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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韶,这身经百战睿智聪敏的主帅,深深的明白这一点,所以,他一边高举酒杯,一边捋须笑着敬酒道:“蒙圣恩厚眷,赏赐各位美酒,大家只须尽情畅饮。”
主帅尚且如此说,众人更是欢声雷动,一时之间,一坛坛美酒开封,空气里,美酒飘香,晋阳军士,笼在一遍欢乐的气氛里。
轻倚城墙,凝眸处,那银铠俊颜的将军,正被一群敬酒的将士围住,他高举酒斛,一杯又一杯的喝下去。暗暗寻思,他,喝得了那么多酒吗?一个闪神,他已消失在我的视线,我伫立起身,在人群里四处找寻,却怎么也找不到他,身边,是纵情畅饮的人群,时而有酒斛递至我面前,左右闪避之时,胳膊却被人一把拽住了,回首望去,却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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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宵剩把银釭照 ;2
长恭两颊泛红,已经饮得微醺,道:“木兰,你躲来这儿,让我好找!”
他将酒斛递至我面前道:“今日,若不是想出的好计策,只怕轻易胜不了周军,你立大功了!不行,我也要敬你一杯才是!”
我见他脚步踉跄,忙扶住他,“王爷,你喝醉了!”
他轻靠着我,呵呵笑道:“我没醉!”
心中暗叹,据我的经验,饮酒之人,但凡说自己没醉的,十有八九已经是醉了!我只得一边扶着他,一边嘀咕,“连主帅都醉成这样,要是人家打过来可咋办?”
“你放心。”他笑了,在我耳畔低声道:“杨忠惯用计谋,深知虚者实之的道理。今夜,他见我们纵情欢娱,必然会心生怀疑。他疑心我们只是做做样子给他们瞧,而城中实际却设有埋伏。”一丝璨灿自眸中掠过,他低低笑道:“所以,“所以,杨忠今晚必定不敢出兵偷袭,我们只需开怀畅饮!”
我恍悟,道:“王爷,原来你真没醉呀!”
“我当然没醉!”然而话音未落,他已微眯双眼,做出不胜酒力的样子。原来,在我身后,一员粗犷大将正醉步举斛向我们走来,此人声如洪钟,逮着长恭道:“小王爷,可让我逮着你啦!你咋能躲开了呢?不行,你一定得喝了这斛,你可别不给我令狐老儿面子!”长恭苦着脸趴在我肩头,连声作呕吐状,我心中不禁窃笑,只得替他掩饰道:“令狐将军,王爷真醉了,刚刚还吐了一地呢!”
“这小王爷,在军中锻炼了这么些年,竟然还如此不胜酒力!”好在,这粗蛮的汉子倒也好骗,他最终放过长恭,醉步踉跄着往段韶那边继续敬酒去了。
“王爷!他已经走了!”我悄声道,提醒仍趴在我肩头的长恭,可以挪开他的脑袋了。
然而,他却依然紧倚在我肩头,纹丝不动,我轻推他肩,再次轻声提醒,“王爷,令狐将军已经走了。”
耳畔,有敬酒声、划拳声、大笑声。
他紧倚着我,靠在我肩头,在欢乐的人群中央。
只有雪花,安静的飘飞,是纯洁的白,细细碎碎,以夜幕为背景,飘飘然,漫天飞舞。
飞舞,若暮春飞花,拂了一身还满,又,乱人心扉。
他在我耳畔轻叹,低语:“木兰,你身上,有一种好熟悉的味道。”
手,怔然落在他肩头,时光凝滞。
轻易的,忆起昔日相识时的时光。
仿佛,是在更遥远的荏苒时光,亦有一场漫天飞舞的雪,浸透了千年的离伤。
梅魄突然炽热,灼痛了我的心房。
我的手捂在胸前,轻声低语,喊他的名字,“长恭。”
* * *
远远的,段韶大声问道:“木兰,小王爷怎么了?”
怔然醒悟,我替长恭答道:“他醉了!”
“哦!”
段韶呵呵一笑,眸中笑意似乎一切了然于心,笑而吩咐左右道:“送小王爷回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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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宵剩把银釭照 ;3
雪仍未止,连绵的营帐笼在淡淡雪光里,明天,依然会是大雪纷飞的天气。
长恭在晋阳城本有自己的王府,然而,战事一起,他便一直住在军中,与众将士同宿同止。掀开帐帘,我扶着长恭进入帐中,点了灯,只见帐中陈设简陋,与一般兵士营帐一般无二。
帐帘放下后,长恭立即清醒了,慵然伸臂,笑道:“总算脱身了!”
我笑道:“王爷好狡猾,居然装醉!”
