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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马车上仍是来是的那些人,除却严琛。芜茗没有留在王城,因为先帝死了,总不好给桃亦送个娘娘吧,不过我打心底里觉得,我们不是还进献了严琛嘛。
远城和芜茗坐在前头,我和长歌坐在后头。我隐隐担忧芜茗会给我夫君下个药什么的,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我的未来,不好说……我突然想起来长歌说先帝临幸了芜茗,可先帝不是对他的皇后很痴心吗?因为他的皇后早逝,便只有桃亦一个孩子。我看了一眼正在倒茶的长歌,突然感觉沧海桑田,人心难测啊。
长歌捧了杯茶,做到我身侧,轻轻放在案上,帮我舀开茶叶。一面问我:“叹什么气?”
我不觉我方才有叹什么气,许是心想间忍不住叹了口气也说不准,便告诉长歌:“芜茗长得这般国色天香,却再要埋没在北荒地界,真是可惜了。”
长歌愣了愣,茶水泼了一半,随即莞尔笑笑了:“你这样想,封王定是因为这样觉得你很好。”没等我反应过来,便自顾自地去拿了布擦桌子,又给我倒了一杯茶。
这样一折腾,茶水早凉了,并没有泡开,掺杂着新茶的苦味。我刚想嘲弄平时小心翼翼做事一向周全的长歌一番,抬眼便看见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惘然样子,又不忍心开口了。
我深深觉得,远城说的对,我真是一个善良的人啊。
又是山路崎岖十八弯,颠簸数日,闷在车中都快闷成毛豆腐了,才回到北荒。入境时寒风猎猎,熟悉的花草香与冰雪味道窜进马车中,我迫不及待地下车,想在冰原上滚一遭。我突然想起长歌从前说起先后的端庄,小心翼翼地觉得我和远城估摸着也快要到头了。这也没什么不好,我本就是山野里没教养的女子。
长歌拦不住我,只好大声喊车夫停车。远城闻声,快步从前边走到后边的车上来,我撑着帘子看着车轱辘还在呲溜溜地转,被吓得半死,喊到:“你停下来!我不下车了成不!!”
我喊完,他已然稳当坐在我身侧,含笑道:“哦。你说不下车了。”
“……”老子英明一世,此刻……中计了。
我赌气不想理他,挑着窗帘子看外边。白茫茫的雪山在远处欢快地奔腾着,绿松仍傲立在山路边上接着落雪。空旷寂寥的冰原与明朗的蓝天白云相接,简直美哭了。马车穿过根本没有地标的冰原,零散的居民房映入眼帘,我多想为车夫的方向感点个赞啊。
另外,远城此去三两月,目中所见城中生活与以往并没有什么不同,我觉得他这个封王当得这样无用,竟还被宫女那样景仰,北荒的女子应当普遍瞎眼。说完感觉不对,我也是北荒的女子。于是心下默默三声,呸呸呸!
下车时感觉总感觉少了个人,回头扫视一圈没看见芜茗。远城上前来走到我身侧,刚好挡住我眺望的视线,问我:“看什么?”
我说:“芜茗哪去了?怎么没看见她。”
话罢,他转过身去环视一圈,若有所思地抬了抬下巴:“一个婢女罢了,你关心什么。”
我没心没肺道:“嘿嘿,她长得挺好看的。”
“……”
远城说是被几个交情不错的来往商人邀去狩猎,回到北荒之后的第一顿晚膳,便只有我和长歌一同。
远城出门时穿得难得魁梧,与平日温文尔雅的形象大相径庭。背上的箭篓雕饰精美,我一眼看见其中箭尾的羽毛,同初见那日我面前的,一模一样。
我说:“你不许再像当时把我捡回来一样再捡另外一个人回来听见没有!”
远城笑了笑,认真注视着我的眼睛,郑重答道:“好。”
在远城出门后的一个多时辰后我就忘了他了,欣喜地看着熟悉的圆桌熟悉的茶盏,看着长歌舀着她刚熬好的八宝粥,觉得家真是一个温暖的地方啊。有的吃,我捏了一下长歌的脸……有的玩。
长歌的粥煮的不错,不油不腻,盐还放得刚刚好。但我不是很饿,虽然好吃也没有刚来时那般饿狼扑面包。对了这句话很熟,是谁说的来着?……好像是临近国家的一个作家,很出名,叫搞二鸡的。
长歌看我喝粥的时候一直笑,便取笑我:“哎呀你真是有福气啊……”
我认真地理解了一下她的意思,我和远城呆在一起这么久了,她要是觉得我是因嫁给远城而有福气,早就该说了。如此看来……只能说的是我喝她熬的粥而有福气了。怎么这么不要脸啊……粥熬得好吃什么时候也是可以嘚瑟的了?!
