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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捉住他的手臂追问,“李老您可有求情?”
“求了。”李老爷子沉沉地叹,一脸的力不从心表情,“你爷爷的脾性,你自然了解得很,他认准的事情,岂有转圜的余地?”
我不信!
我挣开他,拔脚就往外跑,李老爷子在我身后焦急地问,“你去哪儿丫头?”
我要去找连夜,我要拖他来求情!
爷爷不是最疼他吗?顾朗打的又是他的妹妹,倘若他来求情,爷爷一定会听!
顾朗是为我才会朝连嫣动手,他有错,我同样也难逃其罪,一个为我出头的人被关在阴森不见天日的密室,要我怎么成亲?!
我跑得很快,顾不得喘不上气,顾不得鞋丢了一只,我刚洗了发,没来得及束起,就那么披头散发地直奔皇宫。
我没想到,不过是太师府通往皇宫的短暂路程,我竟会遇到意料之外的人。
而且不是一个……是一群。
那之后发生的许许多多的事向我证明,这场看似猝不及防的遇见,竟又是一场宿命的相逢。
终于得一良人,肯爱我,珍我,疼我,我即将同他成亲了,却遇见他们……
你看,我早说过,我没那般好命。
【092】歇斯底里
堵住我前方去路的人,以卿安为首,一律着玄色锦衣,衬着身后那迷离绰约的月色,几乎和夜幕融为了一体。蔺畋罅晓
看到他们,我只愣了一下,第一反应便是转身。我撒腿就往太师府的方向狂奔。
可卿安既然来了,自然不允我再继续逍遥,他只轻轻抬了抬手,也不见怎么动作,我的腰间便缠上了一条链子。
卿安邪笑勾手,链子猛然一紧,我不可遏制地朝他所立的方向趔趄而去,脑袋后仰,直直便跌入了他的怀里。
身子撞上他的胸口,硬硬的,他抬臂搂住了我,我脸色大变,当即便骂了出声,“姓卿的,你放开我!崆”
他不放,且笑吟吟地在我臂间捏了一捏,凑近我耳畔吹了口气,“风史,我分明说过过几日便来接你,可是忘了?”
说话间,链子缠绕几番,将我双手绑住,他邪笑着朝一旁黑衣男子示意。
“送皇女上车。哦”
黑衣人领命就要拉我,我心下一急,转头就朝卿安怒道,“知道我是皇女还敢如此对我?你,你就不怕君帝拿你处置?!”
“我不怕。”卿安勾唇直乐,“你担心?”
我呸!
“你,你敢捉我,我,”我怒瞪着他,几乎将银牙咬碎,“我爷爷不会饶你,连夜也不会饶你!”
“连皇?”卿安抬眼望了望皇宫所在的方向,唇角笑意敛起了几分,他喃喃道,“你说得对。”
我以为他怕了,心下忍不住一喜,正待再威胁他几句,就见他朝另一名黑衣男子点了点头,“祁遇。”
我尚且未能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就见一俊朗星目的男子朝我走来,腕子稍抬,一个手刀劈了过来我便沉入了茫茫一片的黑暗里。
。
我再醒来,是在一辆疾行的马车里,身旁没有卿安,没有玄衣男人,也没有任何看守。
我虽被人敲昏,却也记得自己是被卿安劫持,此等逃跑的绝佳良机,我委实不想失去,睁开眼扫视一眼四周,之后便作势欲起。
可我没能起来,我尝试着动了一下之后,便发觉自己浑身没有丝毫力气。
腿脚完全使不上力,软绵绵的,甚至,包括我的手指。
饶是我武功不好,也知道江湖之中盛传一样东西叫化功散,卿安他,他果真卑鄙!
动弹不得,我逃不能逃,遂睁着眼听了听外面的动静,依稀听得到有“得得”的马蹄声,且不止是一匹,心下断定我们一行该是往君国去。
想到君国,再想到卿安,我忍不住在心底冷冷地笑,我是君国皇女,尚不急着回去,他这个君国第一名门的少当家的,作甚如此着急?
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
逃跑不得,我又技不如人,只能好生呆着,只是每逢用饭之时,卿安挑了帘子笑眯眯地进马车来喂我,我一张脸冷得恨不能将他生吞活吃。
“吃。”
卿安递了一枚葡萄到我嘴边,狐狸眼里尽是笑意。
我冷冷看他,一霎不霎,嘴唇却是抿死了不肯开启。
卿安看了看我,忽然就叹起气来,他将葡萄丢进自己的嘴里,咬了咬,咽下去,嘴里喃喃说着,“我是为你好啊风史。”
为我好?
把我绑架、喂我吃药、搅乱我已和连夜相约好的婚礼——如果说这就是对我好的话,那我可真是承受不起!
