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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倾三世-第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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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况且麓台距离王城不过百里之遥,一时之间,楚王族是岌岌可危。楚沫回过神来应该找那个给她化骨散的臭道士麻烦时,对方早已逃之夭夭,她这才醒悟过来,原来对方是所谓“复国军”的谋臣义士,派作间谍前来搅浑水,明为相帮,实为戕害。
然后是王陵被焚。自超然麓流血事件以来,不知为何真相披露,激起民愤,某一夜楚氏王陵突然被人点燃,熊熊大火整整烧了七天七夜。话说回来,商人出身立国的楚王族,虽经历了数百年之久,且不忘祖上阴习,惯有露天建陵跟悬棺风气,不过那些看起来瑰丽的巨大陵墓都是空的,仅供子孙后裔祭祀之用;至于悬棺,悬的更是具有象征意义的衣冠冢,真墓还是不掉皇帝老子的神秘身价,伴随着大量奇珍异宝,葬在九泉深处。
虽说烧得是一座座空陵,可那是楚王族的国运跟象征,代表着至高无上的权威。有人对“权威”动了手,停尸宫中未及入殓的楚阳君,听闻此事差点诈尸,夜深人静的时候,果然亲自起来兴风作浪了一番。——王宫内苑厉鬼作祟,这是第三桩祸事。
接踵而来的打击,使得新任女王的楚沫,是心灰意冷。然而当她把意欲打退堂鼓的事告诉皇甫国师时,却到了强烈的反对。皇甫族在天空的势力实在过于强大,封邑过百,其中云商城更是百邑之首,位于南海,商业重道,繁华程度甚至不下于王城,简直好似国中之国。更兼皇甫族自立国之日起便与天空王族共存,历经百世以来,族与族之间多有姻亲,关系更是盘根错节。皇甫琛老国师就更不用说了,先帝在位期间便直叫他老狐狸,老谋深算至极,皇太子不在期间,他这棵大树越发根深蒂固,简直达到了手可遮天的地步。
他见楚沫已露败迹,当即落井下石,打出“诛妖扶正”的幌子,使自己由幕后策划的逆臣,一跃上升为济世英雄。楚沫遭到反噬,一败涂地之余,自缢于王宫东苑的扶桑园。据说,那里是她少女时代,与王姊楚溶共度童年的地方。兴许到了最后,她的记忆中,也只愿留下最为单纯快乐的日子吧。
天空大权,自此旁落于外族人之手。短短数十日,竟是风起云涌,曲折离乱。
只是不知,面对如斯残局,楚湮当是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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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焕再次接到楚湮来信,这一次让他大为惊异的是,对方居然产生了“她若有了中意之人,你便成全她好了,我绝不从中作梗”的颓唐心境,可知国内局势的严峻程度。想到先前那封休书,神焕也看懂了他的意思,楚湮不过是怕自己有去无回,因而给他阑妹留条后路罢了,否则还真不好解释。
从拒绝风之都琅公主的求婚差点被黜,到如今为了那个女子同样可以说放手,没人知道他对她的感情,究竟有多深。可惜就连他的阑妹,也不一定理解。
男人常犯的错误,在于把复杂的事看得过于简单,而女人呢,则正好相反。所谓的命运,不过是走进一个由自己一手织就的迷局,而又死活看不开罢了。


第八十二章 绝境(一)
更新时间201191 15:44:31  字数:3764

 羽樽陷入了一个困境,这个困境他永远走不出。
就如眼前,王宫的蜃景消失了,他置身于碧落清冷的街道上。在转角处,细雨霏霏,榴花开败,他看到正在告别的一对男女,台词短促生硬,没有依依惜别。正是他自己和神阑。
当她在背后喊他的时候,他看到她的眼泪落了下来。忘记吧。美好的唇畔吐出三个字,决绝彻底地转身离去。
这是她前世今生,唯一对他说的话。也是唯一能够将他救赎的话。
忘记一切……他又何尝不想?灵魂失陷在回忆中的人,忘记不了,那便只有在幻境中消磨时光,直到白发苍苍,身体化为腐土。而这个漫长而黑暗的过程,只有他一个人慢慢体会,不可替代。
记得几世,便孤独几世,寂寞几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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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接着魇之林的庭院,红漆剥落的大门前,锁门一触即开。满院子疯长的蒿草,在夜风中翻滚如浪,一弯流月印着破损的窗扉,屋内一灯如豆,光线暧昧。一名女子静坐案旁,娉婷的身影投在雕花窗棂上,惹人遐思。
在他抬首敲门之际,门忽然开了,屋内的女子出现在他面前,笑意盈盈:“你终于来啦,我在此等候已久。”
他扶着门框站立,不进也不退,默默无言地看着这个人。
——他朝思暮想了那么久,如今她就在眼前。伸出去的手,在快要碰到对方脸颊时,胸腔内陡然划过一道疼痛的印记。他开始明白了,在这个局里,这个女人意味着什么。
“阑,你怎么在这里?”他的笑容如常,可眼睛里却是冰冷的。
女子回身走了开去,跪在案旁为之斟酒,紫藤花绣在肩衫与袍绣之间,穿着这样华丽的服饰,配着她不施粉黛的面容,产生了一种奇妙的美感。“你准备一直站在门口吗?”她未曾抬首,笑容清浅,却透着尽在把握的味道。
在羽樽走进并且反手扣上门的刹那,那种胜券在握的笑意,变得更加深刻,难以掩饰。
“你从哪里来,又要去何方呢?天地之大,竟没有你的容身之处么?”漫不经心的话语里,充满了谶命的意味,“你一直在问我,想要的是什么,那么你呢?你真正想要的,是这个天下吗?”
