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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知了?姓晏的?晏知?”
花夔这才觉得有些不对,赶紧伸指探脉。
“糟糕!坏事了!”
他把脉之后猛然一拍自个儿脑门儿,然后丢下晏知狂奔出去。
“来人!给爷拿两坛老陈醋来!”
……
窗外松涛阵阵,喜房中龙凤对烛燃烧正旺,蜡凝成块,灯花爆得噼里啪啦。除此之外,喧嚣声仿佛被隔绝在了千里之外,一点都听不见宾客络绎不绝的喜庆喧杂之音。
玉卿意刚进门拜了堂就被送到这里,她吩咐喜娘陪房丫头都下去,然后径自揭开了盖头。
鸳鸯并蒂莲喜帕掀开,露出一张娇姿艳质的脸。沃雪白肤,桃红双腮,水眸媚眼,青黛柳眉。今日的喜妆是她自己所扮,为了显出喜庆之意,她特意把眼角描画得微微上挑,乍见就如眼眸在笑一般。
只是,真切望向那双美眸,会发现里面寒霜凝聚,就连眉峰都无情横着,尽诉冰雪美人的冷淡锋利。
玉卿意打量了这间屋子一转,只见此处布置和普通的喜房并无两样,无非是红木雕花床披着红绸堆着喜被,桌上金杯盛满酒液,八仙银盘放了红枣花生桂圆瓜子等诸多干果蜜饯,寓意早生贵子。
不过,玉卿意依然在满眼的奢华摆设中看出一丝仓促敷衍。苏绣锦屏上,居然绣得是一树梨花。
梨韵如雪飞满天,飘问离人何途归?
良人离开太久迟迟不归,最后的结果,只能如一树梨花那般,风吹,便散。
玉卿意站起来先到桌前走了一圈,之后绕到房间一隅,瞧见红绸掩盖之下,角桌上有一块东西凸起,方方正正的。与此同时,她嗅到一股檀香味,可这会儿屋里并未燃香,味道是从角桌这里散发出来的。
难道是角桌这里供奉着什么佛像观音,日日敬香,故而形成经年不散的檀香味?
她牵住红绸一角,扯开了这道欲盖弥彰的遮掩。
“啊!”
玉卿意轻呼一声,不觉倒退了一步,心跳砰砰,是被吓到了。
一方灵位。
喜红布下,是黑漆白字的牌位,上面只书一字——杉。
鬼使神差,玉卿意受惊之后反而毫无惧意,伸手拿过那方灵牌,涂着丹蔻的手指轻轻抚摸过那个字,嘴里喃喃道:
“杉……为何没有姓?会是谁?”
正当她满腔疑惑愈来愈多,忽闻门外纷杂的脚步声。她赶紧放下牌位用红绸遮好,走回床边坐下,重新盖上盖头。
房门打开,沈灏走进来,直接到床边,用杆挑开新娘盖头。
“卿妹。”
他一如既往地温文尔雅,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兴许是因为洞房花烛夜,琥珀色的眼眸又多了几分柔情欢喜。
玉卿意抬眼对上,浅浅一笑,唤他:“景然。”
沈灏顺势在她身边坐下,体贴道:“累这么久饿了吧?我已经叫人去端杏露了,你稍等片刻。”
“我喜欢什么你总是知道。”玉卿意似赞似叹地说了一句,随后扬手一指,“我们还是先喝合卺酒罢。”
“好,先喝酒。”沈灏欣然应允,之后走过去端来酒,递予她一杯。
“合卺一杯,鬓丝同扭,吾愿与卿,齐眉同寿。”
沈灏说完祝词,同玉卿意交臂穿杯,一饮而尽,笑道:“卿妹,该你了。”
玉卿意不作言语,冲他笑了笑,也仰头吞下满满一杯酒。
丫鬟端来杏露,沈灏把闲杂人等都打发了出去,喜房便只余一对新人。他端着杏露送到玉卿意唇边:“卿妹趁热吃。”
“我自己来。”玉卿意笑着接过,舀起一勺先喂给沈灏:“景然你也尝尝。”
沈灏笑着张嘴含住调羹,眸弯似月,浅辉濯濯,仿佛嘴里的是一勺蜜糖,甜得心都要化了。
谁知还没等他咽下,只听玉卿意徐徐说道:“我三哥从来不喝杏露,沾一滴都会全身起满红疹。”
“咳咳!”沈灏顿时剧烈咳嗽起来,赶紧吐出嘴里杏露,眼里闪过一瞬的慌乱,立马解释道:“我居然忘了此事……卿妹,今晚我是太高兴了,一时就忘了这些顾忌……”
玉卿意垂眼,手捏调羹慢慢搅着碗中乳白露汁,面无表情地轻飘飘说道:“其实刚才,我是骗你的。”
她骤然抬眼盯着沈灏,面上一片冷淡疏离:“我故意那样说,只是为了试探你。若你大方揭穿我,兴许我还会保留几分信任,可你这般作态,摆明了是心虚。沈公子,做戏做到现在,你是不是也该以真面目示人了?”
