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绯玉将剪子远远放回原处,见夜溟一动也不动,伸手扶他躺下来。
那清淡的脸上透着丝丝忧伤,斜飞的眼眸中,浮冰碎雪,虽然头发并未剪去,但是绯玉已经明显感觉到,夜溟在因失去了什么而伤心。
“还是不剪了吧,起居的时候注意些,这么长时间了也没出过状况,总不能因为一次意外就剪头发,那下次若是跌倒,岂不是要把腿脚砍了?”绯玉开着玩笑道。
“终会误事。”夜溟仍旧狠下了心。
“要不给你绑俩小辫儿?”绯玉笑着问道,终换得夜溟恨恨一瞥眼,那脸上的忧伤也淡了些,又劝道:“别剪了,这样好看。”
一句好看,却让夜溟转头看向了绯玉,那眼神虽迷离着,但也仍像以前那般,直定定的,若有所思。
已经不知多少次,夜溟就这样看着她,直让绯玉觉得,夜溟似乎想从她身上研究点什么出来。
久久,夜溟才轻轻开口,那声音似乎跨越了时间,回到他初到这个世界的时候。
“绯玉,我初入这里,并非蓄意遮掩着不见你,而是……”
、阴差阳错的误会
初入世的夜溟,当日一身白衣飘渺,千尺白发纷飞,如落凡之仙。
可是,他落得不是地方,如若落于拜神之人面前,那人必会大呼神仙下凡;哪怕落于说书的人面前,恐怕那人会当是妖怪为祸人间。
但他偏偏落于山野之中,且……碰上了一个老眼昏花的樵夫。
那樵夫一见夜溟,登时扔了手中的柴,吓得飞了三魂七魄,大呼一声,“鬼呀!!!”
被唤一声鬼,夜溟倒也不多在意,而后来,他眼睁睁的看着那樵夫慌不择路,居然滚下了山崖,就这样丢了性命。
初入世便害了条性命,夜溟这才恍然明白,他的样貌,或许不容于这个世上,或许……绯玉见了,哪怕不如樵夫那般惊恐,也必会退避三舍。
夜溟其实说得简短,来龙去脉也没有,在绯玉听来,也无非就是个阴差阳错的误会。
“所以你不见我,但是又担心我出事,所以才变作银狐跟着我?”
夜溟点了点头,如此糗事,窘迫得他直将头转向一旁。
绯玉深深叹了口气,她有些不明白,夜溟为何对自己的相貌一点儿自信也没有呢?夜溟虽异于常人,但也是美得超乎了人类的想象,他居然……觉得丑?
“夜溟,你……过去是不是并非这副样子?”绯玉猜测着问道,或许,只有这一点,可以解释夜溟的不自信。
“逝去之事了……”
夜溟淡淡的声音飘来,或许已经说明,曾经的夜溟,比之现在……
绯玉不禁打了个寒战,那得美得多么天怒人怨啊。
起身又拿来了药瓶,将夜溟额头上几经周折蹭掉了的药轻轻抹去,虽然不流血了,但是肿得吓人。
“就像你说的,逝去的事了,如果想让我知道,就说出来,无需顾忌。你不说的……总之,你记得,我不会怪你,更不会恨你。”
绯玉深知夜溟藏了太多的秘密,或许,这些秘密隐藏的原因,也与樵夫那般引人犯窘,但是……
、恨还是不恨
夜溟是高傲的,他能说出自己是踩到了头发跌倒,能说出自己因为惊吓了樵夫而不愿以面目见人,已经不易。
或许是今日夜溟溺了水又受了伤,才降低了心防?
绯玉微微一笑,这样的夜溟,看上去更像个真人。
随即,心中却猛地一震,红殇的身影不期然映入脑海中,一身红衣似火,那与天共焚一般却能引她心痛的笑容,那个……如烟火一般炫丽的男子,也如烟火一般,在她的世界炫丽划过,又重归沉寂。
“夜溟,红殇的伤终有一天会痊愈,我……不希望他报仇。”
这才是绯玉今日来找夜溟的正题,却因一番折腾,至今才开口。
“废了他的武功,弱了他的气力,想报仇也无用。”夜溟淡淡开口,却不知为何,绯玉仍旧能听出,夜溟提起红殇,瞬间变回之前那般冰冷毫不客气。
“不能这么对他……”饶是只听夜溟这么说,绯玉就已经接受不了了。
“冰火两重天的药我也可以制,继续用药控制他。”
“不行……”
“玄铁链加身,哪怕一个武林高手,也奈何不得。”
夜溟议论起对付红殇的方法来,建议层出不穷,全然不像个……额头受伤且身体虚弱的人。那眸子中也不再迷离,道道冷静的光芒闪动。
“夜溟,这些方法虽有效,但是……我不能这么对他。”绯玉深深叹了口气,这些法子,虽然能保红殇性命无忧,但是他会崩溃。
夜溟突然坐起身来,“如果我已经做了,你会不会恨我?”
