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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天鹅 THE LISTENER 第四幕 结局
L‘oiseau, dans le lac sombre où; sous lui se reflè;te
La splendeur d‘une nuit lacté;e et violette,
me un vase d‘argent parmi des diamants,
Dort, la tê;te sous l‘aile, entre deux firmaments。
一本书掉在我的脚下,法文原版的《孤独》。底下写着作者,苏利普吕多姆。
“啊,抱歉,那本书是我的。”我弯下腰把书拣起来递给她,女孩道了谢离开。7月流火的天气,她依旧全身黑色,脖子和胳膊上套了藏银和绿松石,短袖Tshirt上大大的VAMPIRE字样格外醒目。“东方是没有吸血鬼的,”我记得德库拉说这话的时候一脸嚣张,“他们根本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生物。”如果不是因为白天,我真想现在就把他从棺材里揪出来,让那个老古董睁大眼睛看看现代东方人的思维已经进化到什么地步了!
正当我唏嘘不已的时候,那位VAMPIRE小姐又回来了,手里拎了个大包,还抱着那本诗集。“原来我的座位在这里,”她努力想抽出她的座位牌给我看,不好意思的笑笑,“我走错了。”
“这是聪明人常犯的错误,”我站起身,帮她把书包塞进行李箱。“托运会让你轻松很多。”
“航空公司有规定的,我的行李已经超重了,”她无奈的摊摊手,“我托运了另外两只箱子。”
“你去伦敦读书?”
“对啊。”她坐下来,开始收拾她随身带的另一只挎包。
女孩有着黑色的长发,整理出美丽的发卷。她的眼睛很大——刚才我就注意到,黑瞳中闪耀着奇异的橘红,却没有佩戴隐形眼镜的迹象。
飞机起飞了。收起遮阳板,女孩和我同时架上墨镜。
“你也不喜欢太阳?”女孩转过头,用一种我很熟悉的笑容对我微笑。在那一瞬间,我似乎从她身上嗅出了一些同类的气息,但事实告诉我这不可能。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女孩,一个随处可见的留学生,唯一不同的也许只是她这身打扮,她对吸血鬼感兴趣?
美丽的乘务员小姐开始推车送饮料,女孩和我同时要了番茄汁。
“你也喝这个?”
“我是吸血鬼。”女孩眨眨眼睛做个鬼脸,露出了她的小尖牙。那不是吸血鬼的牙齿,不够尖利,但是同样洁白,精致。这是她第一次提到VAMPIRE这个字。
“伦敦没有你的同类,你应该换航班去罗马尼亚。”
“我会去的,”女孩笑,“你相信特兰西瓦尼亚有伯爵存在?”
“当然,”我耸肩,“但他不在家。”
“他去哪里了?”
“中国。他来这里度假。”
女孩愣了一下,笑得前仰后合,差点就把盛番茄汁的杯子扣在我身上。“这么说,”她又笑了好一会儿,“我这趟欧洲是白去了。我只要在家等着他就好了,不是吗?”
“确实如此。”我补充,“如果你的目的只为了寻访吸血鬼。……你去读什么专业?”
“视觉传达。但是我不想做设计师。那个职业太普通。”
“所以你开始研究吸血鬼?”
女孩笑了。“说出来你也许不信,”她开始在挎包里翻东西,“我很早就觉得自己和他有某种联系,我疯狂的迷恋伯爵。”
“可是他肮脏、恶臭,面目狰狞,年龄老迈,手掌长毛,他怕大蒜、圣水和十字架,他在镜子中照不出影像,他可以变成狗、变成蝙蝠甚至化作烟雾从锁孔里钻出来……”我努力回忆着斯托克那三流小作家杜撰的吸血鬼经典,极尽诋毁之能事。
“那都是人们的误解,”女孩一本正经,一边在包里翻一边抬头对我说,“真正的伯爵是优雅有礼的,他的魅力超凡脱俗,他除了阳光外什么都不怕。”
“小女孩的幻想,”我决定吓吓她,“真正的吸血鬼非常可怕。他们会在暗夜的小巷中与你擦身而过,从你身后扑上来,按住你的肩膀,把牙齿埋进你的脖子——不要以为那种感觉很甜蜜,实际上它非常的疼,想象两把冰锥扎进你血管的感受吧!吸血的时候他们会非常非常用力,你会感觉整个身体都被吸空了,你根本叫不出来,也无法挣扎,你会听见生命一点点流逝的声音,恐惧是你唯一剩下的,除此之外你一无所知。”
“找到了!”她欢呼,从包里掏出一个小盒子。很明显我刚刚的生动描述她半点都没听进去。
“这种东西,伦敦有没有卖?”她打开盒子,充满期待的看着我。
那是一对獠牙。上面散发的气息让我想起德库拉,当然,人类什么也感觉不到。从盒子被打开的一瞬我就知道它不寻常,那白白的东西绝不是合成树脂,那是真货。因为我兜里就装着另外一对——我去猎杀时的吃饭家伙,让我惊讶的只是它们几乎没有分别。
“从哪里来的?”我重新打量面前的女孩,除去偶尔流露出的一点点让我感觉熟悉的气息外——我很想知道那到底是什么,她绝对是人类。这毋庸置疑。
“我在家里找到的。估计是我爸哪次出差带回来的吧,他也不记得了。”女孩很得意,“它们很棒对不对?我同学都很羡慕,让我去给他们买——对了,伦敦到底有没有卖的啊?”
