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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深的林子里登时静了下来,无人作答。晚风吹过,四下一片萧凉,安静的有些诡异。
她思绪回转,从踏足琼瑶后,便处处透着古怪,莫名的枯枝,无人的路径,为何走了这样远却连一个旁人的影子也没见着。
心中正暗悔自家只想着靖儿一事,着实太大意了!
她迅速转身,就往回折返,却见右侧丛林中猛地飘出一团白影,定步凝神,就见不知是何物在地上滚动了几下,便在她分神之际,身后一双手猛地将她推去,那力道又猛又快,她根本无力对抗,直直落入池中!
在身子落水前的一霎那,她伸手乱抓,擦过那人的手臂,没入水底。
她并不会水,在湖水翻涌而来时,她死死抓猪一枝芙蕖花根,用尽一切力量求生。
她不能丧命于此,绝不能…
眼前一片晕暗,似是见她沉没下去,便从岸上伸来一枝竹棍,奋力往水中捣去。
苏嫣捂住口鼻不敢出声,手脚皆是顺着那蔓延的根叶挂住,下手之人如此狠毒,竟要赶尽杀绝!
不知过了多久,她闭气闷在水中,一池沉水,寂静无声,死寂。
刻骨的冰凉却激起了她的斗志,愈是有人想要她,她便愈要活下去。
从水底钻出来时,她已是浑身震颤,岸边不过数尺距离,可此刻却是那么遥不可及。
苏嫣要保存体力,妄自呼救只怕是死的更快。
许是老天相助,片刻之后,就有人影从东边走来。
她颤动着双唇,那声音太微弱,唤了好几声,那人终是发现了有人落水。
从水底被捞出,苏嫣只觉浑身力气已消耗殆尽,径直瘫坐在地上。
借着暗淡的月色,认出了眼前人,竟是霍玉。
“小主,微臣送您回去罢。”他语气十分关怀,可苏嫣却觉得愈发阴冷。
这样巧合的时间,地点,他偏偏就在此处出现,而他的态度,冷静地有些异样。
苏嫣环抱着身体,他便解下外袍替她裹上,苏嫣深深望了他一眼,瞧见那静默的双眸中隐隐的慌乱。
她一语不发,待走出了琼瑶池,便有往来宫人发现了,可苏嫣却忍着寒冷,不教声张,径直往凌烟阁而去。
霍玉紧紧跟着,几次不忍,欲要搀扶,皆被苏嫣回绝。
远处灯火万点,步态有些踉跄,可心中却清明无比。
方才落水时,她摸到了那人的手,是一只女子的手。
作者有话要说:送更来啦~~~~~姚贵人真是胸大无脑的典型啊~~~
还有乃们最喜欢的小霍筒子,他也不见得很傻很天真滴~~
照例求花花,嘤嘤嘤嘤,挥手帕~
、45春宫乱
凌烟阁外掌了灯;而最先迎出来的,是绿芙。
“小主;您可有伤着?”
苏嫣闻言一顿,徐徐将她望住,但见她仍是如常装扮;那过于平静的面容上;原本该是惊讶的神色;却是关切地超出了限度。
而最要紧的,她为何会问是否伤着;除非一早便知道自己落了水!
她娇颤颤地轻咳了几声;便道:“不知谁将我推入池塘,快服侍我更衣罢。”
此时,兰若;桑榆等人也应声赶来,“小姐,您这是如何了!”兰若急的红了眼,桑榆亦是连忙吩咐下人备水备衣,那绿芙便跟着附和,“小主落了水,也不知是谁如此狠心,万一出了大事,可如何是好!”
苏嫣暗自观察,她的反应,明显异于在场众人,不禁愈发生疑。
温水将身子暖了些许,苏嫣紧紧闭住眼眸,她将下人尽数屏退,只留了兰若一人侍候。
“小姐,都怪奴婢提早回来,才教您受了这样的罪…”兰若自责的紧,又往水中添了暖香沫子,苏嫣勾勾手指,示意她靠近,“是谁唤你回来的?”
兰若便答:“绿芙说香粉、碳星皆是不够使了,怕小主回来用不上,便叫奴婢去领了些。”
苏嫣眉梢一动,果然印证了猜测,手臂撩起水花,她捻起一片花瓣,在指尖细细捻碎,“此事,我只信得过你,是以必要你亲自去办。”
兰若听到这里,瞧着自家小姐朦胧的娇颜,便将帘帷,门窗掩好,遂凑至近前,“小姐,奴婢万死不辞。”
“落水时,我抓掉了那人的手链子,我大抵也知晓了是谁,现下你独自往瑶池走一趟,仔细在周围寻一寻,切莫要惊动任何人。”
兰若吃惊不小,“难不成是小姐您熟识之人?”