“我若不装醉,今夜一定会被他们放倒。”他笑道。“再说,我怎会轻易醉?我又不是段虎!”听他提起段虎,我不禁笑了,“是啊,段大哥嗜酒如命,偏偏又不善饮,我在军中两年,已记不清他有醉酒多少次了。”脑海里浮现段虎大大咧咧的模样,又忆及他在洛阳军中时对我的百般照顾,好久未见段大哥,不知他在平阳怎样了呢?
“段虎小的时候,跟随段韶大人在军中生活,那时,我随父亲去军中玩耍,第一次见到他时,他就正在偷他哥哥的酒喝,被我发现,结果我俩大打一架。”
长恭说起往事,笑意盈盈。
我疑惑道:“他偷他的酒,你为何要与他打架?”
他神情略不自在,“当时,我大喊捉贼,他竟然威胁我道,哪来的小姑娘,不准叫了,再叫就揍你!”哈,原来如此!想到幼时的兰陵王被段虎认成是小姑娘而恼羞成怒的样子,我不禁大笑起来。
长恭脸上泛起红晕,懊恼道:“奇怪,我怎么会将当年的糗事讲给你听呢?”
我抑住笑声,道:“段大哥性格粗枝大叶,看来自小如此,你也不必放在心上了。”
他轻哼一声,唇角却扬起笑意,道:“正所谓不打不相识,如果不是这一次打架,我又怎会认识他这位兄弟呢?”
“嗯。”我浅笑点头,为他们这种兄弟情谊而感动。
“木兰,你去帮我酽一杯浓茶来,我要醒醒酒。”长恭星眼微饧,今夜,他饮了不少的酒,虽然嘴上逞强,终究还是支撑不住了。
“好!”然而,当我沏好茶,转身,却发现,他以肘托腮,深垂臻首,已经静静倚着案几睡着了。
我将茶杯放在桌上,取来毡子,轻轻替他盖上。
柔和的灯光下,一张绝美的容颜,有着摄人心魄的美。肌肤细致无瑕,长长的睫毛投下的翦影,覆盖住那双沉睡的凤眸,下颌线条优美孤傲,宛若伸颈长鸣的鹤,鼻梁高挺,唇若桃李。从来没有见过如此貌美的男子,相较他,那些在偶像剧中让千万少女疯狂的花样少年,尽皆会黯然失色。
他就是传说中‘貌柔心壮’的兰陵王,北齐百姓心中爱戴的兰陵王,才二十二岁,却已经战功卓勋,名扬天下。
为什么,我的唇边浮现浅笑,一颗心渐渐安定下来,只需这般望着他,仿佛,从此再也不怕孤单寂寞,再也不怕飘泊无依。
正痴痴望着他,他却睁开了双眸,漆黑幽深的瞳眸,有如一个具有万有引力的无底黑洞。
我仿佛被点了魔咒,定定的望着他的双眸,情不自禁地深深陷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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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宵剩把银釭照 ;4
灯影闪烁,静夜无声。他轻声道:“木兰。”
“嗯。”
“方才,见你坐在灯下,我依稀想起一个人。”他的双眸如晨雾般迷濛,却自嘲的笑了:“你与她长得倒有几分相似。”
“不知王爷想起的,是什么人?”我轻声问。
“一个……”一声轻轻的叹息,微不可闻,“一个,藏在心底的人。”
我的心,微微一颤。他坐起身来,取过茶盅,一饮而尽,笑道:“木兰,你我虽是初识,却一见如故,以后你与段虎一样,私下无人之时,也叫我长恭,这样,就如我叫你木兰一般亲切。”
“长恭。”低低沉吟,这个在心底呼唤过无数次的名字。我不再推却,浅笑道:“王爷以诚相待,木兰恭敬不如从命,以后木兰就随赵大哥一般,也称呼你为长恭是了。”
“正是。”他笑了,眸光璀璨流光,赞道:“你年纪虽小,性情却豪迈,倒颇似鲜卑人!!”
帐外,传来声声更鼓,已经子时了。长恭起身卸甲,看样子他是要安歇了。我忙抱拳告辞道:“王爷,天色已晚,请王爷早点安歇,木兰先告辞了。”
“你又忘了,叫我,长恭。”他转首望我,笑颜澄明,卸甲后的他,褪去了沙场的风尘,抹去了白日的飒然,他,是如此纤美的男子。
他笑道:“木兰,太晚了,你就在我这儿歇息吧。”
我一惊,忙道:“不必了,木兰还是回去比较好!”
