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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身体,千万条地狱的怨魂凝成我不灭的灵气。我轻盈地迈步,在暗夜里,去寻找那个将被迷惑的生命,用他新鲜的血液,涂抹我的嘴唇。
不,停下!其实我一点都不喜欢鲜血,我只喜欢风花雪月。
所以我还是回到了伦敦,因为这里遍地都是艺术学校。不过我毕竟搬出了那个始终安不上网络的学生公寓。噢,没错,我是个魔鬼,我本应该有一座属于自己的城堡。但上个月我从罗马尼亚回来之后,我发现它已经被大火烧光了,什么都没有剩下。
于是我悻悻地回到市中心,在学校附近临时租了间房子。
再次回到学校的时候,我已经旷了两个星期的课,不过艺术学校嘛,就算你两个月不来也不会被开除的。
就在我回去上课的第一天,我们的系主任欧洛克教授,那个满面红光的爱尔兰小老头,罗兰?巴特的崇拜者,拿着我的符号学论文兴致勃勃地来找我。
在罗马尼亚的时候我做过很多梦,我隐隐约约地记得,我梦见自己的论文得了A。但这只是我个人美好的愿望而已。我的论文没有得A,事实上,当我在头脑中扫描了全年级学生的论文成绩,我看到他们中间最高的分数是B。尼克和亚历克斯根本就没有过,戴比和威廉都得了C。而我低下头,惊讶地看到自己论文上欧洛克先生龙飞凤舞的笔迹,赫然是一个“B+”。
欧洛克先生说了很多废话,但是我根本就听不进去。最后他满意地拍了拍我的肩膀,让我“继续努力”,然后蹦蹦跳跳地走了。他头顶的气旋跳动出灿烂的玫瑰红色,就好像他一贯鲜艳的领带。我看到他的思想正在说,他打算写一封推荐信给他当初在皇家美术学院的导师,推荐我去这所全世界最好的艺术学院读研究生。但他显然还不确定是否要把这个告诉我。
当我走去摄影教室的时候,我看到尼克已经成为了我的拍档。他在医院里躺了一个多星期,现在拄着拐杖来上课。这个样子让他看起来没有以前那么讨厌了,而且谢天谢地的是,他对我的兴趣也终于转移到了某个更加安静的插画系日本女孩子身上。
希腊帅哥亚历克斯终于退了拉丁语课。当我以为他终于想清楚,不再浪费时间和金钱在他已经掌握的东西上,他却告诉我,他转去了希腊语教室。
“那是你的母语!”我惊讶极了。
“所以更加容易拿到学分。”他耸耸肩,然后哼着一个快活的希腊小调去上课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叹气,就像我以前说过的,如果他的大脑能赶上他外表的十分之一,他早就成为全年级最优秀的学生了。
而我的好朋友,威尔士女孩戴比,她和男友威廉的关系日渐稳定,早在新学期开始之前,他们两个已经在威廉家附近另外租了一套房子。
暖房聚会的时候他们邀请了我,当然还有尼克、亚历克斯等一大帮学校里的朋友。
那天晚上,他们买了好几箱啤酒和伏特加喝了个痛快,音响里放着震耳欲聋的摇滚乐,所有人都在颤动的灯光下摇摆着身体,就好像回到了我们以前一起去“黏液”俱乐部的时候。
我抱着酒瓶醉倒在沙发上,看着我的朋友们在乱糟糟的房间里疯狂扭动,我的思维渐渐变得模糊,直到我听到有人在叫我。
戴比从厨房里探出脑袋。“奥黛尔,”她大声喊我的名字,“你那个优雅深沉的男朋友呢?为什么不把他也叫来?”
男朋友?我没有什么男朋友。我是深渊中的魔鬼,一个人孤独地出生,再一个人孤独地死去。如果我愿意,我会去诱惑那些年轻英俊的孩子,我会啜饮他们的鲜血,再吃掉他们的灵魂。我不像戴比一样需要人陪伴,我不老也不死,我可以永无限制地挥霍青春。我可不需要什么男朋友。
我茫然地看着她,我的眼睛醉意朦胧,我听到自己含糊地开口:“你在说什么?”
“你去年在万圣节舞会上遇到的那个人,”戴比说,“后来你们还约会了好几次呢!”
“你到底在说谁?”我眯起眼睛。
“我听到你叫他D。好像还是位很有钱的伯爵,”戴比倒在威廉怀里咯咯地笑,“后来怎么样了?”
