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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心我的吧。
。
李公公是内务总管,又是连夜的贴身服侍,我将连夜同爷爷喝多了酒不肯回宫的事说了,他一脸的焦急神色。
“陛下可是还难过得很?”
我有些讷讷,“还,还好……”
李公公看我许久,那张五官平凡的脸上,尽是真挚诚恳的神色。
我的眼神不自觉地躲了一躲。
他看着我,看了片刻,末了慈祥地笑了一笑,抬手拍了拍我的肩膀,微微笑着说,“陛下性子虽冷,却最是真性情不过,风史历来心肠极好,若得了空,不妨多陪一陪他。”
陪一陪他?
我把他陪到被人给捉了……
我实在是又愧又疚,无法多呆,又敷衍了两句,便讷讷告辞要走。
李公公静静看我,也不阻拦,也不送别,我走出两步,突然听到他在我身后说。
“风史放心,陛下既是……醉了,让他好生休息,宫中但凡有事,还有咱家!”
他嗓音坚定,明明是太监所特有的尖利音色,却莫名给人以可以信赖的感觉,我垂了垂眼,也不客套,说了声“好”。
我攥了攥拳,拔脚急急离开。
夜幕沉沉,天际诡谲,看样子,一场大雨即将来了。
。
西山隶属皇家后苑,却是极其偏僻的一处,我曾听顾朗说过,这里原本繁花遍野,树木森郁,可先皇朝时,因为一个失宠的妃子跑进来自缢死了,有宫女说,她曾看到这里夜半时分有白影闪动……
第二日,她便失心疯了。
自此,西山闹鬼一说渐渐传播开来,原本极得先皇喜爱的此地,慢慢变成了禁地,人人谈之色变。
皇帝不再喜爱此地,又有闹鬼一说,负责管理此地花木修葺的宫人自然渐渐懈怠,到了后来,索性撒手不管,西山也就成了今日这般凋零萧瑟的模样。
繁华不再,无人问津,就像美人迟暮似的……
也不知是否是我心理作用作祟,我莫名觉得,风声拂过整个西山的时候,像极了女人呜咽。
夜风拂过,我抖了一下——我本就害怕夜路,想起这段旧事,心口开始砰砰地跳,只觉越跳越快,要蹦出胸腔了似的。
顾朗走在我的身边,手中火把忽闪一下,他抬臂拉我,困惑地说,“你说什么?”
我怔了一下。
我没说话。
“哦。”顾朗像是听到了我的回答似的,他转头看了一眼旁边斜斜延伸出的小径,自顾自说,“好,你在原地别动,我去那边看看!”
然后他根本不等我的回答,从怀里摸出一颗夜明珠,当做照明,将火把塞到我的手里,抬脚便急急走了。
见他快步走远,我愣了一愣,突然回过神来,我有些怕,张嘴急急喊他,“顾朗!”
他恍若未闻,秀挺的背影映着火光,有些古怪的僵硬,直直便朝前走了。
我愕然极了。
转过脸来,我想寻找一下李余和他的部下——贼人未能彻底说清地点究竟在哪儿,为了尽快找到连夜,我们兵分两路,我和顾朗带一队兵士走南边大路,李余等人走的则是北面较为崎岖的那条路道。
可我回头,不仅没看到李余那边的火把,甚至连自己身后一直跟着的兵士都找不到了!
我有些慌,夜风拂过,仿似呜咽,只觉掌心渗出薄薄一层冷汗的同时,我眯了眯眼,终于察觉到了周遭的异样。
——明明有风,明明我能感觉得到,可周围的树,乃至是草,动也不动,像是根本没有被风刮过!
我咬唇强迫自己清醒,与此同时,狠狠咽了一口唾沫,巡视四周,我将手指入袖探出银针的同时,终于断定:西山不是有鬼作怪,而是……
有术法高人存在!
。
打从七岁那年跟从连夜陪读,我曾从爷爷那里学过,有一门秘术,叫作奇门遁甲。
对此术造诣极深的人,能达到改易天地出神入化的地步,至于能够迷惑我和顾朗这样的寻常人的障眼之法,就更加不在话下了。
时至此刻,我终于明白,缘何那些劫持连夜的贼人,敢这么明目张胆地递送书札……
——他们根本自恃此术,不怕我们来人多寡。
身陷阵中,绝非轻而易举就能冲出去的,眼看顾朗越走越远,显然被幻影迷惑,我咬了咬牙,明白只能靠自己了。
深深吸了口气,我抬起眼来,正欲凝神屏气,尝试一下拼尽我的全力,是否能够勘破术法阵眼,冲出阵去,却见不远处的那棵松树之下,蓝衣飘飘,立了一个戴面具的身影。
我瞬时绷了一下。
遥遥看去,那人身量修长,该是个男子,一身蓝衣,倒也飘逸,不像鬼怪之类似的诡异,只一张脸孔完全被银色面具覆盖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厉若鹰隼般的眸子。
那双眸子,冷若冰锥,只是一眼,我莫名一个激灵,赶紧撇开脸去。
他出现得完全无声无息,我明明离他不远,却根本不知道他何时就站在了那里。
二人对峙,隔着约莫几步的距离,他身姿挺拔,一如玉树,看起来不焦不燥,似乎不急于将我这个入侵者捉住。
而我却是控制不住地冒了一掌心的冷汗。
爷爷曾说,习术法者,皆有“气”,一个人的“气”强“气”弱,是可以看出来的。
气强者,不动声色,即能退敌。
我虽术法造诣极差,好歹记得这句,而眼前这个蓝衣男人……我掌心汗湿,其实想溜,可想到连夜,心中莫名震了一震,抬腔便朝他喊去。
“连夜呢?!”
