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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真宗奉天书由京师出发,百官扈从,万人供役,经长垣、卫南、澶州、濮州、郓州……至泰山。山底斋戒三日,二十一日,乘轻舆,宋真宗登泰山,行封于日观峰顶,祀昊天上帝……
“就是今天?!”我早把一句话编年的小册子给扔了,问外星人村长,“你怎么知道的?!别忘了,你也没过过今年上半年!”
外星人村长抚额,“有些事……不一定要身临其境,还可以道听途说。”
“也就不定是真的了?”我转头问宋观,“是不是真的?”
宋观答曰:“事情倒是不错,不过真宗是谁?”
“不就你们九五之尊?”我答,“他死了就变宋真宗了。”
宋观神色一僵,像我脸上开出朵小黄花,使劲瞪我,半天也没再说半句话。
“我就说野人在泰山、不在梁山……”与另两个男人举步走在商贩夹道的大街上,不久前死赶活赶地由凉风山庄赶去水泊梁山,结果梁山寨人走山空,除了几个打劫的,其他都赶泰山这边凑热闹来了,怎么说,这也算举国欢腾的大事,国内名人不好错过。
“小娘子,小娘子……”书摊边上包头巾的小贩冲我招手,“买本《论语》回去读吧,官家下了泰山就要去孔庙祭孔,读《论语》——”小贩顺手把书塞进我手里,“不识字,也能跟着凑个热闹。”
“说我不识字?!”我扭头冲外星人村长拧眉,本来都准备把书放下了,想了想,不甘心,又拿起来放在眼前,翻开第一页——“哈哈哈!”我笑了。
这是一本手抄书,第一页大量留白,只有正当中一行序言——子曰:瑞佛图天书。
“我敢担保,”手指重重点上书页,“孔子绝对没有说过这句话!”
外星人村长笑而不语,小贩夺回书:“哪家的小娘子,不懂还装懂,孔圣人的话也是你能质疑的?!”说完白我一眼,不跟我一般见识。
“宋观!”我一挥手,“把这书买了!”
宋观领了命,上去跟小贩夺书,小贩死也不愿卖,一书摊的《论语》全让他搂进怀里,就在这时,远处传来很熟悉的喊声:“孙青山——!”
我回过头,大街彼端,野人就站在人群之后。
……
与野人再见面的情形,竟然出我意料得可喜。
他几乎是奔跑着把我纳入怀抱的,穿过层层人流,不顾熙攘视线,一冲过来就抱紧了我。
我真以为他会冷着脸说“你怎么又回来了”,或是声泪俱下地痛陈心事哄我:孙青山求求你,求你走吧……当他半张脸埋在我颈间,喘息急促又灼热,我可以清清楚楚地感到那种几欲沸腾的欣喜,不掺杂任何迟疑,不在乎任何一切。
“野人,我……”其实我不是很激动,只是被他搂得喘不过气。
还有点想笑,原来吊他胃口如此简单,只要去而复返就可以了,不远处红宝姐追命一样追过来,脸比锅底还黑,黑黑地看向我,又黑黑地看着野人,看了半天,“唉”一声,转头就走。
“大街上呢!”我想推开身上的人。
结果听到他说:“青山回来了……”开心得不得了,还有些磕巴,“……青山……回来了……”
晚上吃饭前——
“什么?!”我脚软,差点跪倒在地上,“邵青游死了?!”
“当”一声,我转头去看门口,野人正捧着碗什么汤水进门,青花瓷的汤碗摔碎在地,残渣一片,还冒着热气。
野人蹲下身去捡碎片,我看向屋子里一男一女,宋观瞪我,红宝姐也瞪我,那意思就是:说你笨你不笨,说你蠢还真够蠢——快过去啊!!两人皆以眼神示意。
我深吸一口气,走近门边。
“野人别捡了——”弯身拉住他的手,才发现他手有点抖,指尖被烫得通红。
“你干什么啊?!”我生气。
他抬起头,愣了两秒,竟然笑着说:“手滑了,砸了碗。”
“砸了就砸了!”我甩他手,让他把碎片扔了,又把人拽起来,哽咽一声,最终哑着嗓子道:“那个……生死由命,你别太伤心了……”
“什么生死由命?”他反问,还是低头看着弄撒的汤羹,像觉得很可惜,又抬起眼没事人一样跟我说,“今日没有莲子羹,也没有粥水给你喝。”
“我不喝莲子羹,”我认真,“最讨厌那个味道!”