我冷眼逼视卿安,恨不得在他身上剜出一个洞来,许是我的目光太过灼热,凝得他着实承受不住,他抬起修长手掌捂住我的眼睛,嘴里苦笑着道,“做君国皇女有何不好?荣华富贵,万人顶礼,不比你做寄人篱下的孤女要好千倍百倍?!”
被捂着眼,我瞪不得他,也就只好冷冷出声顶回他去,“恐怕要受万人顶礼享无边富贵的是你吧君使?”
卿安手掌顿了一顿,忽地失笑出声,“有区别吗?我助你上位,你做你万人敬仰的女帝,我取我想要取得的东西,这叫做双赢,对你,对我,乃至对连国顾家和连皇,都只有利而无弊!”
“呵!”我实在觉得好笑至极,忍不住便冷冷地嗤了一声,“我做女帝?做被你架空了权力的傀儡女帝?”
我虽动弹不得,好在能张嘴说话,我说,“我很讨厌看到你,出去!”
卿安终于将那只手掌从我眼睛上面拿了下去,他凝着我,居然没恼,依旧是笑着。
他盯着我的眸子,狐狸眼眯了一眯,颇有几分意味深长地说了句,“你在恼我坏你好事?你要同连皇成婚,我听说了。”
我冷若冰锥地凝视着他,一字一句,“除非你将我杀了,否则一有时机,我总会逃回连国去!”
卿安不置可否地挑一挑眉,他邪笑着道,“我不让你嫁他,自有我的道理。你信么?终有一日,你会对我万分感激。”
我张嘴便朝他啐了一口。
卿安见我彻底炸毛,哈哈大笑地掀帘出去。
我在车内恶狠狠地问候他全家亲戚。
。
昼夜兼程,卿安似乎归心似箭,行程很急很急。
我躺在马车里翻山越河,日日又吃得敷衍应付,没过两天便呕吐不止,脸色惨白得简直像是一张宣纸。
卿安带的人里面,居然还有懂医术的,就是那个用手刀将我给劈混的祁遇,他来为我诊病,我冷冷地拒绝。
“用不着你们虚情假意!”
可要知道,我病了,我把吃的所有东西都吐了出去,我像一只狼狈的小兽似的趴在马车里,此刻的骂人字句听起来一点儿都不骇人,反倒带了那么几分有气无力的气若游丝。
卿安抬手将我抱起,朝祁遇说了一个字,“诊。”
祁遇道了声“失礼”,抬手捡起了我的腕子。
我开始了被卿安灌药的凄惨之旅。
所以说卿安带的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祁遇开的药方里也不知道都有什么,苦得令我想要问候他的娘亲,我只闻着就觉得势必会苦死,因而咬紧了牙关宁死不喝,卿安就动手撬我嘴巴,一口一口地灌下去。
他是男人,我再野蛮也不过是个女孩子,虽然我吐得几乎虚脱令卿安恻隐心起暂时不再喂我化功散了,可我依旧挣扎不过他的。
苦涩到让人紧紧皱眉的汤药顺着喉咙划过食道进入了我的胃里,还是以如此屈辱的一种方式,我没忍住,药水下肚的那一瞬间,眼泪潮水般地便涌了出来。
我哭得无声,却歇斯底里。
紧咬着唇,一声不发,眼泪汹涌一如泉涌,我把所有的呜咽都生生咽回肚里,手指却是狠狠抠进了马车内的红木厢壁。
指甲应声而断,齐根折了,我不觉得疼。
再疼也疼不过我的心底。
卿安被我吓到了,他端着药碗,定定看我,看了好久才反应过来我这么下去就要窒息。他眼角一跳,抬手将我嘴巴掰开,非逼着我哭出声音。
我“哇”的一声,张嘴便朝他的身上咬了下去。
。
一番揪扯嘶咬,卿安起先还会挣扎,还会禁锢我的手臂,等到后来,他渐渐不挣扎了,不禁锢了,甚至一动不动,由着我在他肩头咬出一个又一个深可见骨的印子。
我恨,我恨,滚烫的泪从我眼中涌出滑下他的颈子,他的身子震了一震。
我磨牙吮血一般地咬着他的肩肉不肯放开,嘴里喑哑呜咽,“我……恨你……”
我恨你!
我根本不想做什么君国皇女,我根本不想做万人敬仰的女帝。
我的父母自我幼时便将我丢了,一片莽原,他们任我被狼虎吞噬。
我为何要回去?
