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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琢将身子一侧,并没有受聂仲昆的礼,淡淡道:“聂老爷的礼,小女子可不敢当。”说完这一句,她便闭上了嘴巴,再没下文。
看聂仲昆与顾尘这样子,似乎交情匪浅,没准年轻的时候曾产生过感情纠葛。顾尘三番五次到南山镇来,而且时时流露出哀怨忧伤的表情,很有可能是对聂仲昆余情未了。在这种情况下,叶琢自然是少说为妙。多说多错,不说不错,还是谨慎些的好。
聂仲昆对叶琢没有受他的礼,还算是多比较满意。要不是顾尘提出要求,他绝不会给一个小小平民女子行礼的,这实在太掉身份了。至于叶琢有什么想法,是怎样的态度,他更不会放在心上。此时他一心一意的,就是想着如何弥补与顾尘之间的裂痕,讨得她的欢心,好利用她对皇帝的影响,将局势掰回来。
所以他草草行了个礼,便又转了回去,对顾尘道:“尘儿,你到南边来,为何不让人跟我打声招呼?无论怎样,也让我尽尽地主之谊嘛。”说着,他看着顾尘,声音变得极为轻柔,“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顾尘一挑眉,淡淡一笑:“这南边,不是你的地盘吗?什么人到这里来,哪个地方有什么动静,我就不相信你会不知道。你要不知道,你女儿怎么会带着十几个护卫,追杀到这里来?难道我身边有人去向她通风报信不成?聂仲昆,很多年以前我就告诉过你,别老把别人当成傻瓜。”
聂仲昆脸色一变,盯着顾尘:“你怀疑是我派她来追杀的?”
“是不是的,你自己心里清楚。”顾尘的表情倒是风轻云担
聂仲昆看着顾尘,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过了许久,他才温柔地开了口:“尘儿”
“叫我玉妃!”顾尘打断了他的话。
聂仲昆的脸色沉了沉,不过还是改了口:“玉妃娘娘,你我相交甚深,我的为人,你又不是不清楚。微月她将叶姑娘视为情敌,派人时刻监视着她,所以才会追到这里来。如果她知道叶姑娘是跟你在一起,就是借她十个胆子也不敢动手。刚才我代她跟叶姑娘赔礼道歉了,叶姑娘虽然受了些惊吓,好在也没有受伤。你看,这件事能不能就这样算了?”
聂仲昆这话说得情真意切,再加上顾尘心里一直还想着以前的那一段情,如果不是有叶琢前面的提醒,她一定会为聂仲昆这番话所感,轻易便原谅了他。或许接下来还要跟他互诉衷肠,改变她当初到南山镇来的初衷。
可有了叶琢的提醒,再加上这么多年以来,在深宫中回想着当年的事情,从而对聂仲昆人品慢慢产生出来的怀疑,聂仲昆的这番表演,看在顾尘眼里就成了跳梁小丑,欲盖弥彰,假仁假义。这让她十分的失望!
心中深藏的那段美好的初恋,原来只是她自己臆想出来的东西。她怀念那种感觉,所以不断地将这个男人美化,给他找各种各样的理由,告诉自己当年他不坚持娶她,并不是他爱得不深,而是为了家族,他“不得已”。
现在,这层美丽的面纱就这么被聂仲昆自己三言两语地给撕破了。
顾尘说不清自己的心里是个什么滋味,有失落,有庆幸;有难受,有释然…
她站了起来,不再看聂仲昆,转过身往那座庙的方向走,一面走一面挥挥手道:“阿樱,放了她,让聂老爷带她回去。”
“是。”樱嬷嬷麻利地将聂微月身上的绳子解开,聂微月一得自由就扑向聂仲昆:“爹爹。”
聂仲昆搂着她,抬起头来,向顾尘的背影唤道:“顾尘”见顾尘仿若没有听见,仍继续往前走,他又道,“你可知我为什么这么疼月儿这孩子吗?你没看出来吗?她长得很像你。”
叶琢听得这话,忍不住望了望聂微月,又偷偷望了一眼顾尘。发现虽然顾尘没有聂微月漂亮,但两人的五官还真有些相像。
顾尘的脚步顿了顿,终于停了下来。她转过身,看了聂微月一眼,淡淡一笑:“是吗?那又如何?”