“你……”绯玉的眼睛瞬间瞪大,声音陡然已有些颤抖,“你对他……做了什么?”
“回答我,恨还是不恨。”夜溟清冷的脸上无比严肃,又带着让人无法回避的犀利。
绯玉回答不了,只觉得头皮阵阵发麻,红殇……夜溟对他……
她恨不得一把将夜溟揪起来质问,又恨不得立刻飞到红殇身边……但是,她都不能。
、骗你的
绯玉的表情异常痛苦,额头已经冒出了汗,身上的伤口这一时间仿佛又在疼,又似乎……又在流血。
她不能恨夜溟,她答应过他,但是,她没有想到……
“骗你的。”
三字落地,砸得绯玉一时间回不过神,直到看向夜溟那略带嘲讽的面容,心中狂烈的跳动,不可能就此平息。
绯玉站起身来,清冷的眼中已经没了方才陪笑,“夜溟,你可否能分清,什么玩笑开得?什么开不得?”
“当然知道。”夜溟冷笑一声,任由身上的锦被已经滑到了腰际,白发披散了整个后背,这一次,却没能遮掩他脸上的自嘲,“我如若真的对他做了什么,会报仇的人是你。我如若真伤他,你不仅会恨我,还会毫不犹豫替他手刃仇人。”
“夜溟,别这么说……”
“那我呢?他伤我,你可曾替我向他讨回个公道?”
夜溟抬起头,微仰下颚,那如腾飞一般的眉眼,第一次……第一次在绯玉面前有了质问。
他在质问绯玉的不公平,他在质问,为何付出的人反被伤,为何伤了她的人反被她无理维护。
绯玉也是第一次见到会质问她的夜溟,长久以来……是,夜溟从未向她索取过什么,他凡事为了她着想,帮她度过一次次的危机。
当红殇出手伤了夜溟,她也只当是红殇的迁怒,或是她的疏忽,从未……从未想过,要替夜溟向红殇讨个公道。
什么时候起,夜溟对她的付出,她早已理所应当……
“对不起,我……”绯玉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有些事错了就是错了,错了的事,如何去解释?
“绯玉,如若想让红殇活着,就别再爱他。如若不想被他终有一天杀之而后快,就离他远些。他离了你,不会死。”
“为……什么?”绯玉失神问出一句,她不觉得夜溟是在开解她,甚至,不似像从前,是在替她指明道路。
“因为我恨他。”
、玩笑开大了
无缘无故又多了一桩恨,最起码绯玉不明白这恨从何而来。
要说红殇恩将仇报,但依绯玉对夜溟的了解,夜溟虽有时候有些小心眼,但都在无伤大雅的地方。爱生个小气,也绝对谈不上恨。
夜溟第一次……第一次不像个圣人。
“夜溟……你……恨的是我?”绯玉有些迟疑问着。无端的,她就是觉得,夜溟实则最恨她,但是因种种理由,又不能恨她。
很矛盾,但是,这种感觉很强烈。
夜溟缓缓转头,正视着一脸狐疑又有些受伤的绯玉,突然莫名绽放一个笑容,“玩笑开大了,抱歉。”
一句话,云淡风轻得仿佛只是踩了绯玉的脚,寥寥几个字,欲将真相再次掩埋。
“夜溟,你最近是否有心事?”绯玉斟酌着问道,一直觉得夜溟不大对劲,但是,她们之间的关系来说,夜溟纵然有心事,只要他不说,也轮不到她来管。
“没有。”夜溟再次浅浅一笑,又皱了皱眉,伸手抚上额角,“可能……是怕了……”
绯玉瘪了瘪嘴,溺一次水,能让人突然变得这么怪异?
不期然想到她第一次试图给银狐洗澡,倒也释然了,当日那副歇斯底里与她拼命的样子,她至今都记得。
再一次扶夜溟躺下来,替他理顺了长发,仔细盖好锦被。见他脸上已经难掩浓重的疲惫,安慰道:“休息一会儿,晚饭再让夜月叫你起来。”
说完,刚要起身,却被夜溟猛地又一次抓住了手腕,那已经略微低垂的眼眸又一次睁大,支撑着不愿闭上,动了动嘴,却终究未能吐出一字。
“我不走了,坐在这陪你。”绯玉索性坐回了椅子上,从夜溟床上拿过一个枕头搂着,“睡吧,我保证你睡着了肯定不溺水。”
夜溟累极了,沉沉闭上眼,不知是不是神志不清,不知又想到了什么,迷迷糊糊中只听轻声一句,“绯玉,我希望你快乐……”
、有人不快乐
绯玉快不快乐?
