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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旦处理不好,动静闹大了,老百姓这边不满意,上级领导也不满意,舆论压力也非常大,如果酿成了恶劣的政治影响,处境将会十分的被动。
尽管如此,楚天舒还是觉得不能绕道而走,一是他不忍心置**群众于不顾,将心比心,要不是遇到难事,谁会又哭又喊地拦路告状?二是倘若自己回避不管,付大木知道了一定会拿此事大做文章,恐怕就是看笑话那么简单了。
楚天舒甚至想,说不定这就是付大木专门给我出的一道难题呢。
离人群还有几步路,可以看见双方在吵闹声里推推搡搡,几名乡村干部挡在前面有点唱红脸,有的唱白脸,吓唬劝解,乱成了一团。
冲在前头的婆娘哭喊着:“你们为什么不让我们过去?难道一个县太爷还怕我一个妇道人家吗?”
黄副乡长说:“不是不让你们过去,办事得讲一个程序,你们有什么事先到乡里谈,乡里解决不了,再去找县里。”
婆娘身后有个年轻的愣头青说:“乡里顶个球用,要是乡里能解决,我们跑来做什么?今天我们就是要找新书记,不让找我们就堵在这里不走了。”
另一位乡干部说:“你怎么这么说话,这个事不是一直给你们协调吗?”
在黑压压一片人群前,婆娘对着黄副乡长嚷嚷:“你们协调个啥?你是个副乡长,我们不跟你说,说也白说,跟你说也不顶用。”
一个愣头青说:“乡里明显用偏刃斧头砍我们,当我们是傻子?这运石料的车是县里来的,我们就找县里解决。”
婆娘立即哭泣着说:“是啊,听说新书记来了,我们就跟新书记说,他是我们的县太爷,他要不替我们做主,我们就只有冤死了。”
楚天舒听了,心里不觉有些堵得慌。他走到众人面前,大声说:“大家不要吵了,有话好好说。”
愣头青上下打量着楚天舒,耸耸肩说:“你算老几,我们只跟书记说,你少来充大头。”
愣头青二十多岁,长得敦敦实实,剃了一个光头,穿一身褪色了的迷彩服,两只结实的胳膊挥舞着,眼睛死死盯在楚天舒的脸上。
王永超看到愣头青一副要玩命的样子,心里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但还是鼓足了勇气上前了一步,站在了楚天舒的身旁。
副乡长黄坚马上围拢过来,防止愣头青一时冲动,碰到了楚天舒。
史志强挤上前,对着人群说:“这是我们的楚书记,你们不要乱来。”
愣头青冷笑一声,说:“书记?这么年轻?不是糊弄我们的吧!”
史志强黑着脸,说:“胡扯,书记还能有假冒的吗?你们谁要是无理取闹,我马上让人把你们带走!”
愣头青瞪瞪眼说“你敢!”
楚天舒轻轻扒拉开史志强,用手摸了摸光溜溜的下巴,说:“年轻就不能当书记吗?这是谁规定的?乡亲们,我就是新来的县委书记楚天舒,现年二十七岁,组织上派我来南岭县当书记,你们有事,可以跟我说。”
愣头青眨巴了几下眼睛,瞅了一眼身旁的婆娘。
婆娘冲上前,“扑通”一声跪在了楚天舒面前,哭诉道:“青天大老爷啊,你可要替我们做主啊,我家男人的眼睛被他们搞瞎了,他们只赔两千块,这还有没有天理,让我们一家老小以后怎么活啊?”
在婆娘哭天抢地地时候,一个老妇人和两个孩子也都跪了下来。
楚天舒心里一慌,马上扶着婆娘说:“大嫂,别这样,你们起来,都快起来。这像什么话?”
婆娘哭喊着:“青天大老爷,你不给我们做主,我们就不起来。”
楚天舒说:“你们放心,我一定会给你们做主。但是,你们必须起来,这样跪着,不是把我搞得很难堪吗?起来起来,快起来,听我说几句。”
“不起来!不起来!”愣头青回头挥着手喊道:“大爷大妈们,叔叔婶婶们,今天要是不解决,我们就都给书记跪下了。”
这么一招呼,他身后的十几个人呼啦啦一个个都要跪下。
围观的人群中有大声叫好的,也有怪话连篇的,还有几个年轻人举着手机在拍照。
这时,从人群中跑过来一个中年人,照着愣头青的后脑勺拍了一巴掌,骂道:“二愣子,你搞什么名堂?”