“当然。很多店都有,还有酒吧。”我笑笑,我想人类不会分辨合成树脂和吸血獠牙的区别。
“到时候……你带我去买好不好?”女孩试探着问。
我从未见过这么大胆的人类女孩,但奇怪的是,我并不想伤害她。只感觉她的气息,她眼神的闪烁,嘴角的微笑,甚至转身的动作都让我感觉亲切,我觉得她像一个人,那个人我无比熟悉——如同镜子里映射出的——我自己。
“你怎么称呼?”
“奥黛尔。这是我的英文名。”她补充。“你呢?”
“洛特巴尔。”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个字,也许我应该说护照上那个假名库珀。但无论如何我不能说我叫奥黛尔——我们连名字都一样!撒旦啊,难道她是女巫化身的?
“洛特巴尔?听起来像魔鬼的名字。好酷哦。”
你那个不是魔鬼的名字?我在心里骂。“你名字怎么来的?”
“自己起的喽。奥黛尔是《天鹅湖》里魔鬼女儿的名字。”
这个不用你告诉我吧?我几乎要翻白眼,“我的意思是,你怎么会想到这个名字?”
“我认为自己是奥黛尔的转世。”女孩一句话令我为之气结。
“你有什么证据?”我目瞪口呆。
“直觉。”女孩看着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我开玩笑啦。”然后她歪过头,饶有兴趣的看我,“你真相信我说的话?”
“什么?”
“我是说,”女孩顿了一下,直直盯住我的眼睛,“以前我给人家讲这些的时候,没有人会当真的。他们没有一个人相信伯爵存在,他们都认为我在开玩笑。”当她望向我的时候,瞳孔中的橘红色一直在跳动,美丽而妖异。
我笑了。“你要不要德库拉的手机号码?”
“你的朋友?他也像你一样有趣吗?”女孩笑嘻嘻的看我。
我叹了口气。意料之中,我知道人类从来不肯相信真话。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谁?”
“德库拉,你的朋友。”女孩又要了一杯番茄汁,小口的抿,皱眉,“加工果汁把番茄的原味都破坏了,还是鲜榨的味道好。”
我失笑,“你可以换别的饮料。”
“不,我是吸血鬼。”女孩很固执。“说说你的吸血鬼朋友吧。”她继续皱着眉头吞果汁。
“他住在特兰西瓦尼亚,不过很喜欢到我家串门。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他不抽烟,对酒精过敏,最喜欢的食物是微波炉烤老鼠血。”
“老鼠血?”女孩差点把眼睛瞪到我脸上,“他真的吃老鼠?”
“当然。在这方面他从不比一只猫头鹰或者蝙蝠逊色。”然后我补充,“我认为斯托克的小说里应该加上这句。”
女孩大笑。“那么下次我们一起去特兰西瓦尼亚拜访伯爵吧!”
“好啊,”我抬头看着舱顶的灯,“那鬼地方我已经去过几百次了,和回自己家一样。”
“几百次?”女孩睁大眼睛对我上下打量,“容我冒昧,请问你多大了?”
