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堇南平静地答道:“师父请说。”
宋果老侧了侧身子。从衣襟里取出一张皱巴巴的单子递给堇南。
“我原以为,人的仇恨会随着年岁的增长而渐渐消逝。没想到到了现在,我还是放不下心中的不甘每天夜里想到梁道恒那个奸诈小人。我都难以入眠这辈子若能让他得到报应,我便心安了”
堇南将手里的单子展开来,瞧见上面列着药名和款额,她知道这是张药铺单子,却不知这单子从何而来。
“你看看这单子上的最后一列。”
堇南目光往下移。发现上面有“附子三钱”的字样,单子像是很多年以前的,墨色都褪去了很多,有些字只能看个模糊。
“这是”堇南突然想到宋果老和他说的二十多前皇帝中毒的那件事,她抬眼望宋果老看去,半是肯定半是猜测道:“这是梁道恒去药铺抓药的单子?”
宋果老点头:“梁道恒和乾药坊的严德品来往密切。这是我花了十两银子从严德品那儿买来的当时我想着将这单子当作保身的筹码,可没曾想梁道恒比我的行动更快也更狠我根本没有机会将这单子上呈给皇上”
堇南听完宋果老的一番话,大致明白了他的意思。便道:“所以,您想让我替您将单子交给皇上,是也不是?”
宋果老道:“如果你觉得为难”
“师父你放心吧。”堇南笑着打断他,“这事儿说容易也容易,说难也难。不过。我一定会帮您达成心愿的。”
在堇南答应了宋果老的请求后,当天夜里宋果老就被送回碧云山养伤去了。
十月初一这日。她便随着郑煜开始了回京之行。
回京的路上,堇南跟着郑嬷嬷、彩蝶等几个宫人行在马车一侧。走了两三个时辰,她只觉得小腿酸胀无比,好几次都有坐到小道边上歇歇脚的冲动,但看到板着一张死人脸的郑嬷嬷,她又不得不将这个想法打消了。
她有些感慨。回想从前,她都是坐在马车上的,她从没想到她也会有伴随马车行走的一日。人生果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区区几个月,她的人生就发生了这样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悠悠地叹了口气,目光不经意瞟到马车的轿帘被掀了起来。
郑煜那一张看似天真无邪实则阴险狡诈的脸出现在车窗后面,他懒洋洋地侧着身子,一双眼眸却是亮晶晶的、就如刚采摘下来还带着晨露的紫葡萄似的。
他的眼睛像是在说话。堇南晕晕乎乎的,仿佛听到了郑煜对她发出同乘的邀请。
一定是错觉她锤了锤脑袋,将目光移到了前方。
事实证明她确实是想多了,因为很快郑煜就将轿帘拉上了。堇南听到车里隐隐约约的传出一声轻笑,暗自咬了咬牙,心想这家伙是打定主意要将她气死才罢休么。
她一脸愤懑地继续走,步子却越加沉重起来。好在行到虎崖一带时,金麟便来了几辆专门接她们的马车。
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正打算上车去好好揉一揉发肿的脚,一个女人的呼救声让她上车的动作停了下来。
又是错觉么?她回头见彩蝶和郑嬷嬷没什么反应,有些迟疑地往悬崖那头走去。
“姑娘,你去哪儿?”彩蝶以为她重回虎崖又被勾起伤心事了,连忙跟上去想要将她拉回来。
“等等。”堇南身子有些微微发抖,她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惧意,伸长脖颈往崖底看去。
“啊”
当看清崖底之下的情景时,她吓得往后退了几步。
彩蝶瞧见她的异状,抑不住好奇心也俯身往下看去——
“有人坠崖了!”
在彩蝶的惊呼下,随行的宫人们都聚集了过来。
“啊那女子卡在枯松上了,看样子是坚持不了多久了快叫侍卫来救人啊!”一个宫人焦急万分地喊道。
“一惊一乍的做什么!”郑嬷嬷往崖底悠悠地瞟了一眼,冷声道:“惊扰了殿下,看我怎么罚你!”
“都给我回去!”
看到堇南愣愣的伫在悬崖边上,她阴阳怪气道:“怎么,你想下去陪她么?这容易——”说着,她抬手就往堇南的后背推去。
彩蝶急忙拉住她的手,道:“嬷嬷莫冲动,这玩笑可开不得。”看向堇南,彩蝶又道:“姑娘你怎么了?莫不是莫不是坠崖的女子你认识?”
