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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秋早已经从第一夜的惊诧转变成到今日的见怪不怪、熟视无睹了。她起身,默默地收拾着那一片狼藉,然后向楚殷扬施了个礼,捧着水盆缓缓地退了出去,不忘关上了房门。
她还要去照顾已经醒来却仍然还因为喉部受损而说不出话来的甄姑娘。这几日还真是累坏她了。不过听楚总管说那个本是服侍夫人后来却告假回去照顾重病亲人的丫鬟晴儿到了午时就会回府了,这样她就不用太辛苦了。
站在长廊外,清秋心事重重地望了望那曙光初绽的蓝天,又望了望那紧闭着的房门,唇边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却又旋即恢复了平静。
房内,楚殷扬没有说话,只是望着裴子雍思索着,不时喝上几口这上等的桂花酿,发出啧啧的声音。
须臾后。
“我说你是太闲了还是存心想戏弄我?要喝酒就出去喝行不行?扰人清梦就不觉得讨厌吗?楚殷扬,别逼我将你给扔到粪池里去让你喝个饱!”
一道冷厉阴沉的嗓音突然想起,床上的人倏然睁开了双眼,快要喷出火来的鹰眸锐利地紧盯着楚殷扬,一脸的不悦。
第三百三十三章
看来,此人非常的极度的想要扁人!而自己,很不幸的成为他眼中很欠扁的那一个!他这是招谁惹谁了了?楚殷扬叹息一声,放下刚好变得空空如也的酒壶,风度翩翩的走上前去,坐在方才殷实褚坐的椅子上,很恭谨地问道:“将军大人有何吩咐?”
“楚殷扬!”裴子雍突然中气十足的低吼道,露出的牙齿闪闪发光,神态却似要将他整个给吞进肚子里去!
他明知道自己想要知道什么,他还敢在自己面前装糊涂?他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吗?以为自己会因为他曾经对自己有过救命之恩而不会对他怎么样吗?
“嘘”楚殷扬突然伸出一只手指抵在自己的嘴唇上,神秘兮兮地四处张望了一下,才低声说道:“你吼这么大声干吗?想前功尽弃啊?”
裴子雍狠狠地瞪视着他,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放缓了声调问道:“有动静了吗?”
“一切都在掌握之中!你放心吧!”楚殷扬应道。
“几人?”
“暂定两人,其余的,待查!”楚殷扬的话愈发的简洁,双眼却益发的熠熠发亮,那是一种就要捕捉到猎物的兴奋!
裴子雍没有吭声,只是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卷来扔给了他。楚殷扬接过来略略一看,却突然瞪大了双眼,差点惊呼出声。
那竟然是灵霄宫的地图!不但将暗道的位置和宫主所住的地方标明了,就连暗道里的机关也一一划了圆圈,说了破解之法!楚殷扬暗暗心惊。能够知道得如此详尽的人必定是灵霄宫的人,那会是谁?谁会想要借裴子雍的手将灵霄宫一网打尽?
“这是昨夜清秋不在的时候有人用箭射进来的。你认为这地图可信吗?”裴子雍冷冷地问道。
如果不是怕打乱了计划,他早就追出去了,也不会像个废物一般继续装睡。
楚殷扬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才缓缓说道:“先不说此地图可不可信的问题,就单是那个送地图来的人的动机,就值得深究了!那个人为何一定要你去对付灵霄宫呢?他是真的想要助你一臂之力,还是想要看着你和灵霄宫斗个你死我活,来个玉石俱焚?”
“我想,后者比较多吧!”裴子雍思忖道,“魏英手中的信我确实没有怀疑过,但是那晚黑衣人的出现却给了我很大的启示,他们虽然说是灵霄宫的人,招式凌厉且不留余地,但是却并没有想要杀我之意,最多也只是弄个伤口警告一下,若不是暗处有人偷袭,我怎么会中毒?那时我便有了怀疑,然后,昨夜,这封信的到来,终于让我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有人想让我和灵霄宫形成对立状态,最好就是龙争虎斗,他好得到渔人之利!”
他即使只是个司马,他培养出来的那五百死士也只会听他一人调遣,这些人可不是泛泛之辈,何况昨夜皇上的圣旨已经下达,即使仍然要去忘州,但这将军的身份一恢复,要调兵遣将更不成问题,而那个人,就是看中了这一点吧?