爷爷说,我的家在连国,在太师府。
连夜说,他要娶我为妻。
我孤独了整整七年之久,又跌跌撞撞地过了八年,我用十五年的时间终于熬出了一个叫做幸福的东西,却再一次的……
被打碎了。
我哭到声嘶力竭,最终昏死在了卿安的怀里。
迷迷蒙蒙之间,隐约觉得他将我抱了好久,末了,终于抬起手来,抚了抚我被汗濡湿了的额头。
他第一次没有用轻佻的声音,而是用一种低低的近乎哀悯的声音,喟叹着道,“我何尝想如此逼你?是你母君病重濒危,她想见一见你……”
他撒谎。
我在迷梦之中咕哝,他忘了吗?
他曾经亲口对我说过,君国上一任女帝,君潋,她早已葬身茫茫火海里。
这个骗子。
【093】凤血诅咒
踏上君国土地的那一霎,朝阳恰恰从地平线上破土而出,金色耀眼,晨光万丈,这个年轻而又气度雍容的帝国,毫无保留地在我的面前露出了它甫一睡醒时的慵懒模样。蔺畋罅晓
我望着它,没有唏嘘,也没有感动,只是漠然地同它两两相望。
卿安转眼看我,我没有看他。
我浑身狼狈,气力依旧没有恢复多少,却不再哭了——那日在卿安怀中,几乎耗尽了我十五年来所有的泪。
人既然痛哭过一场,总该要学会成长…崴…
对所有的事,既然改变不了,我开始漠然以对。
。
进了君国国都萦城,卿安命人径直将马车驾到了一座富丽堂皇的府邸前面,他亲自上前来带我下车进府孤。
我没有拒绝,将手递给他的同时,我依稀看到他的眸中划过一抹为难,他抿了抿唇,似乎迟疑,隔了许久才道,“要做的终归也躲不了……你去洗个澡,我带你觐见女帝。”
进了君国国境,他不再叫我风史,却又不知该如何称呼才好,索性将称呼空着。
我点头,应,“好。”
他怔了怔,抬眼飞快看我一下,我垂下眼睫,望地。
他没再出声,有丫鬟侍女迎上前来,带我前去沐浴。
洗去浑身尘土,换上一袭新衣——君国尚玄色,我穿的这一身也是,束腰,广袖,长长的裙摆上面绣了繁复而又精致的暗纹,妖冶而又华丽。
对镜自视,我面无表情,身后侍女一脸惊艳地唏嘘夸赞,“好,好美的主子!”
我不是她的主子。
起身出门,卿安正在门口等我,乍一眼看到了我,他愣了愣,下一秒,狐狸眼里漾起笑,却不再轻佻,甚至颇有几分小心翼翼的讨好之意。
他道,“有美人兮。”
我看他一眼,示意他前头带路。
。
上了马车,奔驰了约莫有半个时辰,终于到了。我以为该是另一座华丽大宅,撩开帘子这才看到,这里没有大宅,甚至不在内城,映入眼帘的,不过是一座人烟稀少的寺院。
君国的上一任女帝,竟是这清风庙里的一介女尼。
且是个病重垂危了的……
病榻之前,我静静坐着,榻上那女子年纪不大,约莫有三四十岁的年纪,柳眉,墨眼,瑶鼻,只唇色因为病重的关系而略显苍白。却掩不住那浑然天成的美丽。
她轮廓清好,且眉眼间带了几分男子才会有的英气,令人一眼望去便移不开眼睛。
——卿安说得对,她很美,她是我见过最最漂亮的女子。
我竟一眼就认定了她是生我的那个女人。
“凰儿。”
室内只我二人相对,她撑身欲起,却起不来,于是唤我名字希望我能助她一臂之力。
我没动,也没有要帮她的意思,我抬起眼,盯着她,声音不高,却坚定清晰,“你寻我何事?”
她愣了愣,大约是没有料到我竟会如此直入主题,唇瓣颤了几颤才喃喃道,“你是我的女儿,我,我临死之前,自然想见一见你……”
我盯着她,盯着她那和我有八分相似的面孔,盯了好久,微微一笑。
“然后呢?”
她又是一愣,也许是讶异于我的笑,也许是讶异于我这个问题,长睫微颤,水眸半闭,她喘了许久才将气息喘匀,再度抬眼看我之时,眉眼里竟也带了几分稀薄清浅的笑意。
她掀唇问,“你恨我么?”
“恨。”
我很诚实。
“恨我将你丢了?”她并不惊讶,只是气若游丝。
我看着她,想笑,没笑出,遂淡淡地道,“比起那个,我更恨你此刻将我掳到这里。”
她望着我,黑眸突然亮了一亮,大约是觉得我答得有趣,眸底竟漾出了几分兴味之意。
我回望她,面无表情。
她望我许久,忽地翘一翘唇,轻轻地问,“听卿安说,你将要成婚?”
“是。”我虽心下冷漠,听到这句,嘴上也忍不住讽刺她几句,“俗话说宁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