羽樽本来没有看她的,这时忽然颇为玩味地望了她一眼,然后从容淡定地在对案坐下,颇具闲情逸致地饮起酒来。
人生难得一醉,真若如此,倒不如一醉方休。
恰在此时,架上红烛燃到了尽头,“啪”地一声熄灭了下去,黑暗的潮水笼罩了周围。在这样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里,伴随着阵阵幽香,女子温软的身体倏地贴近过来。
“樽,”躺进他的怀里,伸手环住他的脖子,她巧笑嫣然,“你是要这个天下,还是要我?”
“你是谁?”羽樽的浑身都僵硬了,这种突发事故,对于风月老手的他来说,要应承一个女子简直是小菜一碟。更何况这个女子还是自己送上门的,不用多加考虑善后事宜。可是偏偏,对方用的法子,戳中了他的死穴。
“我是阑啊。”清凌凌的笑声传过来,她的四肢已经开始缠绕他了,俨然一个精通媚术的小妖精。
“哦?”他忽然就感到了好笑,“原来是她啊。”带着谐谑之意,他微微冷笑着,话未落音,已经翻身将她按到了地上,身体镇住了她的四肢百骸,“既然是她的话,那就让我看看你的反应。”
该是什么反应……女子的脑海里一团浆糊。在她思考之际,胸前的衣衫已经被对方撕扯开来,女子的面上一片红晕。
“樽……”在她娇喘如云之际,男子的动作忽然停顿下来,将她猛地一脚扫了开去。
“贱人!我看到你这张脸就恶心。”捏着她的下巴,冷漠无常的公爵冷冷地笑着,起身之际,将半褪的衣衫重新扶上肩,一面往外走去。
“站住!”事情的变化实在太快,女子气得浑身颤抖,“你现在若是还敢往外一步,就会立即毒发身亡!我下的那种药,无论你用什么法子都是试探不出来的……”
岂料,对方根本懒得再听,肆无忌惮地只管向外走去。
“羽樽!”她的神色,竟然带着罕见的焦急,想要奔上去拉住他,本能的羞耻心又阻止了脚步的行动。
刚走到门口之际,他蓦然停下脚步,回首恶狠狠地瞪着她,瞳孔急剧收缩着:“你、你究竟在茶里放了什么?!”
这种东西,竟然连他指间的黑戒都感觉不出任何毒性!他忽然觉得头疼欲裂,一个身形不稳,扶住门框方站住脚跟,可最终药力见效,到底体力不支,眼前一黑便倒了下去。
缓缓走到他身边,跪立一侧的女子,低头轻抚着羽樽轮廓分明的脸,嗲笑道:“我这可是为你好喔……我这可是为了不让你毒发身亡,为了救你个大笨蛋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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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脸架前,那名被羽樽称为“阑”的女子正在卸妆,她将整个面部埋进盛满特制药水的洗脸盆内,浸了片刻,再抬起时已是另一番模样。
不过羽樽倒没有真正看走眼,此人容色清婉秀妍,眉目间流转的疏淡气质浑然天成,与神阑着实有几分神似。只是她微微一笑间的风情,仿佛玩转世间的潇洒姿态,却是神阑无论如何所不具有的。
她拈起盆内一张精致透明的面具,装于冰冷的玉匣之内,一面笑道:“还好有云齐你在,不然我还真不知道那个阑公主生得是甚模样。这些年来,我易容装扮过无数公主王妃,行遍世间朝堂,什么样的男子没见过?就昨儿个那回,才算真正找到点感觉。虽然用晨露未晞之际最娇嫩的桃花瓣制成面具,费了番大功夫,可效果同样显著,一开始就连羽樽都有些举棋不定了呢。”停了一拍,凝视梳妆镜里自己的花容月貌,轻轻哂道:“那位阑公主既如此让人魂牵梦绕,想来必是嫣若桃李呀,我忽然很想亲眼见识一番。”
“阿璧,”云齐这才停下手中的绣花活,抬了眼认真道,“我劝你千万不要起什么邪念,即便你与她长得分毫不差,你也是替代不了她的,更何况仅仅是依靠易容术,一旦穿帮你也就完了。”
“瞧你,紧张作甚?”阿璧笑嘻嘻道,“我现在还要陪那位公爵在幻境里好好玩玩呢,哪有闲心去神迹找她麻烦?更何况她的后台那么硬,我又不是不知道。不说别的,单就我们家那爷,虽说是他的假妹妹,可假有假的好呀,这一假可就有很多事真起来了,我若动了她,他还会有我好日子过吗?”