我刚准备把最后一勺粥吞进胃里,突然感觉心头一阵恶心。微微侧了侧身子,冲着羊毛地毯就开始狂吐。长歌看了一眼,默默拿了块布,肉疼地说:“想表达这粥难吃也不用这么直接吧……”
我没理他,继续吐,仿佛要把肝肠都吐出来才痛快。
长歌一惊:“娘娘,你不会是怀孕了吧?!”
去了三两月,回来倒不适应了。晚上睡觉时总觉得眼皮已经困得要粘到一块儿了,但脑子里却清明的很。昏暗的月光,和绰绰的帘影都落在眼里。
我照例数着羊,一边心不在焉地思忖怎么告诉远城我们有孩子了。思忖中隐隐看见远城起身穿了衣裳,推开门时回头看我一眼,那目光不是很分明,担忧,怜爱,全在里边儿。我觉得是我睡昏了,便不在意,翻了个身,又接着数。
而后听见对面厢房里有模模糊糊的人声。
一个低沉声音说:“谁让你来的?”
另个一个声音是柔弱的女声,微微颤抖,说话声带着男子拔剑的声音。那剑似乎就架在她的脖颈上,她哽咽:“我说……我……”
半晌,只听见有什么滴在木地板上的声音,因为夜深人静,听得格外清晰。我不晓得发生了什么,猜想自己是一路奔波,因着桃亦一事,又容易想得多,想起身又作了罢。
我那时又怎么会晓得,我以为远城会这样陪着我,长歌会这样陪着我,安然度日时,远城是怎样草木皆兵地保护着我,保护着北荒的子民。
作者有话要说:
、'上'
床前方桌上的蜡烛不知被谁点亮,房门开启又阖上时涌入的夜风吹得火苗左右摇曳明明灭灭。我把被子往头上一闷,妄想过几秒掀下被子又黑暗如初了。
可是没有。朦胧之中我感觉身边的被褥往下一陷,我难受地睁开眼睛,烛光还是亮着的,远城坐在床沿,深邃如幽潭的眼睛看着我,我情不自禁地颤了颤。再去打量他,才发现他衣襟上沾了几滴血,红的刺目。右手紧握着一把泛着冷光的长剑,温热的鲜血从剑身缓缓淌下,砸在地上,声声如古寺老钟,敲在我心上,惊心动魄。
“我……”我不自觉退到床角,惊恐地看着他手中的剑缓缓举起。我颤抖道:“远城……你……你做了什么?”
“我?”远城微微侧目看一眼手中的长剑,深邃的眸中映着烛光,其中的情绪,看不分明。而后他又偏过头来注视着我,语声淡淡:“芜茗是王室派来的,从小与桃亦一同长大。就在方才,她死了。”
“你疯了。”我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她死了,桃亦定然会提前将北荒纳入规划。”
远城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随即凝眸看着我,挑眉笑道:“我觉得你也有可能是桃亦的人。”
“我……我怎么会是?”我迷惘道,“明明是你带我回来的……可是你怀疑我。远城,是你让我走到你身边的。我从没有想过要靠近你……我原先,原先那样就很好……”
“可是现在你靠的太近了,除非死,你不能再回到原来。”
抬眼间,远城手中的剑已然停在我眼前。我不明就里,苦笑一声:“远城,你从前说我的眉眼,生得漂亮。”
他仿佛认真打量我的眼睛,可我的泪水从血肉模糊的心底源源不断地涌出来,早看不清他的脸色。良久,听见他风轻云淡的声音:“不过,像她罢了。”
他手腕轻轻转向,剑从我眼前收回,随后又猝不及防地朝我腹部刺来。一刹那烛光照在剑上,闪烁得我心间隐隐作痛。我还没来得及向他宣告我们的孩子。他该叫什么名字?会有和他一样的才华,我一样的眉眼吗?
我不知从哪来的勇气,徒手握住他刺来的长剑,任滚烫的鲜血顺着冰冷的剑身淌向他的手心,我目光冷冷地问他:“若你娶我不过是因为这双眼睛,那世间你要娶的女子,何其多?”
