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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皇帝没准备让我见到明天的太阳,这一天夜里,月上中天,凉风习习。远城在院子中间的凉亭里就着月光晒咸鱼干。我靠在窗台上嗑瓜子,一边嗑一边觉得脸长得好看真的特别重要。连晒咸鱼都像绝世名伶目光忧郁地在拭剑。我刚刚磕完一把瓜子,正想叫长歌过来帮我扔瓜子壳,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太监小步跑到我跟前,哗地一低头,掐着嗓子道:“皇上急召!”
“哦……”我镇定地颤了颤,一把瓜子壳镇定地落到地上,其中有幸者还镇定地滚了两圈。“那个啥……要不要支会远城一声?”
小太监低着头,一张白脸憋得通红,忍了半天,又说了一声:“皇上急召!”
我看着小太监痛苦而煎熬的表情于心不忍,虚掩了门就随小太监七拐八拐拐到了皇上的书房,临离开小院时我回头眺望远城一眼,他还在晒咸鱼,我暂时小小小小地离开一下应该没什么问题。
皇帝的书房和常人的书房果然不一样,和远城的书房尤其不一样。远城的书房里向来不放什么书,我有幸见到的那一次,里边就放了个严琛。皇帝的书房当然不放什么严琛,只是不乏胸大腿细的美娇娘。呃……不是美娇娘,只是书中自有美娇娘。
皇帝看起来有些苍老,虽然他本来就很老。但他眉宇间的英气已荡然无存,宽大的肩骨仿佛已经被白蚁深深腐朽的木梁,只要轻轻一阵风,就会轰然倒塌。见我进来,他抬起头看我一眼,便又低下头去盯着桌面上的书。
我尴尬地站着,贸然说话也不是,等着颇年迈的皇帝先开口也不是。只得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四周,打量了一会儿除了皇帝真的很有钱其他什么都没打量出来。好在沉默一阵后皇帝忽然合上了书,挥了挥手让那位白嫩的小太监出去。
“姑娘,你,叫什么名字?”皇帝紧皱眉头看着我,干哑的嗓音一时让谈话的气氛极具沧桑感。
我想了一会儿,说:“我没有名字。”
“那,你的父母?”皇帝穷追不舍,我开始怀疑他其实是查户口的。
我咽了咽口水,说:“我没有父母。”
“唉……你又何德能抢我阿桃如意郎君!”皇帝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却不知我平生最恨他人否认我的才华。虽然我没有才华,但他方才这一句勉强算否认我的才华。
我一时颇感慨:“皇上,不是我抢公主的如意郎君。桃亦公主她从来中意的都是严琛。他们本该在一起。皇上如此疼爱桃亦,大概其实并非深爱先后。其时少年意气,要予先后山盟海誓皆可叹作深情。可皇上您高登位,心中需怀天下苍生。又怎会堪不破情之一字?皇上处处护着桃亦,不过是对先后心怀愧疚罢了。”
我这一番话说得畅快淋漓,皇上却被说愣了。良久,苦笑一声:“原来如此?我竟不如你一个丫头片子看破。可正因我为的是天下苍生,此时此刻,才不得不要她牺牲。”
他这一声小丫头片子又是在否认我的才华啊,士可杀不可辱。我清了清嗓子,朗声道:“我独自一人在冰原上与草露为友,鸟雀为伴。虽然远城他对我好,我却只当是挚友情谊。我不曾感到爱,自不曾识得爱。不知多羡艳公主有父亲疼爱眷侣终身。然皇上怎知严琛不能治国,不能为天下苍生,而强拆鸳鸯呢?”
皇上面色有些痛苦,冷汗不断从额间渗出,许久,苍凉道:“我病至此,别无所求。只求桃亦回来,我承认她与严琛,只要她能救家救国。而我今日要你来,不过要你寻她回来罢了。”
我叩首:“我会寻她回来。”
我不知晓自己为何回答的那样肯定,只觉皇帝也是个有血有肉有柔情的人啊。反正也活不久了我还是安慰一下人家积点阴德比较好。
当夜回到院子时严琛已经不在晒咸鱼了,我小心翼翼地推开房门,就看见他单穿着雪白的薄衫,散着黑发,目光冰冷地看着我。床前的方桌点着红蜡,还映着窗上若隐若现的大红喜字。我刚准备抬脚退出去,便听见他沉沉的嗓音说:“你知道现在是几时了?”
我停住了脚步纠结了一会儿:“呃……大概……三更?”