他动也不动,手臂微抬,从身后扯过一样什么东西,继而稍一使力,“嘭”的一声,那样东西落在我的脚边。
准确无误。
我被吓了一下,禁不住后退半步,低头去看,那是一堆分辨不清是何物体的东西,气味血腥,一块一块,用红色的布紧紧包住。
我拧眉细看,尚未看清那物件是什么,内心已泛起不好的预感,待到眯眼将那块红布看清之时,我浑身一绷,只觉全身上下的血液刹那之间凝固。
那是……那是连夜昨日穿在身上的绯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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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祥的预感越来越是浓郁,我颤着唇,浑身僵窒,一脸的难以置信和惊惧。
缓缓的,犹如浑身关节都打了结一般的僵硬,我蹲下身去,指尖剧颤,完全不受我控制,我一点一点地,接近那团红布,堪堪展开一个角儿,血腥之气顿时扑面来袭。
我浑身直抖,眼前顿时迷蒙一片,几秒的僵窒之后,我骤然间回过了神,疯了似的开始翻看那些块状物体。
耳畔,那古怪蓝衣男人终于出声,他嗓音冷硬,似乎刻意拿腔捏调似的,声音有些不自然的扭曲。
他一字一句,“你来得巧,为他收尸。”
我终于懵住,宛若雷劈。
【071】不许染指
叫我们前来西山会面的人,是他,将这堆用连夜的绯衣包裹起来的东西丢到我面前来的,同样是他。蔺畋罅晓
他说什么?让我为连夜收尸?
收尼玛的!
我的情绪很快就由呆愣变成了愤怒,熊熊怒火驱使之下,我没有丝毫的犹豫,抄起银针就朝他甩过去了。
“你杀了他?崴”
银针嗖嗖,饶是他气场很强,也不得不挥臂遮挡一下,看着他摆出一副出尘隔绝的姿态,却有着无异于常人的反应,我冷冷地笑了一声。
“我看你根本没那个本事!”
所有银针被悉数挡下,蓝衣男人伫立不动,一袭衣衫因他所施术法的风而被吹起,猎猎作响着。那张被银色面具遮挡了五官的脸孔,依旧是看不到丝毫神色疽。
隔着几步的距离,他厉若鹰隼般的眸子凝视着我,依旧是那副古怪的声音,一字一顿地说。
“信不信由你,他已然死了。”
话音落定,他手臂稍抬,周遭的风向霎时变了一变,该是他要走了。
我哪能让他就这么轻而易举地逃了?
眉头一拧,我从怀里摸出一颗炸药,毫不犹豫地便丢过去了。
他身形稍滞,回眼冷冷瞥我一下,似乎是终于被我激怒,他右手一抬,清冷冷的。
“无知!”
也不见他如何动作,炸药竟然在尚未接近他的时候,凭空炸了。
我抬袖遮挡浓烟,处于下风位置,烟雾滚滚而来,我被呛得直流眼泪,掩着口鼻,静等第二声爆炸响起。
却没料到,第二声爆炸没响,蓝衣男人却直直朝我掠过来了。
疾风过耳,他像鬼魅一般霎时逼近,手臂微抬,不费力气地就死死扼住了我的脖子。
我出于本能地开始挣扎,他摁住我,隐隐愠怒地说,“连夜尚且死了,何况是你?莫要自不量力!”
他浑身冷得像冰,我被他勒得几乎无法呼吸,正挣扎间,忽听一声怒喝,“放开她!”