“尘儿”聂仲昆还要再说,顾尘一摆手,脸上的笑容敛了起来,“聂老爷不要再说了,天色不早了,再不往回走就得赶夜路了。好走不送。”说完,转过身再继续往破庙方向走去。
聂仲昆不甘心,他急上几步,拦在了顾尘面前,盯着她的眼睛道:“尘儿,你别生气了好吗?当年我要是不放弃你,皇上他就要灭我九族。上上下下几百人啊,尘儿你心最善,哪怕是路边倒下一个乞丐你都不忍,又怎么忍心因为我们的婚事,让那么多无辜的人死去?我当时没有跟你说,是希望你恨我。如果你恨我,你在那深宫之中或许就能随遇而安,平平静静地过下去,而不会痛苦思念,心怀不甘。你知道我这些年有多想你吗?我纳了七、八个妾氏,全都长得像你的;我最宠月儿,也是因为她长得像你。尘儿,你…咱们隔了十几年才相逢,话都没说上两句,你怎么忍心就此让我离去?”
顾尘的脚步慢慢停了下来,她转过身来,一字一顿地道:“你选择放弃,不是为了你的族人,而是为了荣华富贵。你用我跟皇上换了一个聂贵妃。你想让聂家的血脉坐上这天下最尊贵的位置,你想让聂家摆脱这平民身份。或许当年你对我有情,但这份感情,在权势面前,又是何等的渺小,何等的微不足道。”
她抬起头来,对着天空长长吐了一口气,仿佛把她这么多年闷在胸口里的一口气都吐了出来,她的脸上浮现出轻松的神色来:“好了,你也不用在我面前煽情了,我不会在皇上面前把你刚才那番话说出来的。你自己好自为知吧。”
第二百一十六章地下有玉矿?
说完,她绕过聂仲昆,朝破庙走去,还唤了叶琢一声:“叶琢,走,跟我过去看看,那庙里有没有人,咱们能不能在那里住上一宿。”说完也不等叶琢答话,自己率先朝那破庙走去。
“是。”叶琢应了一声,连忙跟上。
聂仲昆站在那里,半晌没有说话,直到顾尘的身影消失在破庙门口,他这才颓然地转过身来,有气无力地道:“走吧。”
说着也不理聂微月,走到马上便自顾自上了马。然而不知是脚滑还是什么原因,他踩在马蹬上的脚滑了一下,差点摔了一跤。
他的随从忙走过来,扶他上了马;又将聂微月扶到他们特意带来的空着的马儿上。聂仲昆回头看了那破庙一眼,看到破庙门口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他失落地转过头来,一抖马绳,纵马奔驰而去。
此时的顾尘,正缓缓地走在破庙院子的小径上里。这破庙久没人住,早已荒芜了。用土夯筑的院子虽然没有长出草来,却满是青苔,青苔上面落了些叶子,走在上面,发出“沙沙”的响声。
叶琢跟在顾尘后面,并没有说话。她知道顾尘此时心里很不平静,正需要一个人呆着。但这破庙不知会有什么危险,她不放心顾尘一个人在这里,便默默地跟随着,尽量地不发出声音。
“叶琢,你说得对,人心是最难捉摸的东西,你永远看不透。有时候,你明明感觉他挺好,但相处久了,才发现,当初是自己瞎了眼睛。”顾尘忽然开口道。
叶琢站在她后面,字斟句酌地回答:“要不是这样,又怎么会有‘人心多变’,‘居心叵测’这样词语呢?便是咱们自己,不到特定的环境里,也不知道自己是一个怎么的人。咱们吃饱穿暖的时候,会很善良,还有余心去同情、照顾别人;可当咱们沦落到最悲惨的境地,不争抢就要面临死亡,咱们或许就会亲手杀死其他的竞争者,以获得生存下去的权利,那时候,又会变得何等的自私,何等的残忍。”
她顿了一顿,又道:“所以娘娘,咱们没必要去纠结这些问题。不管是感情还是别的,其实就跟食物一样。你如果觉得美味,就多吃几口;一旦它变质臭馊了,倒了就是。完全用不着为它惆怅难过,长吁短叹。人生苦短,咱们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浪费。总得保持一份欢喜的心,向前看。没准下一刻,你就会遇上更好的呢。”
顾尘听了这番话,没有再说话。只是盯着院子里一株在砖缝里生长出来、却长了足有一米高的小树,静静地发呆。
良久,她才转过身来,微笑着对叶琢道:“你说得对,是我着相了。想来那聂微月,就更钻了牛角尖。人生一路上,美丽的风景多的是,又何必单恋一枝花呢?而且没准,那枝花上还长满了虫子。只是你没凑近,看不见而已。”
