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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便这么僵持着,王灿低头侍立一旁,也不知如何是好……
“上将军成煜之求见——!”突如其来的一声唱喏打破了这份僵局,却更像一把火顷刻间煮沸了这潭死水。
昊宇一双眸子依旧盯着楠伊,那其中却多了几分玩味,良久,外间来人囔囔的靴声已然渐行渐近,昊宇才开口道:“你先退下。”
楠伊本来因为听到成煜之的名字而七上八下的一颗心,在得到这一句特赦后终于落定,连忙俯身行礼,以手撑地,艰难想要站起来,僵硬的膝盖却无法支撑,一个踉跄便要跌倒……
骨节分明,掌心磨了厚厚一层茧的手自身侧扶住了楠伊,免去了她摔倒的苦痛,楠伊以为是王灿,微笑着抬头道谢,却将一个谢字生生凝在了嘴边,怎么也道不出口。
身边那一双有力搀扶的手,原来是成煜之的手。
昊宇看着成煜之掀帘而入的瞬间一步跃上扶起了几欲摔倒的楠伊,二人相对凝望,四目相对的那份旁若无人让他气恼,却只是悻悻地收回自己刚刚伸在半空的手,狠狠地握住负在身后,收拾了怒气才开口道:“还不快退下!”
看着楠伊惊慌的低头,趔趄着身子在王灿的搀扶下才慢慢离开,昊宇攥在身后的拳头暴突了青筋,只在心中懊悔自己适才怎会忘了让她起身。
案后,一个负手狠狠攥住拳头;殿中,一个抬手保持托扶姿势,愣愣出神。
王灿搀着楠伊离开议事殿,那帘子放下的一瞬间,楠伊隐隐听到成煜之的声音:“臣明日启程往东海……”
他要走了么?楠伊心中不禁涌起点滴惆怅,却是瞬间便让自己恢复清醒。他已经和自己没有半点关系了,这样徒惹伤悲,何苦呢?这样想着,在宣德宫外略略坐了一会儿,待双腿恢复了知觉,楠伊才谢过王灿,转身离开。
重重宫殿将广阔的天空划成一个个小方格子,各据一片天空,享一份安宁,可是属于楠伊的那一份安宁,似乎从来,都没有到过她的人生……
~
“楠伊!”
隐约的喊声自身后传来,并不清晰。楠伊走得很慢,因为刚刚恢复知觉的膝盖还隐隐作痛,心中胡思乱想着,怎么也挥不掉成煜之适才那一双遍布了哀伤的眸子,憔悴的神色。
“你就这么……躲着我?”一突然只手拍在楠伊肩上,冷然道。
这样熟悉的声音,连自欺欺人的机会都不给她。
成煜之跑得微微气喘,一手搭在楠伊肩上,并未用力,却仿佛千斤重担,压得楠伊无法动弹。两人这么僵持着,终于,楠伊回身错开肩上的手,看向成煜之,低头道:“许久未见,不曾向二公子贺升迁之喜。”说着,楠伊还福下身子,行了个家礼,待起身抬头时,脸上已挂了淡淡的笑。
“升迁?是啊,上将军呢。”楠伊脸上那无谓的笑容让成煜之心下酸楚,不由嘲讽道:“明日我便要去东海郡,你是好好的一句话,都不能对我说了么?”
那浓浓的哀伤早已深入成煜之的眼眸,让楠伊胆颤心惊,可总有那么一个声音,在她的伪装濒临崩溃时出现,将她的情绪好好掩藏起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楠伊垂下眼睑,片刻后抬头迎上那哀伤的眸子:“东海路远,二公子一路保重。”
“哼……”成煜之眸中突然闪过一丝狠厉,伸手抚上楠伊的脸颊,低声似是自语道:“楠伊,明明你什么都不记得,纯白如纸,却还会贪恋这富贵权势呢?”看着那精致的脸庞,成煜之的心仿佛刀割一般的痛。
适才在宣德宫中,交待好了一应事宜,正欲告退,陛下却突然开口道:“煜之,兰馨的母亲,是你的乳母对吧。”
虽然疑惑陛下为何会突然这样问,成煜之还是恭敬回道:“是,陛下。”
“楠伊也是自小长于王府的丫头么?”
“回禀陛下,”成煜之的心瞬间被提起,总有那么一点不祥之感:“楠伊是臣自玉泉山剿匪时收留于府中的,她记忆全无,所以臣留她在府中。”
“哦……这么说来,她倒是来历不明了?”
话中的玩味十足,却听不出究竟是喜是怒,成煜之连忙道:“天水寨劫掠商队的时候,楠伊的母亲坠马身亡,却有一老仆道,她们母女二人是商眷,出关寻亲路上遇到山贼。”
陛下再没有说什么话,只是挥了挥手示意成煜之退下。虽然心中不安,可想起刚才出去的那一抹倩影,成煜之还是快步退出了宣德宫,往宜兰殿方向追去。只是在看到那瘦弱的背影的一瞬间,突然想起,陛下那般关怀楠伊,莫非……是想让她同兰馨一样,伴驾左右?
