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朦胧中,似乎看到楠伊嫣然一笑,拉着自己到案前看她的字:“三郎你看,这字写得可好?”可是瞬息,那明媚的笑颜便成无尽的黑暗……
“凤凰泣血梧桐,泪眼朦。无奈东海明珠鲛人情。思无邪,劳人醉,不相逢。凭他沧海桑田痴缠浓。”
略显凌乱的笔迹,依然细腻流畅,字句之间,尽是血泪,不相逢,她难道就只有这句话要说么?
心中抽痛,一口腥甜涌上喉间,可昊宇却紧抿了口,他不忍将血迹洒在纤细无尘的宣纸上,污了楠儿的字迹。刺目的猩红顺着昊宇的嘴角蜿蜒而下,他连忙将那信笺贴在掌心,似乎只要这样,楠伊就还能回来。
思无邪,劳人醉,不相逢。可她不愿回来……
“楠儿,你终归,是恨我……负情负情薄幸吧……”低声喃喃,昊宇想要上前去看楠伊,可是他怕碰到的是冰凉彻骨,而非软玉温香,于是只能静静站在那儿,深深凝望……
暮色渐渐褪去,天明了又暗,却是第二日的黄昏,将漫天霞光洒进栖梧轩中。
而昊宇,只静静伫立,不曾挪动一下身子,双目空洞。
忽的一阵疾风掠过昏暗的室内,夹杂着一个暗影,待风停时,已恭敬跪在昊宇脚边两步之地,一身的黑衣面带狰狞黑铁面具,叩首道:“奴才叩见陛下,孙云之事,奴才已查到眉目。”
昊宇绝望的眸中闪过一丝冷冽杀气,却是瞬间恢复冰冷:“讲!”
黑衣人乃是大卫帝王所掌影卫,专替帝王行私密不合律法之事,而影卫的存在,历来也只有帝王知晓。当年昊宇之所以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夺宫登位,也全因昔日昊翔帝于影卫之事倾心相托,才能让他有此雷霆之势。
而殿中所跪之人,正是上元夜曾救过楠伊的影卫首领乌何,奉命追查前次孙云血案。
“孙云原是上家军中将士,贵妃入宫时奉命入宫。玉坤宫一宫女捡到李美人耳坠,贵妃交给孙云,贵妃寻机惹太后搜宫,本意陛下重责,然未能成事。”乌何停下,却不见陛下说话,只能继续道:“公主寿宴前,贵妃贴身静云女官曾出宫寻回一乞儿,令其入宫于寿宴下毒,带美人入偏殿,杀死内侍唐福,令孙云入内,趁其不备杀之嫁祸。”
说罢,乌何静静跪在那儿,等候下一步指示。
昊宇原本死寂的眸中聚满杀气,双手在身侧狠狠攥起,青筋暴突。她上官家于宫内竟有此等忠心护卫,若靖远侯意于己命,又何其凶险:“绑了那名女官离宫,期日后为证,收集证据。”
乌何低头应诺,便像来时一般,瞬间闪身消失,不过带起了阵风而已。
看着宁静苍白的楠伊,昊宇躬身抬手将她鬓间几缕碎发理好,尽是宠溺地轻声开口:“楠儿,三郎知道你累了,但是……”说到此,猛然抬头,将目光投向窗外遥远的天际,满目厉色:“那些害你的人,朕一定会让她们付出比死还苦的代价!”
~
越王府,乃是京中最为精致舒适的王侯府邸。
回廊下,各色妍丽花朵竞相开放,越王逗弄着一只通体雪白的金丝雀,兴味盎然。
“王爷。”昆山恭敬行礼,然后侍立在旁等候主子问询。
示意丫头将鸟笼提走,昊越接过干净帕子擦了手,问道:“皇上两日不朝,是怎么回事儿?”
“奴才刚查到,前次那位小产的李美人薨了。”
“哦?”越王的兴致立刻被这话吸引,“再没有别的事儿么?”
“宫中不曾有其他动静。”
听到否定,昊越的面上却是聚满了意味深长的笑意:“前次本王让你查那李美人的底细,可有收获?”说着,提步向前厅走去。
昆山紧随其后禀报:“那李美人是随路容华自成王府进宫,因路容华之故在王府与成二公子交好。”
“进王府之前呢?”
“奴才查到,是成二公子自玉泉山剿匪时,在匪巢救下的她,说是被山匪劫进寨子做压寨夫人的,其母在被劫时坠马而亡,她因受伤失忆,再向前,便查不到了。”
“哦……”昊越若有所思的停下脚步,微一沉吟,面上露出得意的笑颜:“李美人薨逝的消息,宫里并未传出?”