说着,她自己笑了起来,然后提高声音,语调欢快地叫道:“陈四,阿樱,把这庙里收拾收拾,咱们今晚就住在这里。”
“是。”陈四和樱嬷嬷在门口异口同声地答应了一声,话声未落便已走了进来。
显然,她们知道顾尘心情不好,需要安静,却又不放心她,便像这样站在门口,时刻盯着里面的动静。
“娘娘,还是让属下进去看过之后,您再进来。”陈四见顾尘要往大殿走去,忙上前道。
“好,去吧。”顾尘也不为难他,停住了脚步,由着陈四到里面转了一圈,出来说没有危险,这才跟叶琢两人迈进了殿堂。
殿堂的面积并不大,五开三进深;但因里面除了靠北墙的地方放着一张石桌,桌上奉供着一尊不知是什么的泥塑像,便什么东西都没有了,显得格外宽敞。
“这是什么神仙?”顾尘饶有兴致地打量了一下那泥塑像,向叶琢问道。
叶琢摇了摇头:“不清楚。”
相处了这么一段时间,她知道顾尘是个极随性的人,不大看重规矩,这从陈四和樱嬷嬷她们的行事上就能看得出来。如果自己对她规规矩矩的,一本正经,倒容易让她反感。所以叶琢说话的时候,也不再用尊称和谦称,像跟朋友相处一样。
顾尘耸了耸肩:“这边的人笃信‘万物有灵’。经常一块石头,一棵大树,他们都觉得是神灵之所在。所以这上面到底是什么神仙,怕是要问当地人才知道。”
“娘娘,今晚咱们就住在这大殿里吗?”樱嬷嬷进来问道。
“对,你让他们进来打扫吧。”顾尘拉了叶琢一把,“走吧,咱们先出去。”
南方多雨,而此时又是春夏之交,雨水极多。出门能有一座房屋居住,遮风挡雨,也算得幸运了,所以也顾不得嫌弃这里供奉着神灵。
樱嬷嬷她们准备得极为齐全,不光带了锅碗瓢盆,便是连扫帚都带了。阮七也不知从哪里弄来了水,在殿堂上洒了一通,大家再“哗哗”地扫了一阵,不一会儿就将殿堂打扫得干干净净。
阿媛又跑到马车处,从下面抽出几个东西,放到空旷的地方一撑,一个像小屋子一样的东西就出现在了眼前。
顾尘见叶琢好奇地打量这东西,便笑道:“这叫帐蓬,下面这块可以防潮,上面再盖上一层牛皮垫子,也可以防雨,用来在夜外住宿,最是方便。”
说完又指着樱嬷嬷拿进来的几块东西道:“这叫睡袋,晚上直接躺进去,把封口处扎紧,就可以防止那些虫啊什么的钻进去。”
“娘娘您经常在荒野里过夜吗?”叶琢忍不住好奇地问。
“是啊,在宫里闷了,我就带着阿樱她们到处游玩。”顾尘满不在乎地道,并不觉得叶琢问这问题有什么不对。
叶琢在心里猜测着顾尘与皇帝、聂仲昆的感情纠葛,没有再问下去。
晚上并没有再吃烧烤,而是蒸了馒头,再煮了一大锅热汤。叶琢前世是北方人,对于面食也吃得惯,再加上肚子饿了,樱嬷嬷的手艺又好,她一下干掉了两个大馒头,喝了两碗热汤,这才全身通泰地放下了碗。
陈四用竹筒装了水,放到做饭的火堆旁慢慢烤着。等大家吃完了饭,竹筒里的水也热了。每人一只,洗脸净脚。大家又坐着聊了一会儿天,眼看着外面已变得漆黑,便准备睡觉。五个女人睡在殿堂里,而男人们则守在殿外,陈四他们还在殿堂门口烧了一堆火,派两个人轮流守夜。
“叶姑娘,您睡这个帐蓬;秋月,你睡这个。”樱嬷嬷指着两个睡袋道,又笑着解释,“我们的帐蓬都是自己用过了的,只有你们这两个是新的。”
“没有关系,睡哪里都一样。”叶琢道。
确实,睡哪里都一样。
这屋子里五个帐蓬,中间那一个是顾尘的,其余的四个则围绕在顾尘的四周。叶琢那一个靠着里面,算是最安全的。如果要说不好,那就是它的一侧,正靠着那张供奉神灵的桌脚。不过叶琢是亲眼看着阿媛将那石桌和塑像用布子抹得干干净净的,并不怕里面有蛇虫之类的东西钻出来。
“睡吧。”顾尘首先钻进了自己那个帐蓬。
叶琢见秋月看着自己,知道她要等自己安顿好之后才会安歇,便也钻了进去,将帐蓬的门系好,然后脱了外衣,钻进了睡袋。这睡袋里絮着的全是棉花,薄厚正好,还散发着淡淡的太阳的味道。叶琢躺到里面,舒服地叹了一口气。
坐了一天的马车,还被聂微月追赶着在车厢里撞来撞去,她的骨头都快要散架了。此时躺下来,就感觉无比的舒服。
秋月和樱嬷嬷、阿媛见顾尘和叶琢歇下,也陆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