堇南疲惫无限的点了一下头,她垂下眼帘,缓声道:“害了阮娘一条命,让我容颜尽毁的人就是她。”
她确定自己不会看错,挂在枯松上摇摇欲坠的那个女子是巫氏。
此时,巫氏抱着一颗不堪重负就快要断裂的枯松,正朝崖上的人呼救。
彩蝶听了堇南的话后,同情之心赫然消失,她冷下声音道:“姑娘,咱们现在怎么办?”往崖底看了一眼,“要报仇么?”
要报仇么?这句话一遍又一遍的在堇南耳边回响。要报仇么。此时此刻,只需她抓一把碎石往崖底掷去,巫氏必死无疑。无论是巫氏欠阮娘的,还是欠她的便都可以一笔勾销了。
她的手心里在微微冒汗。
就在这时,山间突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众人的目光都朝声音的方向移过去。
堇南也转头往林间看去,她看到一个身穿轻甲的人骑着一匹骏马,正朝山下驰骋而去。
相隔的距离甚远,再加上林间横出的树枝阻挡了视线,她无法看清那人的长相。
当那一人一马消失在树林的尽头后,挂在悬崖之间的巫氏就如看到什么可怕的事物一般,凄厉的尖叫起来。
那声音穿过云霄,令崖上的宫人们胆寒不已、纷纷将双耳堵了起来。
堇南一动不动地看着崖底,她看到巫氏突然放开双手,穿着艳红华裳的身子就如一粒石子,飞快地往下坠去
堇南的瞳孔赫然放大,她没有惊叫也没有颤抖,像个木人似的站在原地。
巫氏的身体重重地砸在铺满碎石的崖底上,汹涌而出的血瞬间就将她躺着那片土地染红了。
远远地往下看去,堇南只瞧见巫氏鲜红的华裳、苍白的脖颈和脸庞
当她要将目光移到别处时,她突然看到,先前在林间的一人一马突然出现在了崖底。
她突然明白了什么。
巫氏前一刻还在向人求救,下一刻就放开双手坠到了崖底。这样看似是自杀的表现后面其实另有原因。
巫氏之所以放手,是因为她看到那个人又出现了。她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为了不落人那个人的手里,她宁愿选择自杀这条路。
堇南只觉一阵毛骨悚然,到底是怎样的人,会让巫氏害怕成这个样子?她俯身往崖底看去,那个人像是听到了崖上有动静,也抬头向她看去。
隔着万丈悬崖,两人目光相接的那一刹,堇南就如五雷轰顶,身子一软瘫在了原地。
正文 106、宫宴
堇南看清楚那个人是谁了。
她惊得往后退了开去,一旁的彩蝶连忙将她扶住,担忧道:“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堇南努力稳住情绪,缓缓地摇了摇头。她由彩蝶扶着往前走去,道:“快扶我上马车,咱们已经耽搁太久了,莫耽误了回京。”
彩蝶看出她有心事,没再多问将她抚上了马车。
当马车缓缓往前行驶起来时,堇南坐在车里,不由自主地用手压在了胸口上。
她不明白巫氏为何会出现在离金麟这么远的虎崖上,她也不明白林肆风为何重回金麟了。
让她最为疑惑的是,林肆风为何要置巫氏于死地?
重重迷惑,都得到了金麟才能够解开。
回到金麟时,已是半夜了。
堇南随着郑煜进宫,当然,她能够入宫必须有一个合适的身份。
随行女医,这便是郑煜特意给她的身份。
郑煜的住所还是梧洗殿——那个四处都是青铜色、皇宫中最为清冷的地方。
不过,堇南发现郑煜像是乐于这样的清静。她去找郑煜时,恰巧看到郑煜拿着一支新制的笛子,正在逗金丝笼里的鸟儿。
“殿下真是好兴致。”堇南笑着道。
诺大的宫殿里突然多出一个声音来,郑煜愣了一愣,转身见是堇南,他也笑了笑道:“明儿晚上便是宫宴了,你这是想来多见我一面么?”
堇南猜不透他话里的意思,便道:“殿下这是何意?”