野人笑,“……是我煮的。”
“咦?”我也想笑,却觉得嘴角抽动得很僵硬,“你什么变贤惠了?”问他,“我都忘了你还会烧水煮饭?”
野人无奈,“其实我不会,以前是为了你……”
“切!油嘴滑舌!”
便把话题岔开了,一直到上桌吃饭,大家都想把欢快的气氛、调节得更为欢快,直到野人说:“孙青山你吃饱了?”他继续搛菜给我,那问句的含义就再明显不过:管你吃饱没吃饱,搛给你的菜,都得埋着头给我吃干净!
“你这人还讲不讲理啊……”我抱怨,“全世界都知道女人不该吃晚饭。”
“何出此言?”红宝姐不甚明白。
向那丰胸小屁股的女人瞪去一眼,“你不用明白。”
红宝姐因此甚为不悦。
野人却端起碗和勺转身来喂我,“你现在不算女人,”他竟然说,“你现在是当娘的人。”
啪——宋观的筷子掉地上去了。
“姓邵的你说什么呢?!”我哭笑不得瞪野人,“你可别打坏主意,我还年轻,我还不想生孩子!”
野人把勺换成筷子,一手衬在下面,夹青菜到我嘴边,还笑着逗我:“那你想几岁生孩子?”
“嗯……其实二十五岁是巅峰,但我……没心理准备啊……!”
“做高龄产妇会有危险。”他就记得这句话了。
“你怎么好的不学?!”我瞪他,“没结婚先生孩子,你不怕人家说我道德沦丧?”
“我怕你子宫生癌。”
“噗——!”我一嘴青菜全喷他脸上了。
第 84 章
对于逝去的人命,我没有任何感觉,对于野人的做法……我反而觉得他才是该被安慰的那个,我算看透他了,他就是一个脑子转不过弯、兼且活得很可悲的人。
但是我比他更可悲,因为我就是喜欢这种人。
去社首山,野人抱我坐轿子,我倚在他怀里,问:“你需不需要我给你做一次心理辅导?”
“……不需要。”他隔半天后答。
“如果我不想要孩子,你怎么说?”我问他。
安静,只有前后抬轿子的两人,用我不熟悉的口音互说闲话。
“最讨厌小孩子!”我又说。
“……青山……”他叫我,再半天,“我……也不喜欢小孩子……”他颤巍巍地说。
“真可怜。”拿手背蹭他的脸,“虽然只是表面上,你也不用摆一张被我欺负的脸。”
野人垂下眼。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什么,”我笑,“你说不喜欢小孩子,下句一定是少生几个,不用三年生一打——对不对?”
“两个……”野人闷闷地说。
“去死!”我板脸。
“那……你努力点,这一胎……若是龙凤胎……”他将手放在我小腹上,我将自己的手按在他手上,安慰:“这一胎是备胎,先试试场地,下一次再正式生,这一次……”
野人却像根本没听见我的话,一脸温情——“你不是还有一个女儿?”我突然想起来,“那小女孩挺可爱的。”
野人当即沉下脸,“他是辰罡殿的圣女,不是我女儿。”
“没亲情!”我不理他,从屁股下面抽出先前地摊上买到的手抄《论语》,随便翻两页,“啪”,把书一合,我叫:“到底是两千年版错漏太多,还是这一千年版的《论语》根本就在胡扯?!”
野人成功被转移注意,问我:“哪里胡扯?”
“你听这一句啊,”我便索性掀开一页,照着读:“子曰:可陋斯,尧哀斯——这话什么意思,你,古人——你听得懂吗?”
野人拿着我的手,不慌不忙道:“孔圣人才是古人,我是现代人。”
“你还现代人?”我笑翻了,发现野人始终保持一本正经,就两手缠住他脖子,“你真是我见过最闷骚的男人!”
“那又如何?”他反问。
“只有我才受得了你。”我自得。
“孙青山,”野人捏住我下巴,“……”
我严肃下来,“怎么了?”
“总有一日,你也会同其他人一般……在我眼前消失……”
摇头,“我不会的!”
