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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呀,就是这个理嘛。”得到了楚天舒的理解,茅兴东越发的兴奋,他说:“楚书记,你想了解什么情况,我有啥说啥,说的不到的,请你提出来,我再补充。”
楚天舒微笑着看看茅兴东,感到他可亲可信。他说:“兴东同志,找你来,就是想听你发发牢骚,聊聊情况。”
不等楚天舒询问,茅兴东便说了起来。
茅兴东说:“我知道,楚书记首先希望了解南岭县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因为不先把那些问题解决了,今后楚书记的工作也很难开展。南岭县的风气坏透了,好多机关干部上班不是干工作,谋事业,而是整酒拉关系,办私事,挑事说非,特别是对封建迷信和桃色绯闻特别感兴趣,不仅没有人去制止,还添油加醋地扩散和传播,搞得上上下下乌烟瘴气,我们宣传部门的工作也十分被动。”
茅兴东所说的,正是楚天舒最想了解的。
此前,耿中天、周宇宁包括昨天的杨富贵,谈到南岭县如何的贫困、财政如何的窘迫、农民素质又是多么的差、计划生意抓起来有多难等等,都是漫无边际的大问题,独独不谈身边具体的人和事,几乎没多简直,令楚天舒很是郁闷。
现在茅兴东直接谈机关干部的作风有问题,谈南岭县的社会风气不正,谈干部群众思想混乱,并尖锐地指出,这些都与封建迷信和桃色绯闻的散布和传播有关。
楚天舒频频点头,鼓励茅兴东继续说下去。
茅兴东严肃地说:“我说句难听的话,过去的领导并不是不知道屁股上的屎在哪里,可就是没魄力,不敢采取坚决果断措施,最后任其发展蔓延,弄得到处臭烘烘的,害得县里工作样样都上不去。楚书记,我给你提个建议,你一定要对个这问题高度重视,首先想办法杀一杀这股歪风邪气。”
楚天舒说:“兴东,能不能举个例子?”
“例子是现成的,楚书记,我说出来你可不要介意啊。”茅兴东抬手比划了一下,说:“这明明是一间普普通通的办公室,可硬是有人说风水不好,谁来了都坐不稳,早晚要倒霉。你说,这是不是别有用心的鬼话?”
“呵呵,兴东,你只管说,我是不信这个邪的。”楚天舒笑了笑,又问:“别的方面还有没有呢?”
“有哇!”茅兴东四下张望了一番,压低了声音说:“前几任书记在调离或出事之前都传出过桃色绯闻,传得有鼻子有眼,有的书记夫人还专程从市里跑来兴师问罪,闹得满城风雨。你说,这种情况下,还能呆得下去吗?”
楚天舒问:“兴东,你说传的这些绯闻,是不是有人故意编造的。”
茅兴东犹豫了一下,回答:“我看百分之八、九十是故意编造的。”
“那就是说,有百分之十到二十可能真有其事?”楚天舒紧跟着问。
“我是这么估计。常言说,无风不起lang嘛。”茅兴东说:“当然了,捉贼捉赃,捉奸捉双,谁也没有在被窝里捉住人家,不能下定论。市纪委派人来查过几次,都只能不了了之。因为没有证据。虽说没有证据,可全县嚷成了一锅粥,他们的威信扫地,已没有办法带领大伙儿工作了,只好主动向市里请求调离。”
楚天舒说:“既然是捕风捉影,那大家伙儿又怎么会深信不疑呢?”
“嘿嘿,还是老手法,没有证据就从迷信方面去解释。”茅兴东饶有兴致地说:“他们调离了之后,马上就会传出,跟他们有染的女人是只白虎,他们的倒霉是裤裆里的东西惹的祸,怪不得别人。连死了的马兴旺也不肯放过。”
楚天舒想了一下,犹犹豫豫地又问:“那你认为,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会是从哪里传出来的呢?”
“这个我还真说不好。”茅兴东谈锋甚健,但到了关键问题上,立刻采取了回避的态度。
“兴东同志,谢谢你。你这个宣传部长是称职的,一席话就让我的脑子清醒了许多。”楚天舒赞许地说:“我想你这是在善意地提醒我,不要被迷信的说法扰乱了工作思路,不要在今后的工作生活中沾染上绯闻。我没有说错吧?”
