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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那话不好听,可也是事实。那姜运生的一个远房表妹,正是嫁给了县衙的李捕快作妾。他要是花点钱买通关系,就算你去告,那也是白告。这世道就是这样。那衙门里面的**道,你又不是不清楚。否则当年你这手,也不会就这么白白受伤了。”
叶予期与叶予章年轻的时候,就是在镇上谢家的作坊做玉雕师。叶予期聪明好学,手艺渐渐地超过了谢家的玉雕大师傅。那大师傅嫉恨他,又担心叶予期替代自己的位置,便使人在路上废了叶予期的手。叶予期虽然查出这事为那大师傅指使,告到衙门,无奈大师傅跟衙门里的捕头有亲戚关系。最后不光那大师傅没受罚,告状的叶予期还挨了一顿板子。谢家一看叶予期手废了,为笼络大师傅,不但不再用叶予期,便连叶予章都被辞退了。至此叶予章才咬咬牙,哄着卖了姜氏的嫁妆,自己开了一家小作坊,渐渐发家;而叶予期手残废不能做活,家中只靠关氏做绣活和种那几亩田地,勉强支撑着糊口。
所以听得叶予章这话,叶予期和关氏都沉默下来。
叶予章知道大哥的性子,这话也只能说到这儿,否则再说下去他就要赶人,便换了话题道:“来,大嫂,赶紧扶大哥进房去歇息。棺材我已让家明去买了,你弟妹也带着琳儿她们和下人来帮忙。璞儿的丧事,你们就不要操心了。这些费用,我一会儿就去找姜家,让他们一块儿算上。”
前面那些话还挺让人感动,但最后这句话,却尽显吝啬鬼的本性。叶琢站在院门口听了,一阵无语。
第十六章 关氏
丈夫被气成这样,儿媳妇赵氏则自打听得儿子死迅,就跟一段木头一般,不会说话不会动,叶璞的丧事,还真得靠二房的人张罗。关氏虽然知道叶予章这么做,全是因为姜兴是他外孙的缘故。但此时再硬气,也得让叶璞殓身入棺。她叹了一口气,便不多说话,跟叶予章一左一右地扶着叶予期,进房里去了。
“来,让让,让一让。”门外一阵骚动。丫鬟避让处,几个叶府的男仆抬着一口棺材进来,叶家明一头地汗地跟在后面。而在他们后面,一辆车停了下来,叶府的管家从车上跳下来,亲自往外搬白布。姜氏见状,赶紧叫丫鬟婆子去帮忙。
因不知叶璞的尸身是停放在卧室还是厅堂,姜氏也不敢带叶琢她们进去,只叫下人从厅堂和厨房等处搬了椅子、凳子出来,在后院缝制孝巾和白幡。大家都不是死者的晚辈,只需要在头上或袖子处戴上孝巾即可,并不需要穿孝衣。
关氏和赵氏的娘家就是镇子上,姜氏听得叶家明禀报叶璞已净身入殓,刚指挥人把灵堂布置好,两家的亲戚便闻讯到了。她赶紧将三姐妹推入灵堂,代叶家给祭拜者回礼。其他人烧水的烧水,倒茶的倒茶,井然有序地操办起丧事来。
叶琢是死过一回的人,虽然死而复生,知道人死了灵魂或许依然存在,但或许是亲生经历过死亡,她此时并不觉得害怕。倒是叶琳和叶珏,哪里经历过这些?看着黑漆漆的棺材,想着里面躺着一个死人,便心里发颤。刚开始关家人和赵家人来祭拜,她们尚能坚持,到后来没人来了,她们便支撑不住了。两人咬了一下耳朵,便借口上茅厕,偷偷溜了出去,只留下叶琢一个人呆在灵堂里。
叶琢看着她们的背影,摇了摇头,自己仍坐在原处,并未动弹。要知道大房的宅子就这么大点地方,她们出去能躲到哪里去?此时关家和赵家的人来了,姜氏不用陪着大房婆媳俩,她们此时出去,极有可能遇上姜氏。姜氏正为叶家梅和姜兴的事烦着呢,她们现在偷奸耍滑,不是撞到姜氏的枪口上吗?
果然,不一会儿,叶琳和叶珏便垂头丧气地回来了,后面跟着黑着一张脸的姜氏。直到看着叶琳和叶珏乖乖回到位置上,她才这狠狠地瞪了她们一眼,压低声音道:“隔半个时辰轮流出去一个人,上趟茅厕就回来。其余的时候,都呆在这里。要再给我发现你们偷懒,回去就罚跪半天。”
“可是,祖母,珏儿害怕。”叶珏还没见过姜氏这么严厉的脸色,再加上想着要在这儿呆几个时辰,不由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
姜氏缓了缓脸色,哄道:“珏儿乖啊,你看你琢儿姐姐刚才一个人呆在这里都不害怕,你们现在有三个人,不怕的。”又许诺,“珏儿乖乖的,回去祖母答应给你做一条新裙子,好不好?”