他冷冷道:“你也知道。”见我没说话,只关顾着无辜地瞅着他,他轻轻叹了口气,突然温柔了嗓音,说:“过来。”
于是我小心翼翼阖了房门,小心翼翼走到他身边,小心翼翼在床离他最远的地方坐下。我以为这样他就没法做什么伤害我的举动了,但随即……就被他按在了床上。隔着他散下来的柔软黑发,连他身后的烛火都看不清晰。我心下一横,要杀要剐随你便吧。
可是他将头埋在我的颈间,闷声道:“你说,你不曾……”声音有一点忧郁,忧郁到后半句话都说不出来,被一声叹息带过。他在昏暗与沉默中搂着我,过了一会儿,仿佛想起了什么,突然说:“你在等着我帮你脱衣服?”
“啊……?”
“昨天我们成亲,我醉了,没有对你做什么。按理说,不该今晚补上?”
我的脸,腾地一下红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下'
月光皎白,烛影幢幢。远城他英俊的脸在咫尺之处色诱着我,微抿的薄唇让人忍不住想一口咬下去。
我……经过了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还是忍住了。“咳咳……不是昨日,是上个月。上个月我们就成亲了。”隐隐记起初识时他便带我走过长街,说娶我,可那之后他便再没提起。
他伸手来宽我的衣带,冰凉的指尖不时敲得我心疼,这人绝壁是卖脸的!明摆了的色诱好吗!他温柔声音道:“上个月同昨日不是一样的”又兀自抿唇笑了一声,并不停下手中动作:“方才你那一句,是在嫌我这一月来没对你做什么?”
“呃……”老子的鼻血你先忍住!别淌!别淌!深呼吸……你不能爱上远城,他只是个趁火打劫的……没错,趁火打劫的。
……等老子睁开眼睛老子的衣裳已经被褪光了,此时我突然明白了肚兜之于女子的重要性,准备伸手护住的时候,哗,它也已经不见了。“兄台,动作很麻利嘛……佩服,呵呵……佩服。”佩服完我结结实实打了个喷嚏,远城顺势将我往他怀里一拉,笑道:“还冷?”
我扯着他往被子里钻了钻:“有点冷。”然后直到我被他密不透风地环在怀里呵气,我才惊觉自己中计了。不过……有此热腾腾的佳人在怀不抱白不抱。于是在远城倒吸凉气声中我热情地贴了上去,享受这寒风里不要钱的暖宝宝。
远城哭笑不得,咬着我的耳朵说:“到底是我占你便宜还是你占我便宜啊?”
我舒坦地向他靠的更紧一点,“我们都成亲了还什么便宜不便宜的……我不介……呲……你出去!你出去!!”我被这突如其来的疼痛疼得眼角都有莹莹泪花,“你轻一点不成啊!你倒是提前知会我一声啊!”
他捧着我的脸认真看了一会儿,说:“你方才出去也没知会我。”
我沉浸在疼痛中,说:“我……好吧。那你也不能这样!”
“是你说你不介意的。”
“我……我是说我不介意你抱着我所以就算你介意我抱着你你也不能向我要钱。”
远城笑道:“我为什么介意你抱着我?”
我觉得他抓错了重点:“我是说你不能向我要钱!”
“嗯?”他忽然俯下身来咬住我的嘴唇,温热的吐息终于把我的鼻血给烫出来了。他的动作简直如千八百年后的日军大扫荡。许久,他轻轻喘息,“要什么钱?你的全部,都是我的。”
我被他吻得一时脑如浆糊,只往他怀里缩了缩,眼前是他披散的黑发和隐约将燃尽的微弱烛光。我听见自己惘然的声音,“那你呢?有没有一分一毫是我的……”
红日东升,天边泛起一圈一圈的鱼肚白。其时我还没醒。远城用半边手撑着脸,看着他怀中的我睡得正香甜,忍不住敲了一下我的脑袋,然后……半个时辰过去了,在他几次三番的忍不住下我终于醒了。
在我醒来之前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一个洁身自好的人,跟了远城这么久还怀揣着一颗少女之心没有为他生个孩子从而浑身散发母性的光辉。昨晚才知道这并不是我有多么洁身自好的问题,而是他愿不愿意色诱我的问题。我总觉现在我一看见他的锁骨我就会鼻血直流。
然后我转了个身。嗒……嗒……嗒……
我觉得……其实雪白的枕套点一点梅花也很好看……
远城还是很忙,并不因为桃亦的出走而闲下来。因为他忙着,呃……帮我找桃亦。还有和他有一腿的医生严琛。但整个王城这样大,整个国家这样大,茫茫的人海里,他们想躲,还愁没处躲么?