楠伊看着成煜之若有所思的样子,不经意间触到怀中的硬物,却突然想起,那是昔日成煜之亲手寻了上好的花梨木雕了送她的,手掌大小的一把梳子,雕了海棠花纹,虽然简单,却十分耐看,那木梳磨得十分光滑。自进宫后,楠伊便不再用它,只将它日日揣在了怀中,此刻再想起,又是另一番滋味。
微一沉吟,楠伊终是自怀中取出那梳子,递向成煜之:“二公子,这梳子……”
那散着淡淡清香的木让成煜之面上一愣,继而恼怒的看向楠伊:“这是做什么?”
看到成煜之恼怒的样子,楠伊却在心下释然:“当日公子说闲来无事做了这梳子,托楠伊保管,今日公子即将启程前往东海郡,楠伊自当归还。”
成煜之脸上由怒转悲,再由悲转淡,终于敛去了所有情绪,一脸平静,微微扬起嘴角,眸光模糊却深远的看向楠伊:“既如此……煜之收下,”伸手接过梳子,又道:“今日一别,不知相逢何时,万望珍重。”
说罢转身,那一抹弧度僵在脸上,将那梳子狠狠攥在手中,阔步离去。只在心中暗道:楠伊,若这是你要的,我成全你……
看着成煜之毫无留恋的背影,楠伊只觉似有什么跌落在地,辗转尘埃,再寻不回来。转身之时,才发现面上早已是一片冰凉……
云卷风清日夕佳
青花细瓷罐里,色翠细嫩的茶叶溢出淡淡清香,沁人心脾。取了红木茶勺舀些在盖碗里,细白的瓷色瞬间映出莹莹绿光,更显清幽。
楠伊看着风炉上的浅淡白雾,手中的茶勺无意识的仍在茶罐中搅动,若有所思。
这两指高的一罐茶,是今晨江南郡新贡上的明前龙井,六百里加急呈进宫中,不过是为了天子一饱口腹之欲。
沸腾的山泉水提起那沸腾的山泉水,放在案上,看着那风炉上繁复的花纹,不禁暗想,陛下一应作息用度皆是最上品,何其奢侈,这权利,当真是个好东西,也难怪母亲,经历了那般变故后,依然不甘平凡的筹谋复辟。
沸腾的山泉水注入,细嫩的茶叶打着旋在茶碗中起起落落,不消片刻,便氤氲出一潭碧色,芽影水光,交相辉映,飘渺的雾气携着茶香袅袅上升。
“楠伊,快把茶端进去。”王灿在屋外催促。
楠伊连忙应声,用托盘盛了茶碗,赶忙出去。
王灿见楠伊出来,也不多说,只打了个眼色示意她快些把茶水端进去,楠伊微微颔首,一个侧身从王灿身边进了议事殿。
低眉颔首的躬身上前,换去龙书案上的凉茶,托了茶碗,静静地躬身退出。眨眼间,楠伊在宣德宫侍奉茶水,也近月余。
“告诉王灿,今儿晚膳摆在宜兰殿。”皇上头也不抬的吩咐一声,继续批阅折子。
楠伊脚步一滞,轻声应诺悄悄地退出议事殿。
王灿正在后殿回廊下同伺候陛下起居的落玉姑姑说笑,楠伊颔首略思索一番,将茶具放回了茶房,再出来时,已换上一张爽朗笑脸。
“王公公,您背着咱们又跟玉姑姑嚼舌头,今儿给我看到了,可不依。”说着,楠伊伸手拉住落玉的胳膊,撒起娇来。
落玉在宫中资历要比王灿更久,自小在宫中当差,如今已年近三十,磨练的一身圆滑老道,让宣德宫中连王灿在内都不得不佩服。揽过楠伊的手,面上尽是慈爱:“这小妮子,你今儿才奉了一道茶,可就来说理了,真是该打!”说着,抬手佯往楠伊手上打。
“哎呦喂姑姑,我这十月怀胎好不容易生个娃,您还给我撞回肚子里去……”小江子过来时,楠伊正向后躲,刚巧轻轻撞了他一下,可不这小子装得是一个像,口里还胡诌起来。
三人闻言都是一愣,王灿举起手中的拂尘便要往他脑袋上招呼,小江子一个闪身躲开,没成想楠伊斜刺里伸出一脚,绊得他向后摔下:“哎呀!江公公,这娃又掉出来了吧!”楠伊说着便提步去追。
小江子就势在地上打了两个滚儿,还没稳住把势,那边劈头盖脸却是浇了他一头的血红。楠伊颤抖着手指着小江子身后被撞了的连喜公公,惊道:“呀!江公公你见红了,怎么办啊玉姑姑……”话音未落,却是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弯下了腰,那边落玉和王灿,也是一脸无奈的憋着笑。
伸手一抹,在鼻下嗅了嗅,小江子顿时一头黑线,可想起身后还没反应过来的连喜公公,他专司皇上笔墨用度,这一头地血水,也不过是新调的朱砂,好像还稀了点……
