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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人静静看向桌面烛台,像没有听见我的话,但我很清楚,他听到了,只是全当耳边风罢了。
“那后来呢?”我问,“你当上武林盟主,怎么会那么不小心让邵青游钻了空子?你明明知道他恨你……”
“他是我弟弟……”野人接道,偏开头,“是我一时大意,与他无关……”
“是啊!!”我加重音,“本来就是你对他无情无义在先,又怎么能怪他不够逆来顺受?!野人你个没脑子的——!”
我猛地爬上床,两腿跪在他身边,用一只手便扳过他的头,看他微微皱眉,眼半垂,被我捏着下巴。
“开心了你?!”我大声问,“混了半辈子混了个一无所有?你怎么就是不开窍啊,青游弟弟恨你,是因为你从来没好好对过他——你只管报仇,只管你自己无牵无挂,把他推得远远的,就像你现在想把我推得远远的一样……可你自己也会说,他是你弟弟啊,说不定他就是想要哥哥疼——他宁愿在你身边被你搂着一起死,也不想你随便找户人家把他卖了,你们两个是至亲,这个世界再大,人再多,你也只有一个弟弟……你脑子里全是草吗,看不出来他跟你很像吗,全都犟得像头驴——”狠起来,又一个比一个狠……
野人最终抬眼,眼中的光晕浅浅的,下巴被我捏得通红,神色淡漠,也不出声。
“怎么了?”我松开手,“难道我说错了?”
他缓缓摇头,“说得很对。”
“可你不觉得对。”我沉声,“他对你……”顿住,不自觉低下眼,野人的手便搁在床边,手奇白,手指细长僵直,乍一看,也没有太大异样……“邵青游说他吃饱了饭就跑去抽你,还给你找过一大堆男人……是不是真的?”我问。
野人收回手,淡淡道:“不是……”
“不是?!不是?!”
“……”
“不是的话,为什么我在野人谷里见到你时,你……”我皱眉。
“像个疯子?”他却不紧不慢,替我问。
“不是。”我摇头,“像个野人……”
“或许是摔伤了头……”他仍旧不紧不慢,“或许毒发太频繁,我受不住……”
“摔到头了……”我被一语惊醒,赶紧靠近撩起他头发,又把他脑袋抱到胸前,左右查看。
“……青山……”野人伸出手,抵在我腰上,“我……”
“干啥?”我应得心不在焉,嫌他头发多,卷伐卷伐全收到脑后,又觉得他突然间沉默,于是停下动作,“怎么了?”我问。
“你先坐下……”他拉我。
“哦。”我坐回脚跟上,手松开,野人的所有头发便垂落至胸前一侧。
“你这样好像温柔贤淑的大姐姐……”我笑,发现他没有跟着笑,于是讪讪。
野人此时的目光很沉静,像收入坛瓮止住的水,还是一汪清水,至清……“你的事,”他道,“徐夷已向我说明……对不起,我未曾想过忘尘丹是毒,差点……便害了你……”
“什么?”我瞪眼,手指握拳——这个徐夷,不是让他废话少讲吗?!“他什么时候告诉你的?”我问,“还说什么了?”
野人摇头,“倒没说什么,只有一件事……孙青山……你或许永远都回不去了,是不是?”
“这个……”我迟疑,不知道该答“是”还是“不是”。
“没关系……”野人却道,“至少能够一试。”
“试?!”我惊了一下,“试什么?!”
他看入我眼睛,“莫非你不想回去了?”他问,“若想的话,便要快些……明日辰罡殿殿主便可抵凉风山庄,届时我会将宝藏地图交予他,向他换取《丹元心法》的最后一式……往后,野人谷中定会生出变故,到时即便你想回头一试,怕是也难以如愿……”
“你说真的……?”
野人的声音低而喑哑,单听也不像假的。
他认真冲我点头,“……这次与过往几次不同,曾经你可以坐等回途机遇,再决定前路如何行止——但这次,或许已是你最后机会,你……”
“慢着先!”我摇手,底气不足插话,“不一定非要野人谷,穿越……穿越的关键并不在那里……”
结果却与我所料的恰恰相反,野人不但一点都不意外,反而淡定自若,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可见徐夷跟他说了多少废话!
