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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了梁景生才抬起头,樱木子的一颗心霎时沉入深渊,梁景生的脸惨白,没有一丝血色,两只眼睛里红的似是要滴出血来,却满是空洞,看着她就像是不认识她,又像是反应迟钝没能明白她问的什么,有人过来扯她胳膊,似乎是要把她弄走,突然间她就很生气,几乎是愤怒的甩开那只讨厌的手,提高音量又问一遍:“梁齐呢?他在哪儿?”
梁景生似乎是不愿意搭理她,又垂下头,无法遏制的恐惧连带恼怒齐齐涌上来,她疯了一样扑上前,紧紧抓住梁景生的胳膊,死命摇晃,几乎是咬牙切齿:“回答我!梁齐在哪儿!”身后赶紧有人上来拉开她,把她拖走,挣扎间有东西掉下来,被她一脚踏扁了,却原来是被她一直紧紧抱着的那盒纸抽,不知道谁跟她说,梁齐在手术室还在抢救,一定会没事的,她才渐渐安静下来,可眼泪止不住噗噗往下掉,她看着那些围着她的人,一张张都是生面孔,她都不认识,她又心慌又害怕,最熟悉的那个男孩子都不在身边,可怜兮兮的问:“怎么回事啊到底,他怎么会被抢救,他怎么了?”
没人能回答她,连他们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有人在一处烂尾楼的乱石堆里发现了他,报了警,又通知他们,现在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等,除了等,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
樱木子终于也像梁景生一样安静的坐在一边,两个人像两只不能动弹的木偶,样子都是即憔悴又木讷,她一直在流眼泪,时间一分一秒的流淌着,过的那么慢,仿佛凝固了一般,而她的整颗心都似被丢在油锅一遍遍的煎熬,终于有穿着无菌服戴口罩的医生从手术是匆忙的出来,她一下子就跳起来,跟别人一起围着那医生,不住的询问里面的情况,可医生却说:“你们谁是病人的家属?”他竟然拿着病危通知单,那薄薄的一张纸,却犹如千金一般沉重,一个个黑色的字体像小丑一样在她眼睛里跳动,樱木子只觉得冷,寒彻筋骨,一切意识忽然离她而去,眼前的灯光人影倒置,一切都陷入黑暗,天地突然静寂无声,她都没来得及挣扎一下就软着身子倒了下去。
等她醒来的时候发现躺在床上,入目都是白色,艰难的转动思维,才渐渐想起这是医院,她一惊,慌忙折起身,动作太猛一阵晕眩接着袭来,她闭着眼等着那一阵晕眩过去,连鞋子都顾不得穿就冲了出去,门外守着人,急忙馋着她,对她说:“手术完了,人被送进了监护室。”
有人给她递了一双拖鞋,她就顺从的穿上,又麻木的被馋到重症监护室,是个套间,外面摆满了各种检测器,还在单调的嘀嘀响着,隔着大大的玻璃窗,她看到里面一张病床上躺着一个人,看似无知无觉一动不动,她都认不出来是谁,带着氧气罩,头上缠着白色绷带,身上盖着白色被子,很多很多的管子粗的细的都从被角伸出,连接在床周围的仪器上,里面还有几个人很忙碌的摆弄那些仪器,有个人僵直的挺立在病床前,似乎在凝视躺在那里不言不动的病人,虽然他穿着无菌服戴着口罩,樱木子只看身形也知道那是梁景生。她好像才明白,原来躺在那里无知无觉的,竟是梁齐。
梁景生从里面出来,摘下口罩的脸木讷的就像是被雕刻出来的,她听着医生用毫无感情的语调说:“病人颅底出血,并且脾脏破裂肋骨骨折,胸腹腔大量积血……部分脏器严重受损,你们要有思想准备,病人随时可能……我们已经尽力。”樱木子困顿的盯着医生一张一合的嘴巴,都听不明白他在胡扯些什么,怎么可能?他们再过几天就要结婚了,会像世间最幸福的夫妻那样美美满满长长久久的生活下去,他们会儿孙满堂每天过着蜜一样甜美的日子,梁齐还说他爱她爱的都想时时刻刻把她揽在怀里,连一秒钟都不愿分离,他怎么可能舍得离开,不可能。
她刚想嘲笑医生的胡说八道,他们身后忽然发出警报,“嘀——”拖长音调的蜂鸣声直直的刺进每个人的耳膜,又有几个医生冲进去,她听到里面有人喊:“病人心脏停搏!”