“公公我去忙了,您慢聊嘞!”一声高呼,哪里还有小江子的身影,只是洒了一地的红点,看去格外醒目。
“小兔崽子!”连喜公公毕竟年长,被这一声才唤回神来,看着手里空荡荡的砚台,立时便追着小江子大骂着寻去。这一砚的朱砂,可是要调许久,陛下那儿还等着用。
三人又闲聊一会儿,王灿欲往前殿听差,楠伊似是突然想起皇上的吩咐,忙拦了王灿道:“看我只顾说话,陛下刚吩咐,今晚摆膳宜兰殿。”
王灿和落玉二人都是一愣,若有所思,却未曾开口。
细细算来,这个月,除去接见朝臣无暇□,陛下都是在宜兰殿用的晚膳。除开召了柳美人几次,彤史上的记录,也都是路容华,这份专宠,较兰馨怀孕之时更甚。
然而后宫的雨,全因朝堂的云。前几日母亲让二哥带信,如今淑妃临产,丞相林靖前次借皇上升调成煜之往东海分上官氏之权时,联门下众人荐其门生洛铭远任司空一职,与成王府之间可谓平分秋色。然路氏小产,成煜之远调东海,成王一脉于朝中看来占尽弱势。为了安抚成王,专宠兰馨,便势在必行。
这一干朝政,母亲抽丝剥茧娓娓道来,楠伊心惊之余,更添惶恐。
先前兰馨还因失宠一纸信笺将自己荐给了陛下,可不过几日后陛下便进了宜兰殿,百般劝说细心呵护。兰馨也不是蠢人,自明白宫中存活维系在何,一时间郎情妾意,情深意重。然而许是为了更显对成王器重,也有兰馨那信笺之用,陛下那一日在宜兰殿,不仅同兰馨和好如初,更要了楠伊往宣德宫伺候。要知道圣驾之旁,一个派系分明的婢女内侍,分量,自不用言喻。
所以母亲来信交待,让楠伊此时千万不要轻举妄动,静观其变。她虽是成王府的奴婢,可毕竟不像兰馨,自幼长在成王府,又被太妃认了义女,完全可以代表成王在后宫的势力。楠伊承宠,只能是宫女出身,无任何倚靠的寒门出身。
闲话几句,王灿正抬脚往前殿去交待晚膳事宜,突见殿前伺候的小原子气喘吁吁的跑过来:“淑……淑妃娘娘要生了陛下摆驾福阳宫!”说罢,颓然倒在地上,大口的喘气。
算日子,淑妃也就这几日便要生产,这般紧急怕是要生了,王灿略一沉吟,也顾不上落玉和楠伊,连忙快步朝前殿跑去……
这一日,皇上留在了许久未曾踏足的福阳宫,因为傍晚时分淑妃娘娘为皇上添了位小公主,此乃陛下长女,举宫欢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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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初三,煦风和畅,皇上在福阳宫为云清公主办了满月宴,一片祥和欢畅之气。
一身翠绿宫装的楠伊自进了福阳宫,同王灿耳语几句,便离了陛下身后,在院中四下张望。
“楠伊……”
目光逡巡间,突然听到童稚之声自身后传来,继而一个小胖孩儿狠狠撞进怀中,险些将楠伊撞到在地。嘴角不自觉地扬起,楠伊伸手搂住怀中的景廉。
小家伙将脑袋埋在楠伊怀中,却突然抬头质问道:“你骗人!”
这倒让楠伊一愣,不知该作何回答。
“你说要来长春宫陪我,却去了父皇那里。”见楠伊迷惑,景廉贴心的提醒,可还是板着一张笑脸,故作生气。
想到曾敷衍景廉要去长春宫的那个夜晚,楠伊不禁一愣,那是多久以前的事儿,过去几个月了,也难为这小家伙还记得,心中泛起一阵甜蜜:“楠伊去了长春宫啊,可殿下在读书,奴婢怎敢打扰。”说罢,抬头看到远处一袭杏色锦绣双蝶钿花衫的惠妃遥遥望着这边,一脸宠溺,忙回了一个安心的笑容。惠妃微微点头,转身对身边的嬷嬷不知说了些什么,便往内殿走去。
孩子心性总是简单,景廉献宝似的向拉着楠伊说他又学了什么书,母妃和父皇夸了他,或是他爬树调皮被母妃知道受了责罚。一桩桩一件件,全将楠伊做了知己,那些不能告诉父母的事情,自然也不能告诉身边的奴才,所以憋在心中,而楠伊,虽然只是一面之缘,却被他当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