“确定么?”他缓缓发问,语气一点都没有起伏,神情也没有任何变化,却偏偏让我觉得,他在下猛药紧逼我——一步步地把我往无法选择的某条路上逼……“万一再也回不去了又当如何?”野人问,“你果真不会后悔?舍得下你父母家人,舍得下你曾经一切……舍得……令在意你的人,永失你音信?!”
心头一跳,我瞪向野人,他就是故意的,一针就戳到我痛处——知道我最怕的是老爸老妈为**心,知道我每个星期还会定时做梦、梦到那两人之间念叨,我怎么不往家里打个电话,真不孝……野人太了解我,知道我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是我老爸……还不是他……
“可是也不一定会成功啊!”沉默之后我反驳,“就算回到野人谷,也不一定能穿回去,我……”顿住,重新找回思路,问他,“你不是宁愿我失忆都不想让我回到未来?你不是千方百计想要留住我——现在怎么变了?怎么你就那么不想再见到我?!”
“……试一下吧……”野人低下头,先前的沉静淡定忽然转了风格,变作极易被欺凌的那方,声音低低的,有些好言相劝的味道,“试试好不好……我送你回去……陪你去试……”
“不需要!”我断然拒绝,“除非你和我一起走,不然我不走!”
“……”野人低着头,隔了一会儿,答:“……我不能走……”
“为了报仇?”我听自己的声音都有点哑了,“邵野人你公平一点好不好?!我喜欢你,为什么就不能和你在一起,这种事又不是只有一条路,就算为了报仇,你也可以学别的心法,为什么非要弄得一点余地都没有,为什么你就只会一根筋——一千年后,你的仇人死得连渣都不剩了,你管他们干什么,你怎么不好好管管你自己,不好好陪陪我,不好好想想,到底什么是值得、什么是不值得——唔!”
我瞪大眼,不能置信,以前是哑巴、再怎么吵架吵不过我、也会老老实实听我把话说完的野人,这次竟然连机会都不给我,直接一只手就盖到了我嘴上——
“呜呜呜——!”我挣扎,手伸上来扒他的手。
“……你听我说……”野人蹙眉,倾身靠前,等我渐渐停下扭曲,才又慢慢说道:“孙青山,你错了……曾经我想留住你,并非全因我不能失去你,而是我在逃避……我以你做借口,逃避我昔日的种种,逃避我活下来……就必须要面对的一切……青山,对不起……我真的曾以为自己不能没有你……但事实却是……我至多等你两年……根本,就不是你心中目的那个野人,是你不值得……不值得为我留下来,不值得为我牺牲……”
我愣住。
“人生很长吧?”他忽然间浅浅地笑,“没有什么是可一不再的,就连姻缘这种事……每逢一三五生芽,二四六开花,周日收获……开心过也就够了,不可强求,不可强留,却要心怀希望,相信明日会花开更好……”
“记得吗?”野人问,“这些全是你说过的,不值得的人……就不值得留恋……这……也是你说过的……”
幽幽舒了口气,他没准备放开我,只将额头抵在自己手背上,脸朝下,气息撞在我胸口,“……若是真能回去,便不要再记挂着回来……”他微声,“我答应你,大仇得报那日,我会好好慰劳自己,娶一妻、生一子,不会叫你担心……也不会忘记你……”
到最后,野人的声音越来越低,说的话也越来越奇怪,我挣不开他的手,只能大力在他腿上写:要是回不去呢?!
“……若是回不去……”他顿了顿,答,“……我便令宋观追随你,陪你寻访山川古迹……去你想去的地方……只要你开心……”
我皱眉,他这样算不算语无伦次?或者根本就是条理不清——即便前一刻我真被他说动了心,想要去试试穿回未来的路,这一刻我却觉得他恍惚怪异,言行举止、全都失当。
你有事瞒我——我在野人身上写,最后一笔落下去的时候,他忽然抬头,同一时间也松了手。
我张大嘴,刚想喘口新鲜气体,眼看着,他的头便低了下来……
咦?!我睁大眼睛——咦?咦?!!