云齐笑而不答,阿璧又道:“不说这个了,我还是跟你说说羽樽的事吧。”她两眼放着亮晶晶的光芒,一头蹭了过来,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悄悄话道,“云齐我问你,你在碧落呆了这么多年,就没发现什么有趣的事吗?你们家公爵可真行啊……”
云齐的脸腾地烧起来,双手环胸做自保状,冷斥:“不要跟我谈你的艳情史!”
“什么嘛~”阿璧翻了个白眼,拖长了音道,“我就是一张白纸,遇见羽樽才是我真正的开始。”
“这句话,你曾经说过不下二十次,不过每次都换了一个主语而已!”云齐狠狠戳穿。
“嘁。”阿璧闻言不乐,慢悠悠地踱了开去,一面感慨道,“你还是老样子,死板得不得了,又鸡婆……”话未说完,一根绣花针带着劲风打了过来,差点命中她的后脑勺,阿璧侧身一避,小小地出了一身冷汗,“做了这么久的丫鬟,实力倒是有增无减哪,废柴大妈的绣花针都能当暗器使了。”
云齐真是哭笑不得。
“说起来我真是服了你,空负平生绝学,窝在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成天缝缝补补的,你的内心到底是有多空虚?”阿璧这家伙,拿住把柄就死咬着不放。“眼看烟山派那个死老太婆越来越嚣张,而我断肠谷就跟销声匿迹了似的,近年来也没什么丰功伟绩,师父他老人家不甘心哪,最近已经下山找那个死老太婆火拼去了。他临走还给我留了几句可能成为遗言的话,大多是骂你的,大师姐也被骂得很惨。”
江湖上烟山派和断肠谷是齐名的,可性质却完全相反:一正一邪。烟山派习的是匡世济人之道,救死扶伤之法;断肠派却是蛊毒双修五花八门,炼成精后往往找不到合适的饭碗,自然就变着法子向邪门歪道里钻,时间一场名声也就越来越臭。现在大概是这样一种情形:烟山姥姥往人前那么一杵,人就争先恐后地去舔脚尖了;如果换成断肠老人……甭试了,还是请他老人家到荒郊野外去晾着吧,就他那毒气逼人的样子,把人一摊一摊从竖着吓成横着的,那不是作孽吗?
“奇了怪了!”云齐一边穿针引线一边与之闲侃,“我在此地发扬他老人家默默无闻的美德被骂也就罢了,大师姐呢,跟着容世做了那么多轰轰烈烈的事,怎么也要被骂呢?就因为容世是烟山派的?不过他的所作所为哪有半点烟山弟子的影子啊,姥姥就是偏心,把她的关门弟子看得跟命根似的,由着他胡来,连训都舍不得训一句的,反倒是你,师父就满意啦?据我所知,你跟容世那个坏家伙,同样关系匪浅吧?这阵子我听说他北疆呆腻了,准备去天空之城调剂一下心情,你若是不跟去的话,我看他难免不回江寻故国会老相好呀。要是一个两个三四个也就算了,可他也不是什么七个八个九十个的事,我还真怕大师姐一个人对付不来呢。”
阿璧正想大肆诽谤容世之时,响起了敲门声。云倪在外面道:“云齐,那位爵爷说了,请你过去一趟。”她口中的爵爷指的是天空之城的首爵青诀,皇太子遣留下来据守碧落的。——楚湮虽然退兵卞凉,但在碧落、徽州三郡仍设了据点。青诀的小日子过得那不是一般的滋润,俨然成了碧落城的土霸王。
云齐应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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