樱木子傻子一样站在那里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茫然的去看梁景生,他的额头上有汗脸色却灰败,连嘴唇都没了血色,那么大的个子竟然抖得站不住,立刻有人上前搀扶他,他就像一个老态龙钟的老者一样佝偻着脊背,整个人就像瘫痪了一样被轻易地搀扶到一边去。
他忽然听到“呯”的一声,扭头看向里面,却是医生惦着除颤仪竭尽全力抢救,试图把梁齐从死亡的门槛前拉回来,又是“呯”的一声,仿佛强劲的电流都击在了她的身上,她就猛地一颤,当那嘀嘀的短促响声再次亲切的传来,她就虚脱了般浑身都是汗,麻木的腿再也不能支撑她的重量,胳膊上一直紧紧拽着她的那双有力的手,及时的把她拖了出去。
那一夜她一直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却再也没有,面如死灰,看着眼前犹如被卡带的胶片一般重复着平静,蜂鸣,然后是好多的医生护士冲进去,拼了命的要把他从死神手里夺回来,直到这个城市里升起里第一丝曙光,本是所有美好希望的开始,可怕的蜂鸣声再次响起,可那个被樱木子深爱的男孩子,却再也没能被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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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梁景生一直立在那里,当医生满面遗憾的从病房里出来,当女人疯了一样冲进去,当背后不知是谁忽然哽咽一声,然后哭声四起时,他就恍然的往身后看了一眼,他瞅见小钟抓着头发慢慢蹲在地上,特瞅见几个曾跟着他出生入死有难同当的铁哥们泪如雨下,他们都是流血流汗不流泪的真汉子,可现在他们哭的稀里哗啦如同孩子,他的心里沉的如心掉在了脚底下,可他还不愿意相信,有人迅速上来搀着他的臂膀,他就恶狠狠的甩开,大步走向病房里。
他还没进入里间,就听见女人哭天抢地的嗓音,凄厉的如同刀子刮在铁器上,声声歇斯底里。里间还有医生,却是冷漠又从容的把那些粗细不一的管子从梁齐的身上取下,他们见惯了生死,几乎天天都有人带着微弱的呼吸被送进来,然后又被送进冰冷的太平间,面对比这还惨的景象也是见怪不怪早已麻木。
梁齐被摘掉氧气罩的脸上是灰白的死亡颜色,一阵晕眩在梁景生的闹钟炸开,他晃了晃身子抬手扶在门把上,身后跟着人,却是不敢再上前搀扶。
梁景生木然的站在那里,没有知觉没有意识,什么都没有,仿佛一切机能都已经丧失,有人抖开手中又宽又大的白色床单,覆上病床上还睡着的梁齐,他无知无觉的身子被一点一点的遮掩,知道直到整个人都被遮盖住,他才骤然明白是没有半分希望了,所有的希望全部破灭了,他最疼爱的弟弟,他最宠爱的手足,小时候会软软的窝在他怀里,长大了就发誓要自力更生不让哥哥替他操心,永远都是精力旺盛或喜或嗔或为了爱情据理力争的他唯一的弟弟,是真的不会醒来了,他在以后的日子里,是再也见不到了……
那个女人突然发疯一样扑上去,紧紧抱着梁齐的身子,嘶声力竭:“你起来!你睁开眼睛!我求求你啊……”有人冲过去想要把她拉开,可她抱的那样紧,哭声嘶哑而绝望,明知道已经是不可能却再也不放手,那哭声凄厉的犹如一把刀,剜在梁景生的心上,所有的痛楚伤心仿佛都在这一霎那涌了上来,所有的坚毅冷静也在一瞬间分崩离析,眼前一切轰然暗去……这辈子面对生死都是冷静坚如磐石的梁景生,似是哽住一口气,终于忍受不住剜心的悲痛,就那样仰面往后倒了下去……
窗外的天空阴霾低沉的铅灰色,大块的阴云沉甸甸的压下来,似都压在人的心上,外面很吵,那些固执的警察一直在跟徐景峰交涉,想要法医进一步了解梁齐的死因,可徐景峰怎么会愿意,他暴跳如雷破口大骂,指挥身边的人赶走这些酒囊饭袋,他们要自己解决,用江湖规矩要那些残忍害死梁齐的人血债血偿。