紧接着,有利箭破空之声响起,周遭安静到几乎诡异的空间,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外狠狠一击,先前风吹不动的幻术之境,刹那间齐齐碎裂,露出西山本来漆黑阴森的样子。
夜风很凉,刮过身边,有虫鸣声“唧唧”传来,我松了口气。
阵法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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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抬眼看去,正见顾朗手持弓矢,一袭紫衣。他秀丽到令人不敢直视的面孔之上,尽是怒意,一双狭长的秋水眸子更是灼灼如火,正瞪着那个古怪的蓝衣男子。
蓝衣男人微微侧脸,瞥了一眼顾朗,他没有松开我,也没有动作,而是冷冷一笑,语气中尽是毫不掩饰的蔑视。
“找死。”
他嗓音笃定,我愣了一愣。
下一秒,就见原本好好儿的顾朗,突然间脸色变了一变,他身子一弯,“哇”的一声便呕出了一口血来。
我登时一急,挣扎着要冲过去。
蓝衣男人冷笑,“破我的阵?拿命来赔!”
顾朗一脸痛苦地缓缓蹲了下去。
“混蛋!”我奋臂挣扎,一掌就挥到了蓝衣男人的脸上去。
心中又痛又急,我下手极狠,他正冷眼瞧着顾朗,全然没有防备,猝不及防之间,实实挨了我这一巴掌。
面具覆脸,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却察觉得到,他浑身微微一窒,似乎有些怔愣。
我瞅准他正晃着神儿,不及反应,用力从他怀中挣出,脚步踉跄地朝顾朗跑了过去。
“那里!”
“快!”
不远处,火把和脚步声渐渐逼近,该是李老爷子察觉到这厢异常,率人来了。
我抱紧顾朗的身子,哀声喊他,“你撑一下,撑一下,别闭眼啊!”
蓝衣男人深深凝视着我,冰锥一样的眸子里,似有一抹异样情绪划过。
我只顾揽着顾朗,手忙脚乱地擦他唇边污血,并未多加顾及。
嘈杂人声渐渐近了,男人袍袖一挥,最后睨我一眼,鬼魅一般地迅速离去。
我这才注意他要溜走,动念欲追,顾朗咳了一声,又是一口污血吐了出来,沾了我整整一个胸襟。
我顿时跌坐在地。
手中抓了一把泥土,我几乎带着哭腔朝正快步赶来的李余喊道,“快,快找御医!”
。
西山之行,没有救回连夜,却将顾朗害得重伤,我实在内疚得很。
爷爷和李余左安崔锲,却是望着那堆被华美绯衣包裹的淋漓血块,面色凝重至极。
崔锲低声,“绯衣确属陛下无疑,只这肉块……”
他所说的肉块,正是那片绯色布料里所包裹的东西。
那个变态蓝衣男人,他,他竟然将人碎尸!
刑部尚书崔锲的话,说了一半,意思却明晰得很,他认为,那些肉块……
有可能是连夜的躯体。
这话爷爷显然很不爱听,当即便浓眉一皱,冷冷说道,“有手有脚,甚至还有胸腹,却偏偏脸部被烈火灼过,分辨不清——这分明是贼人使的奸计,想混淆我们视线罢了!”
爷爷的话,说的也是事实。
我曾强忍呕意将那堆肉块看过一遍,手脚齐整,躯干也在,几块拼凑起来,其实可以完整地构成一具人的尸体……
但尸体脸上,却被烈火灼过,五官根本难以辨认。
刻意遮掩的痕迹实在太过明显,我也认为可疑。
左安皱着眉毛,起身上前,将尸块又细细端详了一遍,他抬起脸来,叹了口气,“那么依太师之见,先是送书札邀我们前去,再是送来这具尸体……贼人究竟是何用意?”
爷爷冷哼一声,话中隐隐有些含沙射影,“放眼连国,谁家最想置陛下于死地?此行此举,无非是妄想制造混乱,扰乱连国政局!”
左安李余崔锲对视一眼,三人交换了一个眼神,急性子的李老爷子干脆拍案而起,脱口而出。
“你是说,萧氏?”
我正用锦帕给昏睡的顾朗拭汗,听到这句,禁不住怔了一怔。
爷爷冷哼,虽未回答,眉眼间的神色却无异于默认。他眼角稍抬,撩我一眼,低咳一声。
苍老的声色里面,依稀有警醒之意。
李余左安及崔锲三人顿时陷入沉默,缓了一缓,一向最擅长察言观色的刑部尚书崔锲提议,“顾少正在昏睡,不如,我们去前厅议事?”
爷爷并未推却。有侍卫上前拎起那团绯衣,爷爷率几人匆匆离去。
我愣在当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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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蒙徐太医医术高明,是夜子时,顾朗终于气息均匀,不再呕血,也不再昏沉之中痛苦拧眉。
虽然面色依旧惨白,可他先前紧蹙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渐渐地睡了过去。
我如释重负,只觉心头那块巨大的石头终于落下,擦掉额头早已渗满了的汗滴,回了暖苑,草草将身子沐浴了一遍。
洗去浓郁的血腥之气,换上一身崭新的男装,我拔脚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