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从今天开始,我们再也没有关系了,再也没有……永远……不会再有……”
她终于明白当时沈冰旖的心情,她终于明白,这个世上,什么才是真正的绝望……
睁开眼睛,下雨了,十二月的雨真的好冷。
连续几天灰蒙蒙的天气,是啊,如果现在还可以晴空万里,那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这个时候的裴苏,还可以自嘲,她也开始明白,最痛的时候,原来是连感觉都要消失的。像往常一样吃一样睡,一样上课一样逛街,没什么不同,她告诫自己,真的没有什么不同。
她只是怕自己一个人独处的时候,爸爸的话就像紧箍咒一样不断的重复,就好像有一种力量在不断的勒紧她的喉咙,让她感觉到窒息。
“……苏,你不是答应过爸爸,敬永远是苏的弟弟,为什么你没有做到?”
“……爸,对不起。”
“如果你们的陈伯伯没有通知我这件事,你们还要瞒我到什么时候?”
“……爸,我们没有……”
“爸爸知道这不是你们的错,但是,苏,你们不可以在一起,永远都不可以。”
“……为什么?”
“……因为……你们是双胞胎,是你们的妈妈怀胎十月一起生下的孩子,我亲生的孩子……”
本来这是一个即将永远尘封下去的秘密,但这是报应,人一旦做错了事,总会有报应的。
十八年前,你们的妈妈和启荣的爱人一起生产,那个时候她是他唯一的精神支柱,虽然他不能陪在她的身边。
那一天下雪,我找不到车,只好抱着你妈妈去医院,然后我又跑回家去接她,最后,你的妈妈生下了一对双胞胎,但是那个女人,却没能撑到最后,孩子还没出生就离开了。我和你妈妈都很内疚,所以决定把敬当作陈家的孩子抚养,等到他一成年,就还给陈家。
但是,苏,虽然我在心里早就已经放弃了把敬当作自己的孩子,但是你们,却永远不能在一起。
如果这是上天给与我的惩罚,为什么要降临在我最珍爱的孩子们身上?
苏,爸爸真的很抱歉,爸爸会用一切来补偿你们,但是请你们,无论如何也要忘记好吗……
(二十八)不舍
在裴敬的坚持下,出国留学的手续已经开始办理了。本来以他的身体状况,是不可能再出国去自己生活的,但是没有人能够劝他留下,这一次,他坚持要走,坚决的就连一丝余地都没有。父亲只好在英国安排了医院,答应裴敬先过去做检查,如果身体不允许,就要随时入院接受化疗。
裴苏没有挽留他,因为从那天开始,裴敬再也没有看她一眼。
她去学校办理裴敬的退学手续,她还记得他们高考的时候,裴敬连想都没想,抓过裴苏的志愿表全体复制了一遍。也许这根本不是他爱的学校和专业,如今他就要离开了,也好,从今以后的裴敬,再也不会为谁而停留,为谁万劫不复。
这是她能够做到的,最后的祝福。
她走到乔安琪的办公室门口,敲门,没人应。于是她走了,穿越长长的走廊,几乎就要走下楼梯的时候,突然乔安琪房间的门开了,一个男人走出来,向着与裴苏相反的方向而去了。看他的背影,有那么一丝丝的眼熟,却又一时想不出是谁。于是裴苏走回来,透过半开着的门看到呆坐在房间的老师,那表情似乎十分的复杂,叫人不好形容。
“乔老师……”裴苏试着叫她,没反应,又叫了几声,才算把乔安琪的魂招了回来。
“哦,裴苏来了,什么事?”乔安琪双手捏捏脸颊,笑问道。
“我来拿裴敬的档案,档案馆的人说要乔老师的签字。”
“哦,好的。”乔安琪拿起笔来,在裴苏递过去的表格上签字。
“老师,你脸色好像不太好的样子,刚才那个人是谁啊?”
“哦,没什么,那个人是来我们学校了解点情况的,没事儿。”
裴苏点点头,今天乔安琪的“哦”好像格外的多。接过老师递回来的表格时,赫然瞥见桌子上的一张名片。
“HCV集团拓展部经理,靳重阳。”
当裴苏追出去的时候,哪里还有靳重阳的踪影,可恶,真可恶,当时怎么就没想到呢?然而就在裴苏捶胸顿足的时候,她突然意识到,柯宇鸿说靳重阳失踪了,何妤也说很久没看到他了,可是他明明就还在大摇大摆的生活着,他的名片还印着HCV集团的LOGO,这算什么?他们一定有什么事在瞒着自己,可是,那些是什么呢?