二愣子一转身,捏起的拳头松开了,说:“叔,你这是”
中年人指着二愣子,骂道:“你个狗卵子真是搞邪了,书记的路你也敢拦?”
二愣子摸着后脑勺,说:“叔,他真是书记?”
“这还能有假?上回我给你抽的中华烟就是他给的。”中年人喝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你三婶扶起来。”
来人正是给楚天舒扛椅子送桃花的老王。
没等二愣子过来,楚天舒已经扶起了婆娘。
左天年等人也上前把老妇人和孩子搀扶了起来。
老王转过身来,说:“楚书记,对不起,伤了眼睛的是我家堂兄老三,这是我家侄子二愣子,这是我家二婶、三嫂和两个娃,给你添麻烦了。”
楚天舒握着老王的手,说:“老王,谢谢你给我送的桃花树啊。”
围观的人群议论纷纷。
左天年、史志强、黄坚等人更是莫名其妙。
婆娘抹了一把眼泪,战战兢兢地问:“贵田,这就是你说的新书记?”
“三嫂,错不了。”王贵田说:“楚书记,我给你送的桃花树就是我三嫂家的。”
“哦,那我也得谢谢三嫂了。”楚天舒愧疚地说:“三嫂,我们的工作做得不细,给你家带来了伤痛,我这个书记当得不到位,还请多多原谅。”
婆娘激动得说不出话来,愣头青看傻了眼。
南岭县的村民们,平常和乡村干部打交道,乡村干部几乎都是一副凶神恶煞的相,今天看到了县里最大的官,竟然对一个普通的农妇如此诚恳地道歉,惊得是目瞪口呆左天年、史志强、黄坚等乡村干部在南岭县接触过好几任书记,从来没有一个是真正体谅老百姓难处的,今天见楚天舒一开口就诚恳地说书记没当到位,请人家原谅,简直不可思议。
史志强更是大呼意外,他按照付大木的布置要给楚天舒闹出动静来,正苦思冥想找不到法子,却赶上昨晚上农妇一家又拦车讨说法,他跑到现场去调解,先是鼓动运输公司的人放出狠话,惹恼了农妇一家。
然后他又出面做好人,跟农妇一家说,你们先回去吧,明天新书记要来,我们一定把你的情况汇报上去。
二愣子气鼓鼓地说,你们这些个干部,见了书记只敢说好听的,哪里肯替我们平头百姓出头说话。
史志强急了,说,你他妈的不要给脸不要脸,老子还不管了,有本事你们自己找去。说完,一甩手骑上摩托车走了。
二愣子一气之下,一早上就带着农妇一家几口,专门等在了路口,真把动静闹大了。
史志强安排了几个亲戚家的小伙子用手机拍照上传微博,无论是楚天舒听他的建议绕道而行,还是让村干部把这帮人强行扯开,这事只要在网上一曝光,楚天舒在南岭县的威信要扫地,在市领导眼里的印象要搞坏,在媒体面前的形象要受损。
可他哪里想得到,楚天舒和其他的官员不一样,是个敢担责任不怕事的人,绝对不会对老百姓的疾苦无动于衷,一定会为他们主持正义和公道。
不过,这种事几句好话只能平复农妇一家的心情,拿不到钱还是解决不了问题。史志强退到一旁,看楚天舒如何收场。
楚天舒说:“三嫂,大娘,你们的要求刚才乡里的左书记给我说了,就是希望得到10万元的赔偿,对吧?现在我问问,这是不是你们的要求?除此之外,还有没有别的什么要求?”
婆娘不敢做声。
王贵田碰了她一下,说:“三嫂,不用怕,楚书记是好官,你就说吧。”
婆娘哆哆嗦嗦地说:“我们没有别的要求,就这一个要求。”
二愣子抢着说:“书记,这个要求并不高,我们在外面打工受了伤,也不止赔这么数。我们今天来,就是想让书记给我家三婶做个主,如果拿到了钱,我们就认命,再也不闹了;要是拿不到,我们就一级一级**,非要讨个公道。”
王贵田瞪眼道:“二愣子,书记和你婶子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
二愣子梗着脖子说:“叔,丑话当着大家说在前面的好,免得等事情过去了,又拿些鬼话糊弄我们。”
二愣子说得在理,王贵田也只能鼓鼓眼睛,不说话了。
全场百十号双眼睛都静静地看着楚天舒。
第847章 郑重承诺
楚天舒一听,知道二愣子在外面做过事,懂得一些政策和原则,说的不是假话。三嫂一家也是老实人,一只眼睛,只索赔10万,是正当要求,根本不算无理取闹。这种事情要搁在市里,出了类似的交通事故,索赔30万也不为过。
为了避免事态扩大,楚天舒当即决定说:“如果你们能相信我,请你们放心,这件事我给你们做主,三日内,我让运输公司赔给你们10万补偿款。但我对你们也有个要求,立即撤回,不再拦路拦车。三天之内,我负责给你们协调处理好,你们说行不行?”