茅兴东不假思索地说:“是,是。我就是这么个意思。”
楚天舒顺势就问:“兴东,你是宣传方面的专家,你帮我提提建议,这整风肃纪该从哪着手比较好呢?”
“当然是树正气,刹歪风。”茅兴东很激动地握紧拳头说:“抓一两个典型,在《新南岭》报上组织大讨论,坚决反对封建迷信,引导民众明辨是非。”
“这个效果好吗?”楚天舒忍不住问道。
“效果好不好,还得看你这个书记能给报社多大的投入。”茅兴东闪闪烁烁地提了个要求,又觉得有点为难楚天舒,马上补充说:“嘿嘿,我的想法是,有正面的声音总比没有好。”
看起来,茅兴东对这种大张旗鼓的宣传到底能取得多大成效也持怀疑的态度。
毕竟,《新南岭》报是县里内部发行的周报,基本上都是县直机关和各乡镇单位摊派的订阅,真正认真看的人很少,在这上面发表文章,组织讨论,影响力非常有限。
茅兴东这么说,本意还是想找楚天舒要点办报经费,因为报纸已经快办不下去了。
楚天舒手上没财权,即便是有钱可支配,恐怕也不会投入到影响力有限的报纸上,他没有正面回到茅兴东的问题,而是说:“兴东,你理论水平高,能不能在一定范围内做一个破除迷信,整风肃纪的宣讲报告呢?”
“不行不行不行。”茅兴东忙笑着摆手,说:“随便扯扯还可以,正儿八经地讲课,那我的权威性还远远不够。哈哈,楚书记,我也没别的要汇报的了,告辞了,告辞了。”
起身的时候,茅兴东发现了窗台边的那盆桃花,摇头晃脑就吟起了诗:“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楚书记,你好雅兴啊!”
“雅兴谈不上。这暮气沉沉的办公室里有这么一盆花,可以增添几分春意。”楚天舒也起了身,笑道:“兴东,你说,我这里摆着一盆桃花,会不会有人要说,这是逃之夭夭的先兆啊。”
“不是有没有可能,而是太有可能了。”茅兴东皱了皱眉头,说:“不过,做这种联想的人太没文化,他们哪里知道,桃之夭夭之后还有一句灼灼其华,本意讲的是事物的繁荣兴盛。如果从积极的角度来理解,这盆含苞待放的桃花,预示着南岭县即将步入繁荣昌盛的新时代。”
“讲得好,讲得好啊。”楚天舒拍着巴掌,说:“兴东,这人有文化和没文化境界就是不一样啊,同样的一盆花,你和旁的人看起来就有云泥之别,高下立判。”
第816章 敬而远之
一上午,很快就过去了。
回招待所吃了午饭,刚回到3008房间,楚天舒就接到了杜雨菲打来的电话。
她把早上在街头上听到的各种议论给楚天舒绘声绘色地学说了一遍,最后还是提醒他注意身边的柳青烟,她在县城老百姓的眼中,可是有点名气的“妖精”,据说还是只“白虎”。
妖精?白虎?莫非,柳青烟就是茅兴东所说和前几任县委书记有染的女人?付大木和陶玉鸣把她安排在自己身边,难道也是为了日后方便制造绯闻?要这么说,还真得提高点警惕。不排除他们早就有这种不可告人的目的!
楚天舒无声地笑笑,说,杜局长,听你这么一说,极大地提高了我对八卦消息的兴趣。
杜雨菲认真地说,书记同志,下级向你汇报工作,你能不能严肃一点?
