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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禀陛下,丞相大人求见。”
王灿小心翼翼的声音打破这一室静谧,昊宇面上闪过一丝不耐,恋恋不舍的放开楠伊:“你只安心养伤,淑妃那里,朕自有决断。”说罢转身,大步离去。
看着那远去的挺拔身影,楠伊心中升起一阵暖意……
红绡香断芙蓉帐
待到楠伊身子痊愈,暑热已渐渐消退,清水湖中的一池莲花已露败相,尽显憔悴。
晌午,阳光炙烤着整个天穹宫,议事殿中的冰盆换了几次,却还是难掩暑热。
换下这一杯茶,楠伊不禁皱眉,今儿陛下不过个把时辰,已经用了三杯茶。陛下身上只穿了件细纱的秋香色家常袍服,额上还是有细密的汗珠,眉头不自觉地皱着,一脸严肃。
躬身正要退下,却听陛下开口道:“来帮朕看看这幅字,写得怎么样。”
楠伊微微愕然,却不知陛下是否在喊自己,愣在原地。
想是见楠伊没有动静,昊宇抬头看过来,又道:“楠伊,你过来替朕看看这字写得如何。”这句话中,命令的意味更加重了几分。
楠伊连忙托着手中的茶盘走上御案,倾身向前看,却见那纸上苍劲有力七个大字跃然纸上,写得是“山有木兮木有枝。”
而昊宇那炙热的目光灼在楠伊身上,将楠伊的一举一动都尽收眼底,满是爱意。
“你只需以美色侍人……看牢你的心……”锦华轩中母亲的殷殷叮嘱突然在楠伊脑海中响起,感受到身侧之人的炙热目光,终于将心一沉,低声轻喃:“山有木兮木有枝……”
“心悦君兮君不知。”昊宇自然而然地吟出下句,伸手将楠伊僵硬的肩膀揽在怀中。
纵使对这一刻早有预见,可真正到时还是难免慌乱,手中一抖,托盘上的茶盏跌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响声,楠伊连忙低头,却是什么也没看到,脸颊已被大手托起,直对上昊宇深邃如墨的眸子。
似是无奈的终于臣服于宿命,又或是臣服于心,楠伊闭上双眸,只是睫毛微微的颤动,透露了她内心的挣扎和惶恐。
昊宇将楠伊的下颌抬起,看着她如蝶翼般轻颤的睫毛,不由莞尔,低头将薄唇轻轻印在那欲飞的蝶翼之上,蜻蜓点水一般,稍纵即逝。然后手中用力,将那馨香抱了满怀,心中只觉满足,这样真好……
议事殿中的燥热被温馨的情愫取代,紧紧相拥的两个人,将天与地,人与事,尽忘。
竹帘被“唰!”的一声掀起,落玉和王灿两人一前一后扑通跪在地上。
见有人来,楠伊手忙脚乱的推开将昊宇,弯腰去拾地上打碎的茶碗,却怎么也掩饰不了一脸的通红。
昊宇不禁恼怒,恨恨地看向跪在地上的两个人,喝道:“放肆!”
王灿和落玉都是一脸尴尬,原是听到屋中打碎了器物的声音,想起陛下近些日子因大皇子的夭折喜怒不定,以为是楠伊惹怒了陛下。听到响动,落玉一阵心慌已经闯了进来,王灿不及阻拦,两个人于是便一前一后,踉跄着闯进来。
可没成想,进来后,却是如此一番旖旎之色,着实尴尬的不知该如何自处。
到底还是王灿跟着陛下的日子久,知道陛下不会为了这样的事儿迁怒奴才,一时的愕然后连忙行礼道:“奴才该死,听到殿中响动,怕陛下伤着,这才……”
虽是托辞,但昊宇既不会因这样的事儿为难,更不会在乎这话的真假。楠伊将茶碗碎片收拾进托盘,躬身施了一礼,连忙急匆匆的退了出去,也顾不上跪在那里的落玉和王灿了。
待到楠伊退出去,昊宇只觉得室内酷热难受。
~
似火骄阳渐渐收敛光芒,王灿一脸谄媚的笑着进了楠伊的屋子,跟在他身后的,是同样一脸喜气的落玉。看着那二人,楠伊未及开口,却听王灿清了清嗓子,将拂尘一甩搭在胳膊上,朗声道:“楠姑娘,陛下召您今夜侍寝宣德宫。”说罢,躬身对楠伊行了个礼,放下架子又道:“姑娘以后发达了,还望莫要忘了咱们这些个奴才啊。”
议事殿中那暧昧尴尬的一幕顿时浮现在眼前,楠伊的脸一片通红,看着王灿和落玉两人脸上了然的笑容,更觉无地自容。
还好,落玉适时地开口:“姑娘,落玉领您到玉清池沐浴。”