沈灏一怔,脸上还带着不及收拾的惊愕狼狈。只是不消片刻,他忽而笑了,一扫方才尴尬,仍旧是成竹在胸的模样。
“你早就怀疑我了?”
“不算很早。”
玉卿意放下碗,挽起袖子露出腕上红莲,手指摸着莲蕊处的疤痕说道:“你确实很像他,举止说话神态表情……模仿得惟妙惟肖,简直堪称完美,我几乎也要被你蒙骗过去。而且你对三哥和我的事知晓得一清二楚,相信你在这方面下过不少功夫。但是假的就是假的,就算你能全部掌握对我们的过往,你还是漏掉一件事。”
“大火那晚三哥失踪,而第二日我是从外面回家的,故而别人都以为我是一早就离了家,所以才能逃过一劫。殊不知,其实那晚我一直在家里,不仅如此,我还是和三哥在一起。”
玉卿意指着红莲问他:“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在这里纹绣这个?因为那晚我和三哥吵架,争执中他打翻油灯烧伤了我的手,为了掩盖那些疤痕,后来我便纹了这枝花上去。当日你之所以在沉香楼门口牵着我的手说那些话,是因为你害怕我突然改了主意,故而用换脸的事提醒我,让我始终怀着一份愧疚感,让我不得拒绝。”
说着她又扯出颈间半截玉扣,道:“这枚玉扣是三哥送我的不假,我也确实很喜欢。不过,你又算错一件事。喜欢莲花的不是我,是三哥。”
“沈公子,我很钦佩你的心思和手段。一直以来你都有心接近我,甚至故意让我识破你这些‘小伎俩’。你做的每一件事都有目的,你无时无刻不在提醒暗示我你的身份值得怀疑。所以我就这样一步步走进你事先设好的局,到最后我甚至主动认定了你就是我三哥,并且深信不疑。”
玉卿意自嘲一笑:“你的高明之处也就在此,你不主动说,只是让我猜,猜来猜去,我有什么怀疑也扔掉了,只是认定我所想的答案便是真的谜底。”
沈灏是聪明的,他从不说自己是玉琅,更不承认自己是玉琅。可就是这种欲盖弥彰、破绽百出的否定,反而坚定了玉卿意的信念。
一叶障目,便是如此。
“从一开始我就没说我是他,是你一厢情愿地认定我是他。”
沈灏耸耸肩头,嘴带讥诮地问:“既然你都识穿了我,为何今日还要依约出嫁?莫不是你也看上了沈家的钱?还是你发觉自己爱的其实是我?”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玉卿意抬眸和他对视,目露无惧,道:“我不知道你到底有何目的,不过既然你费尽心思想娶我,我便索性顺了你的意,看你下一步要怎么走。嫁人而已,我又不是没嫁过。”
沈灏合手鼓掌,赞道:“胭脂夫人名闻天下不是没道理的,果然有几分真胆色。不过……沈家可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你这样好像不划算呢,为了一个可有可无的真相,赔上自己的后半辈子,得不偿失呵……”
“一切言之尚早。”玉卿意毫不在意,只是又问:“废话少说,今天我就想问个清楚明白。你到底是谁?你和我三哥是什么关系,为什么知道我和他的事情?三哥他现在到底在哪儿?!”
“在哪儿?我也想知道他在哪儿。”
沈灏居高临下地站着俯视玉卿意,眼里的柔情已被狠厉暴躁代替。
不一会儿他弯腰下去与她对视,眸里闪耀着暴戾的怒气,咬牙道:“我自然是沈灏,从头到尾都是!你应该问的是你心心念念的三哥到底是谁!”
不等玉卿意说话,他已经一把掐住她的下颔,迫使她抬头看着自己。
“你所谓的三哥玉琅,原本姓沈,名、杉!”
作者有话要说:瓦回家鸟!有木有想念瓦?!
真相就素,三哥杉哥(≧▽≦)/
第五十九章 问归
眼皮似被千斤巨石压住,意识渐渐恢复,可却始终不能睁眼。
“晏知?晏知?醒醒,快醒醒……”
耳畔持续不断的呼唤声扰得人心烦,加上口腔里还残余了浓烈的酸苦味道,晏知很想睁眼怒骂说话的这人一顿,他奋力张嘴,竟然说不出一个字,只能听到喉咙里的齁齁声。
怎么回事?为什么全身像被施法定住,动弹不得?