郑煜收回笛子,背过身道:“明日,便是异主的日子。”
堇南闻言大骇:“殿下,你想要?”弑父二字她始终没能说出口。
郑煜瞧见她震惊的样子,哈哈笑道:“你错了。我身上流淌着父皇的血。怎会做那种不忠不义的事。我要扳倒的只是真正掌握整个江国皇室的人。我的意思,你可明白?”
皇后。郑煜这小子,总算要做点什么了。堇南明白自己知道的越多越是危险,索性避开这个话题,说了来意:“殿下,我想出宫一趟。”
郑煜没有意料到她会提出这样一个要求,有些惊异道:“你要出宫作甚?”
堇南正想说“回淳于府”,理智让她将话又咽了回去。
“许久没有回到金麟城了,我想去东市走一走,顺便散散心。”郑煜才将他的计谋告诉她。她若说是要去淳于府,由于父亲是皇后党羽的这一层关系,除非郑煜是傻子。才会放她去通风报信。
虽然,她的本意不是要去通风报信。可是郑煜会相信她么?
“哦,这主意好。”郑煜倏地转过身,两只眼睛亮晶晶的,笑道:“正巧我的双眼复明了。我便陪你去逛一逛吧。东市,呵,听起来是个有趣儿的地方。”
堇南倒吸一口凉气,心想这家伙是看透自己的心思了么,怎么专和自己作对。她干笑了几声道:“殿下,东市那地方人潮拥挤。您这身子骨精贵着呢,万一被磕到碰到,我可担不起责任啊”可能是她的演技实在太差。郑煜的脸色忽地一变,目光直逼着她道:“若你想要回府看看,直接和我说便是了。你这样遮遮掩掩的,反倒让我起了疑心!”
堇南扯着嘴角道:“好吧,我说实话。我确实是要回府一趟。不过——”她举起手。“我发誓,我绝对不是回去通风报信的!”
郑煜瞟了他一眼。慢悠悠道:“晚了!明晚之前,你都给我老老实实待在这里!”
随即,他就将郑嬷嬷叫来,命她严加看着堇南。
堇南冷汗直流,只想郑煜这招也太狠了。若他叫彩蝶来还好,可他居然叫郑嬷嬷看着自己
待郑煜走后,堇南用目光往殿里搜寻一周,有了前车之鉴,她得随时提防着郑嬷嬷这个恶妇。
但让她有些诧异的是,今儿的郑嬷嬷不再像以前那样对她横眉冷对。
郑嬷嬷颤颤巍巍地走到殿门口站着,愣愣地看着外头,嘴里喃喃的说着什么。
堇南想知道她在说什么,便悄悄地靠近一些。
“天要变了啊。”
堇南听到郑嬷嬷一直重复的念道这一句话。
她是在为郑煜担忧吧。堇南想。
到了翌日黄昏,堇南终于被放出去了。
她趁郑嬷嬷不注意,便溜到了宫门口。她用一支簪子贿赂了一个嬷嬷,让那嬷嬷替她办一件事。
嬷嬷应了后,她便走到宫门附近的一处池子旁。
不过多时,官员们大抵都入宫了。堇南静静地等着,看到一个身穿紫金冠服的老者朝自己这方走来时,她忽地背过身去。
“你有事找余?”淳于崇义的声音听起来苍老了许多。
堇南缓缓地回过身,将宋果老给她的那张单子交给淳于崇义。
“若想扳倒梁道恒,将这张单子交给皇上即可。”
想要梁道恒在这世上消失的人有很多,宋果老是一个,郑煜也是一个。然而最想让梁道恒消失的,堇南明白还是她的父亲。
“这是”淳于崇义有些疑惑地将单子展开,仅是粗略看了看,他便明白了。
他眼角的皱纹忽然舒展开来,但他生性多疑,并不会就这样轻易地相信一个“女医”的话。
“你和他有什么过节,为何会将这单子交给我?”
面对淳于崇义狐疑的目光,堇南在心里淡然一笑,她将面纱揭开 一角,有些苍凉的笑道:“父亲,许久未见,你竟认不得女儿了?”
淳于崇义讶异地张开嘴,惊得许久都说不出话来。
“你你”他就如见到鬼一般,结结巴巴道:“余听车夫回来通报,说是你和阮娘都已坠崖”
堇南微微笑道:“然后呢?”见淳于崇义不说话了,她的目光暗了下来,“你并没有派人去找寻,不是么?”
淳于崇义道:“这事儿都怪余,怪余啊。后来余才知道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