房间里的每个人都是眼红红的沉默不语满面悲伤,连房间里的空气都流动着无声的悲恸,梁景生昏倒已经几个小时了都没有睁开眼睛,可小钟知道他已经醒了,乌沉沉的睫毛轻微颤动,他只是不愿睁开眼睛,不愿面对梁齐已经永远不在的事实,他只是想,那么真诚那么善良的人老天爷都瞎了眼睛让他死了,这世间还有什么是值得留恋的,他那么辛苦的把他拉扯大,从软手软脚到有了自己的主见,他那么乖,那么听话,而他为了事业越来越忙也为了能好好保护弟弟不受伤害,梁齐都是没有怨言的理解他,他还记得梁齐刚上大学的时候,为了一件帮派相争的事情都快一年没有见到他,再次见到他的时候他那么高兴,拉着他给他讲在大学遇到的有趣事情,还红着脸说有很多女同学都很喜欢他,那一次也是梁齐长大后唯一的一次,兄弟俩躺在一张床上,他彻夜都在听着梁齐的唠唠叨叨,他甚至还说,哥,我去了同学家,他嫂子对他可好啦,你也给我找个嫂子吧,特会持家贤惠知道心疼你也对我好的那种,像咱妈。
可他除了照片都没有见过那个任劳任怨,有了委屈也是默默咽下的女人。
一幕幕往事都在他脑中如胶片重放,从来都是快意恩仇就算泰山崩于眼前也是泰然自若,一身铮铮铁骨的梁景生,两行清泪终于顺着他的眼角流进鬓发里,他最亲的两个人,都湮没在他的生命旅途里。那是小钟他们第一次见到大哥流眼泪。
小钟他们尽了一切努力想要阻止梁景生去追悼会现场,怕他无法承受那种悲痛的场面,他惨白的像是失去了魂魄,整天不吃不喝,连站起来都是颤抖的如同风中的纸人,可他坚持去送梁齐最后一程,那是他生命里最重要的人,他最亲爱的弟弟,他唯一的亲人,这最后一程,怎么可以少得了他呢。
下车的时候梁景生被人架着胳膊搀进黑帘的大厅,又阴又冷的大厅正中央摆满了白色的花,梁齐的照片被放大悬在挽帘的上方,他一抬头熟悉的笑容就映入眼帘,铺天盖地的悲痛就席卷了他的神经,身子一软,搀着他的那些人立刻就把他架到一边去了,又有人被搀着进来,却是樱木子,她憔悴的似是一朵已开败的残花,眼神呆滞疲乏而空洞,身上的衣服皱巴的如同被揉过的菜叶子,可当她看到那张高高悬起的照片时,空洞的眼睛里忽然就燃起了一点光,像是即将熄灭的炭火中还燃着最后的一丝余烬,她痴痴的看着,被别人架着的双手紧紧的攥在一起,整个身子都在巨雷抖动,她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却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去凝视那张照片,隔着薄薄的冷冷的玻璃框,梁齐也在含笑凝视着她,就像从前一样,就像从来不曾分离。
架着她的人想要把她架到一边去,想要她坐下歇一歇也好,从她下飞机到现在她都没有合一下眼睛,可她像一截枯木一样杵在那里痴痴的看,脚下生了根般拉不动,别人也不敢勉强,只得让她那么僵站着,她的嘴唇上一层青紫,下巴无声的颤抖,似是伤心过度,她这样绝望无声悲恸的样子看起来实在可怜,最可怜的是照片里的人,他那么年轻那么爱她,就像一缕阳光照亮了她内心的阴暗,给她扭曲的人生带来希望,可连他都不在了,连他也要离去,她刚刚失去养父,紧接着又失去他,她都不明白为什么最该死的人还活着,而她的梁齐却要永远的离开,从此殊途再也不能携手同归,
很多人前来吊唁,大都是梁齐的同事梁景生的朋友,她身边只有闻讯赶来的纪云,她流着眼泪死死的抓住她的胳膊,仿佛是怕她会随梁齐去了,要是可能她真的想就这样随他去了,以后再也没有人会像他那般宠爱她容忍她了,她的世界随着梁齐的离去已经坍塌只留一片废墟,很多的鲜花、花圈被摆在沉重的棺木前,一层层一丛丛,而梁齐就睡在那里面色安详,只有照片中的他还含笑注视着向他深深鞠躬的众人,她看到又有人从大厅门口大步走来,男人身形高大面色凝重,他的身后跟着人抬着巨大的花圈,他在棺木前深鞠躬后曾瞥了她一眼,有人上前在他的胸前别上一朵小白花,然后他走到梁景生跟前握着他的手,小声的说着什么,后来她才想起来,那人姓潘,她记得那天他并没有走而是留下,陪着似是没了魂魄的梁景生,一直呆到灵车到来。
那一天的很多事后来樱木子都不记得了,她一直都是浑浑噩噩任人摆布,有人把手按在她的背上,需要她鞠躬的时候那只手就轻轻的按一下,她就机械而麻木的弯下腰,有人把她架进都是鲜花的灵车里,她就木偶一样坐在一边,只是用手扶着透明的水晶棺木,手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