“每一步都带着算计,还真是够深谋远虑的,可惜他太急躁了!”裴子雍冷笑,“如果没有这张地图,我可能就会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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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殷扬暗地里却松了一口气,却又听他说道:“但是这张地图却有八成可能是真的!我必须好好留着,不管如何!我一定要救出钰儿!”这几句却让楚殷扬差点噎着了。裴子雍不会还想着去灵霄宫找宫主对决吧?心顿时沉甸甸的。
思索了一会儿,楚殷扬说道:“将军,这几日我明察暗访,还托付了几个人脉极广的朋友帮忙,终于查到了一些关于夫人和灵霄宫的消息,但是却和魏英的信出入很大。我不知该不该说!”
“快说!”裴子雍的眼一紧,急切地说道,紧张之情溢于言表。
“听说砍杀夫人的剑上本就涂有剧毒,夫人坠崖的时候又受到了撞击,是灵霄宫宫主运用内力将毒强行吸入自己体内再逼出,不然夫人早就香消玉殒了。宫主还用血辅药以求夫人能够快些痊愈,对夫人确实是一片好意的!如今夫人尚在灵霄宫养伤,那宫主承诺说一等夫人的病体康复了就立即送她回来。”犹疑了一下,楚殷扬还是说出了真相,说到这,停顿了一下,这才有些忐忑地望着裴子雍,低声说道:“将军,也许,这才是事实的真相!你要不要从长计议?可千万不要陷入敌人设下的圈套中啊!你想想,若你和灵霄宫相斗,得益最多的会是谁?”
“楚殷扬,你好大胆!”裴子雍突然大怒,瞪着他,咬牙切齿地说道:“灵霄宫给了你好处让你为他说好话?还是你为了劝阻我不要以卵击石而不惜捏造出如此谎言?那宫主若真的会如此对钰儿,那就证明他对钰儿居心叵测!不管那封信是真的是假,既然钰儿真的就在他手里就意味着她很不安全,若那宫主见色起了歹意,那钰儿不就人言可畏,更何况他们朝夕相处难保不会总之,不管他会不会真的放钰儿回来,我都不会放过灵霄宫的!”
杀气从他的身上源源不断地逸出,这一刻的裴子雍是那样的可怕,说是暗夜修罗也不以为过了!
“将军,你”楚殷扬很无奈,将军的固执和偏激让他更是郁结了。“我就知道你不会相信!所以我才不想告诉你!灵霄宫的宫主和夫人早就认识,宫主还受过夫人的救命之恩,也正因为此,他才会不惜一切代价去救夫人!绝对不会是你想的那样!我相信我的朋友说的话!将军,也许过几日夫人就会安然回来了,到时你问她就自会知道真相。我只是希望,将军能放弃对灵霄宫的怨愤和误解,更不要因此误会夫人的清白,如此而已!“
说完,他起身,袖子一摆,简单地施了个礼,打开门走了出去。裴子雍默默望着他的背影,心乱如麻的闭上了眼睛,眉头蹙得更紧了。
他真的想错了吗?
第三百三十四章
楚殷扬带着无处抒发的怒意走出门口,突然停住了脚步,不远处,殷实褚有些讶然的站在那里,身后跟着的是捧着药汤仍然清冷淡漠的丫鬟清秋,两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的身上,一个仿佛洞悉一切,一个却是带着谴责之意。楚殷扬一窒,脸色微红,怒视了两人一眼,竟甩袖而去。
“楚楚总管!”殷实褚张嘴叫了一声,可是他却越走越快,殷实褚跺了跺脚,懊恼地收回视线,对清秋说道:“你进去服侍将军喝药吧!我去去就来!”
说完,匆匆忙忙地走了,却是走向另一个方向。
清秋若有所思地望着这个清瘦少年奔跑着,蓝色的身影在长廊和花丛藤蔓的掩映下穿梭着,很快就消失在拱门的尽头,不禁眯了眯眼睛,稍一迟疑,便举步往房里走去。
房内,裴子雍仍然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只是脸上的神情却是迷茫的,带着些痛楚,带着深深的懊悔,清秋从未见过这样的将军,微微一愣,便恢复了平静,走近床边淡然说道:“将军,该喝药了!”
裴子雍转头望了她一眼,杀机在眼里突然迸现出来,“方才你听到了什么?”
清秋却是面沉如水,一点涟漪都没有。她摇摇头,应道:“奴婢什么也没听见,只见到总管大人怒气冲冲地离开了。”
裴子雍紧紧地盯视着她,想要在她的脸上看出点端倪来,可是,却什么也没有发现,就连常人在他的冷厉眼神下会出现的紧张和惧怕之意也没有看到!这样的女子确实很不简单!她真的就只是一个普通宫女吗?