玉清池的汤浴依旧花香妖娆,冰肌玉骨惹人遐思。鎏金凤头中喷洒的乳白色浴汤在池中激荡出层层涟漪,却无法将楠伊神游的思绪拉扯回来。
杂乱的思绪在氤氲的水汽中更加理不出头绪,成煜之那渐渐模糊的身影在她脑海里抓也抓不住,陛下那邪邪地笑容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今日一别,不知相逢何时,万望珍重……
“姑娘,时候不早了……”
楠伊恍然的回头看到落玉疑惑的面孔,这才清醒过来,深深吸了口气,在心中喃喃道:“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然后坚定地对落玉点头。
碧色的撒花烟罗云纹衫衬出楠伊凝脂样的玉肤,她定定坐在妆奁前,任凭那些嬷嬷宫女摆弄自己。
略带慵懒的一个垂云髻松松挽就,老嬷嬷不知从哪里变出来的一朵鲜嫩芍药,正欲往楠伊发间簪,却听落玉急急走过来,手中却捧着一个锦盒,连忙道:“不簪那些个东西,陛下说了,让姑娘戴这个便可。”说罢,将手中锦盒打开。
一支通体晶透雪白的玉簪躺在黑色的丝绒之上,更显细腻盈亮,簪上雕着一朵灵动的兰花,花瓣婉转细薄,几可透视,层层叠叠的花瓣包裹之内,还可见隐隐约约的一点嫣红花蕊,那竟是长在这白玉中的一点红,着实难得。
落玉谨慎的将白玉兰簪簪进楠伊如墨云髻间,满意的审视一番,不由惨然一笑道:“这么美,怪不得陛下如此看重呢。”
楠伊却只将头埋得更低,心中却因落玉的这一句话,顿时清明了许多。他不是良人,只是贪慕美色的男子。
软轿一颠一颠的慢慢往宣德宫行去,透过那并不厚实的粉色纱帘,楠伊已经望到那庄严肃穆的灯火笼罩下的宣德宫,两只手在衣袖中紧紧地攥着,内心忐忑……
这是自入宫来,楠伊第二次踏进宣德宫内殿。那扇平日里紧闭的雕花朱门远远地敞开,落玉等人只将楠伊送到门口,便不再前行,那扇门也随着楠伊渐渐走远的步子,缓缓合上。
明黄的帐幔,盘龙云纹的床帏,光可鉴人地砖照出楠伊单薄的身影,柔软的绣鞋走起来极其轻巧,室内光线并不明亮,昏暗中却有一番旖旎之色流转其间。楠伊止步,四下打量却并没有看到陛下的身影,不知该如何是好。
清雅的琴声突然响起,却是一个低沉的单音,余音在室内尚未婉转消逝,一连串流畅的音符点点倾泻,恍若天籁。楠伊一愣之后便细细聆听究竟是何曲目,脚步却已不自觉地循着那琴声,向殿阁深处走去……
博古架后,古朴的七弦琴摆在案上,跪坐抚琴之人,正是一袭玄色袍服的昊宇,微笑着看向循声而来的楠伊,骨节分明的指尖继续在琴弦上跳跃,但笑不语。
这一曲古朴低沉,音调时而婉转时而高亢,细细品来,却是《诗经》中的《蒹葭》之音,听那曲声渐趋完结,楠伊的脸一片通红,颔首庆幸室内光线昏暗。
昊宇将一曲弹毕,起身走到楠伊面前,将一双柔荑紧紧握在手中,欣喜道:“终于到了这一天,你是朕的了。”楠伊随着他的力道走至床边,只觉得脸已红得滴出血来。
“楠儿,你要是再把头这样低,怕是脖子就要断掉了……”昊宇突然贴近楠伊的耳边调笑,说罢还轻笑了一声。
肌肤相亲,楠伊只觉得头脑发胀,一身的力气似是都压在昊宇扶在她腰间的胳膊上,半晌,终于艰难的嗫嚅了一句:“陛下……”
话音刚落,一头如墨青丝如瀑布般倾泻而下,楠伊惊慌抬头,却迎上昊宇一脸调笑。修长的手指抬起楠伊精致的下颌,发丝凌乱掩映着微露仓促的眸子,放在楠伊腰间的手微微用力,好让她更靠近自己,低头深深吻住那嫣红的小巧唇瓣,细细品味那满口馨香。
轻轻抬起另一手,将楠伊失措的杏眸阖上,一个转身将楠伊压在床榻间。近在咫尺的呼吸声清晰可辨,凝视眼前面容娇羞泛起丝丝红晕的丽人,昊宇的呼吸声渐渐沉重,而那宛若稚儿的如玉肌肤吹弹可破,蝶翼般的睫毛微微颤抖,将楠伊心中的忐忑显露无疑。
试探地抬眸,将昊宇满是爱恋的目光尽收眼底,清澈灵动的眸中蕴着一丝无措,半分惊慌,竟让昊宇心中生出几分不忍来,然而心中的那团火,却越发的难以控制。许久终是压抑的呢喃一声,狠狠擭住嫣红的唇瓣,舌头灵巧的撬开楠伊并未设防的贝齿……