D。这个字仿佛有魔力的咒语,瞬间把我拉回了那个时刻,当我在布朗城堡的大厅中醒来,当我从地狱的深渊带着红莲烈火苏醒,一个人冲上来抱住了我。
他的衬衫烧毁了,连眉毛头发都烧焦了。他的样子异常可笑,但他的声音却很严肃。
我是弗拉德?德库拉。你可以叫我D。
有什么东西正在敲我的头,一下又一下,仿佛午夜十二点的钟声。
“哦,我差点忘了,”威廉突然跑到茶几那边,翻找上面摞着的一堆杂志。“我奶奶上个月给我寄来这个,让我给你,但是我竟然忘记了。”他不好意思地搔搔头,递给我一个雅致的白色小信封。
我接过来打开,里面没有信,只有一张很旧的塔罗牌。
大阿尔克纳第七张,战车。
牌面上是一个穿着战袍的黑发男子,年轻而英俊,他的战车中央有一条尾巴缠绕在脖子上的龙。
这是一个古老的标志,代表着中世纪一个为基督而战的骑士团。我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标志。但是我的头疼得实在太厉害了,我什么都想不起来。
“奶奶让我把这个给你,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威廉扶了一下他的黑框眼镜,耸了耸肩,“你在罗马尼亚的时候找她算过命吗?”
我茫然无措地看着威廉,听到他继续对我说:“奶奶让我告诉你,这张牌代表的是过去还是未来,完全取决于你。”
我紧紧捏着那张破旧的塔罗牌,头脑间一片空白。他说的一切似乎很熟悉,但是又很遥远。我不记得自己曾找过苏菲奶奶算命,但我却记得那张牌。六百年前东欧永不停息的战火中,他的战旗在冷风中猎猎飞舞。我看到战马上意气风发的王子,那个罗马尼亚的英雄,以龙为名,为基督而战,在无数次击退土耳其人的进攻之后战死沙场,却在一个血红色的新月之夜,化身恶魔,浴血重生。
他的名字是弗拉德。苏菲奶奶说,他是我的过去,也是未来。
我捏着那张塔罗牌跑出大门,甚至来不及向他们告别。戴比和威廉还在身后叫我,我磕磕绊绊地跑上街道,然后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迷失了自我。
今天是情人节。空气里弥漫着玫瑰的芬芳,路灯下,商店门口,公车站牌前,到处都是捧着玫瑰的人,脸上洋溢着幸福和羞涩,等待着他们的恋人。
“要搭车吗?”我听到一个尖锐的刹车声音,一架通体漆黑的哈雷机车停在我身边,黑衣的驾驶者摘下了头上亮黑的头盔,露出一对湛蓝色的眼睛对我微笑。他的金发全部竖立在头顶上,耳朵、眉骨、嘴唇和石头上全是金属环。我惊讶地发现我竟然认识他。
“奎因?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本来想去参加戴比他们的聚会,但是我迟到了,”他耸耸肩,“不过看起来已经结束了。要不要搭个便车?”他扔过来一个头盔。
我接过来,“我们去哪里?”我问他。
“送你回家而已,别想多了,”他笑,露出一对可爱的小尖牙,“我刚刚起床,一会儿还有约会呢。”
引擎发动了。我紧紧抱住他的腰。他的身体明明毫无温度,但我却觉得温暖。我记得以前也有一个人,他的身体也是如此冰冷,却可以让我手心出汗、全身发热,他只是简单地看着我,我就觉得那是世界上最美好快乐的事情。
伦敦城夜幕初降,哈罗斯百货商店的大小橱窗全部亮起了灯,整栋大楼就好像一个灯光闪耀的城堡。也许奎因超自然的感知让他可以避过所有的障碍和警察,他带我飞驶过车水马龙的皮卡迪利大街,我看到丽兹酒店的中央水晶吊灯闪闪发光,眼前一切都变成了梦境里用宝石和钻石交叠编织起来的网,高高悬挂在夜空中,然后幻变成漫天的星星。
特拉法加广场深蓝色的天幕下,我看到罗马式的圆柱沉默地伫立在那里,支持着整个深沉而古老的国家画廊。画廊闪烁的射灯直达高高的天幕,希腊诸神在天国中觥筹交错,他们偶尔抛洒出甘美香稠的葡萄酒,于是天空中就绽放了礼花。
红色、粉色、绿色、紫色的焰火在天空中争相盛开,仿佛一场来自天国的盛宴。我仰起头,看着璀璨的天幕,看着那些灿烂的礼花欢腾跳跃,然后形成了一张熟悉的脸孔。
苍白美丽的脸,柔软亮泽的黑色长发,还有那一对深邃神秘的灰色眼睛。
我很喜欢你,奥黛尔。你呢?