叶珏虽然不过十岁,却是个爱美的。听得有新裙子穿,顿时不哭了,点头道:“那祖母说话算数啊。珏儿会乖乖的,再不乱跑了。”
“嗯,珏儿乖。”姜氏脸上露出慈祥的表情来。
“祖母,我也要。”叶琳见状,赶紧道。
“都有都有,三姐妹一人一条。”姜氏道,眼神瞥了叶琢一眼。三个孙女,叶琳和叶珏或许是因为王姨娘的缘故,经常地跟她撒撒娇,要吃要穿;而叶琢却接了她母亲,跟祖父、祖母并不亲近,见了面也没什么笑脸,衣服吃食则是给什么就要什么,从不多闹,一点也不可爱。
有了这一番闹腾,接下来又陆续来了一些叶予期的好友及远亲,叶琳和叶珏倒没有刚开始那么害怕了,老老实实呆在灵堂里。倒是叶琢,掂记着秋月和秋菊,生怕她们被王姨娘趁机惩罚,刚到半个时辰还没等叶琳起身,就抢先出了灵堂。
此时已是下午时光,太阳透过树叶在地面上撒落一地的斑驳,空气里隐隐飘浮着桂花香。叶琢从阴冷的灵堂出来,站在屋檐下,看着这情景,没来由地心头一酸,忽然掉下泪来。
原来,活着是如此美好!厅堂里那位少年,再也看不到如此美丽的景致了。而她何其幸运,还能让生命延续在这世上,晒到太阳,闻到花香。生命又是如此短暂、如此脆弱,不知何时就天降厄运离开人世,她有什么理由不好好活着,有什么理由不让自己活得更开心更快乐?
重生以来一直堵在心头的郁结,就这么如潮水一般冲出了心间,流了满面。
见有丫鬟婆子朝这边看来,她忙用袖子抹了眼泪,匆匆往院子左边转过去。刚到这里时,她无意瞥了一眼,记得那里是一块菜地,周围还种了几株果树。想必那里此时没人,她想到那儿去平复一下心情。
却不想刚转到那里,便看到花白头发的关氏,正愣愣地站在菜地旁边,看着地面上的菜发呆。这样的表情,她前世的母亲去世时,她在父亲的脸上看见过。那是不肯相信死者就这么离世了。明明昨日,甚至今儿早上还是好好的,可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再也见不着他的面了…
还有什么比这种无泪的悲伤更能让人心酸呢?
叶琢不由得走向她,轻轻唤了一声:“伯祖母。”她不知道要说什么,只想靠近她,将她从这悲伤里唤醒过来。
关氏愣愣地抬起眼睛,看着叶琢,好一会儿,瞳孔才聚焦起来。她迟疑道:“你…可是琢儿?”
“我是琢儿。”叶琢点点头,施了一礼,“琢儿见过伯祖母。”
“琢儿,都长这么大了。可怜的孩子,你母亲…唉!”关氏眼里满满是怜爱。她伸出手来,抚了抚叶琢的脸。
粗糙的手轻轻划过叶琢细嫩的脸,向来不习惯与人过于亲近的叶琢,对这动作却丝毫不觉得反感。只因关氏那眼睛里流露出来的温暖与慈祥,让她心里暖暖的十分熨帖。
“伯祖母,您别太难过。璞儿哥哥他不过是去了另一个地方生活。你们要是再伤心,他心里会不安的。”叶琢安慰道。她既能重生于此,叶璞没准也能重生于其他地方呢?
关氏的眼泪流了出来,连连点头:“伯祖母知道,伯祖母知道,璞儿去了天上,正在天上看着咱们呢。”她抹了一把泪,脸上浮起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来,“所以咱们不哭,咱们不能哭。”
“伯祖母”叶琢正要再说话,却听身后传来姜氏的声音:“大嫂,你怎么到这儿来了?难怪我找不到。我让厨娘做了点粥,你好歹去喝一点。”又看着叶琢,脸色沉了下来,“琢儿,你怎么在这儿?”