杀机突然消失。裴子雍用眼神望了望那药碗。清秋会意,在他身边坐下,舀起了药汤,开始喂服汤药,眼睛却只是停留在他的嘴唇和药碗两处,动作自然得一点不自在的感觉都没有。
屋里一阵静谧。只有外面林荫处偶然传来的鸟叫声划破这宁静,再如石沉水底一般带入另一阵的静寂,然后再突然打破
微风拂来,清秋身上传出一阵淡淡的幽香,裴子雍忽然心一悸,这香气似曾相识,却是那个人身上常有的,不过,怎么可能?不动声色地望了她一眼,裴子雍半垂着眼睑,心里思忖着,越发觉得这个女子有些可疑。
“清秋,你进宫很久了吗?”裴子雍突然冷声问道。
清秋的手微微一颤,应道:“清秋进宫五年了。”
“你老家是哪里的?”裴子雍一愣。
清秋抬起头来,平静无波的眼神掠过裴子雍的眼,缓缓应道:“忘州!”
“沧州?!”裴子雍心中更是惊诧至极,她竟然和柳琦钰同是一个地方的人?怎么就这么巧?“那你认识一个人吗?她的名字叫柳琦钰!”
“柳琦钰?”清秋半仰着头,似在思索,又似在缅怀着什么,裴子雍的心被她给一下子吊高了起来,越发的动荡不安。可是,片刻之后她却又淡淡地应道,“莫非将军说的,是那个前御史大夫柳远明的女儿柳琦钰?据说她蕙质兰心,吹得一手好曲,当时曾是沧
州第一才女,不过后来柳家受了劫难,一夜之间被人灭了门,柳小姐也就不知所踪了!”
“你真的认识她?”裴子雍暗暗起了戒备之心。
“只闻其名,未见其人!清秋虽然是沧州人,却是五岁才随着养父母回到沧州定居的,到了十岁便又背井离乡去了京城,所以”清秋的眼神微微一漾,叹息道,“奴婢还真是可惜未能见她一面。听说她身上香气袭人,眉间有蝴蝶印记,如谪仙一般呢。将军,你与柳小姐是旧识吗?”
一时之间,裴子雍分不出是失望还是庆幸。方才,他竟然有一种错觉,以为清秋就是柳琦钰易容的,现在听她这么一说,那种错觉就立即消失了。他的眼神一沉。柳琦钰不是早就被言无殇打死了吗?怎么他还会觉得她并没有死?难道是因为他想要知道真相,想要亲口向她问个究竟吗?
“柳琦钰确实很美,也带着天然的幽香,像你一样!”裴子雍的面容沉敛下来,望着她清冷疏离的丽颜,不知怎么的,竟然起了想要倾吐的兴致。“可惜,她并不是你想象中的蕙质兰心,其实,她是个蛇蝎女子!狡诈做作,歹毒狠心,连自己的情郎也能毫不犹豫地痛下杀手,是世上最无心之人!”
若有心,她就不会狠狠地往他的胸口上刺下那一刀!即使真的如苍雪说的,是因为言无殇的梭摆的话,他是她最爱的也是要托付终身的人,她怎么就下得了这个手?所以,她是最可恨的!
所以,说这些话的时候,裴子雍咬牙切齿,冷凛的气息在身上蔓延开来,足以冰冻三尺,胸口的伤处却呖呖地疼痛起来。
清秋默默听着,突然说道:“这世间的一切,这人的内心,又岂是可以凭着表面看出的呢?也许,她的选择是迫不得已的?也许,你看见的,并不是真实的她?将军之所以恨,之所以铭记,是因为爱之深,痛之切,无以装载了吧!”
最后一句带着疑问和揣测的话却让裴子雍的心一惊,眼神愈发的凌厉,他突然一转身,左手快速地按住了清秋颈项间的颈动脉,指尖猛然深入,陷进她如雪的肌肤里,立时,温热的液体便温暖了自己的指腹,往外溢出。
“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何要帮着她说话?”
清秋吃痛,黛眉紧拧,眼里瞬间水雾氤氲,看不出里面的情绪,就连声音也微微颤抖起来,可是,却没有落下一滴泪。“奴婢奴婢只是个宫丫鬟!是将军将军方才的神情让奴婢让奴婢妄加猜测了!求将军求将军您息怒啊!”
那双眼睛却是那样的熟悉,裴子雍忽然一阵恍惚,仿佛眼前被他扣住的不是清秋而是柳琦钰!他忽然松开了手,将她用力一推,看着她踉跄倒地,只是冷声警告道:“你再胡言乱语,我就将你变成哑巴!”
第三百三十五章
清秋以最卑微的姿势跪在地上,身子微微颤抖着。
“哎呀!这是怎么回事?”门外突然传来水靖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