“那你不要离开我……”
点头,“我不离开你。”
“你去哪里,都带着我……”
笑,“我把你装进口袋里。”
“你发誓。”
“我发誓。”
他才慢慢笑,像终于放下心来,歪头认真看了我一会儿,把我揽进怀里。
然而直到不久之后,我才知道,这一刻野人的脸上,在我看不见的时候,他眼中的神情,竟然还是……绝望。
……
祭坛下类似行宫的皇家庭院,青山盟主一行五人,包括非要跟过来凑份子的外星人村长,终于得到一国之君的传唤,迈着小碎步,低着头,弓着身,穿过层层密麻的守兵,见到历史上算得一号人物的应符稽古神功让德文明武定章圣元孝皇帝——宋真宗赵桓。
我那本一句话点评历代君王的小册子上,史学家对这人的评价,有半句话集中在他伪造天书、跑来泰山封禅的自我吹嘘、与自欺欺人上。
没抬头先下跪,口呼万岁,起身时发现自己离圣驾还相距四五米,人家穿着红袍子,正坐在晚秋午后开阔的小花园里晒太阳,与他同台的是一个女人,穿得挺明艳,看着比四五十岁的宋真宗还老十岁。
“孙青山何在?”今天祭完皇天也拜完后土,大家都悠闲,小太监歇着,宫女也站在远处候着,大臣没见一个,开口问话的是手上端了杯茶的宋真宗本人。
我上前一步,其他人退往一侧,原先计划里,孙青山不是我、该是红宝姐,不过我来都来了,总归不能白来一趟。
我抬起头,宋真宗身后一大盆菊花是绿色的,宋真宗有显示智慧与资历的小胡子,这是我对此人的第一印象。
开口前哼一声,确保自己不会紧张,然后照我心里构想的礼节,福了福身,“奴奴孙青山,见过陛下。”
第 85 章
新来的四人:辰罡殿殿主,左右护法,还有一个年纪不大、轻功却出神入化的小姑娘——野人打死不认的辰罡殿圣女。
这几人以雷霆之势,擒了太监头子,制住侍卫首领,弓箭手后窜出幽灵一般的辰罡殿殿众——全场乱入的黑衣人,一瞬控制了局势。
正如众多传闻揭露的那样,魔门辰罡殿与辽国有染,平日趾高气昂、显得出淤泥而不染的野人闺女,见了萧太后还是要匍匐跪拜,跟真的一样。
而这次萧太后入宋,本打的和平谈判的主意,想要盟约之上再加条款,就像我们签条约要跑到金沙滩一样,为显诚意,太后她老人家亲自跑来了泰山。
只是无论宋辽,都爱宝藏。宋真宗明显清楚这一点,这才非要传唤武林盟主,把情况问明先,再将盟主收为己用,宝藏自然也就成了自己手里的资本,来与辽人做交换。更妙的是,这新来的一条向辽人低首献礼的憋屈条件,与朝廷无关,全是江湖中人自主作为,他真宗皇帝也不必背负丧权辱国的骂名,还能继续祭天拜地,大肆庆祝四海升平。
然而真宗不是萧太后,他却不知道萧太后怎么想。
萧太后已经不小了,垂垂老矣,百病缠身,自己恐怕也有计较,未来多活个一年半载,已经算跟阎王白赚的,因此人死之前,总要做些气吞山河的壮举,放手一搏,也不枉辛劳一生,只为了辽人入主中原的千秋霸业。
于是在这种敏感时刻,若有人提个激进无比、却好处多多的冒险之法——例如刺杀大宋皇帝、动摇朝纲,很难讲说太后从没这么想过,因此当理念一拍即合,最终构想跃进现时。
眼下,当辰罡殿圣女拜见完太后,起身第一句话,便是问野人:“还不动手,更待何时?”
野人无声笑了笑,扬起手,一掌要拍向跪地的宋真宗脑门,却突然一顿,自语一般问:“你猜这一掌下去,最先现身救人的,是方宁、还是梁山寨匪人?”
原来他一直在等——我终于弄明白,他在等人齐,等报仇之时。
而他也真的骗了我,今日以前,什么抛开一切,什么不要父债子偿,什么放弃报复燕凃柳……只有我最傻,还天真地以为他说真的,如果真是真的,就不会是我千方百计来山东找他,而他跑来泰山,却根本从没想过要找我。
但为什么辰罡殿非要借野人之手,毕竟殿主被野人一耍再耍,还是为了宝藏吗,或是别的?
野人他也真的豁出去了,与辽人合作,与虎谋皮,但把我骗来一起行刺,他就不怕我身陷险境吗,难道不怕我阻止、坏他好事吗,真的不怕我知道一切、以后再也不原谅他吗?
还是他想清楚了要玉石俱焚,所以拉着我一起同归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