他不说话,低头看我刀痕深深见骨的一边手。冰冷的夜风从他身后涌进,他任由发丝被如柳絮般轻飘飘的扬起,良久,他收剑入鞘,凉凉道:“我回来时,不想见你。”
他负手站在窗边,给我一个愈眺望愈遥远的背影。仿佛等着我声嘶力竭地问他,问他为什么。我也想问他啊,前日的温柔缱绻都是因为什么呢?前日的花言巧语又是因为什么呢?可我浑身无力地跌落在床边,手心和地面融成一片模糊的血红,仿佛那个冬天里他在我强行心中塞进的那块温暖,终于化在血肉里了,他却要在这个杨柳抽枝的春天再将它硬生生地剜去……
我不晓得我是不是靠在床头哭了一整夜,哭坏了眼睛,醒来时才看不见东西。我挪了挪身子,感觉手心里传来钻心的疼痛,大抵是真的,远城真的不想见我了。
不远处有轻柔脚步声,还有水珠泠泠的声音。过了一会儿,一双纤细的手将热毛巾敷在我的眼前,我仿佛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下意识紧紧抱住那双手。继而听见长歌小心翼翼的声音:“娘娘……”
我一怔,晓得是我失态,缓缓松开手指,干笑两声。
沉默了片刻,长歌突然道:“封王他,不是故意要剜你的眼睛……”可以想象长歌看着我苍白的脸空洞的眼眶,像看见了丑陋无比的史前生物,温柔声音微微颤抖。
我晓得,远城不待见我这双眼睛,总觉得我是桃亦精挑细选的奸细,是等着他跳的坑。
“封王他,出征了……他说他回来时,不想见着你……”
我晓得,桃亦谋划着出其不意将塞外的部落打得落花流水,但留一线生机。等这些部落韬光养晦后要报仇雪恨时,又要远城去抵挡入侵。这样不费一兵一卒,北荒与塞外兼得。
我心知肚明,可我却问长歌:“远城他,出征什么?”
长歌心下推敲一番,才小心翼翼道:“公主连夜赶来,要封王去迎塞外来敌……”
是这样的。可是就算是这样又能怎么样啊……明知晓事情发展的轨道直直通向乱石嶙峋的悬崖,通向不可复返的万丈深渊……
我听见自己平静的声音响起,我说:“你出去吧。”
长歌支吾道:“这……”
“不用担心,远城回来之前,我一定离开。”
早走也是走,晚走也是走,且长歌性子也不知为何变得郁郁寡欢,有时终日都不说一句话,我赖在这里终归是没什么意思的。可我晓得远城此去定然是一场恶战,虽然大庆的中原地带有精兵良将万千,但不会在北荒精疲力竭前上战场。桃亦没有给北荒留活路。这不知何等煎熬的岁月之中,我要生下他的孩子。
最重要的是,留在这里,还能蹭饭,算是为他生孩子的辛苦费了。
我以为余下的日子不过在吃与睡之间交替度过罢了,可我方沉寂三两日。桃亦与严琛便轮番来看我。严琛很沉默,有时呆三两个时辰都不讲一句话,开口大多是讲的我的眼睛愈合地如何了。后来他才发觉我有了孩子,即便我看不见他的神情,我仍能感觉到他的手指触碰到我脉搏的那一颤。
起初他有点儿不能接受,后来还会笑着同我说孩子是如何对我拳打脚踢的。我觉得严琛的性格实在是有点太分裂。上一刻还是阴戾腹黑下一秒已然阳光开朗,可怜我肚里的孩儿日后要是变成这样……远城该被如何扰着啊!
桃亦也常来看我,大抵说的都是些官腔子的话,我除了“好。”“对。”“恩。”什么字都发不出音来。
远城不在身边,我的厢房倒更热闹了。我觉得日子就这样过下去了,反正都临头都是一死,再发生什么都无所谓了。
没过多久,桃亦拟好了日程,将要回京。我没了眼睛,只能干扯着嘴角笑,说:“是,你是一国之君。每日陪着我蹉跎怎么好。”
桃亦临行前最后一次来看我。进门的时候将外袍脱下来在门外抖了一抖,有积雪落下的声音。我问她:“下雪了?”
她抖去了积雪,轻轻阖了门,将外袍挂在门边的架子上,笑道:“是。雪下得挺大,我还奇怪这分明是阳春三月的时节,怎突兀下起雪来。”
“这极北之地不比中原,天凉,下起雪从没有个定数。”
她笑道:“是。”
半晌,再没一点声音。静默与漆黑中,仿佛度日如年。再听见什么声响,桃亦的声音已不如往日温和。她冷冰冰的声音突然说:“你以为你生下这个孩子,他便会给你留条活路吗?”
我笑了一声:“我从没这样想。”
我自然也从未预料到,我会从桃亦口中知晓这个故事的全貌。起码在桃亦看来,故事是如此的曲折离奇,煽人泪下。
桃亦他爹建朝之初,倾向于推陈出新,根除旧朝代的顽固恶习。然而桃亦母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