不好的道理?我们这些做小姐的客源是多多的,也不乏山水有相逢,遇到过去的熟人的时候。我就在这里与王富顺、于总及几个过去在“野百合”认识的男人不期而遇过,大家倒没有什么尴尬可言的,反正在这种场合里,像我们这样的女人,迎来送往原本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但是,我没有想到会遇见他———方志林。
当我送走了几个客人正准备离去的时候,那个妈咪却叫住了我:
“罗红,你来一下!”
原来是六号包间里新来了几个客人,是什么杂志社的文化人。这就是说,这是几个不大肯“额外”消费的主儿,那些很有职业经验的小姐们是不愿意浪费时间和心情在这些人身上的,个个避之夭夭了。可客人既然点了“小姐作陪”这一项,就得服务不是,妈咪倒是挺会因材用人的,立刻就想到了我来。
还没有进六号间的门,就迎面碰上一个男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白晓荼!”他大叫。
我被吓了一跳的同时也立刻就认出这个男人是谁来了,他正是那个和我曾经有过一段来往的编辑方志林。第一次的,我心里有了一点难堪的感觉。我佯装着没有听见也没有看见,试图从旁边走过去,但没有成功。
“白晓荼。”他一把拉住了我。“你怎么会在这里?”
“谁是白晓荼?”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先生您认错人了。”
方志林凝视了我好半晌,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他慢慢地问:“那———你怎么称呼?”
“罗红。”
“罗红,罗红‘‘‘‘‘‘‘‘‘”他喃喃道,脸上的神色有些古怪。
“方总!方总!”包间里有人在喊着。“你不要想着逃跑啦!”
他没有理会,却自嘲地对我说:“我这个‘总’可不是什么大款,只是个总编罢了。”
里面又在一叠声地喊着,他不得不回应了。“来了,来了!”
他一时像是忘了自己先前是为了什么出来的,又心神不属地回头向包间里走去。迟疑了几秒钟,我把头一抬,做出一个微笑来,跟在他的身后也走了进去‘‘‘‘‘‘‘‘‘‘‘‘
自此以后,方志林成了“忘情谷”的常客。他隔三岔五地就会出现在这里,有时是和三四个同事或客户,更多的时候则是他一个人来坐坐,而且无一例外的会来找我作陪。
很快地,关于他和我暧昧的绯闻就成为了流传得最广的故事了,甚至还有人言之凿凿地说方志林已经是在离婚进行中,家里正是“战火纷飞”了云云。我的人缘向来就不是很好,被人说三道四早已是寻常之事了,但我却很是为方志林感到委屈了。他真的是很屈的,我们之间确确实实并没有什么暧昧可言,他每次来是找我作陪的,可我们总是各自喝着各自的酒,连话都难得说上几句的,他也再没有叫我“白晓荼”,而是和别人一样叫我“罗红”,就更别提什么“甜言蜜语”、“打情骂俏”、“交杯酒”之类的情形,那是从来就未曾出现过的。方志林比以前变了很多,稳重得近乎于是沉默寡言了,俏皮的话是没有再说一句的,神色间很有几分功利的意味。唯一还留有旧日痕迹的,就是他看着我的眼神有那么一些特别而已,那里面总是含着一种了解与深刻的怜悯。
但是,我并不为之所动。我只当是没有看见一般,若无其事地做着一个“小姐”该做的事情;我也不劝说他不要再来了,我是知道自己的最后期限已经是近在眉睫了,对他将来的生活是构不成任何危险了的,又何必多说什么呢?到时候,一切自然就会烟消云散的,多说反而是无益了。
有时候,我心里不免也有一点好奇,想知道方志林对我究竟怀着一种怎样的心态?我想,他和那些已婚几年、事业又稍有所成的男人一样,是想给自己的生活增添一些激情什么的罢。而我曾经是他一个未圆的梦,又出现在“忘情谷”这样的地方,多少令他有了几分兴趣了。爱情什么的,我已经是不可能再去相信了,但在这人生最后的时刻里上天还安排这样一个男人出现,是一种巧合?还是一种安慰?我说不清楚,我也不想弄清楚,是什么已是无所谓的了。
在我们最后那一次见面时,我比平时多了一些话。
“你已经结婚了罢?”我问。
他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
我想起他那“共同点”的婚姻观,不禁微笑了一下。“你太太一定和你有很多共同点吧。”
他一怔,随即了然。“是有,有利益的共同点。”
“爱情呢?”