“是。”
“走,随本王去成王府一趟,带上咱的白玉鸟,探望这万里迢迢赶回来的成二公子。”说罢,大步向前,爽朗的笑声满溢了越王府的花园……
~
宣德宫中,昊宇强撑着身子奋笔疾书,那明黄绢面奏章之上,浓厚的笔墨洋洋洒洒,正是加封皇后之位的诏书。
“陛下,内廷监送来一幅画,请陛下处理。”王灿捧着一幅卷轴,小心翼翼的开口。
昊宇头也不抬,厌烦道:“一幅画还要朕处理,要他内廷监还有什么用!”
“启禀陛下,这是栖梧轩送去画馆装裱,如今……”
抬头搁笔,昊宇眼中划过一抹急色:“拿来!”
小心翼翼的展开卷轴,首先跃入眼帘的却是楠伊娟秀的字迹“平生不会相思……”,昊宇登时一震,几乎踉跄了步子无法站稳。懒睡的美人,悬而欲落的团扇,一派旖旎温和,哪里像今时今日的栖梧轩,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看着画上的楠伊,昊宇唇角不自知的微微扬起。
偷眼打量皇上的表情,王灿才刚松了口气,却突然听到殿外一阵高声喧哗,似在争吵。
“启禀陛下,成上将军在殿外求见。”
昊宇的面色瞬间冰冷,眸中氲着深不见底的漆黑:“放他进来。”
王灿退下时,只看到一脸倔强的成煜之双目血红,而陛下,却是一脸深不见底的冰冷。
看着衣衫略显凌乱的成煜之,昊宇突然在想,若他仍在东海,是不是一切,都不会发生……
“面见君王而不施礼,上将军好气魄!”放下手中画卷,昊宇自御座上走下,声音中尽是冷冽威严的帝王气概。
成煜之闻言,丝毫不为所动,怒气冲冲道:“陛下如今仍能安枕么?午夜梦回,可曾见楠伊泣血伤神!”
刀一样的话刺进昊宇的心中,缓步立于成煜之面前,目光冷冽,此时此刻,没有君臣,他只想和一个同样悲伤的人,针锋相对来抵消心中凄苦:“午夜梦回,自有楠儿入梦,可将军以何身份来质问?若非你,这一切都不会发生!”说着,双手狠狠攥住成煜之的衣领,似要将他揉碎。
忽然愣在当地,看着近在咫尺的怒颜,成煜之突然不知,自己以何立场,站在此地。
将他眸中的挣扎收入眼底,昊宇松开成煜之,淡然转身:“今日之事,全当小人挑拨,朕不会在意,将军退下吧!”他是帝王,喜怒哀乐不形于色,才是帝王之道。而当此国难之时,他能给楠伊的,也只有那一卷明黄圣旨。
沉默的哀伤在两个同样伤痛的男人间流淌,终于,成煜之沉声开口:“陛下,微臣只想知道,李美人……是因何而去的?”
这样恳求的语气,让昊宇心下颤动,想起楠伊决绝冷然的目光,突然心软:“忧思过度,心力衰竭。”顿了一顿,缓和了语气继续道:“外臣勾结后宫妃嫔,于谁都无半点好处,还望上将军自重。”
成煜之的心像是被投下一颗巨石,满是波澜。猛然起身,看着一脸淡然的帝王:“陛下……可会痛,可会悔?”
昊宇僵直的身子猛然一震,狠狠撑住身边的龙书案,双目凝在尚未收起的画卷上,压下喉间腥甜,沉声道:“朕是帝王……”
短短四个字,平静无波,却抵得过千军万马过境之势。
“阿楠,你听到了么?他是帝王……哈哈哈……”成煜之一阵冷笑,再不多言,愤然转身离去。
~
一纸册后诏书,在楠伊去后的第三日早朝,宣告众臣,自然在朝堂掀起轩然大波,众臣诤谏恳求陛下收回成命。
“启禀陛下,栖梧轩李美人身份低微,来历不明,不足以当天下女子表率,况已薨逝,追封之礼更为逾制,还望陛下为百姓表率,收回成命!”司徒邹博文僵着脖子跪在乾元殿内,大有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气势。
这样的奏禀昊宇已经听了许多遍,心中厌烦,却又不能置若罔闻。烦躁之下终于突然起身,再不理跪在下首的一众大臣,拂袖而去。
宣德宫议事殿,昊宇坐御案之后,走马观花的看着今日新递上来的奏折,手下速度越来越快,最后竟长臂一伸,大手将案上奏折全扫在地下,满脸怒色。
“陛下何事这样恼怒呢?”
听到声音,昊宇愣怔抬头,却看到上官雅言温婉和煦的笑容,捡起地上的几本奏折,缓步走上御阶。
“无事。”昊宇接过奏折,敷衍道:“你来做什么?”
