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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逸夫说得是头头是道,朱敏文听得半信半疑。
付大木在青原最贫困的南岭县当县长,发展当地经济的措施和办法不是很多,但到处要救济款、要扶贫项目跑得倒是挺欢,市里就不说了,省里不少的相关部门都知道有他这么一号人物。
付大木有他的一套歪理论,南岭县穷山恶水,民风剽悍,与其累死累活搞了个不上不下,还不如干脆躺在贫困县的安乐椅上等救济来得实在。
不过,付大木很好地把握了一个大原则,那就是绝对不让县里闹出大的乱子来,不给领导制造政治麻烦。
朱敏文私底下就跟唐逸夫他们叨叨过,这也是付大木的本事!
且不说付大木是朱敏文与刘秋芬的大媒人,单说南岭县要是离了这个蛮横强硬的付大木,还真没有谁能镇得住邪,至少在朱敏文心目中是这么认为的。
朱敏文不说话了,他心里清楚,这应该是唐逸夫的花言巧语,但并没有打算拆穿,算是默认了唐逸夫的说法。
唐逸夫一直在窥视着朱敏文的表情变化,见他并没有要追究的意思,心里稍稍踏实了些。
沉吟了一会儿,朱敏文说:“逸夫啊,我看这样吧,大木在南岭县干着也不容易,这些东西呢你找个机会退还给他吧,就说是我的意思,让他把心思多用在维护县里的和谐稳定上,不要在市领导身上想歪心思。”
“好。”唐逸夫的联想能力足够丰富,他马上就把话题往他所希望的方向引。“我就知道,书记对那些空喊口号的人深恶痛绝,对干实事的人一向是最关心的。”
话说到这个地步,朱敏文就更清楚了道唐逸夫给他送这么一份厚礼的意图。
实际上,朱敏文刚刚拿到这个礼品袋的时候还是有几分开心的,不是因为这个袋子沉甸甸的分量,而是因为唐逸夫能够登门送礼表现出来的这份尊重和臣服。
不管谁来当市长,对朱敏文来说最起码的要求就是要尊重他市委书记的绝对权威,伊海涛还没当上市长,就开始搞阳奉阴违的那一套,这种人越是能干越不可靠,谁知道他当了市长之后会不会惦记着当书记?
说到底,朱敏文对伊海涛还没有足够的了解,因此,支持多停留在口头上,郭鸿泽把两份材料摆到他案头之上的那一刻,最近因为擎天置业投资沿江商贸圈的成功而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信任瞬间坍塌了。
见朱敏文没有说话,唐逸夫又说:“书记,你在党校给宣传干部培训班上关于宣传工作‘两多两少’的重要讲话,这几天我组织我所分管的单位和部门认真进行了学习,大家一致认为,当前在各级领导干部中确实存在着或多或少的浮夸之风,且呈蔓延之势,如果不及时刹一刹,将影响领导干部的工作作风,影响和谐青原的建设,更可怕的是,有可能给明年换届选拨任用干部产生误导,让求真务实的干部感到寒心”
唐逸夫一边说,一边很小心地观察朱敏文的表情,见到朱敏文并没有厌烦的表示,心里顿时燃起了希望。
朱敏文听着唐逸夫的滔滔不绝,对他极力想表现出来的恭维十分满意。
不过,他早听完了之后,并没有任何的表情流露,而是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很平淡地对唐逸夫说:“哦,逸夫,我和鸿泽书记商量了一下,后天省里召开的农村经济工作会议你和我一起参加吧。”
全省农村经济工作会议通知上明确要求党政一把手参加,青原市理论上应该由朱敏文和召集政府工作的伊海涛出席,但是,朱敏文却没有这么安排,而是让分管农业的副市长唐逸夫和他一起参加,而且还是与郭鸿泽商量后确定的。
唐逸夫一阵暗喜,这是一个强烈的信号:朱敏文有意要抑伊扬唐。
不过,唐逸夫并没有露出一丝的喜悦,而是略带担忧地问道:“书记,这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朱敏文把脸一板,说:“海涛同志最近这么忙,你这个副市长就不应该多挑一些担子吗?”