“爱情?”他大概没有想到我会提到这个话题,苦笑了一下,才说:“这世上还有吗?”
我不知道这些年他遭遇过什么,怎么会是如此灰暗的一付口气。可我并不想问他什么,一个人在这滚滚红尘里挣扎着,哪里有不受一些伤?哪里有不改变的?
“你认为有爱情吗?”他问我道。
阿风的影子在脑中一闪,我无声地叹了一口气。“也许有吧。但它可能是一把双刃剑,有甜美的一面,而它的伤害性更大一些罢。”
他没有回答,默默地看了我许久。
“也许,男人和女人是可以建立另外一种关系吧?!”方志林有些试探,有些坦率地问。
我明白他的意思,但并不反感,只是笑了笑。
“我能送你回家吗?”他又问,语气里有些期许。
我又笑笑,却肯定地摇了摇头。方志林也就没有进一步的表示,静静地看着我离去了。
方志林没有到过我的家,但他的妻子却神通广大地找上门来了。
“荼蘼”马上也结束了,朋友们如果喜欢枫林的风格就请大家去看《绽放的星星》吧!!我保证绝对精彩!!
第六十四章 二零零年(7)
这天下午,我正关着门在房间里处理东西。为了自己的死亡不给别人惹麻烦,我开始整理出一些通讯地址、相片之类的物件放在一边准备烧毁掉。看着那一摞日记本,我不禁踌躇了,按理说,这是最应该毁掉的东西,但面对着这一本本日记,我看到的不是纸张和字迹,而是我那曾经的人生点点滴滴与我那些甜蜜的、可悲的、矛盾的心路历程。我的生命已经即将消亡,然而,我却真的不忍心去亲手毁掉它们!尽管它们包含了太多的辛酸和丑陋的经历,但那些已经是我生命中的一部分了啊,有一点像是我的心或是一个孩子的感觉了,就像那几件阿风的旧衣物一样,对我早已是毫无用处却又无论如何也舍不得丢弃掉的。我该拿它们怎么办呢?
当我的目光掠过窗外的荼蘼架时,一个近乎是浪漫的有趣念头冒了出来:我为什么不把它们埋在荼蘼花下呢?就像是武侠小说里那个金蛇郎君埋的武功秘籍那样,要么留予有缘人,要么就让它们与泥土同腐。我又假想着那个得到这种特殊“秘籍”的人会是个什么模样?是个建筑工人罢?这种可能性是最大的,他在看过之后能够代我把它们全部烧了,完成我自己没有勇气去做的事情。
“这里有一个叫罗红的女人吗?”一个女人尖锐的声音打断了我的遐想,划破了这小院下午的寂静。
刘嫂在回答着:“有啊,有啊,就住在那间屋里。”
她一定是很周到地指出了我的房间,因为,只一会儿我的房门就被人“砰砰砰”地重重地敲响了起来。我想不出会有谁来找自己,本能地觉察着有几分不对劲,怕是来者不善的,就没有去开门,而是悄悄地走到窗边,躲在窗帘后面向外望去。门外站着两个女人,一个已经是中年了,保养得很好,精明强干在那一张脸上显露得无遗,一看就是作过什么妇女干部之类的人;另外一个则是个二十七八岁的少妇,人长得并不是很秀气,一付典型的本地女子的模样,但她那张有些黝黑的面孔却透着一股子苍白,眉头紧皱着,分明是在心里受着某种痛楚的煎熬。
这两个女人我一个也不认识,她们是什么人呢?