最起码现下而言,她能快乐。暂时避世,无自由纷扰,无皇帝惦记,如若仅仅满足于这些,她就快乐。
然,这个世界公平对待众生,有人快乐,就必定有人不快乐。
眼看着年关已近,恐怕除了身在行宫的绯玉,其他人都不见得快乐。
皇宫内,皇帝最大,他不快乐,其他人也休想快乐。
不知何时起,阴郁已经成为整座皇宫的主题。
众妃数年无一所出,整个皇宫中,确实少了快乐的因子,虽各各想要使尽浑身解数,但是,又有两个嫔妃因自作主张被打入了冷宫。
而所谓自作主张,无非只是沏了杯参茶熬了碗汤,妄图亲自端上皇帝的御案。
北宫墨离的脾性越来越暴躁,宫里的人要么退避三舍,要么如履薄冰。
“凉州知州宋锦,延误灾情不报,已至数万人流离失所,现下正值隆冬,罪加一等,斩!”
御书房内,御案之后哗啦扔出一本折子,顿时将几位官员吓得噤了声,看着那折子上血红狰狞的大字,仿佛那屠刀是架上了自己的脖子。
一位官员深吸了口气,惶惶站出道:“启禀皇上,宋锦乃是……”
“有人可是要抗旨?!”
“臣不敢,臣……万死……”官员慌忙退下,深青色的官服后背上已有了水渍。
其他众臣纷纷低头唏嘘,短短半个月,这是第几个了?皇上如今勤于政事事必躬亲,这本是璟朝的幸事,但也越来越听不得劝谏。
动辄要么处斩,要么流放,许多官员就算有错,但也为璟朝鞠躬尽瘁十数年,着实有些重了。然抗旨不尊的大帽子压下来,谁还敢有异议?
众臣深深低头,谁也不敢再多说半个字,就连呼吸声都收紧了。
北宫墨离又翻完了几个折子,挥手让大臣们退下去,这才靠在椅上闭目养神。
门被轻轻推开了一条缝,还没等风雪闯入便又关上。
“皇上,白沐已在外面恭候两个时辰了。”
、叛国属实
白沐在御书房外,自刚下了早朝起,一直等候至傍晚。
皇上与众大臣在御书房商议国家要事,廊下必是不能站人的,被传召等候的人只能远远站着,决不能离开。
白沐一身白衣看不出什么,但头发上已经沾满了雪,鬓角也已经泛白。眉毛上挂着霜,睫毛上坠着冰,化了又冻住,冻住了又化成水。
在门前将身上的雪抖落,略微整了整仪容,这才躬身入内,一撩衣襟跪在地上。
“白沐,近日来各地上奏官员不力的折子颇多,可是因绯玉不在?”
白沐跪在地上俯了俯身道:“启禀皇上,绯玉常年不过多插手北营司闲杂事务,北营司办事疏漏,白沐难辞其咎。”
北宫墨离阴郁的眼中泛起一丝不悦,端起一旁茶盏,发现茶盏中的茶早已凉透,与他指尖一般冰冷。一抽手,茶盏飞出,直摔在白沐面前,茶盏粉碎,溅得白袍之上星星点点的茶渍。
“白沐,你乃太后一手教诲,朕一直以为,你明白朕的意思。”
白沐挺身跪着,脸上仍旧温润一片,波澜不惊,“皇上,白沐不敢擅自揣测圣意,但北营司之事,实不能怪罪绯玉。
恕白沐直言,绯玉自从北辰回来,身心受挫,就连紫瑛也说,长此以往恐怕落下顽疾。
故而,北营司哪怕有些许大事,白沐也不敢让她忧心。紫瑛曾言,绯玉曾在多年前便身体亏空,若是再落下顽疾,恐怕性命有忧。”
一席话,听得北宫墨离眉心紧紧皱起,压了压心中波澜,沉声道:“怎能如此严重?”
“皇上有所不知,绯玉不欲让皇上忧心,此消息已封口多年。此次绯玉远赴行宫,确实伤需调养,已经逼不得已。”白沐再次危言耸听道。
北宫墨离一张脸已经晕黑如墨,随即又略微舒展了些,“白沐,此前朕得消息说,绯玉欲通敌叛国,北辰一事,你如何看?”
“白沐以为,消息属实。”
、不反之则自毁
北宫墨离心底不由咯噔一声,愤然站起身来,语气中已经俨然有了杀意,“白沐,妄言何罪,你该知晓。”
至始至终,北宫墨离也没让白沐起过身,白沐就这么直挺挺跪着,面对北宫墨离的勃然大怒,温言道:“皇上可知,绯玉久未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