唐逸夫干脆把话挑明了:“书记,不是我怕多挑担子,我是担心海涛同志有想法。”
朱敏文面露不悦之色,说:“我一会儿和海涛同志谈,他对农村这一块还不太熟悉,应该能够理解的。”
唐逸夫立即说:“谢谢书记对我的信任,我一定多请示多汇报,全力以赴做好本职工作。当然,我的成长和进步一直离不开书记的栽培与扶植,以后还要请书记多多指教。”
朱敏文依旧是常见的那张政治化的脸谱,他手指往上指了指,说:“逸夫,派谁去参加省里的会议,这种事儿我说了就可以算数,不过,有些事儿我就做不了主了,关键还得看上面的意见。”
唐逸夫一听,心里一阵狂喜,朱敏文这是暗示让自己去省里活动,有这句话就足够了。
他点点头说:“书记,我明白了,我是你的老部下,你是看着我成长起来的,我相信你会一如既往地关心我的成长,我只有好好工作以报答你的关心和培养。”
话说到这里,再说下去就多余了,唐逸夫见好就收,借口要准备参会资料起身告辞。
唐逸夫刚要转身,朱敏文一指着旁边的礼品袋说:“逸夫,这个别忘了带上。”
“哦哦,”唐逸夫笑笑,弯腰拎起袋子,说:“烟我就退回给大木,这点冬虫夏草就留下吧,要不,大木恐怕也不太好想。”
说着,唐逸夫从袋子里将一包冬虫夏草拿出来,拉开办公桌的抽屉,塞了进去。
朱敏文并没有拒绝,笑着说:“好了好了,你告诉大木,他的心意我领了,下不为例啊。”
唐逸夫说:“我替书记好好批评他,书记,大木这家伙是个倔脾气,你也别跟他生气,多多保重身体,青原市这艘船还得靠你掌舵呢。”
唐逸夫告辞出来,先电梯的时候才感觉两腋处已渗出冷汗,不觉暗笑了起来,心想,本市长还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今天怎么是这样一个德行?想想平日里,那些部局级干部见了他,不也像他今天这么谨小慎微唯唯诺诺吗?
在中国这片大地上,官本位思想早已渗透到了每个读书人的灵魂深处,官场中的等级观念,也自然地被各朝各代的为官者继承了下来,潜移默化地成了潜规则,这是谁也无法改变了的事。
人在官场,身不由己,谁都必须遵循这一游戏规则,如果真的都把这些看透了,到了无视它的存在的境界,那说明你已经被淘汰出局了,或者说你压根儿就没有进入到官场。
说到底,在现有官员升迁主要依靠领导举荐的体制下,只要你还有往上爬的**,你就不得不对上级领导保持仰视和敬畏!
夏日的阳光当空高照,外面热lang滚滚。
坐在办公室里的唐逸夫心里却是惬意无比,身心凉爽,精神倍增。他再一次想起了朱敏文对他做出的那个手指向上的手势,回味再三,凭着多年的政治嗅觉,他感觉到,一切都还有变数,机会还远没有失去。
机遇永远垂青于那些有着思想准备的人。甚至,有时候机遇不是一味地去等待,而是要去创造。他知道,这市长的头衔要想名正言顺地加在他的头上,还须加倍的努力。不仅要与朱敏文搞好关系,更重要的还要跑通省上。
干部升迁,有时候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非常复杂。
事在人为,说的就是一切都是由人来定,由人来操作的。
当然,唐逸夫非常清楚,瞅准市长这一宝座的绝不止他一个人,伊海涛的实力和态势现在都在自己之上,郭鸿泽的实力也不可小觑,跳出青原市这个圈子,包括省直机关那些得志的副厅局级或者不得志的正厅局级干部,也一样有可能对青原市市长的宝座垂涎三尺。
第513章 虚与委蛇
在唐逸夫看来,问题的关键就在于你的关系硬不硬,你舍不舍得投入。他觉得朱敏文一向对自己很赏识,又对伊海涛心生嫌隙,只要省委同意,他只要不从中作梗就行,但指望他帮忙去省里替自己说话,却是很不现实。
至于省上,唐逸夫已经想好了,正好借着参加农村经济工作会议的机会,该打点的打点打点,该疏通的疏通疏通,当然,如果有机会,也可以在领导面前给伊海涛上上眼药。
总之就一条,决不能坐失良机!