门又被敲响了,而且明显的带着不礼貌的味道。我皱了皱眉,并没有出声,只是很努力在脑海中授寻着自己在哪里见到过这两个女人。结果,依然是一无所获。
但答案却很快就有了。
“妈,我们还是走吧!”那个少妇拉了拉中年女人。“看样子,她是不在家了。”
“那你快打个电话给报社,看看方志林在不在?”那作母亲的在说。
这一来,我就恍然大悟了。她们必定一个是方志林的妻子,一个是他的岳母了。而她们之所以找上我这里来,不用说,就是要来算帐的意思了。这门我就更加是不能去开的了,我倒不是怕什么,只是何必要去吵吵闹闹的呢?索性就装作不在家好了,避免一场毫无意义的争执也是对那方太太有益处的。
那少妇果然很听话地拿出手机来拨打起来。在一番询问之后,看来结果是令她满意的,收好手机,她的脸色和缓了许多。
“方志林他正在上班呢!”她庆幸地说。
“那他晚上又要加班啦!”她的母亲声音冷冷的含着几分讥讽。“天底下就你一个人幼稚得到家了!也不用脑子好好想想,高兴个什么劲儿?”
“你们是————”一直站在旁边的刘嫂终于按耐不住了。
“你是什么人?”她反而被诘问了。“你是罗红的妈妈吗?”
“我,我不过是罗红的房东啦。”刘嫂大约也看出苗头不对,急忙撇清道。
“什么人你都租房子给她吗?”那中年妇女大约因为找不到我,就开始把怒气发泄到刘嫂头上了。“像罗红这种三陪女,你也敢往家里带!”
“三陪女?”刘嫂大吃一惊,声辩着:“她是三陪女啊!我们是一点也不知道的,确实是一点也不知道啊!”
接着,刘嫂像是为了证明自己似的,又有些惟恐天下不乱的心态,就忙压低了嗓门说:“我并没有看见罗红出去过,她一定是还在屋里睡着呢。”
立刻,我的房门又被敲得震天的响,仿佛要被彻底打破了似的。我仍旧没动,静静地站在窗帘后面等待着一切的结束。
“哎呀,哎呀!”轮到刘嫂着急了,她心疼地直叫:“别再敲了,别再敲了,你们这样子敲法她都不答应,那就是故意不理会人的啦!敲也没用啊!”
她的话还挺管用的,敲门声果然就停了下来。但随即就响起了一连串的叫骂声来了,主要是那个中年妇女的声音,方志林的妻子也间或有几句责骂之词,却并不很凌厉,文绉绉地远不及其母的口齿伶俐和言语丰富了。
方志林这位岳母大人的确了得,她连比带画地破口大骂了足足有半个小时的样子。但毕竟是当过干部什么的,她虽然是粤语夹杂着国语的一齐上阵,却也并没有太多不文雅的词汇,倒是冠冕堂皇的大道理、道德文章之类的说了一大堆。当然,还是免不了有些“狐狸精”、“婊子”、“人尽可夫”‘‘‘‘‘‘‘等等适何我这种女人的名词出现的。不过,总的说来还是骂得是极有水准的了。
我就这么好整以暇地在房间里听着门外的一阵又一阵的呵斥之声,还满有兴致地在那儿圈点着。在这样严重的言辞侮辱下,我丝毫都不觉得气愤,也不觉得难过,心里亦没有点滴的情感可言,唯有一个思想是具体而成形了的,那就是感到自己真的是个害人精了,这不,又无缘无故地伤害到一个素未平生的女人。好在,我这个祸害就快要消逝了———永远地消逝了!
“对不起了!”我在心底对那个方太太说道。“真是对不起啊!不过,你忍受不了几天了的。”
不知道是她们听到了我的承诺呢,还是骂得累了,门外的叫骂声终于停止了。
“你自己要是还有那么一点羞耻心,就少招惹别人的老公!”最后,方志林的岳母恨恨地撂下一句话。“否则,有你好受的!”
在一阵纷杂的脚步声之后,窗外,一切又归于平静了。
我慢慢地离开了窗边,走到了床上躺了下来,并且把头深深地埋在枕头里。沉默与寂寞织就的网把我紧紧地包围着,那往事一幕又一幕在我的心头闪现,我仿佛看见了当年的自己穿着那件白色的衬衣,站在那一架盛开的荼蘼花下嫣然地笑着;仿佛看见阿风潇洒地弹着吉他,唱着那首《月亮代表我的心》;仿佛阿根嫂正在笑着指导我踩着缝纫机;仿佛看见苏强在拥抱着我的肩,嘴里说着:“晓荼,让我来照顾你,好不好?”‘‘‘‘‘‘‘‘唉!那一切都已走远了、消失了。那一个个我模模糊糊的,很不真实的样子,似乎完全是另外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