“完了完了,死知了不知道服了多少软迷散,两坛醋下去都还不醒。嫂子下手也忒重了,最毒妇人心!”
花夔在旁边急得口干舌燥,嘴唇都开裂了。他骂骂咧咧一阵,最后一咬牙,取出了银针。
“不管了,他妈的老子豁出去了!要是被你这混蛋知道软迷散是我拿给嫂子的,你小子醒了还不剥掉老子的皮?横竖是死,早死还来得痛快些!”
花夔下针在晏知头顶和胸口的大穴,慢慢捻着,极为谨慎。他抹了把额头,又神叨叨地自言自语道:“也不知道你小子以前怎么做人的,好好的媳妇儿不要,搞什么莫名其妙的和离,现在后悔了又想回头。你以为别人还等着你啊?女人的青春最耽搁不起了,是我我也重新找人了……你啊,这凶悍霸道的性子要改一改,知道不……”
重新找人?谁要重新找人?
晏知疑惑重重,愈加想起来问个清楚,只是身体还在禁制之中,迟迟不肯听从使唤。
“唉……其实我就不明白了,你俩明明都相互喜欢着,可为什么就是要走到这一步?那天嫂子带了张古里古怪的方子来给我看,说是什么迷药配方,缺了一味,叫我瞧瞧……你也知道我素来药痴,看见古怪东西就想捣鼓捣鼓。我头脑一热,就拿出了珍藏的软迷散显摆,后来经不住嫂子磨,便送了她一包……喂,先说好啊,我什么都坦白了,你可不准借此找我茬!我当时哪儿知道她是想迷晕了你,然后自个儿跑去改嫁……要是知道,借我十个胆子也不敢!”
改嫁?玉卿意嫁给别人了!
急火攻心,一股腥甜翻腾不已,涌上喉间。
“呃……”
一缕猩红沿着嘴角缓缓滑下,晏知终于张开了眸子。
“哎哟喂,你可醒了!”
花夔一拍大腿,赶紧收针扶起人:“你都睡了一天一夜了,急死老子了!怎么样?觉着哪里不舒服?银针刺激经脉催醒虽快,但十分伤身,说不准头晕耳鸣什么的……”
“你……你说谁改嫁?!”
晏知一把揪住花夔的手,硬撑着身子,从嗓子里憋出这一问。
花夔急忙垂下眼去,躲躲闪闪地说:“你先休息休息,等脑子清醒些再说……我去给你煎副药。”说完他站起来就要走。
“说!”晏知拼命使力拽住他,抬起眸子定定看着他,流露非要知晓真相不可的执着,“快说,谁要改嫁?是不是……她?”
手背青筋爆出,额角突突,满腔热血奔腾狂涌。愤怒、悲痛、憎恨……晏知死死盯着花夔,眼底通红,一如杀红了眼的野兽。
他怎么就忘了,那个女人是世间最无情无义的女人,空有一副惑人皮囊,内里却是蛇蝎心肠。
不对,她根本没有心肝!
从头到尾,由始至终,她都在报复他。她一直不出手,只为在最温馨甜蜜的时刻,给他致命一击。
痛,从骨头到发根都在痛,就算是幼时遭人谋害被灌下毒药几近身亡,也没有现在痛。
花夔被他凶悍的神情所震住,嘴唇嗫嚅道:“她……都过去整整一日了,来不及了。”
“嗷!”
晏知如猛兽狂嚎一声,一拳捶在身下床板,闷雷般作响。他掀被下床,径直就往屋外冲,脚步踉跄却不损信念坚定。
花夔迈步就追:“晏知你去哪儿?冷静冷静!别做傻事儿!”
晏知跌跌撞撞出了门,牵起别人拴在街边的马就翻身上去。殷血沿着嘴角不断落下,染在雪白衣襟上,血莲妖娆。
找到她,带回她,打断腿脚捏碎骨头把她关起来,实在不行……索性先杀了她再去陪她!
马蹄哒哒踏碎春梦,沉迷幻情中的人,该醒了。
喜房之中,红烛半残,沉香氤氲,玉卿意和沈灏仍然保持着对峙的场面。
沈……杉?
往事如浪涌袭来,玉卿意蓦地忆起那年初见玉琅。
夏日炎炎,她坐在树荫下的秋千上晃着脚,看着徐娘领来一个高个子男孩儿。
“小姐,他是老太太带回来的,以后有人陪你玩儿了。”
她歪着头,满眼好奇地看着这个瘦瘦的拘谨男孩子,问:“你姓什么叫什么?”
“我……没有姓,叫……阿杉。”
“阿三?唔,不好听不好听,你比我大,我叫你三哥哥好不好?”
男孩盯着她看了半晌,终于轻轻笑了,点头道:“好。”
三哥三哥,其实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