裴苏的头大了,柯宇鸿,那个白痴柯宇鸿,他还是不相信我,但是,等等,为什么到现在为止,我要对他深信不疑呢?
那一刻裴苏迟疑了,害怕了,在这个世界,难道真的没有人是可以完全信任的?
裴敬,裴敬,除了你,这个世界我没有人可以依靠……
想到这里,裴苏空洞的心突然传来一阵莫名其妙的阵痛,叫她按住胸口,几乎失去思考的能力……
而与此同时,在家里的庭院一脸阴霾却又心不在焉的练习投篮的裴敬,突然没由来的感觉到心慌,手心渗出了汗水,心也跳得厉害,手里的篮球莫名的脱手,他愣住片刻,抬头看看天,然后飞也似的冲出了家门。
一滴雨点落在脸上,裴苏伸手去摸,下雨了。
在背包里找雨伞却怎么都找不到,又忘记带了,最近她开始变得丢三落四起来。怎么了,这都是怎么了?
还有一段路就到家了,她突然想起早餐吃的水果没有了,于是跑进了路边的水果店,顺便避雨。
她挑了一纸袋的水果,走出店门的时候雨却下得更大了。她站在门口,低着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一个男人站在她的身边,穿着黑色的休闲衫,连衣的帽子将他的脸挡住了大半,似乎也在避雨,却又不停的向着裴苏这边靠。裴苏的头更低了,她不断的向着反方向移动,那个男人却又不断的靠过来。
“我听说你在找我?”眼看着裴苏就要被挤到屋檐外面去,男人终于叹了口气,温和的声音响起,裴苏猛然抬头,看到一张略有印象却又不敢肯定的脸。
“我……”
“你是萃的妹妹……”男人微笑着打断了裴苏的话,然后伸出手轻轻的拥抱了她,“可是我没有什么可以告诉你……”
“你……”
没有下文,裴苏还没有问出一句话,靳重阳已经飞奔到大雨之中,转眼不见了踪影。
裴苏追出来,猛然间一辆车驶过去,裴苏尖叫起来,而与此同时身后一只手牢牢的将她扯回来抱在怀里,袋子掉在地上,满地都是散落的水果。
他放开她,低头开始捡那些苹果橙子,裴苏突然意识到车子驶过的时候已经溅了他满身的水,于是脱掉大衣,用两只手举起来高高的擎在他的头顶。
“把衣服穿上。”他不看她,只是淡淡的吩咐。
裴苏不动,他才又抬起头来,大声的咆哮:“我叫你把衣服穿上,会着凉的听到没有?”
“我是姐姐,我应该照顾你……”裴苏眨也不眨的看着裴敬,而后者缓慢的低下头去,满是雨水的脸庞,已经看不到眼泪。
很久之后,裴敬突然紧紧的抱住裴苏,就像要把她嵌入自己的身体一样,牢牢的抱紧。
“我不能丢下你,苏,和我一起走吧,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重新开始……”
隔日的傍晚,当裴敬回到家里的时候,陈湘宁已经在客厅等他。
“好久不见,憔悴了一点,看起来你过得并不好。”陈湘宁客气的打着招呼,这不象平常的她。
然而裴敬当她是空气,走过客厅的时候,就连招呼也没打一句。
“裴敬,我已经知道了,你不是我爸的儿子,你和裴苏,才是姐弟。”陈湘宁在他背后大声喊出来,“为什么不试着重新开始?为什么不肯看看周围还有什么值得你留恋的东西?”