这可不能怪我,是你这个下级反映的情况本身不够严肃。楚天舒开了句玩笑,又问,雨菲,你做得很好。我让你收集柳青烟的信息,也包含这方面的内容。
杜雨菲说,好吧,我继续挖一挖,看还有多少能让你感兴趣的八卦。
下午上班之后,楚天舒又相继跟副县长白存礼、李太和、迟瑞丰等几个副县长个别谈了话。
结果,都不理想。
这几个人人好像事先在一起商量过,口径完全一致,除了汇报自己分管的工作,别的一概不谈。楚天舒试探着问了问风水和绯闻方面的事,他们都说不知道,不了解,不好发表看法。
回顾一天来和县领导层谈话的情况,除了心直口快的茅兴东暴露出他的一些真实想法之外,别的人都采取了只谈工作不及其余的态度。
从中可以感觉得到,他们承受着强大的压力,不想也不敢引火烧身。
这时候,楚天舒真正感到了形势的严峻,他陷入了沉思之中。
楚天舒与县领导层的谈话中了解到的,无非是全县的基本情况,工农业情况,各项事业情况,以及财政情况等等。
而且,在大家谈的这些情况里,绝大多数谈的都是困难和问题。
比如,农民有将近三分之一的人经济收人在贫困线以下,不少地方因为去年遭灾,面临断炊的危险;工业企业将近一半停产半停产,亏损严重,职工发不了工资,情绪很不安定;财政十分紧张,许多事该办办不了;拖欠了教师三个月的工资;县直机关干部也不能按时开工资,等等。
楚天舒在来之前对这些困难和问题已有所了解,但不知道有这么严重。
他听了,自然又增加了一些压力。
不过,这方面的压力对现在的楚天舒来说,远不如干部和群众思想混乱所带来的压力大。
工作上有多大的困难和问题,楚天舒并不害怕,如果大家齐心协力拧成一股绳,再大的困难和问题都可以群策群力想办法,带领大伙去克服,去解决,通过一段时间的努力,一定能够扭转不利局面,使全县各项工作步入发展的轨道。
但当前的情况是,县领导一班人没有人敢正视困难和问题,没有人敢和自己以心换心,又怎么指望他们和自己一起同心同德,带领全县各级干部和群众去解决问题战胜困难呢?
谈过了这些人之后,楚天舒又让柳青烟去问,大木县长下乡检查工作回来了没有。
柳青烟从薛金龙那里得到的答复是,大柳树乡的工作有点复杂,大县长今天不回来了,明天还要去杏林乡,还不知道回不回。
很明显,付大木这是在“敬”而远之。
楚天舒本来还想找陶玉鸣谈一谈。
把柳青烟喊过来一布置,柳青烟却说,他就是个大老粗,你要找他喝酒或许还能听他酒后吐几句真言,你这么找他谈话,我估计谈也是白谈。
楚天舒有些奇怪,她怎么会这么说她的姐夫呢?
这话当然不能问。民间有一个说法,小姨子的半边屁股是属于姐夫的,说的就是小姨子与姐夫的关系非常微妙。
看下班时间还早,楚天舒就让柳青烟带着自己去县直机关各科室走一走,看能不能从机关干部里面获得点有价值的信息。
楚天舒跟着柳青烟,从北楼到南楼,开始走访县直机关各部门。
可是,看到的情况让他更加的焦虑。
县直单位的干部职工全对他们敬而远之,不管到什么地方,科室里的一般干部只要能闻讯逃开的几乎都闻讯而逃了,实在逃不开,被堵在屋里的,一个个都正襟而坐,一言不发。
楚天舒主动要问他们有什么意见和要求,全说没有什么意见,也没有什么要求,一切都好。
北楼县委的科室是这样,南楼县政府的科室更是这样。
草草地走完了大院里的各个科室,最后来到了县政府办公室。
县办主任薛金龙其实早在窗户口就看见了楚天舒带着柳青烟过来了,楼下科室的负责人也挨个向他报告了书记走访的情况。但是,他坐在办公室里假装不知道,更不要谈有什么迎接的意思。
柳青烟只好敲开了县办主任的办公室,介绍说:“这是新来的县委书记楚天舒同志。”
“啊呀!是楚书记啊,您好您好,欢迎欢迎。”薛金龙很夸张地从椅子上跳起来,迎过来与楚天舒握手。
楚天舒握了一下薛金龙伸出来的手,说:“薛主任,我下来走一走,和县直机关的干部见见面,随便聊一聊。”
薛金龙给楚天舒和柳青烟让座倒水以后,说:“楚书记刚来就深人基层看望我们,实在让我们感动,难得呀。昨天就听说楚书记来了,我们一直等着,总算把书记盼来了。”
楚天舒说:“薛主任,我这不算什么深入基层,要像大木县长那样走村串乡,那才是真正的深入基层。”
“呵呵,都一样,都一样。”薛金龙别开话题,问道:“楚书记,我先把县办的情况向您汇报一下?”
柳青烟说:“薛主任,汇报工作等以后再安排时间吧。楚书记就是走一走,和大家伙见见面,听听大伙有什么意见和要求。”
“那好。是召集到会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