苏嫣将长发优雅地绾起,笑意徐徐蔓延,冰冷如二月霜花,“若不出差错,你也认得,有些人是留不得了。”
兰若走后,苏嫣便将桑榆唤来,并未言明,只让她跟着霍太医到药房取药,并一再嘱咐,切要时刻随行。
桑榆在她身边侍候,素来心明手快,办事利落干净,是以得她重用。
这一说,她便已明了三分。
小主醉翁之意不在酒。
“将绿芙唤来,替我梳头更衣罢。”苏嫣淡淡地吩咐下去。
不一会儿,绿芙便垂着头进来,规规矩矩地执起象牙玉梳,一丝不苟地梳了起来。
苏嫣望进镜中,触到她的眸光,绿芙便忙的撇开去,“小主,您可知是何人所为?”
她摇头轻叹,“我也想知道呢,可月黑夜浓,哪里看的清楚!”
绿芙脸色明显缓和下来,心里戒备略是松懈,苏嫣那怯弱的样子,果然是一如既往的不经事,“若要查出来,定不能轻饶了。”
苏嫣侧过头,皓白如雪的手腕轻轻搭在小枕上,“哪里是容易查的?那姚贵人如此厉害,还不是白受了委屈,到最后也没查出个究竟来…”
绿芙唇角动了动,显是说到她心坎里去了。
不多时,霍玉便煎好了生姜汤和阿胶羹过来,一驱寒,一补气,倒很是对症,桑榆便似不经意地回禀,“奴婢一路随着霍太医回去,霍太医十分尽心。”
丽人半倚在榻,烟笼娥眉,霍玉放下药碗,兀自捏了把汗。
“霍太医,我还有话要问你。”
桑榆掩门退下,霍玉提了气儿,心尖簌簌发凉,“微臣听小主吩咐。”
夜风卷动纱窗,哧哧作响,不知何处吹来一阵细风儿,将那烛火打得忽明忽暗。
“劳烦你帮我取几味药材,调养身子。”苏嫣不轻不淡,霍玉便徐上前诊脉,却是她往后一撤,秀发散落下来,面带娇红,“不必诊了,我月事不调,血气虚弱,打娘胎里带来的,你只需帮我配几味药材来,我自会服用。”
霍玉饶是身经百战,可听她如此一说,亦是轻咳了几声儿,嘱咐几回便退下了。
门开了又合,一只玉白的手掀开帷幔一角,“可有收获?”
兰若紧走了几步,在床边跪下,“奴婢寻得了这个。”
一串并不名贵的翠玉珠链,静静躺在兰若掌心里,而她的神情已然说明了结果。
“小姐,没料到竟是养虎为患,良心都教狗吃了去!”
却闻苏嫣轻声一笑,纤指往那翠玉上一点,“后宫里的女人那里还有甚么良心可言?但有一句你说得对,她的心,丢给狗吃,也是个好去处。”
兰若紧咬住唇,就要起身出去,又被苏嫣拦住,“不急,既然她们有安插眼线之举,咱们便来个引蛇出洞之计,你可明白该如何去做?”
兰若将那串子仔细收起,“小姐放心,奴婢定不辱使命,咱们凌烟阁事务繁多,奴婢一人忙不过来,自是要教绿芙多操持一些。”
“明儿还到宜妃那里赴宴,我要早些安置。”苏嫣复又躺下。
“小姐您身子要多养着才是,明儿奴婢替您通报,又何必要去?”
“有人愈是要看我狼狈,我便偏不遂了她的心意,明日替我准备华服珠履,咱们风风光光地过去。”
落玉宫琉璃瓦锃亮,宫门鲜妍,宜妃端然正坐在榻上,摆手便由琳琅替众位小主呈上糕点。
那架势哪里是宴请品肴,分明是借机重塑自己的六宫威仪罢了。
林清清与苏嫣对面而坐,两人凝眸不语,暗自明了。
帘外雾色重重,殿中珈兰香浓郁扑鼻,气氛很是沉闷。
“本宫有些日子不过问六宫之事,但这头一件,姚贵人有喜,自是不可不贺。”
宜妃丹凤眼微微一扬,瞧不出是喜是怨,“这一味瓜熟蒂落,便赐给你尝尝。”
姚贵人缓了片刻,终是起身福礼,宜妃自然看得出她不情愿,却仍是将碟子摆上了桌。
“回娘娘,臣妾近日妊吐十分严重,只怕吃不下…”姚贵人望着那青乌色的小块儿,不由地掩了掩口唇。
“不妨,这是专为你制的,养胎安神。”宜妃不容回绝,姚贵人在她逼人的眸光中,只得送入口中去。
咽下没多久,那姚贵人只觉喉中翻涌,几番欲呕,梅青就要去端盆子,就听宜妃道:“南瓜与杏仁相配入糕,滋味可好?”