“够了,你们这些人都够了……”裴敬停下来,“不要再一遍一遍的提醒我了,我真的受够了……”
“我以为我今天来,是来嘲笑你的失败,来讽刺你的自以为是,可是我错了,我承认起初我只是在对你逞强,”陈湘宁走过来,在背后抱住裴敬,眼泪就掉了下来,“我了解你,我们太相似了,虽然好像什么都拥有,但却什么都没有,裴敬,把她忘了吧,我们才是一样的人,为什么不可以依靠在一起,相互取暖……”
“……真的……什么都没有吗……”裴敬抬起头,空茫的声音在大厅的上方久久的回荡。
陈湘宁的手抱得更紧,她心疼这个孩子,只有那个人,能够在最柔软的地方让她感觉到疼痛,而那种天塌地陷的感觉,在她曾经冗长而又乏味的十八年里,从未曾有。
“……你不明白,我不是什么都没有,”裴敬掰开陈湘宁的手,回头看着她,“我还有苏,不管到什么时候都好,就算被所有人背叛也无所谓,我可以相信,我还有她……”
陈湘宁的手放下了,她感觉到黑暗之中的最后一点光骤然熄灭了,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人也抛弃她了,那一刻,她开始感觉到歇斯底里的恨……
裴苏,我恨你,与这个世界一起,无比的憎恨……
(二十九)替身
离裴敬去英国的日子已经越来越近了,他搬回了家里去住,于是不管再怎么热闹的校园,裴苏都会觉得,怎么会那么的冷清。
陈萍走了,宋嘉铭走了,陈湘宁搬去了外面的公寓,沈冰旖住进了教工宿舍,现在就连裴敬,也很快就要离开了。
当时那么热闹的临时调查团,辩论起来就七嘴八舌不得安宁的日子,消失不见了。
期末考迫在眉睫,都还没有好好的复习功课,其实这半年来,好像谁都没怎么用心去读书。
于是自习室里开始热火朝天,裴苏也进入了填鸭式的复习阶段,和所有人一样愁眉苦脸,只是不开心的理由要更多些而已。
她的前面沈冰旖只穿了一件绒衣,一面抱着热水瓶哆嗦一面背植物学入门的那些愁死人不偿命的定义,于是裴苏在她身后捅捅,小声问道:“都快一月了,你就穿这么点,不冻死才怪,要风度也得要温度啊……”
沈冰旖翻了个白眼,小声答道:“你以为我愿意啊,早上去食堂吃饭的时候,汤洒了我一身,大衣没法穿了,另一件拿去洗还没拿回来呢,只能先冻着了。”
“笨死,中午我拿件衣服给你送过去,在屋里等我啊……”
沈冰旖“嘿嘿”笑着点了点头,又扭过头去温书了。
看得出她的心情已经平复了许多,裴苏笑了笑,也继续低头念自己的书。
晚餐的时候小竹一定要尝尝西餐部新推出的双拼排,于是拉着裴苏一起让钟琦请客。
裴苏说我才不要当电灯泡,没想到钟琦比她还郁闷。
“你们女生好起来可真吓人,跟你们在一起,我觉得我才像电灯泡。”
小竹捂着肚子哈哈大笑,终于把裴苏也逗乐了,于是小竹左右手一边挽着一个人奔向食堂。
他们是为了不让我觉得寂寞吧,裴苏这样想,但心里觉得安慰。
吃过晚饭裴苏似乎比往常更沉默,眼神直愣愣的坐在那里,就连秦冬的手在眼前晃来晃去都没反应。小竹大动干戈的把自己的所有漫画书都打包起来,一边在本子上做记号一边说:
“要好好学习了,周末把这些全卖掉。”
秦冬问要不要帮忙的时候,裴苏的手机响起来,才把她的魂叫了回来。
已经很久没听到那个铃声,那个人专有的铃声。
“我在楼下,苏,有件礼物想要送给你,本想等明年生日的时候再给你的,但是恐怕那个时候我已经不在了……”
“……敬……”
裴苏站起来,在小竹的满地漫画书中艰难的穿行过去,走到电梯口的时候却发现两部电梯都在楼下,于是她决定走楼梯。
楼梯间的灯是声控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裴苏都弄不亮那个灯,不管是跺脚还是拍手,于是她总是借着手机灯一点点向下蹭。
走到二楼的时候,她听到了尖叫声。
有一秒钟的时间她愣住,然后冲出楼梯间。
天已经黑透,这个时间还在校园里游荡的人已经绝少,他们都在自习室里奋力拼搏。然而在树阴掩映着的楼下某处,仍然聚集了一小群人,尖叫声在那个方向传来,是某个路过的女生。
裴苏挤进去,看到了一幕她从未看过的恐怖画面。
一个女孩倒在血泊中,咽喉已经被毫不留情的切开,满脸血污将她的面容掩盖,她睁着惊恐的双眼,映照着当时的月光,缓慢的扩散……
而跪倒在那女孩身边的人,不是别人,是裴敬。
他发疯似的摇着那个女孩的身体,是的,就像发疯的小兽一样,摇晃着那个身体,那具已经再也不会发出任何声音的尸体。
裴苏冲上去,在身后牢牢地将裴敬抱住,大声的喊着:
“……敬,敬,你疯了吗?你在做什么?”
裴敬突然停止咆哮,呆呆的,回过头看着裴苏,就好像从来没有认识过她一样,很久,很久……
裴苏害怕了,她摇晃着裴敬的身体,眼泪扑扑的掉下来。
“你怎么了?怎么变成这个样子……”
裴敬不说话,突然把她揽在怀里,他的声音虚弱的如同孤魂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