“呵,昔日,我与段虎便时常同榻而眠,你又何必介意!”他行至我身边,凤眸微扬,笑道:“莫非,你怕我也好男风?你大可放心,我并无断袖之癖!”说罢,他已扯我一起至榻前。
我面红耳赤,连连摆手道:“不是的,长恭,我,我认床!”我结结巴巴道:“而且,我睡姿不雅,会半夜踢人!”
“哈,是吗?段虎说我亦是如此,那么,今夜,倒看是你踢我下榻,还是我踢你下榻呢?”他笑道:“好了,不要再推辞,此时军中已经宵禁,你回去亦是麻烦!”
更鼓一声声从帐外传来,敲破宁静的夜,击乱紊乱的心。
说话时,他伸着懒腰,已慵然侧躺在榻,一双美丽妖娆的丹凤目,唇角一抹魅然浅笑,我心中不禁暗叹,唉,妖孽呀,如此倾城美色,偏偏长在一男子身上。
然而,长恭哪里知道我心所思?他拍拍榻侧空余处,笑道:“木兰,你睡这儿,今夜我与你抵足而眠!”
帐外,更鼓再次响起。我无奈的瞧着他,心中思忖,木兰呀木兰,你在洛阳时,有一段很长的时间,不也是跟一群大男人同住一帐之中,那时,什么样的赤膊裸身男子没见过?此时又何必扭扭捏捏呢?要知道,现在你是木兰,不是郑翎。
这样一想,便也袒然了,吐舌笑道:“我夜里踢着你,可别恼?”说罢,我亦卸去衣甲,侧卧于榻的另一头。
然而,他身子一移,已翻过身来与我并头而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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携手等欢爱,宿昔同衣裳 ;1
我讶然望着他,他笑着扯过一半枕,与我同枕对卧,那双凤眸妖美,红唇胜樱,呼息近在咫尺,我正不自在,他却突然伸手向我颈边袭来,我大惊,然而,他已轻轻拈起我颈间那根红线,顺手一扯。
梅魄,从颈间滑出,随着红线,在灯下轻轻摆动,紫色的玉,在他手中,淡淡光芒由浓转淡,光晕流转,一圈圈,一圈圈,夺目的美丽。
他讶然问道:“好精致的玩艺,木兰,你一男子,怎么会戴这女儿家的东西?”我慌忙一把扯回,依旧塞回颈衣内,道:“这,这,这是我一个妹妹留给我的!”他一愕,仿佛想到什么,双眸璨灿,“你家中除了一个大哥,还有一个妹妹?”
“妹妹?”我凝望着他,他的眸中,仿佛,含有一丝期盼。梅魄紧贴着肌肤,温润如玉,想到刚才,在长恭手中之时,梅魄所散发的异样光芒,心中疑惑,然而,望着他那水漾清眸,我终究还是轻轻摇头,道:“我没有妹妹,只有一个大哥,三年前,你在城门前亦见过他的。”
“那你刚刚所说的妹妹?”
“那是一个邻家小妹,小时候一处长大,后来,她们举家搬走,我们便再也未见过。”随口胡诌了一个谎言。
“哦!”他黯然叹气,声音无限失落,转身仰卧,以手枕头,凝望帐顶,轻声道:“是呀,不过是几分相似罢了!”说罢,他闭上双眸,纤长的睫毛轻颤,投射出羽扇的弧线。
我撑起手肘,轻声问道:“你怎么了?”
他又转过头来,凝望着我,似乎想从我脸上发现些什么,我渐渐慌乱,脸上红霞飞起,终于恼道:“你为什么这样看我?”“瞧瞧也不行吗?”他的唇边勾起一缕戏谑的笑,伸手向我额间的抹额,“睡觉还勒着这东西干嘛?”
不及遮掩,额间,那淡淡的梅花印记便显露出来。长恭疑惑的伸手,道:“是你描的吗?”一行说,一行用手去拭。我捂额痛呼道:“喂,别动啦,是胎记!”
他讶然道:“果然是胎记!难怪你整天勒着抹额,原来是为了遮住这朵梅花呀!”说时,他却伸出手来,轻遮着我额间的梅花,他仔细端详我,唇角的笑意渐渐隐去。
夜,沉静,我轻声问:“怎么了?”他眸中掠过一丝迷离,良久,笑道:“木兰,你实在不该身为男儿的!”又自言自语道:“我简直怀疑你是否女扮男装?”说罢,他竟伸手向我胸前袭来,我大惊道:“王爷,请自重!”
他止手,笑问:“你不敢让我检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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携手等欢爱,宿昔同衣裳 ;2
我恼道:“长恭,军中盛传你容颜纤洁似女子,莫非你也是女子扮的?不如让木兰先来检查你吧!”说着,我已大笑着向他胸前袭去,他一把捉住我的手,俊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