野人手从我嘴上脱去的那刻,嘴唇便堵在了我的唇上,唇心冰冷柔软,他闭着眼,身上有股如龟苓膏一般阴凉清淡的药草味,片刻之后,他抓住我的手,写:……什么都不要说……你一句话……会令我万劫不复……
突然一瞬间,我觉得自己胃液滚动、脑浆汹涌,伸手用力推开他——“你什么意思——我告诉你,我不只一句话,我有一大堆话——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是不是有什么事我不知道——说话啊!!”
野人面色灰白,蓦地站起身,“很晚了……”他哑声道,“你早点睡……”
“野人!”一只鞋从他身后飞过,我大叫,他却身法飞快,人影一闪,已经掠过门槛到了屋外。
我觉得手脚发软,脑袋也有些发懵,跪在床上,足足跪了半分钟,才忽然间回神,猛地从床上跳下来,只剩的一只鞋也顾不得穿,憋着口气就往门外奔去……
结果根本没让我太费心,出了庭院,花坛后阴影处,便看到一个人,俯身跪在地上,抱着自己吐个不停。
我站在原地,等他吐完,听他虚声道:“出来吧……”
慢慢走过去,到他身边,“野人你没事吧?”我在他一侧蹲下,伸手,想拍他的背。
却听到他嘶声,像气力皆以耗尽……“听我的话,离开这里……”他转过头,我眉心猛地一跳,才看清他嘴边粘着的……不是清水、不是胃液、不是饭食……是血……
大摊的血,薄夜之下,野人身前……他忽然间抓住我的手,身体像无法支持,略略摇晃,“……我说实话……”他竭力道,“……我同你说实话……是我……再无法顾及你……孙青山……这条路是我选的……但我很怕,怕你一句话,我便会毫不犹豫放弃一切……我……”
话没说完,他却眼球一翻,当头栽了下来。
第 69 章
“他真的没事吗?!”我站也站不住,只能坐着问徐夷。
神医点点头,手还搭在野人手腕上,答:“并无大碍。”
“真的?!”我质疑。
“……”徐夷垂目,不再说话。
忽而却又道:“他快醒了,你去打盆热水来。”
我瞪眼,却又想到床上可怜的野人,只能无力点头,打水而去。
这一夜够折腾,好在野人是倒在我房外,不然有红宝鎏鸭在,我肯定连野人床边都够不着。
等端着盆水凯旋,我听到屋子里传出两人小声说话声。
先说好,我不是偷听,只是不小心听见徐夷TX说:“……不可能,即便你一日一个花样,也不可能在不伤她的情况下令她主动离开……”
这句话想来诡异,我站住不动,跟着听到野人有气无力答道:“……便要成功了……她不会令我难做……我看得出,她动摇了……”
“你却迫自己吐血……”徐夷轻嘲,“你可知自己旧患未愈、不可再伤……”
“无妨……”野人答。
“当”一声——啪唧——我砸了手里的脸盆,然后不顾自己一身热水,一个箭步冲进内室——“演戏演好点!!”我冲屋里两个男人大叫,“就算真的这么想我走,直接跟我说就好了,不必装模作样地等我来偷听你们说话——还有姓邵的,你是不是黔驴技穷了,没招了是吧,人不能自作聪明到这种地步——既想让我走,又不想我伤心,可能吗?!——唔!”我觉得胸口一堵,手捂在嘴上,头晕脑胀,当即便跪到了地上。
“怎么了?!”徐夷猛地站起来。
“……孙青山……”结果野人就从床上翻了下来。
重重的一声人肉落地声,惊得我心肝乱颤,徐夷回过头去扶他,却被野人一手推开,勉强重新站起来,人一步三晃,踉跄地夺步上前,到我面前,身子又一软……
“被你气死!!”我在关键时刻一把抱住他,腰向后弯,整个人被他压得快折断了。
“徐夷来帮忙——!”我大叫。
“来了。”神医不慌不忙,到我边上,两根手指把野人耷拉的脑袋托起来,“昏过去了。”神医道。
“废话!”我皱眉。
于是徐夷帮我扶野人竖直,看都没看我,忽然又道:“他演技没你好。”
“你就是废话多……”我竖眉。
……
这次等了很久,我都要趴在床边睡着了,才觉得头顶有什么冰冰凉凉的东西不断揉搓摩挲,我不情不愿睁眼,半睡半醒。
两人演了一晚上的戏,他累,我也累。
重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