压下面上僵硬,上官雅言静心存言,浅笑道:“臣妾听说……陛下要册封李妹妹做皇后,想来问问陛下,李妹妹的后事……”
“此事不用你操办,无需费心。”昊宇毫不犹豫的打断,看到上官雅言欲言又止的样子,继续道:“若没有别的事,你先退下吧,朕还有事要办。”
话说得没有一丝余地,隐忍的怒气终于僵硬在面上,贵妃恼怒的摔下手中折子,恨恨开口:“陛下这样做,要雅言的脸面往何处放呢!要上官家在大卫如何自处?”
听她提到上官家,昊宇的脸上不可掩饰的露出疲色,深深叹了口气无奈开口:“此事未定,你的功劳朕自记在心中,你先退下,朕再斟酌。”
上官雅言还欲再言,王灿却突然神色匆匆的闯进来:“启禀陛下,内侍奏禀……栖梧轩……”
“怎么了!”昊宇猛地起身,带的身侧上官雅言一个趔趄,险险摔倒。
王灿不安地看了贵妃一眼,低声禀报:“栖梧轩起火了。”
话音刚落,王灿只觉一阵风过,玄色暗纹龙袍的一角带过,人已经奔出殿外,顾不上愣在原地的上官贵妃,连忙抬步跟了出去……
海阔天空自此绝
天穹宫西北方的天空,一片灼热的红光,让昊宇的心立时如被冰雪。
想起楠伊依然躺在栖梧轩内殿的身体,不得任何人移动,此时,这样大的火……他不敢往下想,大步向栖梧轩奔去,竟忘了乘辇。
匆忙的人群都只顾着取水救火,可那火势凶猛,让人难以靠近,昊宇愣愣地看着这一幕,突然升起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那夜在宜兰殿,他的梦……
昊宇突然觉得心里像空了一样,原本飞快地步子踉跄起来,险些跌倒在地。王灿用力将皇上扶起,惊恐地看着这样失魂落魄的帝王,带着哭腔在一片慌乱中喊道:“陛下,此处凶险还请移驾啊!”
火舌凶猛之下,昊宇绝望的将目光投向火焰之中,却隐约看到一角丽影,忙得推开王灿,大步便要往火海中冲去。王灿惊惧之下也顾不得僭越,只拼了命的拉住皇上,厉声哭喊:“陛下!不能去啊……”
原本救火的众人见此,呼啦啦跪了一地,顾不上救火,齐声呼喊:“请皇上三思……”
恼怒地看着一地挡了去路的奴才,昊宇抬脚踢开王灿,焦急的往火海中搜寻楠伊的身影,可火焰汹涌,那殿阁上做支柱的横梁被火烧得承受不住,轰的一声坠落在地,发出巨响,溅起的火星让众人不由都瑟缩了身子。
这样大的火,殿内怕早已荡然无存,如今能做的,只是将周围可能会被殃及的殿阁用水打湿,免得火势扩大。而栖梧轩,是已经保不住了的……
“放肆!你们都给朕滚开!”昊宇恼怒的看着已经无法控制的火势,提步上前,将跪在前面的奴才一个个踹开,可才走几步,腿被紧紧箍住,身子再不能前行一步。眼前的火焰似乎烧在他的心上,燥热、无从宣泄……
心疼得无以复加,像是有什么再剥离,昊宇被一众内侍紧紧拉住身子,丝毫动弹不得,眼睁睁的看着火焰将栖梧轩精致的殿阁一点点吞噬,让人窒息的无力感让他拼死挣脱,却只有一声绝望地呼喊:“不——!”
众人一惊,只觉手下紧绷的身躯,在这声音消逝时,突然跨下,昊宇瞬间失了神智,再使不出一丝力气,世界随着这火只剩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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炙热的空气夹杂着无尽黑暗,给人以绝望的窒息。
踉跄着脚步,楠伊扶着凹凸不平的石墙,隐隐觉出几丝凉风迎面而来,黑暗中她几乎不能视物,身子又极其虚弱,只能凭直觉谨慎前行,还好,这风来的方向,可以证明她没有走错。
“咳……咳……”
栖梧轩的火焰虽无法烧进这密道,可浓烟却还是涌进许多,以手掩口,楠伊不再踟蹰,稳下心神,脚步坚定的向前行去。
不知在黑暗中行了多久,终于看到一点亮光出现在视线中,那是生的希望。楠伊加快步子,激动地向那点越来越清晰的光明奔去……
泉水泠泠,花香鸟语烂漫之景在明亮的天光下瞬间跃入楠伊眼帘,尽是生机。这密道的尽头,竟连着个山洞,山谷中细细的一帘瀑布仿若自天上垂下的一条玉带,更漾出仙渺之感。
远处青碧的湖边,一匹枣红骏马打着响鼻,蹄子激起水花,显得格外惬意。岸边大青石上端坐一个斗笠蓑衣垂钓之人,听到楠伊这边响动,回过头来,那俊逸面庞,高贵气质,可不就是李亦坤,一脸心满意足的恬淡笑容,脱下蓑衣斗笠,一袭烟灰色袍服神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