放开红肿的唇瓣,含住楠伊小巧圆润的耳垂,身下的战栗让昊宇再难压抑,迫不及待地拉开那层薄纱衣,灼热的吻在雪肤上绽出一朵朵嫣红。她娇喘的颤抖着,神智早已被这一团火热烧的消失殆尽,余下的只有被撩拨到极致的欲望和本能。
轻纱帐幔旖旎飞扬,芙蓉帐底,春宵正暖……
~
床边洁白的兽皮上凌乱交错的衣衫,欢爱的气息还残留在室内,让人浮想联翩。
感受到身边略显平稳的呼吸,楠伊蹙眉睁开眸子,跃入眼帘的明黄帐幔让她眼中残存的迷蒙消退带进,瞬间清明。
微微一动,身上那种像是被碾过的疼痛让她狠狠蹙眉,却还是强忍着撑起身子,拿开昊宇放在她腰间的手,披上身边早已残破的纱衣,踉跄着下地,那撕裂般的疼痛让她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缓缓稳住身子。
空荡荡的寝殿,只闻风声,谨慎的回头看了一眼安睡的帝王,他眉宇间的满足让楠伊心间一暖,然而眸光触及那抹明黄,却又立时冰冷。移开目光,在混沌的脑海中搜索母亲的交待,走至龙床西侧,忍着身上的不适缓缓蹲下,抬手抚上那精致的镂空雕花。
“你怎么起来了?”略带慵懒的轻唤仿佛在诉说爱语,楠伊面上一惊,缓缓垂手,却并未起身。昊宇面上闪过一丝疑惑,披衣起身走进,却发现那瘦弱的肩膀微微颤抖,心下一绞,连忙上前拉起楠伊的身子,惊道:“怎么了?”
浓睫如洗,泛着点点晶莹,而楠伊面上那种努力隐忍的疼痛,像一把刀割在昊宇心头,哀怨的眼神让他心中升起一阵愧疚,伸手揽过楠伊。
“疼……”轻如蚊呐的低喃飘入耳中,让昊宇手下一顿,更加轻柔地揽过她纤弱的身子:“干嘛起来?”
和着清浅的抽泣,楠伊轻声道:“我想喝水,可是身子……好疼……”说罢,微微抬眸打量昊宇的面色,见他并无疑惑,心上的一块大石才终于落了地。没想到,他睡得这样惊醒。
微微叹了口气,昊宇搂着楠伊躺回床上,起身亲自倒了杯水让楠伊就手喝下,这才将楠伊紧紧搂在怀中,下巴搁在她发间,宠溺地道了一声:“睡吧……”
这样炙热有力的怀抱让楠伊没来由的心安,一阵酸楚疲累袭来,终是沉沉睡去。
美人懒睡卷珠帘
崇元四年七月廿八日,帝诏曰:李氏楠伊,德淑兼备,温婉谦恭,封为美人,赐居揽月殿,帝特更其名为栖梧轩,以显其位。——《卫史?副卷?后宫篇》暑热褪去,廊下大朵的菊花争奇斗妍,竞相开放,好不热闹,一派金秋风华之色。
晌午的日头还是有些毒,楠伊用了午膳后只觉得懒怠,原本只是想靠着美人榻略歇一歇,却不想竟浅浅睡了过去。
团扇斜斜的挂在手里,将落未落,纱衣阔袖半掩姣面,因暑热之故面上浮起一丝红晕,娇艳欲滴。昊宇进殿之时,止了王灿的唱喏,却没曾想会是这样一幅美景,宠溺的一笑,摒退众人,踱步至案后,作起画来。
秋蝉阵阵嘶鸣遥遥传来,不时一阵清风拂动珠帘,发出当啷脆响,更显室内寂静。“啪嗒”一声,团扇跌落在地,昊宇抿嘴浅笑,放下作了大半的丹青,撩起袍角轻声的踱至美人榻边,伸手去捡那团扇。
“嗯……”楠伊突然嘤咛一声,翻过身去。
昊宇拾起团扇的手僵在半空,只觉这初秋燥热,竟出了一层薄汗。看到楠伊只是翻了个身,这才舒了一口气,直起身来。
再看楠伊,却已然朦胧着眼眸疑惑的打量他,愣在那里,却听楠伊软软道:“半夏,我竟梦到陛下了……”说罢却是微微摇头,闭上了眼睛。
这一声呢喃软语,唤得昊宇僵硬了身子立在那里。
自赐封楠伊于栖梧轩,将近一月,出去初册封那两日他到栖梧轩来得多,想来,竟是有近半月不曾到此了。也难怪,她连呓语也这般无奈。
只是云清染了风寒,太后特意叮嘱,他的步子便滞在了福阳宫。许是因景廉的的缘故,对云清,昊宇的疼宠无疑深沉许多,以至于忙碌之下,疏忽了楠伊。想到这儿,昊宇心中升起一丝懊恼。
却见楠伊突然大睁了双眸,惊诧的盯着昊宇,一脸的难以置信,继而扬声道:“半夏!”
外殿跌跌撞撞的跑进一个绿衫小丫头,尖尖的脸颊看上去颇惹人疼爱,这是楠伊到了栖梧轩后,在一众宫人中挑出来的贴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