二愣子说:“如果三天之内我们拿不到钱怎么办?”
楚天舒斩钉截铁地说:“如果他们不赔,政府给你们赔,政府赔不了,我自己掏腰包赔。你们放心,老王知道我的办公室,我这个书记不会当三天就跑不见了。”
王贵田这才说:“三嫂,有楚书记这句话,你还有不放心的吗?二愣子,你还想干吗?带你婶子和奶奶回家。”说完,让二愣子招呼着老人和孩子,带着农妇一家离去了。
左天年看着人群散去,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心里又开始暗暗犯难。
楚天舒已经把话放出去了,三天之内这10万块钱非到位不可了。
可是他非常清楚,大通公司的老板周伯通,原先就是青原市黑道上一个有点名头的人物,后来回到南岭县,和付家老三付三森成了把兄弟,把持了整个南岭县的运输生意,想让他把这笔钱拿出来,恐怕比登天还难。
周伯通早就放出话来,这不是钱不钱的事,要是被“讹诈”了这笔钱,以后运输生意还做不做?在南岭县还跑不跑?真要是惹恼了我,别怪我不客气。
唉,大通公司不赔就政府赔,政府不赔就自己赔。这话说的是硬气,可政府赔,付大木肯定不会同意县财政掏钱,最后倒霉的还是大柳树乡了,总不能真的让楚天舒自掏腰包吧。
左天年还在发愣,楚天舒已经和王贵田攀谈上了。
“楚书记,二愣子有点楞,你不要介意啊。”王贵田上前扯着楚天舒的手,冲着路边上的的人群,大声地说:“乡亲们,这是我跟大家提到过的楚书记,大家有什么难处,都可以跟他摆一摆。”
楚书记向路边的村民们拱拱手。
围观的人群中传出一些稀稀拉拉的掌声。
史志强上前推了王贵田一把,怒斥道:“王贵田,你还有完没完哪?楚书记是下来视察工作的,你跟着瞎起什么哄。”
“史乡长,别拦着他们,听听大家的呼声也没什么不好嘛。”楚天舒说完,又朝着人群大声说:“乡亲们,我这次来,就是想听大家摆一摆难处,大家有什么想法,都可以说一说,能解决一件总少一件嘛。”
人群中叽叽喳喳了一阵。
突然,有个老大爷叫道:“书记大人,好听的话谁都会说,我们耳朵都听出茧子了。如果你真为我们老百姓好,那就帮我们修修脚下这条路,修修村西那座桥!我们日子过得好,谁还会找干部们的麻烦呢!”
楚天舒看看脚下人、车和牲畜踩轧的坑洼不平的碎石泥土,挑挑眉头,困惑地问左天年:“左书记,路是怎么回事,桥又是怎么回事?”
左天年叹口气道:“村西有一座清朝末年修的古桥,叫石板桥,早就不堪重负成了危桥,乡亲们一直提议要新修一座桥,可县里财政拨不出钱来,让乡里自己筹集,乡里‘村村通’的路还没修完,怎么拿得出修桥的钱啊!”
楚天舒看看众人,把手挥一挥,说:“走,我们去看看。”
快到村西时,几辆大翻斗车轰隆隆地开了过来,车门上印着“大通”两个字,车上装的石料堆得满满的,在坑洼不平的道路上摇摇晃晃地跑得飞快,扬起一阵遮天蔽日的灰尘,身后的村民们纷纷躲避,随即爆发出一片骂声。
“呸呸,跑这么快,赶着去见阎王呢。”
“麻痹的,好好路全让这帮狗卵子压坏了。”
“狗鸡*巴操的,早晚把石板桥压垮了,都掉通天河里喂王八。”
尘埃落定,奥迪车上落了一层灰土,翻斗车掉落的石子,有好几块砸在了车子上,连言