姚贵人伸手拦住梅青,复又吞下一块儿,扯出笑意,道:“味道可口,很是合用。”
宜妃遂宽宏一笑,“合用便多吃些才是。”
苏嫣望着身旁姚贵人硬生生将那一碟子尽数吃完,心下只道,这沈、姚两家如今水火不容,两蚌相争,凭白让段昭凌渔翁得利,他这一步棋,走得实是高明。
这琳琅又呈上一品,宜妃遂道:“这碟假凤充凰,就赏给林容华罢。”
众人皆是静坐不语,惶惶等待,姚贵人首当其冲,现下便轮到林清清了。
假凤充凰,这其中讽刺的意味十分明显,林清清紧抿的唇瓣,已失了血色。
待林清清细细用罢,琳琅才恍然道:“娘娘恕罪,方才奴婢端错了盘子,御厨说这一味放错了花料,不知林小主可是没鉴出来?”
林清清强忍着辛辣,仍是温谦地作答:“御厨手艺高明,臣妾并未吃出不妥。”
这一顿品糕宴,当真是吃地心惊,吃地难忘。
最后压场的,自然是留给了苏嫣,不负众望,也有个贴切的名称,唤作“金屋藏娇”。
不可谓语意不深,金屋藏娇之后,遂暗指日后长门幽禁,下场何其惨淡?
“臣妾不明,要向娘娘讨教!”苏嫣拨弄着银筷,状似认真。
“苏婉仪但问无妨。”宜妃耐性十足,苏嫣便道:“敢问这金屋藏娇如何得名?”
琳琅遂答:“回苏小主,此乃御厨心思,应是喻指当年前朝陈皇后才可享用的美味佳肴。”
谢宝林从旁不轻不重地插言:“虽是金屋藏娇,日后还不是幽闭长门,真真是造化弄人。”
苏嫣捻起,浅尝,“再是幽闭长门,陈皇后也身居凤位许多年,比旁人不知高明了多少倍。”
谢宝林教她堵了回去,宜妃冷下脸色,“莫议朝事。”
苏嫣将盘底一扫而空,这其中的五仁正冲了她昨日所食的寒参,配食会引疾入理,生疹发热,想来宜妃对她的起居饮食了如指掌,也是多亏了那眼线的勤劳。
“娘娘将这金屋藏娇赐给臣妾,足见您心胸宽广,若是娘娘自己留用了,旁人不知,还以为您存了封后之意呢。”苏嫣毫无所觉,口无遮拦。
宜妃已从榻上站起,徐徐冲她踱来,“本宫的心意,天地可表,不劳苏婉仪上心,听闻你昨日落水,本宫还备了姜汤,替你驱寒舒络。”
苏嫣明眸善睐,虽是风流婀娜,却也毫不示弱,淡淡地拒绝,“霍太医特地为臣妾配了药,并不许臣妾私自饮服,让娘娘失望了。”
宜妃听她搬出霍玉,不由地顿了片刻,便在此时,苏嫣已轻飘飘地离了座儿,流苏摆荡,罗袖曼妙,“臣妾昨日受寒,先告退了。”
“宴会还未结束,本宫不许。”宜妃言辞锐利,苏嫣却柔软借力,便答:“臣妾既已辞别娘娘,就不多留了。”
“苏婉仪,可是要违抗本宫旨意?”
六宫之中,从不曾有人敢明目张胆同她作对。
“娘娘严重了,并非宫宴,又非圣意,臣妾身子不适请辞回宫,乃人之常情。”
说罢便施施然离去,浅粉色宫装迤逦婀娜,琳琅欲前去阻拦,却被宜妃冷眼退回,徒留其他人瞠目而坐。
凌烟阁中的长春藤开得茂盛,从后院墙角一路攀爬向上,翠色幽浓。
苏嫣踩在高凳上,挽起外袖,将那缠绕的藤蔓细细梳理,枯萎的叶片折下来,放入脚边的花盆中去。
段昭凌到来时,便见她小脸通红,发髻松绾,原本寻常的浅绿色长裙,穿在她身上,就有动人心魄的美来。
尤其是那沉醉的神态,眉宇间的洁净,便是教他恋恋不舍的根由。
苏嫣回头,便望见那负身而立的身影,自打姚贵人有孕以来,段昭凌可是许久不曾来过了。
他常服落拓,只以一根玄色丝绦将头发系住,优雅地放在脑后,额间一抹玉络,更添卓然之姿。
“段郎…”苏嫣恍惚未觉,段昭凌已倾身上前,握住她纤细的腰肢,将那娇软的身子揽入怀中,“上次一别,可有想朕?”
苏嫣明知他心思深沉,仍是叹道:“姚贵人有喜,段郎自然欢喜,嫣儿不敢妄图相争。”
“朕在永福殿待了多日,冷落了你,”他拥住苏嫣入内,“你应该明白朕的心意,姚贵人之喜,便是姚氏之喜,朕前日封赏大将军,为的就是稳定军心,军心稳固,国运才会昌平。”
苏嫣柔声安抚,“段郎要为一世英主,嫣儿便甘愿做你的温柔之乡,在外边累了,便来嫣儿这里…”
“朕的江山,就好比手中端平的水碗,万不可有丝毫偏颇,否则就不可平衡。”他执起她的小手,柔声比划着,若是她不是唐婉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