然而一日拖一日,公主的音信半点都无,本就衰老的皇帝终于日复一日地病重下去。我再见他时,他皱褶的手吃力地扶着椅侧,眉宇间锁着阴翳,见我来,他张了张口,却又闭上了。我猜他想问桃亦,便仓皇离开了。
又几日,终于满城缟素,皇帝驾崩。烛火明灭的堂中,众妃子跪在皇帝棺前,涕不成声。我却想不明白,她们分明与皇帝没有什么山无棱天地合的情谊,为何悲痛至此。远城说,你怎知没有情谊?
事实证明果然是有情谊的。其中一位哭得尤其响亮的妃子有个岁数同桃亦相近的儿子,听说约莫比桃亦小个三两岁。此时帝国群龙无首,找一个接班人,似乎是除了安葬皇帝之外唯一的大事。然而在一干妃子眼里,唯有让自己的兄父成为皇帝才是大事。
先前这位小皇子还未出现的时候,朝堂之下已众说纷纭,朝臣拉帮结派,巧言花语。甚者只须等皇帝下葬便能冠冕堂皇一番大话,便黄袍加身,翻云覆雨。
不如所愿,这时候,桃昱出现了。
虽已知晓有这样一个人物的存在,但在堂中见他一身缟素,眉目漠然的时候,我还是不得不颤了颤。……这娃和桃亦长得忒像了。
我差点以为这确实是传闻中一心不二的皇帝的亲儿子,可是远城含笑,远远地看向桃昱清瘦的背影:“你晓不晓得他站在这里,将要君临天下,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我一惊:“啊?”
“公主出走前,皇帝已然病重。桃昱的母亲早察觉到,一连数月,四处求术士为其换皮脱骨。就算桃亦不出走,她也是打算放手一搏的。甚至不惜私取宫中珍宝凰玉给那位术士作为报酬。”奇的是换皮之后桃昱其人,由里到外不同往昔。脾气阴戾。但其母顾不上那么多了,先把皇权到手再说。真是母毒也食子啊。
我觉着,换皮脱骨!这到底该有多么的痛苦啊。这样都忍了,变这样的脾气简直情理之中。
但当桃昱身着黄袍立于汉白玉石阶直直砌上的高台之时,我正向远城为桃亦打抱不平。声声如泣地讲述了一番我对这件事前因后果的看法,总结来说就是“恶毒母亲不惜亲生儿子抢夺帝位正牌公主无奈流落他乡孤苦伶仃”
远城听罢,幽幽地看了我一眼,半晌,说:“你还记得桃亦差点抢了你夫君这事吗?”
我感觉背后一阵寒意,颤了颤,涩涩道:“记得。”
“……你不去吃醋还在这里为她抱不平,让我觉得自己很没有价值啊。”
我沉默了半晌,低头没说话。
事实证明我刚才打抱不平实在是白打抱不平了,桃亦她本人吧,出现了。我先前假设这个场景时以为桃亦会是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眉目间尽是凄楚之色,目光哀怨得像是一句话便能伤出滚滚的泪水来。她跪在她父亲的棺前,泪如雨下,哭得酣畅淋漓:“父皇啊!你要为女儿做主啊!女儿知错了!把帝位给女儿吧!”
我觉得我还是想太多了。此刻的桃亦挽了个精致的发髻,简洁地披了件白底缀梅的外袍,就这样瑟瑟地站在风中,目光并不在桃昱身上作停留,而是望向城下的百姓,她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父皇与我淳淳教诲,今我家国,今我百姓,没有推脱责任并不承担的道理。”声音不大,却字字铿锵。
桃昱缓缓摘下冕冠,眸中含笑地递给桃亦:“皇姊,请。”
桃亦微微颔首,若有所思地看了桃昱一眼,径直白玉的台阶,方想坐下,桃昱母亲一把抓住桃亦的袖子。她眼中通红,仿佛处心积虑不惜代价的计谋因之而功亏一篑。她怒得歇斯底里,道:“贱人!!气死了皇上又跑回来抢地位!!你凭什么?桃亦,你这样狠毒,你会有报应的!”
这番话说得声声是泪,令城下充满情怀的花季少女们嘤嘤哭泣,稍年长者则低声感叹。我听不分明,大概是感慨世态炎凉,皇上的死竟是一向深明大义的公主造成的,委实可叹。我不敢苟同他们的看法,因来桃亦一没有捅一刀,二没有捅一刀,哪来害死的说法。
白阶之上,当事人桃亦桃昱二人倒更淡定些。桃亦任由已失了心神的疯女人拽着她的一边袖子,抬眼淡淡看着面前的桃昱,凉声道:“父皇的死,与我无关。”
桃昱仍眸中带笑,仿佛一眼看穿他面前的女子,他说:“我知道。”
我不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