伊海涛这几天也没有闲着,沿江商贸圈的追加项目迟迟审批不下来,这成了他的一块心病,拖的时间越长,越令他心神不宁,坐立不安。
朱敏文“两多两少”重要讲话发表以来,伊海涛一直想要找机会和朱敏文当面交流一次,本打算等着追加项目的审批手续跑下来了再去比较顺理成章,现在看来不能等下去了,必须硬着头皮把难题向朱敏文汇报,哪怕是探探虚实也好。
这项工作一直由伊海涛在主抓,现在遇到了困难,他有理由也必须直接找朱敏文汇报,有时候报告问题并不都是坏事,其实也是向领导靠拢的一个表现,也是亲近领导的一个机会。
伊海涛当过这么多年的领导,自己也有一样的感觉,对常给自己汇报工作的下属,在情感上相对亲近一些;对不常给自己汇报工作的下属,自然会疏远一些。汇报工作,无疑是上下沟通的一座桥梁,也是搞好上下级关系的一条纽带。
今天正好有空,伊海涛让楚天舒落实了一些细节和几组数字,大概理了一下思路,正准备让楚天舒与林登山联系,朱敏文从办公室里打来电话,问伊海涛这会儿有没有空,有空的话就过去一下。
伊海涛想,朱敏文这次叫自己过去,会不会与“两多两少”的讲话有关,是不是要催问追加项目的审批结果?
伊海涛把握不准,也由不得他多想,便关上了门,匆匆下楼,向市委大楼走去。
朱敏文永远摆着和蔼可亲的一张脸,看不出他内心深处隐藏着的东西。
待伊海涛落座后,朱敏文微微一笑说:“省里要召开农村经济工作会议的通知收到了吧,我跟你商量一下,这次会议就让逸夫同志替你去参加吧。沿江商贸圈和江北开发区的建设正处于攻坚阶段,你走了,我担心下面要松劲,尤其是那个申国章,没人在后面拿鞭子抽着,他总喜欢偷懒。”
一上来,朱敏文就把他的决定告诉了伊海涛,而且不容他说话,马上就把话题转到了两大项目的建设上,还不失时机地拿申国章开了个玩笑,说是商量,实际上根本不给伊海涛开口发表看法的机会。
这也是领导说话的艺术!
伊海涛听了,知道出席农村经济工作会议的事已经敲定了,再多说也无益,便说:“行,这么安排我觉得也挺好,逸夫同志长期分管农业,这一块他更熟悉一些。”
朱敏文说:“我就是这么考虑的,政府工作千头万绪,你一个人就是有三头六臂也忙不过来,逸夫、有朋他们必须要承担起他们所分管工作的责任来,不能把担子都压到你一个人身上来,这很不好,一旦养成了习惯,以后想别过来就难了。”
这话听起来完全是对伊海涛的一片关心,同时也在暗示不能让副市长们养成依赖的习惯,将来伊海涛当了市长想要改变过来就会比较麻烦,这么一来,伊海涛就更无话可说了。
“书记,我今天本来就是打算来向你作检讨的,追加项目的审批手续还没有拿下来,我的工作还做的不够到位啊。”伊海涛打开了笔记本,一脸诚恳地说。
朱敏文摆手道:“海涛,可别这么说,工作中遇到困难和问题我们一起商量着解决,我们解决不好的,还可以召开常委会集体讨论。”
伊海涛说:“沿江商贸圈追加项目的审批手续比我想象的要复杂,省里相关部门一个个地在走程序,还不断要求我们补充有关数据的说明和论证,进展很不顺利。”
朱敏文听了,心头火起,声音就大了起来:“申国章的态度有问题,他一直对追加项目有抵触,认为这不是他指挥部的管辖范围,办起事来就敷衍塞责,干打雷不下雨。”
朱敏文难得发火,伊海涛看他一脸严肃,说出的话句句都很严厉,心里不免有些紧张,也懒得替申国章辩护,于是便说:“书记,直接责任是申国章的,当然我也有责任,对困难和问题估计不足,才导致了这样的结果。”
朱敏文放缓了口气,说:“海涛,这我就要说你两句了。对于像申国章这样的干部,该抓的还是要抓,该管的还是要管,决不能放任自流。必须让他明确地认识到,谁的工作谁负责,负责不了就下课。”
伊海涛只能附和道:“对,书记批评得对。”
朱敏文说:“海涛,后天我去省里参加会议,这几天你就辛苦一点,代表我全面负责全市的各项工作,关于审批手续的事,我抽时间到相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