“三百二。下个月生日过后就是三百二十一。”
“我是认真的。”女孩皱了皱眉。
“我也是啊。”我扭头看她,笑了笑,“暂且算二十三吧。”
吃饭的时候她拿出一本书,《血与黄金》——安妮·;赖斯的吸血鬼纪年之一,从封面我认出是英国的版本。“安妮阿姨是我最喜欢的作家,”女孩说,“她的VC系列一直是我的最爱。”然后她补充,“千万不要买美版,版面设计比英国的差好多,非常没品。”
舱外气流的碰撞,机身开始颠簸。恶劣的饭菜在折磨我的胃。
“和我说说,”静了片刻,女孩突然开口,“讲讲你的故事。”
“我的故事?”我睁开眼睛。
“你好像有心事,”她犹豫着,阖上书本,“让我听听你的故事吧,我们的旅程还有很长。”
我在沉思。既然无论我说什么她也不会相信,我特殊的身份就不再重要。无论是欢乐还是悲伤,与他人分享总好过独自承受。我需要聆听者。
“你一直都住在伦敦吗?”她开始提问了。
“很显然不,”我十指交叉,翻叠着自己的双手,抬头看到舱顶的小灯在机身的颠簸中一亮一灭。我想起了烛火。“对于某些人来说,时间很漫长,他们陶醉在自己的生活之中,机械地随着世界的轮回运转,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而另一些人追逐名利,渴望得到更多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他们终其一生拼命的工作、学习,时间对他们来说永远都不够。但对于我们,我,我哥哥,还有德库拉,时间对我们毫无意义。正如我告诉过你的,我出生于17世纪。”
女孩开始想笑,后来终于保持沉默。17世纪,她喃喃重复了一遍这个日期。“你们靠什么为生?我是说……”她沉吟了一下,“你的职业。”
“看守父亲留下的城堡,接受附近村民们的膜拜。”我笑了。渴血的烧灼感在我的喉间翻腾,我看了下手表,我必须再忍耐八个小时。女孩把她的杯子递给我。“喝吧,”她低声说。
我一口气吞下大半杯番茄汁,她立刻叫乘务员又送来两杯。“这里只有这个,”她笑笑,把她的那杯一并放在我的桌板上。
她话中的安抚意味让我惊讶。“你说什么?”
“你真正想要的是鲜血,不是吗?”她眨眨眼,“如果你保证不在我的皮肤上留下伤痕,我倒是很乐意贡献。”在她说话的时候,我又感觉到那种熟悉的同族气息,不,不是同族,那种感觉,就像撞到镜子再反射回来一样,强烈而迅速。我惊疑不定。
“哈哈,我开玩笑的啦!”她伸伸舌头,“我们继续说故事。”她的笑容很无邪,黑瞳中闪耀着灿烂的橘色。
“我有一个双胞胎兄弟,我们外表一样,但性格却完全不同……”我从奥杰托讲起,讲到小时候的梦想,我们的争执;然后是天鹅,猫头鹰,还有王子西格菲尔多;我讲到王子肩上的烙印,讲到我和奥杰托的赌约,讲到那场盛大的皇家舞会。我为她描述那些香料,锦缎和挂毯,描述那些如猫般的优雅女子和惊为天人的纤细少年;我描述那些乐队的演奏,描述狭长餐桌上葡萄酒与干酪的种类;我让她想象皇后的威仪,会场的奢华和舞步的繁琐。
昏暗的照明中,女孩向乘务员要了毯子,蜷在椅子上静静听我讲述。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滞,舱外翻卷的气流拉我回到两年前那个暴风雨的夜晚——紫色的电光在会场上空炸响,我从皇后房间的玻璃窗看到了西格菲尔多。
雨声在数十里外响起,如万马奔腾掩杀过来,迅速的围住了他。远处一片茫茫的灰白,铺天卷地,敲打玻璃窗如愤怒的鼓点。既而腾起朦胧但冰冷的水雾,模糊了视线。人影消失了。
我一跃而起,顺手拉过倒悬在墙角黑暗下的吸血鬼。我跳出了窗子,身后断续着无意识的呻吟。雨里有血的味道。浓烈。
漫天遍野都是雨,匆忙而凌厉地交织、翻卷、奔腾。头顶紫青色划闪硬生生分数十路切开厚重的稠云,倏的隐入苍穹泥泞,拉起蛰伏已久的暴戾雷霆,发出惊天动地的一声大吼,惊得风蓦的住了,只剩下漫天冰冷的雨,滴滴答答,如同一曲古老的安魂弥撒。神圣的钟乐在天堂撞响,精灵们在雨中尽情地沐浴着。
我看到了西格菲尔多。
舞会已经结束了,皇后如愿以偿得到了她的情人,今晚就是她刻骨铭心的新婚之夜。她和死神打了一个必输的赌,赌注就是她的生命。她把感情和肉体同时出卖给了魔鬼,就在我跳出窗子的刹那,德库拉代我收下了她昂贵的嫁妆。
至于可怜的小王子,他始终没有找到他的新娘。他的艾米莉爱上了吸血鬼,女妖妲尔维拉渴求着他纯净的灵魂。他在旷野里奔跑,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