叶琢心里叹息。姜氏是这躯身体的亲祖母,可在她脸上,永远看不到刚才关氏脸上流露出来的自发内心的温暖。
“我出来如厕。”叶琢解释了一句,然后不再说话,轻轻一福,绕过姜氏,转身朝茅厕方向走去。
茅厕在后院,后院正是丫鬟们做活的地方。叶琢的脚刚跨进后院的门槛,便看到秋月和秋菊抬了一桶满满的水,吃力地从井边往厨房走去。她连忙唤了一声:“秋月,秋菊。”
“姑娘。”秋月转过头来,看到叶琢,很是惊喜。不过很快警觉地看了看四周,小声道:“姑娘,您怎么来了?赶紧回去,我们挺好的。”
“怎么让你们提水?”叶琢皱起眉头。这种粗活,自来都是那些媳妇婆子们做的。现在却让秋月她们来做,必是王姨娘在泄私愤。
第十七章 劝解
“白幡都缝好了,各房丫鬟重新分派了活。不过是提提水,没什么要紧,姑娘还是赶紧回前院吧。”秋月道。
“秋桔呢?”叶琢又问。秋桔是专门买来做粗使丫鬟的,长得高高壮壮,比秋菊更没心机。王姨娘在秋月和秋菊这里无处下手,没准就拿秋桔来开刀。不管她参没参与栽赃事件,拿了她的错处,就是打叶琢的脸。
“秋桔被派去端茶去了。”秋月道。
叶琢一阵愕然。派做细活的大丫鬟提水,却派做粗活的粗使丫鬟去端茶送水。这王姨娘,做得也太明显了些。就算抓到这三个丫鬟的错处,姜氏一见就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现在姜氏正为女儿、外孙心烦,竭力讨好大房的时候,王姨娘偏在这里闹出事来,那可是撞在枪口上,到时不被喝斥才怪呢。
不过转念一想,王姨娘自进叶府就被老太太护着,她的对手郑氏又是个没心机的,在这样的环境里呆着,段数自然也高不到哪里去。
想到这里,她叮嘱道:“你们注意些,一有什么事,就去禀报我,我自会帮你们出头,让王姨娘讨不了好去。”
“姑娘放心,我们不会有事的。”秋月道。
叶琢也知道秋月是极机灵的人,就算出事也吃不了大亏,又吩咐了两句,匆匆上了一趟茅厕,回到灵堂里。
毕竟叶琢她们不是孝子孝孙,大房的人不能当真让她们在灵堂守孝。差不多到了申末时分,叶予期便让二房的人都回去歇息。叶予章倒没推辞,带着一家上下回了叶府。
路上叶琢看到王姨娘的脸色很不好,倒是秋月她们两人表情轻松,思想着莫不是两方斗了一场,以秋月她们胜利而告终?于是一回到碧玉居,便迫不及待地向秋月询问。
秋月尚未说话,秋菊就忍不住抢先道:“姑娘,您不知道,王姨娘一直盯着咱们,想要找咱们的错。咱们两人自然仔细地干活,尽量地让她挑不出错来。后来秋月姐姐看到老太太远远地过来,便故意装着吃力的样子,把水桶打罚王姨娘当时可得意了,大声地斥责我们,说要打我们板子。老太太便过来责骂她,问她为什么把提水的活儿派给我们,又说她没有眼色,这个时候还不停的闹腾。后来王姨娘只好叫了粗使婆子来提水,而叫我们去洗茶杯,再不敢盯着我们了。”末了还评论一句,“明知道老太太心情不好,她还在这个时候出妖娥子,简直是愚蠢!”
这话听得叶琢和秋月都笑了起来。叶琢表扬道:“咱们秋菊现在越来越机灵了。”
“那是。”秋菊仰起头,很得意的将这表扬的话照单全收。
昨天回来前,姜氏便说了,第二天各自在院子里吃早餐,然后辰正时分到正院集中,一起去大房。不过经过昨日半天的忙乱过后,只需要烧水煮饭的人和端茶送水的人,故而除了贴身大丫鬟要紧跟着主子之外,其他的人则被分成了两批,一批上午一批下午,没轮到的都在府里做事,主子回来后也不至于连杯热茶都喝不上。
故而第二天一早,叶琢吃过早餐之后,便带了秋月到了正院,跟着姜氏一起到了大房。
不得不说叶予章能在十几年间积攒起这么大的家业,除了精于计算,也有勤奋的缘故在里面。叶琢她们到大房时,叶予章早已在大房的院子里站着了,正唾沫横飞地对挂着两个黑眼圈的叶予期道:“…大哥你不为自己着想,你也得为侄儿媳妇想想吧?你现在做不了活儿,还时不时的生病;大嫂身体虽然还好,眼睛却不行了,再也做不了绣活。没有了璞儿的收入,你再不要姜家的赔偿,侄儿媳妇要怎样辛苦才能赚得钱回来养活这一大家子?没日没夜的做绣活,也赚不了几个铜板。所以哪怕不是为让璞儿安心,便是为了侄儿媳妇,你都不应该这么固执。得饶人处且饶人,你松松口,让我去跟姜家好好谈一谈。姜家虽然不富有,但这可是一条人命,总得让他们拿出诚意来才行。得些赔偿,不光把璞儿的后事办得风风光光,你们也能有些余钱养老不是?”
叶予期柱着拐扙,一把将叶予章拔开,一边蹒跚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