在海格特墓地的焰火中,在新年午夜的钟声里,他俯下身,轻轻覆上我的嘴唇。
一个如此绵长、湿润而甜蜜的吻,瞬间就让我忘记了整个世界。
忘记整个世界,忘记时间,忘记岁月,忘记了自己曾经是多么义无反顾地爱过一个人。
爱情的悲哀并不是不能忘记,而是突然有一天,你忘记自己曾经爱过,你忘记了,在万千世界之中,在苍茫星空之下,你和他一起度过的那些时光,忘记了他的温柔,他的笑容,还有他怀抱的温暖。
“情人节快乐,奥黛尔。”奎因突然打断了我的思路。他停在我家门口,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CD。
“这是什么?”
“情人节礼物。我觉得你会喜欢。”他故作神秘地笑了一下,然后在巨大的引擎声音中消失。
我摇摇晃晃地走进家门,在黑暗中把那张盘插入CD唱机。
一阵熟悉而悦耳的前奏过后,大卫?鲍伊的声音响起。
“在你眼中深处,有一种悲哀的爱,如同苍白的珠宝。”
我记得,当奎因还是学校DJ的时候,他曾经在万圣节舞会上放过这首歌。
那时候我刚到学校,我拒绝了当晚所有人向我邀舞。
直到人群中那个人向我走来。
“我会用金色涂抹你的清晨,我会旋转你的情人节之夜。当整个世界沦陷之时,我会在你身边。”
午夜十二点的钟声响起,当整个世界沦陷之时,那个陌生人向我走来。
踏破了三百年的时空,无论是人类还是魔鬼,无论我是谁,当我再次看到那对灰色的眼睛,像两颗透明的灰色水晶,里面映出我的影子,魔鬼的女儿奥黛尔,那个倔强、坚强而愚蠢的小女孩,因为自己所谓的骄傲放弃了爱情。所有的苦涩,所有的悲伤,我看到那个在梦境里双手交织的影子,哭泣着在他身后追逐他飞扬的黑色披风,让夜风和流水传递她的讯息,偷偷告诉那个深深埋藏在她心底的人,其实她很爱他。
她被地狱的红莲之火燃烧成灰烬,她用残余的一半灵魂变成魔鬼陪伴在他身边三百年,直到另一半灵魂得到转生的机会。这一世,她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女孩,但她愿意放弃一切,等他回来。
所有的一切已经被写在了星辰之间,在掌纹主宰的命运里,在这个情人节的夜晚,当玫瑰馥郁的香气弥漫在空气里,当整个世界无可避免地沉入爱河,天上每一颗星星都在争相讲述着这场跨越了六百年时光的爱恋。
皎洁明亮的月光从敞开的窗口洒进了房间,我嗅到浓浓的玫瑰香气,我惊讶地看到房间里到处充满了深红色的玫瑰,红得如同恋人心脏的鲜血,红得如同鸽子的脚,红得如同海洋深处的珊瑚。它们包围着我,环绕着我,淹没了写字台,淹没了大衣柜,淹没了所有的墙壁和地板,淹没了我的内心,却让所有的记忆浮出水面。
在所有的玫瑰和记忆中间,站着那个送花的人。
他是我的过去,也是我的未来。
我曾经用自己的骄傲告诫自己,不要轻易说出那个字,因为一个轻浮的决定,可能会伤害自己,或是他的一生。
短暂的人类一生。
或是,永恒。
灰色的眼睛静静地看着我,他在等待。
他已经等待了整整六百年。
“我爱你。”我听到自己终于小声吐出了这个字,不再害怕,不再猜忌,不再逃避,六百年的时光弹指一挥间,我一头扑进他那双早就为我张开的手臂,我看到他灰色的眼中消失了雾霭和悲伤,消失了之前所有我看不懂的情绪。
他的眼中不再下着冰冷的雨,我终于在里面找到了我自己。
“我爱你。”我闭上眼睛,再次清晰地开口,感觉他温柔地吻去了我的泪水,然后覆上了我的嘴唇。
地狱之火_666的回复:
我也爱你,奥黛尔。直至时间化为灰烬,直至整个世界终结。
HAPPY ENDING。
尾声:塞巴斯蒂安的管家日志,2月22日,星期一
众所周知,伯爵已经搬来了伦敦。他并不是来度假的,他已经把全副家当都带了过来。
究其原因,伯爵几个世纪养成的穷奢极欲的生活方式让他无力偿还美第奇银行的贷款,新年的时候美第奇先生来收债,他只好把整座布朗城堡都抵押给了美第奇先生。
美第奇先生似乎早有打算,将布朗城堡及其周边地区改造成更有影响力的哥特文化旅游胜地,从而带动罗马尼亚和整个东欧的旅游业发展。我甚至怀疑那些贷款款项根本就是为单纯的伯爵而设计的,我不喜欢精明的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